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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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裴老將軍上門提親,林氏好女獲封郡主

    林澤知道薛寶釵進宮這事兒的時候,嘴裏的點心被驚得沒咽得下去,差點沒把他也噎死。好不容易在水湛的幫助下,借著一杯水把點心給順下去了,林澤反應過來之後立馬就給了水溶一肘子,瞪著他說,“這玩笑可一點兒也不好笑,換個。”

    水溶表情有點糾結,他像是在說笑嗎,這樣想著,就苦哈哈地看向坐在林澤旁邊正在給林澤順氣的水湛。這事兒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始作俑者怎麽這麽淡定呢,

    水湛看了一眼水溶,才轉頭對林澤道:“水溶沒騙你,薛家姑娘的確是進宮了。”

    “不會罷!他們一家進京都多長時間了呀,要是進宮小選的話早進宮了,能等到這會兒子嗎?”說著,又皺眉道:“再說了,先前也沒聽說有選秀的事兒呀。這三年才一小選呢,今年才哪兒跟哪兒呀。”

    水湛見林澤這樣問,心裏雖然知道真相,可又不好直說。他總不能說,他和父皇覺得這薛家身份太低了,配不上林澤所以就使了這麽個陰招兒罷。別說,就算說出來林澤還不定信不信呢,可要真說了這話,林澤鐵定要問皇上為什麽要這麽幹的。到時候可怎麽解釋呀!

    水溶卻隻笑道:“老聖人最不愛規矩束縛的,一貫是自己怎麽爽快怎麽來。你瞧著老聖人晉了賈家的那一位妃位就知道了,這薛家的姑娘,呀,我說錯了,如今該叫薛家的娘娘了。”笑眯眯地湊到林澤旁邊,水溶一副神秘兮兮地樣子套著林澤的耳朵說:“你不知道,那薛家的娘娘現在已經被老聖人封為貴人啦!”

    “這有什麽?”林澤淡笑道:“當初賈家的那一位不也一樣封了貴人麽。”要不是告發了秦氏的事兒,賈元春的妃位還不知道該怎麽來呢。

    水溶卻搖頭道:“這你可錯了,賈家那位雖說之前也是個貴人,可是比這薛家的可差遠啦。”

    林澤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水溶一見林澤這眼神,內心頓時受到了鼓舞,忙把這裏頭的曲曲繞繞給說分明了。原來凡遇貴人、嬪、貴嬪、妃、夫人與四妃皆有封號,並以此為榮,驕行眾人。這賈元春初初被封為貴人的時候,那也就是個賈貴人罷了。直到現在上了妃位,才有個賢德妃的封號。可薛寶釵雖說也是貴人,但是和賈元春不同的是,薛寶釵可是被封為了端貴人。

    唯有不甚得寵或家世寒微的,才往往以姓氏為封號。

    嘖,賈元春在知道寶釵的封號後,那可是把長春宮裏好些個瓷器都給砸了。

    慎太妃那裏也恨得絞爛了好幾條帕子,可比起之前的賈元春上位,這次薛寶釵當了貴人對她來說,反而是利大於弊。不說這薛家出身本來就不高,日後這深宮別院裏,說到底還是要靠著娘家。憑薛寶釵的家世,她能靠誰呢?再者,就算是薛寶釵想要靠攏賈元春,恐怕也討不了好。這薛寶釵為什麽能這麽湊巧地就入了太上皇的眼,其中多少個曲折,別人不明白,她浸淫深宮數十年怎麽會看不出來呢?

    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說的就是賈元春了!

    林澤聽完水溶的這一番分析,當真是驚得目瞪口呆。原來這後宮裏麵的水這麽深,真難為了個個人家的姑娘還削尖了腦袋往裏麵衝。林澤不由地撫額歎息數句,惹得水湛也笑了。

    “這畢竟是太上皇的後宮,父皇的後宮還是很清明的。”

    水溶便在一邊笑道:“那是了,皇上的後宮裏可有位賢惠的皇後娘娘呢,不說別的,單說如今皇上後宮那些新晉的小主都沒翻騰出什麽花樣兒來,就知道皇後娘娘治理後宮很有一手了。”說著,便向林澤道:“嗐,不是我跟你吹牛,皇後娘娘最是仁慈善良的,你別以為這是恭維她的話,那是皇後娘娘真正兒的本質如此呢。”

    說著,又歎道:“不過皇上也不愛後宮那些鶯鶯燕燕的,皇上最念舊的人,一個月裏倒要有二十來天都在坤寧宮和勤政殿裏歇著。”

    水湛便笑道:“這些你又知道,難不成敬事房裏也有你的耳目了?”

