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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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子逸看都沒有看低眉順目的李順,他直接對皇後說道:“母後,馮二是父皇給兒臣的人。”
皇後娘娘一愣。她並不是因為六皇子拂了她的麵子而不滿,隻是有些詫異六皇子竟然學會護著忠心自己的人了。
在這後宮,一錠銀子就能收買的奴才多了去了,所以即便莫離軒的人更替頻繁安插不進去內線,她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六皇子這一天幹了什麽事。不過,就算他做的再過分,她也不敢說他的不是,隻會縱容他,因為就算他掀翻了天,也有太後和皇上護著,她才不去做那個惡人,左右有個受寵的兒子,與她大大的有利。
想到此,原本想遷怒馮二的念頭登時褪去了,她曼聲安慰六皇子道:“好好,你的人,你自己管教,本宮不插手。”
六皇子卻根本不承情,他看了看皇後帶了些小心的表情,微微皺了眉,再開口就是逐客令:“母後,時辰也不早了,兒臣要歇息了。”
皇後臉上的笑容一絲動搖也沒有,順聲站起身道:“好,那你小心傷口,李順,起架吧。”
皇後一步三回頭地出了莫離軒,踩著太監的背上了鳳攆,傍晚的夕陽落在華麗的鳳攆上,折射出一道道彩色的光線。
六皇子站在院子裏遠遠地看著,直到沒了皇後的身影,才發出一陣冷哼,身上的冷氣散發的愈重。
前世,他謀反成功,氣死了民安帝,氣暈了太子,連沈閣老都憤而離京,所有人都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做的不對,唯有他的母後,從頭到尾帶著微笑的麵具,親手扶他走上了皇位。可他是被皇上嬌養的,哪裏懂得帝王之道,他根本不會做皇上。之後,他在母後的‘好心’下,立了計家女為後,做了計家整整三年的傀儡,那時的天下,不是駱家的,而是計家的。
重生之後,他每次想到這些,就氣惱的肝也疼肺也疼。
他不知道他的母後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不過,這一生,他不準備謀反,也不會錯失琉璃,那計家所有的打算也就沒了根基。如此這般想了片刻,六皇子才收斂了身上的冷氣,親手關了莫離軒的門,吩咐馮二將一個搖椅搬到院子裏,然後從臥室拿出一張毯子,往搖椅上一躺,閉目休息。
這一番動作,若由成人做出來,自然是風度翩翩賞心悅目,可由身子還沒長全的六皇子做出來,總有種小孩子裝大人的滑稽感。
不過,馮二看著片刻間就嘴角上揚,好似正做著好夢的六皇子,最終還是決定閉上自己的嘴,悄無聲息地隱去了身形。
馮二原本是個暗衛,話非常少。六皇子遣散了眾人,他便由暗衛轉為明衛,是唯一一個能隨身服侍六皇子,與六皇子同時出入皇宮的人,在他眼裏,六皇子隻是身量還沒有張開,可那冷冽的氣質,卻是做不得假的。蘇醒過來的六皇子的的確確與原先隻會玩鬧耍橫裝陰狠的六皇子不一樣。
而離開莫離軒的皇後,並不知道六皇子根本沒有聽她的話好好休息,而是不等天黑就睡在了院子裏。不過,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說什麽,這會比起六皇子,沈琉璃更能引起她的興趣,小霸王為了一個八歲的丫頭片子放下尊卑去討好大臣之子,這事在皇後看來可是有意思的很。
六皇子再次醒來,已經是半夜了,他翻了個身,聽著耳邊不停歇的蟲鳴聲,心難得的安靜了下來,想到明天就能再次見到琉璃,他嘴角提拉的弧度越來越大,一時忍耐不住,去臥室取了劍,就著不甚明亮的月光舞了起來。
分布在莫離軒各個角落的暗衛,聽到利劍出竅的聲音,幾乎同時現身,看了看院子裏舞得起勁的六皇子,又同時打了個哈欠,四下散了,快得好像從未出現過。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夜裏出了一身臭汗的六皇子,把自己泡在水桶裏,舒舒服服洗了個溫水澡,然後隻披著單衣開始挑選自己的衣服。他每每拿起一件往自己身上比劃,馮二總是一臉茫然地搖頭,如此三五次也就罷了,可十次八次的,到底讓六皇子失了耐心。
