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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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添錦不管怎麽說是個將及弱冠的男人,雖然與薛蟠交好,但是到底薛家還有薛王氏和寶釵兩個女子,總不好一直在人家裏叨擾——就算薛家不嫌麻煩,外人也難免傳出閑話來。

    再者說,張添錦這幾年跟薛蟠合開的鋪子也很是讓他賺了一筆。從金陵臨出來的時候,他娘又覺得丈夫偏心兩個大兒子,好好的小兒子就這麽被擠兌去了京城,生恐孩子受苦,暗地裏又塞了不少自己的私房銀子給張添錦,因此,他的手頭上也有一筆不小的銀錢。讓薛蟠幫忙看著,在京裏找了一處不大不小的宅子買了下來,沒幾天就搬了進去。

    倒是薛王氏聽了張添錦的事兒很是感慨了一番,囑咐薛蟠:“他也是個苦的,但凡還有法子,誰願意背井離鄉的上京城來?他又跟咱們不一樣,張家在京裏一沒有買賣二沒有親戚的。既然是奔著你來了,又跟你合著夥兒,你可不能不管。”

    說罷又感慨:“往常吧,我總說咱家裏就你一個男丁單薄了些,哪怕有個庶出的呢,也是個幫襯。現如今這麽一瞧,一母同胞的都靠不住,更別提隔了肚皮的了。倒是咱們家,隻你和你妹妹兩個,清清靜靜的再沒拌過嘴吵過架,趕明兒我就是去見你們父親了,心裏也踏實!”

    薛蟠先還聽著,豈料薛王氏越說越是傷感,連去見便宜老爹的話都出來了,不由得大感無奈,捏捏眉心,勸道:“媽這是說什麽呢?咱們一家三個,日子過得正是紅火的時候,怎麽說起這個來了?”

    “我這不是話趕話嗎?”薛王氏道。薛蟠父親在世的時候,跟金陵幾個豪富之家都有往來。張家她也走動過,都是認得的。聽說他一場大病差點兒沒了,再想想早逝的丈夫,薛王氏心裏一時難過,說話就沒有防備。

    其時寶釵也在她的身邊兒,聽母親如是說,也紅了眼圈。但她性子自來便沉穩,心裏雖然傷感,臉上卻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抱住薛王氏手臂柔聲嗔道:“哥哥說得是呢。父親雖然不在了,可是哥哥頂門立戶的,把咱們薛家的家業掙得越來越好。便是父親底下有知,自然也會感到欣慰。媽媽呢,正是該當舒舒坦坦享福的時候,哪裏有聽了別人家的煩惱事,便自己也煩惱起來的呢?”

    一雙兒女都被這麽說,薛王氏也覺得自己是沒事兒找事兒胡思亂想。可不是麽,有這樣能幹上進的兒子,有這麽花朵兒似的閨女,家裏金山銀海的,她可還有什麽傷感的地方呦!

    不過這當娘的總不能給跟兒女說自己個兒有錯處,玉潤的臉頰,訕笑道:“得了,是我一時不妨說錯了話了!我的兒,這當娘的總是要多為兒女想想的。”

    見薛蟠和寶釵兄妹兩個極為相似的杏核眼兒都盯著自己,薛王氏忙著岔話題:“唉,這一年一年的你們兄妹倆也都大了,蟠兒也還罷了,橫豎是一直在我身邊兒,唯有寶釵,往後也要出門子……”

    薛蟠兄妹對視一眼,都是感到無奈。

    日子富足清淨,薛王氏現在最頭疼的就是兩個孩子的親事。

    薛王氏心氣兒高,看兒子舉世無雙,看閨女也是天下難尋,一門心思要找門第合適人物堪配性情還都要好的,尤其是寶釵,女孩兒要高嫁,寶釵容貌品性出眾,自然得好好地挑。

    先前呢,她那姐姐王夫人總是跟她吹噓寶玉如何如何,薛王氏心裏品度著,姐姐大概是有親上做親的意思。要說開始的時候,自己也真是心動了。寶玉家世好,國公府第出身呢。他人長得好,還聰明,又得那老太太的寵愛。聽姐姐說,就連正經的長房嫡孫賈璉,都不如寶玉在府裏有地位!那會兒薛王氏自己琢磨,若是這門親事真的成了,對寶釵也算是不辱沒了。畢竟,自家裏再有錢,終究沒有脫過一個商字。再者說了,親姨媽做婆婆,以後也不至於受委屈。

    可是自從上京後她才發現,原來自己都錯了!

    書信裏姐姐跟自己說的話,那根本是連一個字兒都不能信!先不說那老太太接不接受自家的話,就是寶玉那個不成器的樣子,別說寶釵,就是她自己,也看不上眼!白白的長了一張好麵皮兒呢,被他們府裏寵成了什麽樣兒呦!——這會兒,她倒是忘了從前她是怎麽溺愛自己兒子的了。

    寶玉不是良配,姐姐那點兒小心思薛王氏經過兒子提點也都摸得差不多了。不就是看中了自家的銀子錢?我呸!你們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們哩!

    薛王氏如今早就熄了跟賈府做親的心思,可是話又說回來,想讓寶釵嫁得好,想讓薛蟠娶得好,單單憑借自家,薛王氏總覺得不靠譜。畢竟吧,跟自家有走動的,除了哥哥王子騰和姐姐王夫人外,大多也是些商賈人家。姐姐那邊兒指望不上了,哥哥外放出京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眼見孩子一天大似一天,薛王氏這心裏就開始油煎似的了。

    這些日子,薛蟠和寶釵可是沒少聽她念叨。

    眼看著薛王氏又提起話茬兒,薛蟠立刻跳了起來,說道:“我想起來了,張添錦那裏還托我給他找個靠譜的人牙子,要買幾個服侍打掃的下人。我先去了!”