    他們兄弟之間開開玩笑也無傷大雅,水溶聽水湛這麽說也沒多想什麽。隻是笑道:“別說皇上這麽清心寡欲勤政愛民的。我看你也不差到哪裏去呀,這後院兒裏到現在還沒一個正妃呢,你想什麽時候成親呀?人家陳大人家,柳大人家都把頭伸長了,就等著你開始選秀呢。”

    此話一出,水湛的臉上就浮現幾分尷尬之色。不住地拿眼去看林澤,見林澤垂著頭正在撇茶沫,便暗暗地瞪了水溶一眼,好要他收斂些。

    水溶卻不解其意,這事兒原他們從沒放在心上過的。反正也就這兩三年裏的事兒了,大家心裏都彼此有數。水湛再有兩年就是弱冠之年,如今雖說不急,可保不齊日後要有人上個奏折到皇上跟前去嘛。

    中宮嫡子,又是最受皇上器重的皇子。這儲君之位,縱使皇上沒大白話地說出口,滿朝上下,文武重臣又有誰不清楚呢。將來能繼承皇位的,必是水湛無疑了。隻是水湛性子寡言少語,又總把心思都花在了為百姓辦實事兒替皇上分憂愁的上麵,和下麵文武官員的私交,卻甚少有。

    那些個溜須拍馬之輩,也一直苦於沒有獻媚的機會。瞧著水湛一年年的大了,家裏有好姑娘的,自然心思就活泛了起來。這本也是人之常情,靠著聯姻之親,把女兒送到儲君身邊,鞏固自家的地位身份,還能和儲君親近一些,何樂而不為呢!

    這話要放在平時,隻水溶和水湛兩人獨處的時候說說也就笑著過去了。可偏偏今兒個林澤也在,水溶這話才開了個頭,水湛就滿心的不自在起來。看著林澤半垂著頭也不搭理他們,心裏就有哪裏湧出幾分失落來。

    見水湛也不理自己,林澤也不理自己,水溶表示很困惑也很乏味。再看看水湛正瞧著林澤呢,水溶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湊到林澤身邊笑道:“哎,我怎麽聽說那賈家的老太君想把那一位說給你呢?”

    林澤抬頭看了他一眼,便似笑非笑道:“沒影兒的事兒可別胡說,那位如今既是宮裏的娘娘了,這些話麽,自然也不該咱們這些外臣來談論。賈家的老太君話裏話外的意思我聽不明白,我本就是個拙人。”

    水溶一聽林澤這口氣,心裏就想大笑。活像是一隻鬧了別扭的小獸,刺頭刺腦的不肯服軟給人好臉色瞧。

    “要我說呢,你年紀也不算小了。怎麽林大人也不著急給你說親呢,再等幾年,可就沒什麽好姑娘了……”

    不等水溶說完,水湛已經皺眉喝道:“胡說什麽呢!他才多大你就提這些事兒,你不害臊,我還替你不好意思呢!”說著,又向林澤道:“你別聽他嘴裏胡說八道的,你年紀還小,更該把心思都放在課業上,沒得為了這些個風花雪月的移了性情。”

    林澤便偏過頭,笑眯眯地哼道:“我瞧著王爺這話說得也不錯呀,我年紀雖小,但是先定下來日後再等幾年成親也就是了。”

    水湛心裏就像有一把火在燒著,急得滿頭都冒了汗。見林澤眼睛眯著,笑嘻嘻的樣子又像玩笑又不像玩笑。水溶是在一旁看熱鬧的,這時候根本指望不上。水湛想了好一會兒,憋得臉上都漲得通紅,“之前我找欽天監的湯大人給你算過,弱冠之前不能女立其旁,否則禍及家人!”

    林澤便嗤笑道:“這些個沒緣由的話我斷不信的,那湯大人說話可忒不負責任了些。”欽天監,哼!當他是個蠢物不成。這欽天監也就是掌觀察天象,推算節氣,製定曆法的。按之後的話來說,就是個國家氣象局而已。又不是什麽算命的神棍,這話唬誰呢!

