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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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七章

    林澤不是第一次來北靜王府,不過每次都沒多大心思花費在這裏罷了。今兒個難得有些閑情逸致,他倒也不急著回去,隻閑庭信步般在北靜王府的花園裏晃悠了兩全。見花園裏風景秀美,一派江南水鄉的風韻,便知這定是老王爺為王太妃娘娘修建的了。鋪著六棱石子的小徑曲折回繞,兩側有茂林修竹,兼之草木蔥蘢,水聲潺潺,倒真有如走進蘇浙水鄉之地一般。

    水溶遠遠地見他站在花園裏,少年精致的眉眼在陽光下愈發柔和,這幾年抽高的身子挺拔修長,不說水湛那廝看得甚緊。便是林如海和皇上對林澤也是護佑頗多。隻可歎,眼前這人榆木疙瘩似的腦袋。等他開竅明白過來,隻怕比鐵樹開花還難上幾分呢。

    水溶莫可奈何地笑了笑,腳下的步子卻不停頓,直往少年所站之處走去。

    人還沒近得他身,林澤已經先一步側首看去。見水溶抿著唇,嘴角一抹奇怪的弧度,林澤眉頭微微上挑。見他還要走近,忙眼神示意他停一停。

    原來林澤站在這裏時,也不知怎的,竟有一隻翠*滴的鳥兒飛到了他的肩頭,因他側著身,水溶並為看見。這時微微把頭一偏,見那鳥兒微垂著頭,尖長的鳥喙輕輕地湊在林澤的脖頸處。少年常年在翰林院供職,少見陽光的白皙皮膚下隱隱透出青色的血管。水溶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怪道水湛這家夥這兩年的自製力愈發的下降了,他原隻說水湛越活越回去,還比不得幾年前。現下見少年不過靜靜地站在那裏,露出一截玉色的脖頸,他已經覺得自己有些口幹舌燥,何況是水湛呢!

    真是個慣會招惹桃花的!

    水溶瞪了林澤一眼,見少年毫無所覺一般,心裏也覺泄氣。

    待那隻翠鳥歇的滿足了,尖長的鳥喙在林澤脖子邊輕輕地啄了一下,這才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林澤無奈地伸手撫了撫微微刺痛的脖子,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脖子一定留了一個紅痕。這翠鳥的鳥嘴十分鋒利,雖然對它來說力道並不算大,可林澤的皮膚向來容易留下痕跡,眼下還是一個紅痕,隻怕明兒個還得暈開呢。

    在這麽個地方留下這麽一道惹人遐想的印記,翰林院裏又是一群自恃狂放不羈的文人,說起話來葷素不忌的。林澤光是想想,就覺得頭大。果然,這北靜王府還是不該來,白白地落了個話柄給別人說。

    水溶見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捂脖子的,還隻當他傷得重了。連忙撥開他的手一瞧,不過一點紅痕罷了。當下嘲笑道:“這才多大點的傷痕,偏隻得你這樣在意。都是大糙老爺們兒,又不是女兒家家的,便是留了疤也無妨。”

    林澤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理會,轉身便往水溶的書房去了。

    北靜王府他雖來得不多,可勝在他腦袋好使,這記路的本事一等一的好。

    雖說這王府裏的路曲折回旋,四處景致又十分相像,換了一般人來,隻怕是要迷路的多。可林澤偏不一樣,他第一次來時,就把路摸了個門清兒。惹得水溶那時便笑他說:“我隻當你家的小胖墩有個狗鼻子,捂得多嚴實的點心隻要他在,便是藏無可藏。這偏倒好,你這做哥哥的卻也不遑多讓了,比起他那好吃饞嘴的,倒是你這記路認路的本事更實用些。”

    水溶快跑了幾步,好容易和林澤前一腳後一腳的進了書房,就見走在自己前麵的林澤已經頓住了身形,側身看向自己的目光十分不善。

    “他怎麽在這裏。”

    一句話就知道眼前的人定是生氣了,隻怕還疑心自己串通了水湛一起哄騙他到王府裏來。水溶在心裏大呼冤枉,可見麵前的小祖宗冷著一張臉,那邊坐在紅酸枝木椅子上的人也是一言不發。心裏縱有多不情願,隻得打起了圓場,拉著林澤在一邊坐了,又是遞茶又是陪著小心地說:“唉,這可真是冤枉死個人了。眼下雖不是六月天,可若到時候飄了雪,林編修可千萬記得替本王申冤。”

    說著,又瞥了一眼水湛,繼續腆著臉笑道:“我這不是瞧你們冷了好些時候,心裏著急嘛。原也沒個什麽大事兒,偏你們倆一個不理一個不睬的,倒生分了彼此,何苦呢!”

    林澤徑自吃了一口茶,也不答話。

    水湛瞥了他一眼,見他微垂的眼睫輕輕撲閃了兩下,心口恰似有一根羽毛劃過,說不出的心癢難耐。清了清嗓子,水湛向水溶道:“原就不曾置氣的,倒是你瞧得不真了。”

    水溶挑眉,嘖,真是好心沒好報,這還沒怎麽著呢,就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忒黑心了罷!

