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她的人生如此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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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離開很久,莫景行還躺在地上起不來,身上的凳子,繩子都已經被盡數取下,此刻的他們相對來說是自由的。

    並沒有人來幫他們處理傷口,用托尼斯,查的話來說,那就是,“聽聞莫先生本就是一個非常出色的醫生,那既然這樣的話,想必連醫生也不用我刻意去請了吧?”

    兩人縱使無奈,卻也沒有絲毫的辦法,看著他們將藥瓶丟在地上就轉身出去,溫莞隻得感歎他們還沒有完全喪失人性。

    不,對於他們,壓根沒有任性可言,之所以留下藥瓶,是不希望他們那麽早死,而不幫他們找大夫,是不想讓他們好過。

    這也是,查給溫莞的考驗。

    “景行,你怎麽樣了?”溫莞掙紮著站了起來,奇怪的是兩隻手都疼得伸不起來,她想攙扶一下莫景行,但是一點力氣也用不上。

    莫景行側頭看了一眼,麵色慘白。汗珠還在不停的落下,“你別亂動。”這麽說著,他自己已經艱難的坐了起來,伸手將留在身側的醫藥箱打開,然後仔細的聞了一下,“你現在不能動,我剛剛聽你的手聲音不對,或許是骨頭斷了,你現在亂動的話,隻會讓更多的骨頭錯位。”

    溫莞乖乖的點頭,她怎樣其實她並不關心,她擔心的是自己要是不聽話莫景行一定會著急會擔心,於是才選擇乖乖配合。

    “好。”溫莞點頭,然後慶幸莫景行的手沒有出什麽問題,隻見他艱難的將牛仔褲拉了起來,但是血肉連在一起並不是那麽容易,於是溫莞用腳將查丟棄的匕首踢給莫景行,他撿起二話不說的將褲子劃開丟掉。

    血肉外翻,血肉模糊,已經顧不上惡心,顧不上害怕,溫莞被嚇得動也不敢動。

    她看到莫景行隻是微微皺眉就將經脈連接,然後找了醫藥箱中能用的消毒水消毒,之後有些簡單的上藥之後用紗布就這麽包了起來。

    因為沒有地方洗手也沒有一次性手套,所以哪怕是包紮之後的紗布上麵,依舊鮮血淋漓。

    他又簡單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骨頭,還好,都沒碎。

    於是他示意溫莞坐在他跟前。

    溫莞似乎是想解釋的,可是這種情況下似乎連解釋都變得多餘,隻聽嘩啦一聲,莫景行已經幫溫莞把她的外套脫掉的同時也將她右手上的半截袖子割掉。

    觸目驚心的傷口,絲毫不比莫景行身上的輕。

    溫莞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莫景行眉頭皺的很深,“剛才不是還很能耐的麽,怎麽,這會兒知道疼了?”

    “剛才不是光顧著緊張了麽,我哪裏知道會……啊。這麽嚴重……嚴重。”溫莞一邊回答,莫景行就一邊治療,她骨頭錯位。有一根細小的還直接戳破皮膚鑽了出來,莫景行將她掰回去的同時,溫莞也疼的大叫。

    接下來,溫莞已經沒有力氣耍嘴皮子了,實在是疼得說不出話來,唯一一句還算有些連貫的話,大抵就是……“輕點,莫景行你輕一點。”

    半個小時候之後,溫莞的右手終於被接好,莫景行拉過她的左手想要繼續。被溫莞製止,“不急這一時半會的,你已經累了太長時間,需要休息。”

    “我沒關係。”莫景行抿唇,顯然還沒有完全解氣,他想要甩開溫莞的手,但是看著這隻千辛萬苦才接起來的脆弱手臂,又實在不敢用力。

    “聽我的,休息一下。”這麽說完,溫莞起身,翻了半天才找到一瓶剛剛那些人沒有喝完的礦泉水遞給莫景行。

    莫景行有潔癖,溫莞也有,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知道隻有活著才是資本,於是雖然不情願,卻還是勉強喝了一點。

    “景行,這隻手,非看不可麽?”

    兩人坐在地上,冰涼的地板在疼痛的刺激下變得沒有那麽明顯。

    莫景行有些奇怪,“怎麽?”

    “剛才被折到的時候,我隱約感覺到,這隻很久沒有知覺的手疼了一下。”

    “什麽?”莫景行一聽,情緒就變得激動起來,這,絕對算是一個好的征兆不是麽?

    他艱難的轉身,拉住溫莞的手就要查看,卻被溫莞避開,“你……不確定?”