    水溶便驚訝地張了張嘴巴,才在水湛一而再的眼神威壓下改口附和道:“對對對,沒錯,我也聽聞這事兒來著。”見林澤似笑非笑的樣子,忙又湊過去說:“哎,你別小瞧了湯大人,他可是個很有才幹的人呢,從來不說謊的。他既然這麽說了,肯定是有這事兒的。”

    林澤便挑了挑眉笑道:“難為你替我解釋的這麽清楚。”說著,便向水湛道:“我出來大半日了,也該回去了。”

    水湛忙拉住了他,見林澤臉上神色如常,可眼底卻有幾分不快,心裏正疑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招惹了他,卻還是道:“父皇讓我跟你說一聲兒,讓你過兩日進宮陪他說說話呢。”

    林澤低笑了一聲,也不說應,也不說不應。隻是看了一眼水湛後,就走了。

    水湛瞧著林澤走出去,腳下步子動了動,卻還是沒追出去。反正林澤出了這門,高管家早在門口等著了,也不會讓他路上不安全的。水湛這時候更想弄明白的是,為什麽在水溶提到自己和林澤的親事時,反應那麽激烈。

    他從前並不覺得成親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情,所謂的正妃、側妃,不過都是政治的棋子罷了。是用來聯結朝中大臣的關係網的樞紐,是一個上位者和朝堂上的緩和帶。這些,明明是他早已經知道該履行的義務,他是中宮嫡子,又最受父皇器重,將來繼承大統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可是,現在他卻不想把這麽卑劣的一麵暴露給林澤。

    是怕,林澤嫌惡自己嗎?

    “我說,你也太小心翼翼了些罷。”水溶瞧著林澤走了,便大剌剌地往榻上一坐,伸手扯了一隻橘子來剝。一邊剝著,一邊笑道:“不是我說你,這些事情往日裏你又不是沒聽過見過的,怎麽今日行為就這麽反常?要說為著林澤那小子,我勸你可別,他心裏精明著呢,再沒有被人算計的餘地。”

    水溶隻當水湛今日的失常是因為薛寶釵當了貴人娘娘,又和林家有過爭持,怕林澤吃了虧才有這麽一遭反應。見水湛仍提不起精神的樣子,便笑了笑把話題一轉,道:“哎,你不知道,這幾日我在家裏可煩得頭都大了。”

    “我母妃非得要認林家姑娘做幹女兒,要我說呢,本來也是個好事兒,可你瞧著林澤那樣兒,他要是肯把妹妹給我母妃認幹女兒,我還要去看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兒出來了呢。”

    水湛聽了,也勾唇笑道:“可不是麽,他最是護短的。”

    把一瓣橘子塞進嘴裏,囫圇了兩口,水溶便也笑道:“林澤這性格也可愛得很,不是我說,這放眼望去,再沒個皇子像他這麽著呢。”

    水湛撇過頭瞪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警告。

    水溶自然也接收到了這一抹目光,隻好苦笑著說:“啊呀,我知道了。這驚天秘密不能說是不是?林澤那小子都走了,你還這麽著,你不累,我都累了。”說著,還當真沒骨頭似的往榻上一躺就不肯起來了。

    水湛看了他幾眼,才道:“林澤的親事不急,你別跟他說些有的沒的,徒惹的他疑心。再有,我的婚事父皇還沒說話呢,你提出來做什麽。”

    “哎?這也怪我呀!”水溶嘟噥了幾句,才翻過身衝著水湛笑道:“怎麽往日也不見你對我這麽好,偏對林澤這麽好。都是你弟弟,這差別可有點大呀!”

    水湛便笑道:“他可是我親弟弟!”

    “知道了知道了,到底我不是你親弟弟。”說著,又想起一人來,才笑道:“那水清呢?他可是你親弟弟呢,雖然不是皇後娘娘親生的,可打小兒那就養在皇後娘娘身邊,和你最親近不過的。”說到這裏,不免慨歎道:“可惜呀,他生母地位太低,半點兒也做不得主。走得又早,幸而有皇後娘娘照顧他,才能叫他活到這麽大,如今身子還是那樣兒?”

