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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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聽到這話,良久才冷笑一聲,語氣變得波瀾不驚:“奧?竟還有這等事。刑嬤嬤何在?”

    不一刻,一個滿臉凶相的嬤嬤就被押著進了慈寧宮,甫一進門就撲到了皇後的腳下:“皇後娘娘救命,老奴隻是聽吩咐辦事的啊,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娘娘……”

    眾人被她的醜態弄得一愣,唯有六皇子嗤笑出聲,將桌子上的茶杯一股腦撥弄到地上,‘嘭’的一聲響:“閉嘴,吵死人了!你說你聽吩咐辦事,卻是聽誰的吩咐?內務府裏,你是掛在了玉坤宮啊還是慈寧宮啊?”

    刑嬤嬤身上的橫肉嚇的一抖,反應過來,連忙跪行到太後腳邊,腦袋砰砰地磕在地上,求饒道:“太後娘娘,老奴一時糊塗……”

    太後看都不看刑嬤嬤,隻盯緊了一直沒有坐下的皇後:“皇後,你作為一宮之主,執掌鳳印,可有什麽要說的?”

    皇後狠狠地看了一眼刑嬤嬤,屈膝跪倒,委屈道:“請母後明鑒,臣妾冤枉。今日王夫人伴旖兒入宮,臣妾見時辰不早了,旖兒卻一直不曾回返,這才尋到母後這裏,前來的路上,王夫人聽說旖兒在母後這裏闖了禍,才著了急。可具體怎麽回事,臣妾也是方才聽沈小姐說起,才有了些頭緒,又怎會無緣無故懲戒沈府的丫鬟。母後,刑嬤嬤是您的人,臣妾怎敢越俎代庖,插手慈寧宮的事,還請母後明鑒。”

    琉璃低著頭,心裏忍不住為皇後這番話豎起了大拇指。皇後這番話,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是先解釋了自己和王夫人為何趕巧出現在慈寧宮,接著又解釋了王夫人先時的‘口誤’,最後還不忘倒打一耙,暗示刑嬤嬤是慈寧宮的人,是聽了太後的話汙蔑與她!

    太後也不生氣,她慢轉悠了一圈手腕上的鐲子,奚落道:“皇後乃是後宮之主,這慈寧宮也是分屬後宮的一處,皇後自然管的著。不過,你說那刁奴是哀家的人,哀家卻是不敢認。哀家隻知道,哀家不曾發落璃丫兒的丫鬟,這刁奴就狗膽包天,在哀家的地盤動用私刑……罷了,皇後既說並不知情,哀家怎能不信,那定是這刁奴假傳懿旨,陷害皇後,引皇後與哀家失和。如此險惡用心,簡直罪不可恕!來人呀,拖出去,亂棍打死!”

    皇後的眼睛微微一亮,可還不等她舒口氣,刑嬤嬤就哀嚎了起來。

    刑嬤嬤沒想到皇後竟然推得幹幹淨淨,急忙從懷裏掏出了一方小小的令牌,雙手捧著遞到皇後的眼前,辯解道:“皇後娘娘,您救救老奴,老奴隻是聽從吩咐辦事的,皇後娘娘,這是傳旨那小宮女帶來的,您曾經說過的呀,見令牌如見皇後千歲,您說過的,老奴不敢或忘,皇後娘娘……”

    一瞬間,眾人的視線均被這令牌牽引了過去。

    這令牌十分的精致,隻得四分之一個巴掌大小,用的是上佳的檀香木,它的頂端係了一根明黃色的絲線,正麵雕了一尾鳳凰,反麵隻寫了一個‘惠’字。

    皇後娘娘一驚,伸手就要拿令牌,卻被六皇子搶了先,他仿若無心地說道:“讓本皇子瞧瞧,這令牌有什麽稀罕之處,竟能命令皇祖母的奴才跟本皇子作對,將本皇子看好的丫頭打個半死不活……”

    慈寧宮裏沒有一個人接話,隻有刑嬤嬤不停地磕頭聲音,響在大殿之上。

    沒一會,六皇子把玩夠了,也不交予旁人,直接將明黃色的絲線繞在食指之上,手指用力,一圈圈地轉悠起來。他行至太後跟前,說道:“皇祖母,這玩意精致的很,給琉璃也弄一打吧!”

    太後連理都不理睬六皇子,伸手將令牌奪了過來,隻草草地看了一眼,就略帶嫌棄的扔到了皇後身上:“皇後還是自己看看吧!”

