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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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菊並沒有說究竟是什麽事,想是看琉璃年紀小好糊弄,想先博取了琉璃的同情心再論其他。隻是,她的話音一落,太後、皇上並駱小六三個人神色陰沉,唯有皇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不愧是她相中的人,反應就是快。

    還不等皇後給添把柴,駱小六就從座位上起身,他神色陰沉,直奔著香菊就去了。

    琉璃眼疾手快,連忙起身拉住舉腳就要踹的駱小六,衝著香菊嬉笑道:“這位姐姐想必是讀過書的,說出的話就是不一樣,真是一套一套的。”

    埋汰人的話,琉璃真是張嘴就來,這是在宮裏,香菊一身宮女打扮,身份已定,哪裏會是讀過書的。不過,香菊沒讀過書,卻能把求情的話說的這般漂亮,博人同情,可見其心機深沉。

    琉璃語畢,也不等香菊接話,就神色疑惑地接著問:“隻是恕琉璃年紀小兼之才疏學淺,這每個字,我都能聽明白,怎麽連起來就不懂了呢?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這位姐姐身在慈寧宮,又有皇上皇後坐在旁邊,難不成還有什麽冤屈不成?如此,確實值得好好說道說道。”

    香菊的臉色頓時呈現青色,她抬頭看向句句誅心卻麵上帶笑的琉璃,隻覺得心裏一陣發寒,這哪裏是良善易與之輩,分明是披著羊皮的狼,頃刻間就扯了皇上與太後做大旗,找她求情,無異於自尋死路。她登時打了退堂鼓,看也不敢看皇後的臉色,低聲服軟道:“奴婢不敢。”

    駱小六見香菊老實了,忍不住嗤笑一聲,他將琉璃拉到自己的身旁,怪道:“不管什麽人都姐姐妹妹的叫,也不怕侮了你的身份。我可記得你說過,你隻有親姐一枚,表姐三枚,沒得其他姐妹。依本皇子看,這數正好,卻是不必再添了。”

    琉璃一愣,很快輕笑出聲,沒有應話。

    古代就這點不好,什麽姐姐妹妹總能扯到娥皇女英共事一夫那個層麵上去,其實,她真是沒這個意思,在沈府的時候,陳氏身邊的丫鬟,琉璃都是以姐姐相稱的,便是入了宮,對太後身邊的人也是有禮有貌的,從不覺得掉架。

    琉璃心底覺得駱小六無理取鬧,別人了不這麽覺得。

    太後聽罷,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收起了為難的神色,順著駱小六的話,對琉璃說:“小六這話說的在理,那不過是個伺候人的賤婢,哪裏配得起你一聲姐姐,她倒是不怕折福短了壽!”太後說完轉向馮嬤嬤,厲聲道:“還等什麽,快拖下去處置了!沒得杵在這裏礙人眼。”

    從頭到尾駱小六隻站著看著,並不出言製止。

    皇後神色焦急,有心說什麽,可她被六皇子直勾勾地盯著,隻覺渾身發冷,求情的話哪裏還能說的出來。

    倒是皇上見狀皺了皺眉,駱小六即便寡淡,也沒道理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認識吧?恍惚間,他猛然記起駱小六剛進慈寧宮說過什麽綠帽子的話,他眼睛一縮,突然站起身,製止道:“等一下!”

    太後的臉色騰地就變了,她著實有些惱了,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也不管皇上是什麽意思,劈頭蓋臉發火道:“怎麽?今日皇上對夫唱婦隨很感興趣啊,在這慈寧宮,哀家的話都不管用了?一個個的,卻是準備不氣死哀家不算完了?好好,我老了,礙你們的事了!”

    琉璃心下一驚,她從沒見太後無理取鬧過。琉璃急忙上前,一邊廂攙著太後的,另外一隻手伸到太後的身後,一遍遍不厭其煩地為她順氣,不過,太後畢竟是在跟皇上生氣,勸解的話,就在她的嘴邊上了也不好說。

    琉璃不好說,皇上想說卻又怕那會是聽錯了,糾結著不知該怎麽說。

    唯有六皇子毫不不避諱,他輕笑一聲,安撫道:“皇祖母不必生氣,父皇不是那種不孝之人。依孫兒看,想必父皇是有話要問孫兒。皇祖母開恩,便讓父皇在此耽擱一時半刻也無妨,左右還不到用午膳的時間。皇祖母,讓琉璃先扶您到裏間休息片刻,這事交給孫兒處理,保準辦的漂亮,還耽擱不了您用午膳。”

    太後甚少見駱小六嬉皮笑臉,一時竟是分辨不出他的意思。

    太後氣急,眼睛一眯,握著琉璃的手略微收緊,她已經老眼昏花,對人的五官隻能看個大體,氣惱之下,她看不到六皇子眼裏的陰冷,她還以為六皇子記起了香菊,想要留下那個孽種。她正待出言反駁,皇後倒先著急了,原因無他,她還沒有老眼昏花啊。

    皇後從側麵看著駱小六臉上的冷笑,哪還猜不出他心裏什麽意思。若是沈琉璃果真順從地躲到了內間,香菊和孩子保準不聲不響地就被處理掉了,那她的‘仇’卻是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報?她被禁足的怨氣,卻要忍到什麽時候?計家被算計的不滿,什麽時候才能發?

