11薛小呆,春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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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幾個響雷過後,下起了雨來。

    捏捏肚子上軟軟的肉,薛蟠歎了口氣。自己老娘就是個圓潤型的,原作裏妹子也是個像楊妃的身材,看來這就是遺傳的強大力量。自己這輩子想要有一副瘦削挺拔的身子,看來是遙不可及的了。

    因為睡下時候天熱,屋子裏又不留上夜的丫頭,他這會兒身上脫得光溜溜的,一身雪白的皮肉嫩嫩的,用他自己個兒的話說,就是“嫩豆腐似的”。

    外頭的雨聲很是平穩,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了。窗戶開著,有一陣風透過窗紗吹進帳子,薛蟠覺得有些涼意,順手扯過一床夾紗被來裹了,吭哧吭哧地撩起帳子去關窗戶。

    再次躺到床上,依舊沒有一絲兒睡意。白天碰到的拐子讓他送到了應天府衙門去,老管家出麵去遞了帖子。後半晌,薛蟠特意跑到了賬房去問了張先生。本朝律例,這拐賣人口的與縱火、掘墓、造假幣是一樣的大罪,都是死刑,絞首。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個兒的脖子,薛蟠倒是不覺得那拐子可憐。想那香菱,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如果不是被他拐跑了,那也是個金尊玉貴的小姐,何至於骨肉失散呢?

    壞了!

    薛蟠猛然坐起,就說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事情呢!香菱!

    拐子被送官了,那小丫頭現在不知道會怎麽著了?才十歲……

    拍了兩下床榻又躺了下去,薛蟠表示不能再想了——趕在明兒早上叫人瞧瞧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著進了衙門了。反正這丫頭自己得離著遠點兒,第一最好不相見呐。

    在床上隻睡不著,翻來覆去直到了三更天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間,似乎到了一處地方,芳草茵茵,桃花灼灼。入眼之處滿是桃樹,都籠罩在一片粉色的煙霞之中,花香醉人,蝶舞蜂妃。

    樹下的長椅上倚靠著一個白衣勝雪的美人兒,發黑如墨,星眸如水,一張薄唇勾出幾分似笑非笑,朝著他招了招手。

    薛蟠覺得此景此人,隻應該天上有之。低頭瞧瞧自己,身上裹著一條被子,被子底下光光溜溜,不覺自慚形穢,訥訥不敢上前去。

    那人抿唇一笑,起身過來,攜了他的手領到了桃樹下坐好。薛蟠鼻間聞到一股極為好聞的香氣,既不是往常熏衣裳熏屋子的香,也不似哪一種花香,卻是淡淡的,幽幽的。

    皺著鼻子正要再聞時,眼前的美人兒白皙修長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眼中波光流轉,帶著笑意輕吻下來。

    薛蟠腦中“轟”的一聲,弦兒斷了。

    心兒亂跳,臉兒紅紅,欲要推開又舍不得,半推半就間便被壓在了長椅上……

    “啊……”

    一聲輕叫,薛蟠倏然起身,心裏猶自砰砰地跳個不停。帳子外頭已經隱隱透進熹微的光,看樣子天就要亮了。感到身下一片涼意,伸手一摸,果然,滑膩一片。

    他又不是小孩子,當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問題是,怎麽把昨兒白天撞到的人給弄到夢裏去了?還是壓了自己的那一個?

    啊呀呀呸!薛蟠鄙視自己,做春夢就做春夢唄,怎麽就自己被壓了?那麽個美人兒,好歹也得是自己去壓他才對嘛!