“馮二,你總搖頭做什麽!”這是六皇子第一次覺得,莫離軒還是留下一個半個宮女的好,可一想到前世除了暗衛,莫離軒沒有一個忠於自己的人,便又有些意興闌珊。
馮二隻當六皇子是為穿什麽煩惱,他想了想,走到最邊角的位置,扯出一件長衫,很是中肯地說道:“主子,奴才以為,這件不錯。”
六皇子看了看馮二手上明亮的寶藍色,嘴角幾不可見的扯了扯,那是一件從來沒有穿過的‘舊衣服’,所謂舊衣服,就是他重生之前做的,那時候的衣服,都偏向明亮張揚的顏色,穿上後燒包地很,整個就是一個移動的活靶子。蘇醒之後,他是一件也看不上,著尚衣局緊急趕製了一批新衣,取色唯有重紫、深藍、暗黃三色可選,莊嚴有餘,生氣不足。
六皇子一點也不想穿著‘舊衣服’見‘心上人’,他眉頭皺了皺,開口就要罵人,可看著馮二一臉認真,一時竟罵不出口。
馮二囁嚅片刻,還是勸道:“主子,您是幼學之年,不是耆艾之年。”
六皇子當即一愣,他時常會忘記了,他現在已經不是九五之尊,不需要重紫這樣的深色顯示威嚴。這邊一想,再看馮二手上的寶藍色,毫無意外順眼多了。
之後的佩飾就容易挑選了,一柄匕首往靴子裏一插;兩塊玉佩往腰間一掛;一條絲帶往頭上一紮;兩個玉釵往發上一別,再出莫離軒的門的,就是一個翩翩少年郎,可惜,個頭矮了些,麵部表情冷了些,不然就是見慣美少年的琉璃,也要驚呼一聲‘卡哇伊’。
相比較而言,琉璃的裝扮就要簡單多了。還是一件杏黃色的寬鬆夏衣,腰間勒地緊緊地,麵上不施粉黛,連頭發都是隨意攏了兩個小包子,大大的琉璃眼裏帶了一層迷迷蒙蒙地水汽,越發顯得單薄迷糊惹人憐惜。
陳氏看著還帶了幾分起床氣的琉璃,眼睛不自覺的就紅了,她拉過琉璃,溫聲細語囑咐道:“在宮裏,不必委屈了自己。”
沈清正在整理朝服的手,微微一頓,他偷看了眼心情不怎麽好的陳氏,也不直接反駁她,而是對著琉璃說:“璃兒,旁人也就罷了,你若是遇到六皇子,定要謹言慎行,不可逞一時意氣。”
陳氏看都不看沈清,她摸了摸脖子上掛的代表一品夫人的項珠,眼裏的執拗深了些,對琉璃說:“頑劣些也好,頑劣的很了,沒人管教的了,自然就被退回來。可惜,你臉皮薄……”
琉璃的起床氣登時被陳氏的話嚇得點滴不剩,這哪是臉皮厚薄的問題,如果臉皮厚點,就能讓皇家不滿意就退貨,那她直接帶上一層厚厚的麵具都沒問題。可關鍵是古代的皇權如此霸道,貨不滿意,直接就銷毀了,哪裏還能指望退回來。可這理怎麽也輪不到琉璃來說,她求助似的看著沈清,想讓她爹跟她娘說說,這大白天的,就別繼續做夢了,不然勾地她也做起夢來,白白丟了一條小命。
沈清也唯恐陳氏再說出‘大逆不道’的言論,及時止住了陳氏的話,說道:“咳咳,夫人,時辰也不早了,宮裏的人在門外都等了半個時辰了,咱們該出發了。”
陳氏這才看了看沈清,揉了揉泛紅的眼睛,不再說話。
陳氏出生的時候,她爹爹陳鋒已經封侯,她受人恭維長大,大膽無拘,就連丈夫都是自己選的,可以說自小到大一點委屈也沒受,人人都道她好福氣,哪成想,人到中年,竟連護佑自己女兒的能力都沒了。這三天她拉下臉麵求了一圈的人,人家還當她裝模作樣心裏偷著樂,這心裏是憋了一肚子的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怨誰。
“沈閣老,沈夫人,二小姐,請……”沈清和陳氏領著琉璃出了門,就見李公公滿臉堆笑地候在馬車旁。
沈清和陳氏都是聰明人,即便再不情願,也不會將不滿表現在臉上,況且李公公親自來接,也是給足了沈府麵子,兩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說道:“有勞李公公了。”
琉璃也微屈了膝,笑眯眯地給李公公行了一個見麵禮,鸚鵡學舌一樣:“有勞李公公了。”
李公公緊走幾步虛扶了把琉璃,口裏說著‘不敢不敢’,臉上的笑卻真誠了幾分。
待三人在馬車上坐穩了,李公公才坐上車沿,給駕車人使了個眼色,隻聽一聲‘駕’,馬車穩穩地向前行駛而去,開啟了琉璃皇家童養媳的序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