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那就挖吧。”她點頭，表情十分堅定，這一次，倒是老馬有些踟躕，“老婆，咱們就這麽一個孩子，生前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死了……還不放過他的魂魄他的墳墓麽？”

    “老公，這麽做我何嚐不覺得心痛，可是並沒有其他的辦法不是麽？”這般說完，她看著溫莞。“而且……就算我們不同意，溫部長和林組長，也未必會放過他。”

    這話，讓溫莞和林笑同時蹙眉，她們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但也不是真的非挖不可。

    “夫人您誤會了。”林笑解釋，“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三年，就算挖開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其他的線索，如果你們實在不同意的話，我們……會從其他地方入手，但是請相信我，挖墳雖然不一定有效果，但絕對是最快捷的辦法。”

    “那還說什麽呢，挖吧，老公，讓她們挖……三年了。我實在忍不住了，咱們的兒子，也該重見天日了不是麽？那麽優秀的孩子。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去，我不信你真的能忍。”

    老馬不再說話，隻是走到外麵的屋子裏拿了鋤頭，家裏的不夠，又去隔壁借了幾把過來。

    “叫上外麵車子裏的兄弟一起來吧，我一個人不行。”

    一路上，他一直在抽煙，他的背影十分的落幕，彎著的腰像是老了許多歲。

    馬夫人沒有跟來，到底是女人，就算狠心做了決定。卻還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被這樣打擾。

    小馬的墓地選的很好，雖然事發突然。但是位置卻是非常不錯的。

    往前可以眺望整個村莊，往後，也能看到森林後麵朝外邊不斷延伸的小路。

    “我想，或許每一個要死的人都會有預感吧，而我兒子就是這樣的人。”老馬坐在墓碑前，周圍的小草十分的茂密，這裏……沒有那麽多的樹，它在這附近最高的一坐上的山頂。

    “自從進入國務卿之後，他的工作一直很忙，幾乎都沒有時間回來，而每一次回來，也是匆匆忙忙的就要走，我跟他媽呀，每次都隻能看著他的背影發呆。”

    “記得三年前的一天晚上，他風塵仆仆的回來。表情有些激動，他說想我們了，怕這次不見我們，就再也不見了。”

    說到這裏，老馬吸了一下默子，“那個時候我們還不太清楚另外兩個孩子的事情，他這麽說的時候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這是老馬到現在還十分後悔的事情，他想，若是他早一點察覺到自己的孩子心中的那種恐慌，提前給孩子安排好退路，那是不是他的兒子就還活著呢、

    可惜，沒有如果。

    他當時沒能察覺，孩子也是真的死了。

    “那天晚上他說想在家裏睡一晚，這是十分難得的事情，我跟他媽媽都很高興。早上我起來準備下地的時候他居然也一早起來。”

    視線變得模糊，仿似回到了當初那天早上。

    小馬神采奕奕的站在院子裏。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看到他出來，咧開嘴就笑了。

    “你平時工作很累，難得休息的時候就要好好休息。”

    雖然知道蹲辦公室的兒子其實非常需要鍛煉，但是作為父母，總是不忍心孩子們勞累的。

    小馬依舊笑眼依舊。“爸爸，我父子倆兒已經很多年沒有一起爬山了吧，您懷念麽？”

    縱然知曉地裏邊還有活要幹，可是哪裏承受得住孩子這樣的邀請呢。

    於是，在女人的笑罵聲中，父子倆兒果斷丟掉鋤頭朝跑山去了。

    “這個地方真好。早上能夠看到太陽升起，晚上可以看到夕陽落下，爸爸，您看，這個時候，能看到村子裏邊的炊煙升起，而那邊，就是通往我夢想的小路。”

    “哈哈，你這孩子，今天怎麽這麽感性呢。”

    小馬似乎僵了一下，很快就恢複了正常，“這不是很久沒有見到您跟媽媽了麽。看到的時候就覺得特別的懷念小時候，而且爸爸您看，村子裏邊的人們作息規律，活得開心，這……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怎麽，不喜歡大城市。懷念起這裏的生活來了？之前是誰吵著鬧著的想要去外麵見見世麵的？還說什麽城市裏邊的霓虹燈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風景？”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說，然後貪婪的呼吸著空氣，兩人都沒有在說話。

    “好了，時候不早了，現在回去的話，還能趕上你媽媽剛剛做好的可口飯菜。”