    水湛聽到水溶提起水清,臉上微微一愣,才道:“還是老樣子,離了藥就嗽聲不止。”

    水清是當今皇上的第十一子,生來就身子骨孱弱非常,自打會吃飯時就已經吃藥了。因他生母位分太低,不能親自撫養,所以水清打一出生就被抱養到了皇後跟前。那時候皇後正是剛從喪子之痛的打擊裏走出來,瞧著水清那樣瘦弱的身子骨,心裏也是極疼惜的,對水清也是嗬護備至。

    本來皇上對這個十一皇子也沒多大的印象,隻是依稀記得他出身時,哭聲細微,差一點就沒能活下來。水清的生母也是個常吃藥的人,生了水清之後,更是壞了底子。纏綿病榻一載有餘,就撒手人寰了。

    自打這之後,水清就正式地被記在了坤寧宮皇後娘娘的名下撫養著,雖然身子孱弱,好歹宮裏的珍惜藥材那還是有的。水湛又比水清大了十歲,對這個病痛纏身的弟弟很是愛護。

    不過這種愛護,比起水湛對林澤的感情來說,那可差得遠了。

    水溶見水湛情緒不高的樣子,笑了笑才說:“別提這些了,皇上讓林澤進宮陪他說話,也不怕露了馬腳?”

    水湛瞥了水溶一眼,淡淡道:“母後也很想見一見,所以過兩日,父皇會請林家闔府入宮小聚。”

    “哦!”水溶露出一副“原來如此,我就知道”的表情,賤兮兮地笑了笑,看得水湛額角抽搐,差點忍不住就要揍他。

    “我瞧著過兩日這宮裏可就要熱鬧了。”

    可不是麽!這林家和賈家是姻親關係,那薛家和賈家也是姻親關係,雖說這三家的姑娘還不是很熟稔,說到底那也能算得上是姊妹了。這兩個姑娘在老聖人那裏服侍著,明爭暗鬥的就別提了,其中還夾雜著什麽懸疑推理的情節,那可把水溶這個看戲的給樂壞了!

    林澤才一回府,就去了黛玉那裏,隻瞧著黛玉繡著一塊帕子,圓圓的繡繃上繃著一麵帕子,上麵已經描上了花樣,正是一株氣質幽雅的蘭花形狀。林澤便笑著讚了一回,黛玉又繡了兩針後,就停住了手。

    林澤眉頭一跳,就聽黛玉皺著眉問:“哥哥可聽說沒有,薛家的姑娘似乎是進了宮。”

    林澤知道黛玉今兒個上午還在賈府裏,自然這些消息是瞞不過她的。當然了,這些消息也無需瞞。那薛寶釵既然能得了老聖人的青眼,之先誰帶了她進宮去,自然不言而喻。

    賈母人老成精,怎麽可能做出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兒,大房的邢夫人雖有品級,卻和二房一向說不到一塊兒去,當然也不會去湊這個熱鬧。想來想去,也就隻有王夫人才會幹出這種蠢事兒。上趕著帶了個親戚家的姑娘往宮裏去!

    黛玉便歎了一聲,才道:“今日外祖母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連二舅母都一並數落了,我和其他姐妹都在,外祖母卻落了二舅母的麵子,想來是氣得很了。”

    林澤在心底冷笑。賈母不氣才奇怪呢!賈元春熬油似的熬了這麽久,眼見著好不容易才入了老聖人的眼,封了個賢德妃,風風光光的省親才有多久?這薛家的寶釵就上趕著跑進了宮裏,還一下子就被老聖人給臨幸了,又封了端貴人。有品有級還有封號,比元春這賢德妃也不遑多讓的。

    要說平日裏賈母對寶釵還有幾分憐愛,那也都是看在寶釵的長相有四五分像元春的份兒上。對王夫人說的那些薛賈聯姻也睜隻眼閉隻眼的話,現在可著實是對薛家厭惡到了骨子裏!

    這薛寶釵眼瞅著都要及笄的了,小選是無望的,偏這當口兒巴巴地哄著王夫人帶她進了宮,可不是早有預謀麽!偏王夫人蠢笨,連個小丫頭也比不過,白給別人搭橋鋪路,送著自己相中的兒媳婦兒上了老聖人的龍榻。如今可好了,姨姊妹在宮裏日日相見,心裏還不知道有多膈應呢!

    再說這元春才省親沒多久呢,寶釵就得了封號又得了恩寵,這可不就是結結實實地在打元春的臉,打賈家的臉麽!