    看著溫莞糾結的神色,莫景行疑惑,若不是擔心自己出了幻覺,想必溫莞也不會這樣。

    “不是。”意料之外的,溫莞居然堅定的搖頭,“這一次,我是真的非常清晰的感覺到那種疼痛的感覺了,我知道這或許會是一個好的征兆,可是我好害怕、”

    “害怕什麽?”

    “我已經對生活失去失望了那麽久,甚至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一意孤行的做了很多自認為對的事情,但是倘若手臂因此得到轉機或者好起來的話,我……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討厭我自己。”

    “溫莞,誰都有做錯事情的時候,你不能總是把自己當成聖人,錯了不要緊,在我看來,隻要還有命,隻要還活著,一切的錯誤,我們都還來得及彌補或者是改正不是麽?”

    “真的?”生平第一次,溫莞對自己的決定有了疑惑,莫景行點頭,“當然。”然後,一邊說,一邊就將溫莞的袖子拉開,這一次,他沒有直接剪掉,因為知道這隻手一直都是溫莞不願意曝曬在世人跟前的東西。

    一股黑漆漆的東西不斷的沿著衣袖蔓延,不多,但也不少,袖子被拉開之後,就快速的滴落下來。

    有些惡臭,還帶著一些酸味。

    “這是……徹底腐壞了麽?”溫莞被驚得不輕,想要捏住自己的鼻子又覺得有些不妥,畢竟莫景行都還沒有做出這樣的動作自己就率先這麽嫌棄自己是一種不對的事情。

    “不知道。”莫景行仔細的看著,小心翼翼的將溫莞的袖子一點點向上卷起,動作十分的認真,仿似在他眼前的,不是一根廢棄的手臂,而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

    他輕輕的捏了幾下溫莞的手臂,但是溫莞都沒有任何的反應,於是。溫莞的目光漸漸變得暗淡。

    果然啊,有些事情,既然已經是命中注定,就不會出現意外。

    她不該抱著這樣的心態的。

    “嗯?”剛剛這般想完,手臂就傳來一陣酸澀的感覺,那是一種,十分久違的感覺,就像是手臂寫字太多酸得抬不起來一樣。

    “有感覺了,對麽?”

    莫景行滿含期待的看著,骨節分明的手指夾雜著紅色血液和黑色的不知名液體按住她的手臂肱二頭肌的位置。

    溫莞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剛剛,似乎真的感覺到了,雖然很輕微,但是,那種久違了的酸澀感覺,仿似真的存在。”

    “真好。”莫景行笑著,又接連按了幾個地方,雖然溫莞都沒有反應,但是剛才的那一點點就足夠給他信心,“我想。是因為手臂被骨頭刺穿,將裏邊的血液給排了出來。”

    溫莞盯著手臂上那黑漆漆的東西,一臉的不可思議,“既然你說是血液,為何……是這個樣永子的?”

    “這些血已經壞掉了,而且不知道是因為因為原因,一直在你的手臂中沒有蔓延出去,換句話來說,嗯,也就是,你的這隻手臂這三年的時間就相當於是一個全封閉式的屋子,裏邊的空氣出不去,外邊的新鮮空氣也進不來,所以,這些汙血一直在你的手臂中永無休止的盤旋,最後……因為得不到新鮮血液的對接,徹底的壞死在手臂中,慢慢的,就形成了這個模樣。”

    “所以,你的手臂才會慢慢的枯竭。”這般說著,莫景行又感到十分的懊惱,“要是我早一點想到這些的話,在三年前就幫你把裏邊的汙血排除,或許你的手臂就不會是這樣了。”

    這個結論,溫莞也覺得開心,“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再者,誰能想到血液還能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循環呢,這想必在之前也從未有人遇到過,所以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這般安慰完莫景行,她便又興致勃勃的說道,“所以景行。你的意思是,會不會等我手中的這些黑色的東西都流幹淨之後,我的手就好了呢?”

    莫景行很想回答一句會的,但是作為一名專業的醫生,他實在說不出這種敷衍的話來,“不行,現在還沒有確定,不能貿然放血,而且,我們還沒有找到血液為什麽會被隔斷在這裏的原因,貿然放血,我擔心等血液排光之後,你的骨頭會徹底癱瘓。要是連骨頭都變得衰竭,那就……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聞言,失落是難免的,但是溫莞還是覺得開心比失落要多,最起碼這樣的話,也代表著又有了一線希望了不是麽?