    思及此,皇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她對著皇上建議道:“皇上,這是不是有所不妥?香菊懷的是逸兒的孩子,眼下,沈小姐雖然名分不正,可她好歹是逸兒將來的正妃,這種事都隱瞞於她,是不是過分了些?”

    皇後這番話,真真是挑了一番好撥,愣是將駱小六的好意曲解成了惡意,旁人還說不出什麽。

    太後仍舊保持這站立的姿勢,氣惱地將一百零八的佛珠串子扔到了皇後的臉上,長長的一串珠子,順著皇後高挺的鼻梁,緩緩地墜在地上,發出啪塔一聲響。

    太後神色陰沉,恨不能撕爛了皇後的嘴,這事她隱瞞都來不及,皇後倒好,唯恐駱小六和琉璃之間沒有嫌隙,點破了窗戶紙不算,還惡意地揣測六皇子的用心!

    慈寧宮一時間徹底寂靜了下來,連香菊壓抑的啼哭聲都幾不可聞。

    駱小六仿若不覺,他向前走了幾步,俯身將佛珠拾起,從袖口掏出一方雪白的錦帕,一個珠子一個珠子的擦拭,直到將一百零八個珠子都擦幹淨了,才走到太後身前。

    他並不曾將佛珠交給太後,反讓琉璃拿著,然後他與琉璃一人一邊,將太後仍舊安撫在了主位上:“皇祖母怎的手滑了。這可是孫兒八歲那年,親上護國寺為皇祖母求來的,每個佛珠都有僧人法力護持,怎麽您這邊不放在心上。”

    太後左手拉著琉璃,右手拉了駱小六,一直不說話。

    駱小六輕笑一聲,說道:“既然皇祖母不放心,那便在這看著吧。”隻是,後麵的話,駱小六沒有明說,隻在心裏默默接上了——也好讓皇祖母知道,就算沒了您這依仗,我,駱子逸,也能活的很好,不是誰想拿捏就能拿捏的。

    駱小六微一俯首,再抬頭便呲了一口白牙,皮笑肉不笑:“母後,兒臣甫一進慈寧宮,便問過您,您看兒臣的帽子可是綠色的?”

    皇後不解其意,隻覺心裏發毛,果真抬頭去看六皇子的帽子,她強笑一聲:“逸兒說什麽笑話,你的帽子是絳紫色的,哪裏是綠色的。我朝律例,隻有七品小官的官帽子是墨綠色,其他,哪有綠色的帽子。”

    駱小六輕輕點頭,繼續笑問:“兒臣倒是想不到,母後對王朝的律例都多有研究。不過,還請母後解惑,受人指使,混淆皇家血脈,卻是什麽罪過?”

    “自是誅九族,受千刀萬剮之刑!”

    駱小六拍著手掌大笑,在皇上麵前也不曾收斂分毫。然後,猛然間他就收了笑,道:“那就把這賤婢拖下去,千刀萬剮了,這隻是一點點利息而已,本金,待兒臣改日再收。隻這九族卻是誅不得,不然,在場的真真是有一個算一個,都跑不了。”

    皇上對駱小六這般瘋言瘋語並不覺得冒犯,他臉色泛青,比皇後還不如,他的食指輕輕敲著桌子,出聲問道:“小六,給朕解釋清楚。經查,這宮女受孕之時,的確是在你莫離軒的,難不成,你連自己的院子都管不住?!”

    駱小六卻是連皇上的賬也不買賬,不甚在意道:“沒什麽好解釋的,莫離軒又不是隻能進不能出,我隻知道,我沒有做過,至於這賤婢從哪借的種,父皇若是有興趣,大可自己查,我手裏人手有限,沒能耐……”

    也不知皇上想到什麽,聽到駱小六的話竟然輕輕點了點頭:“此事畢竟是莫離軒的官司,你想脫身,沒那麽容易。朕將麒麟符交於你保管,務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皇家血脈,豈容玷汙!”

    皇上說著,就將一個類似兵符一樣的東西交到了駱小六手上,那符小小的,管的是皇家密探,查探的多是*。六皇子輕笑,拿起了符,將手指插到明黃色絲線係好的活扣裏,不甚在意地左右晃動,玩夠了又交還給聖上,道:“不必那麽麻煩。”

    皇上看著手裏被完璧歸趙的麒麟符,心裏有一瞬間的複雜。他一向慣著駱小六,卻從不讓他接觸到權利。此番放手,何嚐不是冒了風險的。豈止駱小六竟是絲毫不動心,視麒麟符與無物,這與慧明大師的批言,多有出入。

    駱小六說完不管皇上的心思,徑直走到香菊跟前,用大拇指和食指狠狠地捏住了香菊的下頜,眼睛瞥了一下她的肚子,笑問道:“你來說,你這肚子裏,可是本皇子的種?”

    香菊冷的渾身發抖,上下牙不停地打架,發出噠噠的聲音,直到六皇子不耐煩地皺了眉頭,她才勉強說道:“不,不,不是,奴婢從來沒說過,這孩子是六皇子的,請,請六皇子息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