    賈母氣得直發抖,咬牙切齒地把王夫人拎到麵前一頓罵。她是真的恨呀!就算把薛寶釵進了賈府給了寶玉,也好過讓薛寶釵進宮和元春爭寵強呀!以薛家的門楣,嫁給寶玉又怎麽樣,看著現在是個嫡妻,日後等她再給寶玉相看一個高門大戶的姑娘,了不起抬了平妻也就是了。反正這平妻的說法,那也是商人慣用的伎倆!

    可現在好了!

    王夫人把寶釵往宮裏一帶,偏偏就遇著了老聖人,偏偏寶釵就入了老聖人的眼,偏偏老聖人動作這麽快就把人給寵幸了,偏偏當天就封了端貴人賜住長春宮。這下可好了,姊妹倆住在一個宮裏,不過是正殿和偏殿的區別罷了,到底是誰受寵些,端看如今賈家不斷送進宮裏的銀子也可見一二了!

    薛家,是要起來了呀!

    林澤聽著黛玉這麽一說,便笑道:“妹妹別管這些事兒,他們兩家的事兒和咱們家並沒多大幹係,你隻在那裏同姊妹們說說笑笑也就是了。”

    這話卻激起黛玉的幾分不快來,隻冷哼道:“璉二嫂子如今身子也重了,大夫說等三月裏孩子就要生了。我就不去了,去了也沒個好話說。”

    林澤也奇了,直追問:“這是怎麽個說法,誰又欺負你了不成?難道有人說了什麽壞話,你說來我聽,若果然如此,我必為你討個公道。”

    黛玉便道:“人家是侯府貴女,哪裏看得上我這平民丫頭,我自是討人嫌惡的,日後也不往那裏去。隻安心在家裏做做針線也就是了。”

    林澤一聽,再沒有不明白的了。定是史湘雲又作怪了,擠兌得黛玉心裏不痛快卻不想和她計較,隻得藏在自己心裏生悶氣罷了。林澤有些心疼,隻摸摸黛玉的發頂自責道:“都怪哥哥不好,小時候常說與你聽些‘與世無爭’,‘容忍相讓’的話來,反倒要你的性子越發軟弱了。”

    說著,便站起身道:“妹妹也別自貶身世,咱們林家祖上也是五代列侯,不過到父親這一輩這份兒恩澤了了。可父親乃是當朝二品大官,我也是翰林院做事的,豈不比那空有名頭卻無實權的公侯門第好百倍?”

    正說著,就聽得一聲低沉笑聲。黛玉和林澤都回頭去看,原來是林如海撫須大步進來了,正巧聽得林澤的一番話,便笑道:“澤兒說得不錯,我兒也是鍾靈毓秀,天資聰穎,哪裏比別人差!想我兒小小年紀已經有人來求娶,難道還有人說什麽不成?”

    一句話卻如晴天霹靂,黛玉和林澤齊齊愣住。黛玉先反應過來,隻羞紅了臉頰跺了跺腳就跑進了內室,剩下林澤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看著林如海,訥訥道:“老爺,是哪一家來求娶妹妹啊……”

    “乃是關內侯裴毅將軍。”

    “關內侯裴將軍?”

    林澤明了了,突然想起數日前在蔚陽書院裏未完成的一場談話。猶記得那是他第一次從裴子峻的臉上看到幾分淡淡的薄紅和羞惱,當聞希白說到黛玉的時候,他還沒生氣,反倒是裴子峻先喝止了聞希白的話音。又見林澤目光清亮的瞧著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姑娘家的名聲最要緊,這些事兒本就不該外男談論。”

    又見林澤目光巋然不動,裴子峻清了清嗓子,便道:“給我幾日時間,我必給你個交代。”

    那時候林澤還傻呆呆的以為,這裴子峻是要給史湘雲好看呢,沒想到……等等!這是要娶黛玉?就瞧見了黛玉一眼,怎麽就要娶要嫁的了?不行,他不同意!

    看著林澤由最初的怔愣變成驚訝現在又是滿臉的憤懣,林如海就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麽了。當下隻笑道:“這事兒你也別急,且先跟我到書房裏說會兒話。”說罷,就帶著林澤一前一後地走了。

    黛玉坐在內室,一張俏臉羞得通紅。當日甘露寺驚鴻一瞥,她對那位公子也印象頗深。隻是因著這一見到底不是她這樣的出身該有的行為,心裏也著實忐忑了兩日,好在有林澤開解。又說那位公子是他蔚陽書院的舊友,為人可靠,必不會出去胡說的,這才放下心來。

    可誰知,今日就聽聞父親帶回來這麽一個消息!

