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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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香雪和香雲兩人誰是周瑜誰是黃蓋,卻說琉璃睡前心情明明不錯,可這一晚上竟沒有睡好,直做了一宿的夢。
夢裏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看得見青燈古佛,聽得見木魚敲擊聲,還看見一個姑子,整日整夜地跪在佛前,嘴唇不住歇地動著。隻是,在夢裏她好像是個鬼魂,飄在半空中的,近不得佛前。每次那姑子出現在佛堂的時候,她必然也會飄到門口,隻是每次都隻能看得見那姑子的背影,麵容卻怎麽都看不到。琉璃迷迷糊糊直睡到黎明時刻,半睡半醒間,那姑子第一次轉了頭,她看清那姑子的模樣,隻一眼琉璃就徹底驚醒了——卻原來那姑子不是別人,竟是沈家大姐沈美鈺。
驚醒後的琉璃再也睡不著,她自小到大,甚少做夢。偶有夢境,都是現代的車水馬龍,可現代的那些車水馬龍,對琉璃來說不是夢,是她在現代活了二十多年,真真經曆過的,於前世是真實發生過的。像今日這般夢到這種怪異的從不曾經曆過的事,從不有過。
琉璃大睜著眼,看著床頂,不期然就想起了她大姐。
沈美鈺,乃是沈清與陳氏的嫡長女。沈清成家晚,二十四歲那年娶了十五歲的陳穆嫻,婚後一年,就有了沈美鈺。當是時,沈清正處在仕途的上升期,年輕有為,沈美鈺一歲那年,沈清就被破格擢升為太子太傅,是以,沈美鈺的童年雖比不得琉璃千嬌萬寵,卻也不曾有半點坎坷,外祖是一品侯爺,爹爹仕途蒸蒸日上,無人敢小瞧了她。
唯一的遺憾,就是沈美鈺年幼時,沈清忙於事業,不到日出就勞作,日落了還不得息,她父愛感受的少了些。陳氏本就不是磨磨唧唧的後宅女子,在後宅沒有侍妾的煩惱,沒有婆母的刁難,與沈清在一處的時候,甚少花前月下拉攏夫心,倒是官場上的事說的多些。
這對年幼的沈美鈺的影響是很大的。
長大後,沈美鈺的確是標準的大家閨秀,溫柔嫻淑,眼界也開闊,若夫婿是沈清這樣性情剛正的正經人,自然是舉案齊眉,夫妻和美,相得益彰;但若遇上喜好花前月下,左擁右抱的,美鈺的性情就有些死板,少了風情,更平添幾分‘善妒’的帽子。很不幸,沈美鈺的夫君蔡磊,經不住天長地久地沉澱,漸漸浮現出後者的預兆。
沈美鈺十四出嫁,琉璃出生時,她已經嫁人兩年,隨夫君去了任上。她婚後兩年肚子沒動靜,第三年的冬天孩子上身,第四年才生下隻比琉璃小一歲的長子蔡向明。
按道理說,琉璃出生時,美鈺已經成家了,兩人的感情應當是一般的,可因蔡磊少年喪父喪母,每到年結,都是與嶽家一同過的,有時候,琉璃會很不厚道地感謝蔡磊少年喪親的命運,讓她能與美鈺每年都見麵。
也是琉璃出生的巧,正趕上美鈺生娃母性泛濫,蔡向明是個正常娃娃,也就意味著他是個不省心隨地大小便的娃娃,如此越發襯地琉璃乖巧懂事,生生奪了蔡向明的母愛。兼之琉璃生來就是個大人,美鈺待她一分好,她自動就給記成兩分妙,兩人的‘姐妹情誼’倒是不淺。
琉璃醒後,總覺得自己的夢不吉利,可模模糊糊地尋不到頭緒,惱的她踢了被子,早早起身。
在外間伺候的香雲聽到動靜,揉著眼睛就進來了,見琉璃已經起身,隻當她是思姐心切,不曾深究。她一邊吩咐小丫鬟端水進來,一邊對琉璃說:“小姐今日起得早,可要好好打扮打扮,大小姐見了,既高興又放心。”
琉璃沒有說話,聞言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就著小宮女端來的水,自擰了帕子擦臉。之後,仿佛被什麽牽著,呆呆地複又坐回床上,恍惚間覺得自己應該想起什麽,卻忽略了什麽。應該找人問點什麽,卻不知道該問誰。
直到此刻,香雲才察覺到不對,琉璃今日是自己起的身,不該有這麽重的起床氣。可琉璃一句話也沒說,她猜不透琉璃在想什麽,隻得取下掛在帷帳上的衣服,放輕了聲音請示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琉璃也曉得這情緒來的莫名其妙,隻得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將這些惱人的思緒盡都拋之腦後,站起身。
這孔雀藍的套裝,不像之前她的衣服一樣簡單,裏裏外外共三層,盤口有十幾個,最裏層還有幾個結是與第二層交叉係的,琉璃心煩,實在不耐煩學,索性張開了雙臂,第一次全程由香雲伺候著穿衣。等穿戴整齊了,她就坐在梳妝鏡前等著香草來給她梳妝打扮。
也就兩個呼吸的功夫,香雪與香草一同進了臥室,香草開始給她梳理頭發,香雪就請示道:“主子,六皇子過來了,此刻正在外間由香雲妹妹伺候著。”
琉璃聞言,睜開眼睛四下看了看,果真不見了香雲,她不禁苦笑,語調卻清脆:“去請六皇子進來,一會你去晚了,香雲可就要挨打了。我還不了解他們,香雲哪裏是伺候著,隻怕是攔著吧?哎,與她說了多少遍了,總是不聽,怕是定要吃了虧才驚醒,可看她吃虧我又有些不忍心,罷了罷了,香雪你快去救一救她,就說是我的意思,她自然會放六皇子進來。”
香雪聞言,輕輕‘哎’了一聲,便疾步往外間走。
她臉色不變,隻是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這香雲啊,就是太緊張主子了,處處維護主子的形象,孰不知,憑六皇子與主子間的情誼,披頭散發妝容不整算什麽,難不成六皇子還會因為琉璃妝容問題生氣不愛了?