    說完不顧寶釵求救似的臉色,一溜煙兒地跑了。

    寶釵臉上也漲的通紅,起身道:“我給哥哥做了一雙鞋,還有個鞋麵兒沒繡好呢。香菱,鶯兒,快跟我回去!”

    施施然也溜了。

    留下薛王氏氣笑不得,拍著床沿兒朝外邊衝薛蟠的背影喊:“你倒是慢些!”

    又跟屋子裏的幾個丫頭婆子抱怨,“瞧瞧,每回一提起來親事,就跟我要吃了他們兄妹似的!”

    一個婆子賠笑:“大爺姑娘臉皮兒都薄呢,怎麽好意思聽太太說親事的話。”

    薛王氏想想,寶釵是害羞,至於兒子麽,那個小混蛋,是怕娶了媳婦有人拘束著吧?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九月裏。這幾個月薛蟠就沒得個閑時候,先是忙著逍遙坊開張,後又有金陵薛虹寫信來說玉坊那邊出了些亂子,不得已,薛蟠又回了金陵處理。因為又惦記京城一大攤子產業,匆匆忙忙來去,也沒敢全走水路,還有快馬加鞭的時候。等到都處理利落回到京城,薛蟠原本圓潤白淨的一張討喜至極的臉蛋,已經有了瓜子臉的趨勢。

    徒鳳羽也是忙。

    永淳帝說是仁君,但卻絕非聖主,正是因為過分的寬仁,才留下了一個爛攤子——朝政混亂,老臣世家囂張跋扈,又遇上了連年的天災,徒鳳羽繼位這不到兩年的功夫,可以說是焦頭爛額。

    這天好不容易兩個人都騰出空子來,倆人一見麵,一個眼裏有血絲,一個臉上帶疲憊,還真是一對兒。

    許久未見,*,兩個人可著勁兒折騰了一回,抱著躺在床上。

    “真是累。”薛蟠道。

    “嗯,很累。”徒鳳羽附和。

    薛蟠從床上爬起來,光果著白嫩嫩的尊臀跑到窗前去,摘了一朵兒美人聳肩瓶裏的菊花,又彎著腰幾步跑回來,將菊花兒放到了徒鳳羽的身上,嘖嘖讚道:“好一朵美人菊!”

    徒鳳羽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偏偏薛蟠還不自覺,盯著徒鳳羽天怒人怨的臉笑得要多猥瑣有多猥瑣,終於徒鳳羽受不了他這副樣子,將人抓過來按在腿上,照著小白屯啪啪兩下,薛蟠哇哇大叫,掙紮不已。

    兩個人都是衣衫不整的,徒鳳羽看著薛蟠越發招人兒的身段兒皮肉,恨不能一時就揉搓著吞進自己的肚子裏——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這薛蟠身上哪裏吸引了自己,能讓自己這般掏心掏肺地著迷。

    一手按著人,一手在少年柔韌勁瘦的腰肢上揉著,忽然腦子裏興起惡趣味,將那撂在床上的那朵菊花插在了薛蟠的兩腿間,又在他那個隱秘的地方摸了摸,俯身下去曖昧道:“這裏才是美人菊……”

    “哎呦哎呦……”薛蟠覺得身下某物有脹大的趨勢,連忙求饒,“我這才回來沒幾天,還沒解過乏呢,可是折騰不起啦。”

    徒鳳羽心疼他,當然不會勉強。兩個人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一個床頭一個床尾,對著說話。

    薛蟠忽然想起了什麽,皺著小眉毛,“我跟你說個事兒。”

    “嗯?”徒鳳羽看他。

    “你還記得春天裏跟我打架那小子不?”薛蟠坐直了身子,臉上神色古怪,“真沒想到他還是你們家的人。什麽義忠親王的世子,誒,你說說,一個王府的世子居然跟我打架,嘿嘿……”

    徒鳳羽搖搖頭,打斷了薛蟠,“到底要說什麽?”

    薛蟠收起了嬉皮笑臉。

    “說起來奇怪,大約兩個多月前吧,不知道被誰引著,他去了一趟逍遙坊。我沒留神,打了個照麵兒。從那回起,又見了兩回。”

    “他找你麻煩了?”

    徒鳳羽覺得不大可能。義忠親王那個人,就算再怕事兒,可也是疼愛兒子的。他就一個獨子,上回被薛蟠揍了,若不是打聽了薛蟠的背景,怎麽會輕易放過?畢竟,若隻是普通的商戶,哪怕掛著個皇字,對上王府那也是白給。

    “那倒是沒有。不過我從金陵回來第二天,又碰上他了。我總覺得不大對勁,八竿子打不著嘛,就算是紈絝子弟去消遣,也是往逍遙坊啊,不能消遣到了我家當鋪裏吧?”

    薛蟠挺納悶。那個義忠親王世子這幾回倒是不跟他打架了,也不提之前的事兒,每次都是傻傻嗬嗬說幾句話就走,仔細想想,倒是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架勢。這可是個怎麽回事兒呦?

    難道,難道……難道是看上了自己?薛蟠頗為自戀地想。相愛相殺什麽的,以前也不是沒聽說過……啊呸!誰和他一個夯貨相愛相殺啊!

    徒鳳羽眯起眼睛,目光上上下下掃著薛蟠。薛蟠舉起手做出投降狀,“得,算我沒說。大爺,您可別吃飛醋啊……啊啊啊放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