    “好,沒事,我不著急,反正這麽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這麽一下,要是能夠治好固然很好,要是不行,好歹努力過,這也就足夠了不是麽?”

    “我覺得有知覺就是最好的開始,雖然隻是一點點,但是既然有一個地方有感覺,那麽隻要找對辦法,我相信其他地方也一定可以。”

    “溫莞點頭,你說的沒錯。”她說。“我確實應該這麽想,但其實,我內心,真的有一點點小害怕,我很擔心,嗯,擔心若是有了希望之後又再次失望,不,若是這次還是沒用的話,那就是絕望了。”

    “曾經有人跟我說過一句特別沒誌氣的話,當時覺得很慫,可是現在想想,突然發現其實還是有些道理的,他說,人活著,就該順其自然,要那麽多的希望那麽多的期待做什麽呢。反正希望越大失望也就會越大,最主要的是,人生一世,短短幾十年而已,既然有機會順其自然安安靜靜的活著。為何還要存著那麽多的小心思呢,反正到最後,不還是誰也逃不過一個死字麽?”

    這種話,莫景行從不苟同,但也沒有辦法反對。

    “不管怎麽說,我覺得,人活著,還能有希望也是一種幸福不是麽?”

    “也是。”溫莞點頭,“溫度已經降低了,看來已經是傍晚或者是晚上了。”

    聞言,莫景行看了一眼手表,索性那些人雖然拿走了所有的東西卻還留下了這個,雖然。除了能看時間也沒有其他的作用,但是在暗無天際的環境中,還能知道個時間,也是一種安慰。

    “你猜的沒錯,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溫莞掃了一眼四周,有些不滿的撇嘴,“現在的劫匪真是越來越沒人性了,綁架的動作那麽粗魯也就罷了,還這般虐待,而且還口吃的都不給,真是小氣到家了。”

    溫莞從來都是淡定的,最起碼莫景行從未見過會這般說話的她,可就是這樣。他就越是覺得心疼。

    說好了要好好保護的人,還是在自己身邊,在自己的視線中就遭到了這樣的對待,最主要的是,自己非但沒有幫上忙,到最後,居然還被當成要挾溫莞的人質。

    “他們都走了麽?”無奈,實在不想正視這個問題,莫景行主動轉移了話題,“聽著外邊好一陣沒有動靜了。”

    “大概是走了吧。”

    溫莞回神,“倒是有些擔心林笑了,他們這麽一大堆人都朝她那邊去,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招架得住。”

    “放寬心吧。林笑那人……別看她表麵上虎頭虎腦的,實際上精得像個人精似的,談情說愛或許她不行,但是斷案逃跑的功夫,又有幾個比得上的、”

    是的,溫莞方才雖然點頭答應要說,但卻沒有真的就這麽說了出來。

    就在最緊張的關頭,她說,“你們總得給我時間考慮不是麽?這樣。你們讓我緩一下,最遲明天早上,我一定將那些東西都交出來。”

    她這麽說,查自然是不同意也不滿意的,他麵色突變,對著莫景行的腦袋就要掰動開關,嚇得溫莞連呼吸都不會了。

    “反正不就是兩條命麽。你要是現在殺了他,我保證你們更拿不到你們想要的東西。”

    果然,這個威脅是有效的,查麵上雖然很難看,卻沒有真的開槍。

    “我跟你說真的,查,大不了就是一死,如果我死了,那麽其他人就算被你們殺死我也看不到並且感受不到了不是麽?這一生欠下的,大不了我下輩子當牛做馬來還就是了。”

    “你以為我真的不敢動他?”

    查冷笑,眼神冰冷的看著溫莞,“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麽?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好好配合,別說隻是一個莫景行了,我絕對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要不要賭一把?”溫莞顯然已經徹底冷靜,也或許可以說她已經做好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準備,她突然就笑了,隻是鮮血淋漓的臉上,那個笑容怎麽看都不覺得美觀。於是查狠狠的皺眉。

    “賭?”

    “對啊,就賭我能不能在你殺了莫景行之前先自殺?”