    皇後鎮定地撈起令牌,微微的檀香帶著淡淡的血腥味竄到鼻子裏,讓人直欲作嘔。此刻,她明明知道這令牌十有八、九是假的,可怎麽也張不開嘴——正麵的鳳凰刻的是栩栩如生,反麵的‘惠’字是不倫不類的瘦金體。這樣的令牌,她共有一打,十二枚,是用來命令安插在各宮的宮女太監的,她的確說過,見令牌如見皇後……

    皇後抬起頭,正要辯解,就聽太後接著說道:“後宮上下,也隻有皇後能寫將瘦金體寫的筆墨濃重,沒有棱角……本來,皇後執掌鳳印,令奴才行私刑也不是不可,隻是,皇後是不是忘記了,璃丫兒的丫鬟,不在內務府之列,打也好,殺也罷,總要知會她主子一聲……瞧瞧,哀家果然老糊塗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後想要誰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哪裏有哀家置喙的餘地。”

    皇後頓覺惶恐,聖上仁孝之名不是浪得,若這番話傳到聖上耳朵了,禁足都是輕的:“還請母後息怒,臣妾絕無此意!”

    琉璃垂目,心裏為太後讚了一聲!

    先憑字體定下了皇後的罪名,然後不等皇後辯解,就轉移話題,看似示人以弱,卻是以退為進!皇後娘娘的那句話,已經相當於變相的認下了這罪名。畢竟那句話翻譯過來,就是——事情是我做的,但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其實,到了這會,想必皇後和太後都明白,皇後是被外人算計了。

    皇後是後宮之主,要打殺一個奴才,怎會遺漏這麽大的把柄!而且,從刑嬤嬤剛進慈寧宮的反應來看,她定是一直奉皇後為主,所以在事情變動之後,第一時間就是向皇後求情。如此看來,這設局之人,定是想要除去刑嬤嬤了!

    而設這個局的,不是太後、不是皇後、更不可能是皇太孫,那麽唯一剩下的人,就是上帝給開了金手指、知道未來事的六皇子!

    太後好像沒有聽到皇後的話,略顯擔憂:“皇後乃是後宮之主,各宮奴才都要聽你號令,到時候,皇後一個令牌遞過去,哀家的膳食……”

    “母後……”皇後咬了咬牙,停頓了片刻才略帶苦澀地解釋道:“母後,這方牌原本是臣妾閑暇之時做來,置於手上把玩用的。初初的那塊不知什麽時候丟失了,臣妾才令內務府重現打造一枚。隻是傳話的太監是新人,不甚機靈,將一塊說成了一打……所以,這方牌記載在冊的共有十二枚,臣妾將其全數置於妝奩之內,絕不曾肆意擾亂後宮。母後若覺不喜,臣妾稍後便全數送到慈寧宮來,隻望母後息怒……”

    六皇子的眼睛亮了,拍手道:“母後那裏果真有一打之多?皇祖母,賜一塊給孫兒吧,孫兒稀罕的很!”

    “小六莫瘋癲。”太後佯裝嗬斥了六皇子一句,才接著說:“皇後果真從不曾說,見方牌如見後宮之主這樣的話?”

    皇後一咬牙,應道:“母後明辨,臣妾絕不敢如此!”

    “嗯,如此說來,竟是後宮之人以訛傳訛,將這木牌神化了。既如此,皇後還是將方牌交給哀家,哀家如數銷毀!咦,卻不知現存的究竟是十二塊還是十三塊?”

    皇後臉一僵,隻得分析道:“母後,內務府記載在冊的十二枚現正如數置於臣妾的妝奩之內。而這一枚,字跡老舊,想必是早先丟失的那一枚。”

    “嗯,可笑這刁奴竟然為著一個死物背叛哀家。也罷,不過是被蒙騙之輩,允她自選死法吧!”

    皇後見太後不在糾纏,輕舒了一口氣,便不再說話。

    而不甚機靈的刑嬤嬤一愣之下,再次哀嚎起來。她捉住皇後的衣擺,一刻不停地說:“皇後娘娘,您不能這樣!您曾經說過的,見令牌如您親至,廣善宮的李嬤嬤,明羽宮的花嬤嬤還有華燦宮的小桃紅,還有很多人都可以給老奴作證的啊,皇後娘娘,這令牌,跟您當初給老奴看的是一樣的呀……”

    刑嬤嬤說著,見皇後無動於衷,又跪行到王氏腳邊,說:“王夫人,您幫老奴求求情,計小姐出了事,是老奴給您和皇後娘娘送的信,您可不能過河拆橋!”

    皇後的臉色再次僵硬了起來,她現在心裏的懊悔真真是沒人能理解!

    因太後是人精,皇後並不敢將聰明機靈的往慈寧宮安插,隻得將最愚笨的刑嬤嬤安插、進來。可刑嬤嬤麵色不善,從進了慈寧宮,就不受待見,根本近不得太後跟前。這是她第一次辦差,結果就出了這等紕漏,連累的她丟了號令各宮內線的令牌,真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想及此,皇後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太後,厲聲道:“給本宮堵上她的嘴,拖出去!”

    可來拖人的並不敢聽皇後的,隻是站著不動。

    刑嬤嬤絮絮叨叨的又念了不少的人名,太後聽的不耐煩了,才擺了擺手說:“堵上,拖出去賜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