    在紗被上蹭了蹭手,將紗被扔到了地上。看看床上,倒是沒弄髒。外邊兒還下著雨,下雨天睡覺天!薛蟠索性又在床腳處的櫃子中拿了一床紗被出來,裹在身上繼續睡回籠覺去了。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自己先穿好了衣裳,叫了春華等人進來伺候。

    自從發落了秋雨一家子,他屋子裏的丫頭們都老實了不少。

    春華帶著兩個小丫頭,一個端水,一個捧巾,伺候著薛蟠先洗漱了,這才開始收拾屋子。

    揀起了地上扔著的紗被看了看,春華的臉驀地一紅,趕緊卷起了紗被塞給一個小丫頭,“去交給漿洗的婆子。”

    她原本是薛王氏身邊兒的人,年紀比薛蟠大了兩歲,早已經知曉人事,不然,也不會明裏暗裏與秋雨兩個互相擠兌。若是趕在以前,說不得便要打趣薛蟠兩句。不過現下卻是不敢了,誰知道大爺會不會翻臉呢?秋雨不就是個例?

    另一個大丫頭冬雪提了食盒進來,春華忙掩飾似的過去幫著擺飯。

    薛蟠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算起來兩輩子也沒這麽尷尬過——夢遺了,還讓十幾歲的小姑娘知道!

    匆匆喝下一碗銀耳燕窩粥,連筷子都沒用,直接用手捏了一隻燒賣塞在嘴裏,起身便跑了出去。

    順著遊廊往薛王氏那邊去,迎頭兒碰見了老管家。管家上前請了安,“大爺,應天府衙門那邊兒有信兒了。昨兒咱們送去的那人可是不認自己個兒是個拐子,又把丫頭拘到了衙門裏問話,也隻說是自己的親爹……”

    薛蟠腳步一停,“真是廢物!”

    招手叫老管家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管家聽了麵上雖有難色,還是點了點頭,“老奴帶人去辦。”

    這會子薛王氏也才和寶釵吃完了飯,正坐在那裏喝茶。見了兒子進來,忙拉著問道:“昨兒晚上鼻子又流血沒有?可不興吃那上火的東西了。”

    薛蟠摸摸鼻子,笑道:“沒有,流了一回火氣就出去了。”

    寶釵坐在一邊兒搖著紈扇,正色道:“哥哥往常喜歡吃些大魚大肉的。俗話說‘魚生火肉生痰,蘿卜白菜保平安’。叫我說啊,還是多吃些素食才對。”

    “夠素的了,大早上的一隻燒賣裏頭連滴油星兒都沒見著。”

    看看寶釵,才十來歲的年紀,身材已經見些圓潤了。薛蟠笑道,“好妹子,你可也當心。”

    寶釵臉色立馬兒就紅了,薛王氏作勢要打,薛蟠忙笑著跑了。直到院子裏頭,才聽見薛王氏高聲喊道:“才下了雨,街上滑著呢。別往日裏似的到處逛去!”

    薛蟠隻做未聽見,一路往二門外頭叫了青鬆翠柏,騎馬往街上去了。

    按著昨兒的安排,今天他要去金樓裏邊巡視。不管怎麽說,年紀還小,本來就不夠服眾的,薛蟠現在是不敢有一絲兒的鬆懈。

    薛家的金樓開在金陵城最為熱鬧的街上。昨夜的一場雨到現在才停了,夏日裏難得的涼快天氣,因此街上人也並不少了。

    進了金樓,裏頭夥計正在擦拭著櫃台,見了薛蟠進來,忙迎了過來,討好道:“大爺來了?”

    薛蟠“嗯”了一聲,坐在椅子上,問道:“掌櫃呢?”

    “樓上頭照應著呢。大爺來的正巧,昨兒咱們‘錦樓’上了一批新的頭麵,小的跟著瞧了一回,樣式新巧極了。這會子掌櫃的正在上邊兒預備著,大爺要不要上去瞧瞧?”

    小夥計十六七歲,眉目清秀,伶牙俐齒,很是有眼色地送了一杯熱茶上來。

    薛蟠當然知道自己家裏的買賣,今兒原也就是為了這個來的。舉步上了二樓,老掌櫃張德發果然在那裏,正帶著另外兩個夥計對著圖冊核對。薛蟠上來,竟沒發覺。

    “老張啊,這是我上來了,要是個搶錢的,你也看不見呐?”