    看著麵容有些鬆動的查,她趁熱打鐵,接著說道,“我知道你會製止,但是你應該清楚我的性子,我敢保證。在你,或者是你的人還沒有到達我麵前的時候,我就死在你們麵前。”這麽說著,她已經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舌頭,那麽決絕的表情,像是真的已經不打算活著的樣子。

    “溫莞,你別逼我。”

    “是你們逼我才是。”溫莞開口,“既然你們都不打算給我留條活路,我又為何要給你們留後路呢?查。怎麽樣,考慮清楚了麽?是同意我的說法,還是想得到一具屍體。”

    “你死了也沒事的,如果這份資料隻有你自己找得到的話,那麽,你死了剛好如我所願。”

    “你以為三年過去我還會一點長進都沒有麽?實不相瞞,隻要我已經死了的消息得到證實,那些東西,絕對會以你們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到達我們閣下以及你們國家最高決策人手中。”

    “你……”

    “看吧,我還是有籌碼跟你談判的,怎麽樣查,要麽就是我現在死,然後你再將那些你認為對我很重要的人一個個殺掉,之後你們也被我們國家或者是你們自己的國家處理掉,要麽,就是同意我的要求,明天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之後,我們安全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突然跑來,對著查的耳朵就說了一句什麽,查的神情突變,“好,諒你也不敢耍什麽花招,我就留你命。”這麽說著,他揮手,帶著眾人風塵仆仆離開。

    溫莞抿唇,整個人都直接癱倒在地,從未覺得,有任何的談判比這個還要恐怖和緊張了。

    不過……剛才那人說的是,已經查到消息。林笑今晚就要行動了。

    溫莞眯眼,林笑啊林笑,希望你能好好保護好自己啊。

    她其實沒有聽見那人說什麽,但是她會一點點簡單的唇語,這一點,還是之前無聊的時候跟著林笑學的,沒想到還真的就派上用場了。

    溫莞回神,“之前有人跟我說,我的出生就是一件不幸的事情,之前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後來克死了三個得力的屬下,我當時覺得他在信口雌黃,畢竟我是新生代的年輕女性,我還出國留學過,我還懂得那麽多國家的語言,風俗,甚至是法律,可是現在,卻真的有些信了。”

    “溫莞。你怎麽……”

    “我說的都是事實不是麽,看,隻要有我,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會變得不幸。”

    “我覺得你不止是身體壞了,血液壞了,你現在連腦子都已經開始壞了。”

    莫景行恨鐵不成鋼,當初他愛上的那個溫莞,多勇敢啊,現在的溫莞,簡直連個小學生都不如,這麽腐敗的思想,也虧她還好意思說出來,曾經那些人選舉她做外交官,之後又被各大媒體評價為最優秀的中國女性之一,說這些話的那些人,都是瞎了吧?

    或者說,是心被豬油蒙蔽了心。

    “我知道的,我知道我最近的情緒實在是有些差,而且太悲觀的過分,我也知道,如果一個女人變得總是自怨自艾,那麽別說讓別人喜歡了,連自己都沒辦法喜歡自己。而我溫莞,不管任何時候,隻要我還叫這個名字,我就必須是驕傲的。可是景行啊,這人啊,越是經曆的多了,就越是難免會忍不住墮落。”

    莫景行啟唇,還想說點什麽,卻被溫莞強行打斷,“不過你放心啊,這些話,我也隻是在這裏說說就算了的,等咱們出去以後。我保證還是那個你熟悉的溫莞。”

    “出去?”莫景行驚訝,這裏的房子一看就是全封閉的,唯一的門被從外邊鎖住,除了屁股下的凳子和手上這塊無用的表加上兩個身殘誌堅的人之外,他們還有什麽?

    “難道你給雲西成報信了?”這般說完,他又徑自搖頭,“不對啊,我們被抓完全就是意外,按理說根本就來不及報信,而就算報了,我們連這個地方是哪裏都不知道,雲西成又怎麽可能來救我們?”

    “不,災難發生的雖然突然。但是那時候我剛剛掏出手機給西成打了電話,而且,我們跳車之後,我刻意將手機往樹林茂密的地方扔了。我想,這個時候,他已經知道我們出事兒了。”

    “可是就算知道又能怎樣呢?”莫景行本想激動一下,可是現實容不得他激動,“就算知道出事,也能推算到那個時候我們大概的位置,但是我們昏迷之後被帶著走了多久,連我們自己都不清楚,所以,隻怕等雲西成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們已經……就算他能趕來,麵對外麵那個恐怖分子,我們未必出得去。”

    “不,從事發地點到這裏,我們一共用時三個小時,當然,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們有一夥人開車離開,查跟他的得力部下一直帶著我們從深山穿過,這其中,我們經過一條河流,差不多……十丈左右的寬度,我們一共翻越了兩座山,其中,有一座山中間有鐵軌,所以,要是我的判斷沒錯的話,我們現在的位置,應該……離……”

    “離北城很近?”莫景行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卻不知道應該從何問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