    黛玉臉上的紅暈越發的深了,那公子……裴公子看上去,的確是如哥哥所說的一樣,為人可靠。隻是,這事兒……又不是她一個女兒家該胡思亂想的!黛玉趕忙用手捂住了雙頰,她可不能這麽不矜持,為著一個外男,竟羞得這樣!

    林澤跟林如海在書房裏一坐一站,心裏卻都是一個念頭,這裴家……嫁還是不嫁?要照林澤的想法,黛玉年紀才多大,嫁也不能這麽早就嫁呀!而且,裴大哥雖然為人可靠,那也保不齊日後變心呢?林澤可是個隱性的弟控妹控,對家裏人那是護短到底的。

    雖然和裴子峻的交情也很不錯,可一比起可愛的妹妹來,裴子峻就得靠邊兒站站了。

    可林如海的想法卻和林澤不一樣。

    裴毅雖是關內侯,可手裏卻握著實權,和那些個空有名頭的公侯世家全不一樣。再有他家一門三子,大兒子已經升了二等侍衛,乃是正四品,想來不日就能擢升一等侍衛了。二子和林澤有同窗之誼,最是個知根知底的,如今也在工部當差,正五品的郎中,恰恰就是賈政的頂頭上司。三子年幼卻也頗有乃父之風,聽聞也是最愛舞刀弄劍每日裏吵著要上陣殺敵的。

    裴家的當家太太也是大家出身,為人直爽,最是個容易相處的。夫妻和睦,連小妾都沒進過門,更別提什麽通房丫頭和姨娘了,早年也有心大的丫鬟,被裴老爺一腳給踹了出去,摔破了臉,自此後裴家就再沒人敢打做姨娘的主意了。

    這事兒朝野上下是都知道的,連皇上也曾拿這話來笑過,是以林如海對此事印象頗深。

    倘或真把黛玉嫁給了裴家,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林澤一見林如海麵露滿意之色,忙道:“老爺,妹妹還小呢,這麽早就定下未免太著急了些罷!”

    林如海搖手歎道:“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外祖母家還惦記著和咱們家聯姻的事兒,想的是親上作親的念頭。那賈寶玉,我也瞧不上。你妹妹這樣的人品樣貌,嫁進賈家,還不定怎麽樣,所以你外祖母的意思,我是斷不能答應的。”

    說著,又看了看林澤,有些古怪地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你的福氣,你外祖母才打起你的主意,那薛家的姑娘卻進宮當了娘娘。”

    林澤眨了眨眼,佯作無辜的樣子問:“老爺這話是什麽意思呀,我聽不明白呢。”

    林如海笑著罵了一句“潑猴”,才又笑道:“這事兒上你也別瞞著了,你外祖母先前請我過府請了好幾趟,還不都是借詞推脫了,偏你和玉兒不能不去,她必把這些話也同你說過的。後來你二舅舅也來找過我一次,我不好再避著,隻得聽了聽。原來你外祖母打著要把薛家姑娘嫁給你的心思,真難為她事事都想著咱們家。”

    林澤聽得額頭都冒了幾根黑線,再聽林如海這口氣這話語,不免在心裏豎起了大拇指。果然“探花郎”不是白當的,就這智商,那擱現代就是全國高考第三名呀!忒牛逼了!

    接收到林澤崇拜的視線,林如海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道:“如今薛家的事兒既然黃了,你這裏是沒大礙了,可你外祖母還把主意打在你妹妹的身上呢。我也舍不得你妹妹這麽早就出門子,左右還小呢,不過大家彼此心裏有個數兒罷了。依你瞧著,難不成裴家二公子是個不好的?”

    林澤揉了揉臉,這話要他怎麽說啊!說裴子峻好吧,他怕林如海一高興就把黛玉立馬給嫁過去。可要是說裴子峻不好罷,大家同窗這麽些年,彼此都熟知對方的性子的。比起聞希白那種口花花的跳脫性子,明顯裴子峻靠譜太多了有木有!

    所以折中了一下,林澤給出了“無不良嗜好”的評語。瞧著林如海十分滿意地捋了捋美須,林澤趕忙又添上一句,“當然了,比我差遠了!”