    張德發嚇了一跳,抬眼一看,也笑了,“照大爺說的,還沒個王法了不成?咱們這‘錦樓’裏頭別的沒有,人還是有幾個的。再者,放眼金陵城,誰還敢到咱們家裏來鬧事兒?”

    請薛蟠坐了,將圖冊遞給薛蟠看。

    薛蟠翻了翻,都是按著他說的意思,一整套一整套的首飾頭麵做了出來。

    金陵富庶,多有官商人家。這些個人家裏的女眷們無事做什麽?可不就是琢磨琢磨穿戴?

    指著一套赤金三股大鳳釵頭麵問道:“這樣兒的做了幾套出來?”

    張德發看了看手裏的賬冊,“回大爺,共是三套。每套裏大鳳釵一支,單股小鳳釵兩支,壓鬢角的發針十二支,另有一支大蝴蝶壓發。”

    說著叫夥計端了來給薛蟠看。

    薛蟠拿起大鳳釵細看,他雖是不大懂這些個東西,然而見那鳳釵之上無論是翎毛鳳尾還是鳳喙頭冠,都是打得精致無比。鳳嘴兒處銜著單股流蘇,底下紅寶墜子做成了水滴形。整套頭麵明豔華貴,薛蟠這個小男人看了,也不禁嘖嘖稱讚。

    “三套上頭都是鑲的紅寶?”

    “哪兒能呢?”張德發笑道,“現如今各府裏的太太姑娘們都是講究的很,誰也不願意跟人家戴了一樣的東西。除了這個紅寶的,還另有一套點翠的,一套鑲珠兒的。”

    說到這裏,張德發又歎道:“這個手工算是不錯的了。不過據老奴瞧著,比原先的手藝還是差了些。”

    薛蟠好奇道:“這是怎麽回事?原先那些個手藝好些的,莫不是被人挖走了?”

    “那倒不是。不過是有些個法兒是家傳的,或是收了徒弟,師傅總要留下一兩手絕活不傳——俗話不是說麽,‘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一來二去的,這頭麵首飾做的也就越來越粗糙了。”

    也跟著歎了口氣,這個薛蟠倒是能明白。不但如今,就是自己來之前所在的世界,大多也都如此的。

    “大爺,年底咱們進上的首飾頭麵宮花之類的,現也都差不多得了。隻是老奴冷眼瞧著,這幾年都並沒有什麽出奇的東西。這……唉,大爺是明白人,老奴直說了,咱們這宮中采買的差事多少人瞅著眼紅呢。要是一直這麽下去,怕是不行呐。”

    薛蟠皺眉,“我也知道這個,不過照你說的,好手藝的人越來越少了。那咱們何不在樣式上頭多做些噱頭出來?”

    張德發也無奈點頭,“老奴多嘴,大爺也別往心裏去。這些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解決了的。”

    “老張,你是為著鋪子,我又怎能不當回事?這麽著罷,你做這行久了,認得的人也多些。隻管去打聽,有那好手藝的,不管多少銀子,都請了來。”

    “成,大爺隻管放心。”張德發想起來上回薛蟠特意命人打了兩套素淨的出來,忙叫夥計端了過來。

    薛蟠看時,都是嵌珠的,用料並不如何昂貴,勝在一個“素“字。如今還未出孝期,薛王氏母女兩個卻也並不能夠一點兒東西都不戴。吩咐人送回府去,薛蟠又四處轉了一回才施施然出了金樓。

    過了兩日,薛蟠正躺在家裏躲懶兒,外頭春華進來回道:“方才青鬆叫嬤嬤傳話,說是外頭錦樓裏有人要見大爺呢。”

    翻身起來,薛蟠詫異不已——大熱天的,可是誰來找自己?難不成是張添錦來跟自己要銀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薛小呆,你個沒節操滴!人還不認識,就開始做春夢~\(≧▽≦)/~啦啦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