    想到這裏,水溶眯了眯狹長的鳳眸,兀自“嘿嘿嘿”地笑了幾聲。惹得林澤都抬頭向他看來,清亮的眼睛裏滿滿都是疑惑。水溶伸手一把勾·搭住林澤的肩頭,哥倆好的姿態擺了個十足,“原來是我多管閑事了,哎呦喂,殿下您貴人事忙,可別在我這兒耽誤了時間。我這和小林大人還有些體己的私密話要說呢,您就請吧。”

    水湛額角“突突”地跳動了兩下,垂在膝上的手一下子握了個死緊。可臉上偏端著一副雷打不動的溫和笑容來,隻說:“想來也是有段時間沒見著小林大人了,這會兒難得彼此都有空閑,正該煮上一壺酒,賞花觀景才是。”

    水溶撇嘴,心裏嫌棄的不行。就水湛這勞碌命,一時半刻都閑不得!別瞧著他和林澤約摸要有大半個月沒碰著頭,心裏頭焦躁得很。可偏他煞得住性子,端出一副勤勉辦公的樣子來,把一幹大臣都糊住了。要不是大小就和水湛關係甚鐵,又是從總角小兒時就一塊兒長大的情分,水溶隻怕也看不出他心裏真正的想法。

    眼瞧著這人今兒個跑去六部輪值,明兒個就被指派出京城勘察黃河河道。說句日理萬機,也不算過了。雖然眼下他還沒登上那個位子,可照著皇上這樣明裏暗裏的栽培,隻要腦袋還沒進水,眼睛還沒瞎的人都能看出來,日後承繼大統的人非眼前這位三殿下莫屬了。

    林澤在翰林院當差,雖為著水涵的事情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連著好些日子故意避開水湛。可他也沒有錯過朝中的那些消息,三殿下辦了多少差事,為兩浙百姓建堤防洪出了多少心力,這些他一字不落全聽見了。眼前這人,在這兩年裏被皇上不間斷的磨礪,於朝堂,於百姓中早就有了口碑。不出意外,來日必將成為萬萬人之上的存在。

    想到這裏,林澤心中有些苦澀。

    水湛的位置越高越顯眼,他與他之間的感情就越不容於世。不說日後,便是當下,如果被有心人拿住了他們倆的把柄,還不知道說出多少話,潑出多少髒水。想到這裏,林澤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一直注意著林澤的水湛自然沒有錯過林澤眼底一閃而過的神色。

    衝著對自己擠眉弄眼的水溶使了個眼色,待他出去後,才小心翼翼地摟住了少年單薄的肩頭,把人攏進自己的懷裏。胸口狂躁的情緒一瞬間便被撫平,空蕩了許多人的懷裏也終於迎來了少年修長的身軀。水湛滿足地喟歎一聲,手掌溫柔地拍撫了幾下少年的肩背,單薄瘦削的手感令他微皺起眉頭,口氣不由地帶上幾分責備的意味。

    “怎麽還是這麽不懂得照顧自己,年前好不容易養得有些肉了,這下又瘦了回去。”說著,心疼的捏了捏少年的臉頰,見他微紅了臉,才改捏為撫,歎道,“你這樣不知道愛惜自己,叫我如何放心呢。”

    林澤被他攏在懷裏,鼻翼間縈繞著許久不曾聞見的龍誕香,習慣性地蹭了蹭這人的胸膛,哼了哼說:“還說我,你不也一樣為了建堤抗洪,連著十多天不曾合眼,便是睡著了也常常驚醒,連個囫圇覺都沒睡的人還好意思挑我的錯。”

    水湛輕笑,為著少年話語中滿滿的關懷和小小的別扭心情大悅。

    “我隻想著盡快辦完差事,好回來見你。隻可惜,有個人不但不體諒我的苦心,還可了勁兒地躲我。”說著,垂下眼,語氣十分委屈地控訴,“看他拚命躲我的樣子,我心裏難受得緊。隻怕自己礙了他的眼,才又自請和劉大人去剿匪。”

    林澤聽了,心疼的不行,嘴上還是逞強道:“誰讓你這樣自作主張了!活該。”說罷,又抬頭看見水湛的眼裏,見他果然眼底充著紅血絲,心裏頓時一痛,忙仰起頭,在水湛的下巴上親了親,“下、下次再自作主張,看我還理不理你。”

    這是……和好的意思了!

    水湛眼底湧現出笑意,低頭擒住林澤下巴,薄唇貼住少年猶有幾分躊躇的唇瓣,貪婪地吮住他口中的津液。

    “我真高興,你已經不生我的氣了。”吻罷,水湛卻舍不得離去,薄唇輕輕地貼在林澤的耳邊,每說一句話,便引起少年一陣輕顫。水湛揚唇輕笑,低沉的聲音透過耳膜直達林澤的心底,引得林澤揚頭別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