    “去!你這頑皮勁兒!”笑著啐了一句林澤,林如海便滿意地把林裴兩家的婚事兒提上了日程。這事兒雖說不著急,可到底也是自打林澤高中探花之後,家裏的第一樁喜事了。哪怕現在還沒定下來呢,林如海卻已經有了嫁女的惆悵感來了。

    第二日,裴毅親自帶著裴子峻拜會了林如海,林澤隻和裴子峻打了個照麵,見裴子峻雖然臉上有些個不好意思,卻還是把腰杆子挺得筆直地在聽林如海說話。嫌棄地在心裏默默撇了撇嘴,一想到自己養得鍾靈毓秀的妹妹要被這人給娶回去,林澤就免不了要散發出一陣陣地怨氣。負能量真是妥妥地攻擊著裴子峻,幸好裴子峻身板結實,在林如海和林澤的夾攻下還能堅.挺不屈。

    商議完畢,裴將軍當然也樂意早些讓兒媳婦兒過門,可是大兒子的親事也趕在今年要辦,二兒子年紀還不算大,何況他也不是沒眼力勁的人,人家林家父子都把自己的女兒/妹妹捧在手心裏疼著,哪裏舍得這麽早讓姑娘出門子。

    所以裴將軍也樂意做個順水人情,隻說:“等貴府的姑娘及笄了,咱們家就提了聘禮來!”

    這話,林如海是勉強同意了,可林澤心裏卻酸得不行。這是要娶黛玉啊黛玉呢!那是神仙似的姑娘呀,裴子峻你要是敢對我妹妹不好,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完全被怨念附身的林澤就瞪著一雙大大的鳳眼瞅著裴子峻,瞅得裴子峻後背都汗濕了一片才作罷。

    林家父子送著裴家父子到門口,還沒走到一半呢,就見門口一匹快馬疾馳而過,緊接著一個太監下馬打起了唱腔道:“皇上有旨,林如海接旨——!”

    “就明兒個進宮一趟?”見林如海雙手捧著聖旨,聽了這話後隻點了點頭,林澤疑惑地問:“那怎麽還要玉兒和瀾兒一塊兒去呢?”

    林如海空出一隻手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想這些做什麽,明日我不是和你們一塊兒進宮麽。”

    林澤想了想,也是。有林如海在,就算有什麽事兒也有個照應嘛。很好很好。

    果然,次日早晨,林家闔府整裝齊備隨著來接人的太監上了馬車,一行人到了皇宮裏,就有嬤嬤帶著宮女又有太監抬著轎子接了黛玉過去坤寧宮說話。林家父子三人則是隨著太監進了勤政殿麵見聖上。

    皇上幾日未見林澤,一瞧見了,自然百般詢問,隻恨時間太短。林澤笑眯眯地一一作答,也不見緊張不安。他原先和皇上相處過一次,對皇上的性子有了一些認識。和那種性子捉摸不定的帝王不一樣,這位皇上非常的和善好相處。

    隻是林澤不知道,這樣的皇上也獨獨隻是對他如此罷了。

    皇上又拉著林澤說了好些話,問起如今在翰林院裏做事累不累,又問林澤日後想當什麽官兒,隻把林澤臉上的笑容都問僵了,才笑道:“既今兒個來了,午膳就在宮裏用罷。朕和林卿還有話說,高公公,你帶著小林卿他們去皇後那裏罷。”

    林澤一見那高公公正是水溶在城中的沈宅裏常見的高管家,心裏便更自在了。隻辭別了皇上和林如海,就牽著林瀾的手跟著高公公一路暢通無阻地去了坤寧宮。

    才一進坤寧宮,就見皇後娘娘坐在當中,林澤和林瀾趕忙行禮,聽得皇後叫起才起來退到一邊站好。

    皇後先還拉著黛玉說著話,一見林澤和林瀾進來,真是萬般滋味都湧在心頭。怕兩個孩子久跪,忙叫他們起來。又見他們懂事知禮的退到一邊站著,心裏更是憐愛萬分。便招手對林瀾道:“好孩子,過來給本宮瞧一瞧。”

    林瀾看了哥哥一眼,在哥哥鼓勵的目光下走到了皇後跟前。

    皇後不過四十上下的年紀,目光溫柔,性子和善,拉著林瀾的手笑著問他幾歲了,又問讀了什麽書,便要人拿果子和點心給林瀾坐到旁邊去吃。見林瀾歡歡喜喜地牽著嬤嬤的手去吃點心了,皇後這才把目光放在林澤身上,見林澤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裏,笑容溫柔目光清亮,眼眶便微微有些濕了。