    “我想吃媽媽燒的魚，記憶中的味道無比懷念。”

    “回去之後咱們去釣魚，晚上讓你媽給你做。”

    “說話算話。”他說，然後站起來準備走的時候，突然就說了一句，“爸爸，如果……如果將來我死了，記得把我埋在這裏吧，我想每天看著您跟媽媽，也不想放棄我的夢想。”

    “瞎說什麽呢臭小子？要死也是我們在你先好吧。”

    老馬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他撫摸著墓碑，“那天他終究也沒吃上他媽媽燒的魚，回家之後接到緊急電話直接就離開了，到底是他爹，我終於察覺到他的反常，然後動用關係查了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這才知曉，原來在他回來的那天。他的一個同事剛剛死亡，而之前不久，另外一個同事也剛剛死去。”

    “從那天開始，我們一直給他打電話，可惜他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直到看到電視上他熟悉的身影，我們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可是，一切的事情終究發生的猝不及防，記得那天，我接到電話說他在公司食堂吃飯被魚刺卡住的消息的時候，我還在看著電視上他上午剛剛參加某福利院活動的新聞。”

    “我甚至以為這隻是一個玩笑，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告訴我們已經搶救無效死亡……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還想著，隻要夢醒了，一切就都好了。我還想著，隻要醒過來，我的兒子就會按照約定，陪我一起去釣魚……”

    “可是溫部長，怎麽現實就是這般殘酷呢，他才二十五歲，年輕的生命就永遠定格，他就這樣，躺在這冷冰冰的墓碑下。一個人靜靜的待了三年。”

    “節哀順變。”溫莞將帶來的香火放在一側，“我一定……一定會找到凶手的，一定。”

    老張情緒不穩，他終究沒有參與挖墳。

    棺材是用頂好的楠木打造的，盡管已經過去三年，挖開的時候也並沒有一丁點的損壞，溫莞站在一側，遲遲不敢讓人打開。

    “還是我來吧。”老張的情緒終於緩和了一些，他走到棺材前，“當初是我親自放進去的，現在……還是由我親自打開吧，三年沒見。我真的……很想他。”

    “兒子，爹爹來看你了，很抱歉用這種方式，但是……如果你泉下有知的話，千萬……千萬記得托夢或者是顯靈告訴我們……你死之前，到底發生什麽事兒好麽。”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可是這是老張的精神寄托，溫莞不舍得打斷。

    “不對……”突然，老張話鋒一轉，整個人都變得十分焦急，他在棺材邊走來走去，像是在確認什麽東西一般。

    “怎麽了？”

    “我明明記得當初合上棺材的時候。在外邊訂了八顆釘子，而且……在這個位置，我同時放了兩顆，可是……現在為什麽不在了？”

    聞言，幾人趕忙對著棺材檢查起來，“組長，還能找到釘子訂過的痕跡，雖然有些模糊，但勉強還能看得出來，但是……現在釘在棺材上的釘子，從外形上來看，應該跟之前訂下的……不是一個型號的。”在這個時候。老張也找到一顆釘子，“沒錯，不是一個型號，可是怎麽會這樣？”

    “難道……棺材被人打開過麽？”到底都是見過世麵的人，而且還都是十分厲害的人物，看到這種情況並沒有誰表現的十分驚慌和害怕、

    林笑的話，其實也隻是說出了大家都想到的猜測而已，老馬有些慌張，不是害怕沈鬼魂傳說，隻是擔心自己的兒子死了之後還發生意外。

    他拿起起子，三兩下就將棺材上現在的那些釘子拔掉，然後不用吩咐，眾人都十分配合的抬起棺材。

    可是……

    棺材蓋子去掉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是蒙的。

    除了當時放進去的衣服和一些必備的東西之外，棺材裏邊空蕩蕩的，小馬的屍體，已經不見了。

    “到底是誰。連死人都不肯放過。”在那一瞬間，老馬剛剛忍住的眼淚再次泛濫成災、

    他的雙手摸著棺材，整個人都在顫抖。

    “我兒子到底做錯了什麽，那些人這般對他。”

    “馬先生，您先起來，地上涼。”林笑這個女漢字做出這樣的動作和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溫莞是驚訝的，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有這麽柔情的一麵。

    可是……卻也清楚林笑這麽做是對的。“雖然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顯得很不禮貌而且很過分，但是馬先生。您兒子的屍體不見了，從某種方麵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兒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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