    “這位就是小林卿麽?常日裏聽皇上誇你年紀小卻有能為,本宮還想著若能一見才好呢。”說著,便讓林澤近前來。

    林澤才一走近,皇後便細細地打量起林澤的容貌,見他眉宇間還有幾分溫婉氣質,唇角微微上翹著,縱是不笑也露出幾分笑意來,大大的鳳眼眼角微挑,無端的有些豔麗。這樣的容貌,生在林澤身上,被他的男孩子氣給掩蓋了不少精致,若生於女子身上,還不知道怎麽端方鮮妍呢!

    等皇上來坤寧宮的時候,就見著皇後正在和黛玉說笑,林澤坐在下首相陪,林瀾卻挨著林澤已經睡著了。見此情景,皇上也放輕了腳步,嘴角含笑輕聲道:“小林卿的弟弟睡著怕著了涼,不若要嬤嬤抱進去睡罷。”

    話畢,就有皇後身邊的嬤嬤上來輕手輕腳地抱起了林瀾往偏殿去。

    林澤和黛玉都站起身來向帝後二人行禮,就聽得皇後笑道:“皇上,臣妾當真是喜愛林大人家的姑娘,可憐她年紀這麽小又沒了娘親。臣妾想著,臣妾膝下也隻有湛兒一個孩子,若能得女如此,也是臣妾的造化了。”

    皇上瞥了一眼垂頭看著地麵的林澤和黛玉,才又回過頭,和皇後相視一笑,便道:“既是如此,也是一樁美事。待得要欽天監選定了日子,朕就親自冊封林卿家的姑娘為皇後的養女如何?”

    皇後點了點頭,又道:“皇上,既認了林大人家的姑娘做義女,到底也該封個稱號才是。”

    “不若‘永安’如何?”

    “永安永安,永享安樂,是個極好的封號。臣妾在這裏拜謝陛下了!”說著,便款款拜下,一雙杏眸已經濕了眼眶。

    皇上輕輕地扶起了皇後,便向黛玉道:“既是如此,日後也要改口叫朕父皇,叫皇後母後了。”這話雖這樣說,目光卻看向的是林澤。

    林澤聽得皇上如此說,心知這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兒了,當下隻得道:“謝皇上、皇後娘娘垂愛。”

    見林澤這麽說,黛玉也隻得盈盈拜倒道:“永安拜見父皇,拜見母後。”

    時年,欽天監選定良辰吉日。皇上親自冊封林氏之女黛玉為永安郡主,享正三品俸祿,養於皇後名下。詔書如下:

    林氏門著勳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譽重椒闈,德光蘭掖。朕念皇後,結發之親,膝下荒歎,聖情鑒悉,每垂賞歎,遂賜林氏郡主位。四德粲其兼備,六宮谘而是則。法度在已,靡資珩佩,躬儉化人,率先絺綌。夙有奇表,溫婉賢淑、聰穎過人,錫以金冊寶。望爾尚袛勤夙夜,衍慶家邦,雍和鍾麟趾之祥,貞肅助雞鳴之理,恪遵皇後之訓,勿負朕意,欽封永安郡主。宜令所司,擇日冊命。欽此!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寫詔書無能星人!

    表示如果詔書有什麽常識性錯誤,都怪度娘誤導我,以上!

    林妹妹封了郡主,又被提親了,看來這婚期是不遠了,水小攻有點眉目了,看來林哥哥幸福的日子也不遠了。

    剩下一個林小弟……嗨~林瀾小胖墩,你快別吃了,醒一醒呀!林家傳宗接代神馬的可就要靠你啦!

    林瀾【揉了揉眼睛】:唔,我還想吃桂花糕荷花塘豌豆黃……呀,要給環哥兒送些去!

    賈環【感動】:謝謝林瀾你還想著我!

    作者君【Σ(っ °Д °;)っ】:等一等,你們別表現得太親熱,不然又被讀者誤會你們一對腫摸破!

    聞希白【_(:3」∠)_倒地】:真是躺著也中槍,本大爺怎麽可能會看上裴大呆子!哼~!【傲嬌臉】

    ----------------有木有覺得小劇場神馬的好有愛?木有愛的話那我以後都不寫了嚶嚶嚶〒_〒----------------(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