隻是,想到六皇子那張冰塊臉,香雪還是有些佩服起香雲來,香雲雖有時性子魯莽看不透,但勇氣可嘉!
香雪一走,這臥室隻留了香草一個人,想到一會六皇子就坐在琉璃身邊,看著她看琉璃梳妝,她頓時欲哭無淚,忒影響心情啦!香草這一緊張,手就抖地厲害。一下一下順著發根梳到發梢,卻總是梳不到底,不一會,琉璃的發稍就係了疙瘩,偏她越緊張越梳不開,直扯地琉璃頭皮發疼,眉頭都皺了起來。
正不知所措間,就被斜裏伸過來的一隻手奪了梳子:“怎麽伺候的,這手還想不想要了?”
這聲音十分地不悅,香草覺得自己的手腕都疼了,仿佛雙手已經被砍了一般。她忍不住抖了抖,雙膝一彎就跪了下來:“六皇子恕罪。”
駱小六見香草這麽沒出息,好看的眉毛皺了皺,剛要伸腳踹,就瞥見琉璃看向他的眼神滿是不讚同。他勉強收回腳,卻難掩怒氣:“本皇子恕什麽罪,我又不用你伺候!”
香草一呆,回過神來,連忙對著琉璃磕頭:“小姐,請恕奴婢手拙……”
琉璃奪過駱小六手裏的梳子,將頭發拉到前身,一邊解著頭發,一邊安撫道:“莫聽六皇子胡說,你若再手拙,這宮裏就沒得手巧人了,都怪有些人出現的不是時候,可笑他還洋洋自得不自知!你先出去吧,一會我再喊你,索性還早,這會,太後還沒起身呢,不急著梳妝。”
香草一聽,連忙點頭謝恩,也不敢看六皇子,倒退著就出了臥室。出臥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輕撫自己的胸口,越發覺得在沈府看見的六皇子醉酒溫情絕壁是她的錯覺!可笑當時她還覺得沈家二小姐賺了大便宜,瞧瞧,六皇子要權有權,要貌有貌,對沈小姐又專情……現在看來,那都是霧中花、水中月,都是虛的!陰晴不定才是對六皇子最好的形容!
眼下,三個香聚在外間,香雪看了看惶恐不已、臉色泛白的香草,又看了看頹廢沮喪、神色不滿的香雲,一時竟不知該感歎香草膽小還是該佩服香雲膽大。不過,她雖然處事圓滑,可與她們倆也沒差,在琉璃眼裏,她們都很好,各有各的特點和優勢;在六皇子眼裏,她們都很不好,各有各的缺點和劣勢。
就說剛剛,她原本以為她出來說琉璃請六皇子進去能賺個好,誰知,照樣換來六皇子一個冷冷的眼神,也虧得她麵上功夫到家,才沒卸了笑!哎,她事後還要安撫香雲,給香雲解釋,向香雲保證的的確確是主子的意思,香雲才罷休。如此一想,真真是裏外不討好!
豈不知,駱小六除了對琉璃,還真是隻看缺點的主,她心裏想著六皇子難伺候,六皇子卻在臥房裏將她們嫌棄了個遍。
駱小六皮笑肉不笑地抱怨道:“我看不見的時候,她們就是這麽服侍你的?沒一個像樣的!攔人的憨,請人的楞,梳頭的笨,遠遠不如本皇子!”
琉璃見他連她們的名字都不說,懶地理他那點小心思,幾個丫鬟怎麽不好,香雲忠心,香雪聰明,香草手巧,到了駱小六嘴裏,竟都變了味!他好?他是能幹伺候人活的主嗎?
想及此,琉璃也不與駱小六糾纏這個問題,她一邊低頭梳著頭發,一邊問:“今個沒去早課嗎?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駱小六眉頭一皺,見琉璃低著頭,他都看不見她了!
他上前幾步,奪過梳子,將琉璃的頭發都籠到身後,左手執發,右手執梳,親手梳了起來。見此刻隻要抬頭,就能從鏡子裏看到琉璃,才滿意了,隻是看著鏡中琉璃疑惑地眼神,心裏頓時生出幾分‘宿昔不梳頭,絲發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的旖旎,雖不應景,卻應了感覺。
駱小六輕咳一聲以作掩飾,緊接著低頭給琉璃理頭發,口中卻不住歇地道:“不去上早課,也沒關係。我來找你,卻是昨天下去有件事忘了與你說了。閔言煋那老頭前天上午死了,當天,主考官就內定了沈閣老,昨天,聖旨已經下達,想必此刻人盡皆知了。我聽說,沈家大小姐今日要入宮,除了看你之外,想必也有些話要替你家裏人問你,我先與你說好,免得你到時覺得撒謊也不是,不撒謊也不是。至於你究竟是要與她說實話,還是編謊騙她,我都無所謂,隻要你不為難就好……”
駱小六難得話這麽多,琉璃卻沒有聽進去。
她眼睛一亮,終於明白她忽略了什麽,身後之人,可是上天特別眷顧,毫不吝嗇地真真配了金手指的人,他連閔大人的生死都預料到了,豈會回答不了她的問題?
想及此,琉璃轉了個身,正對著駱小六,打斷駱小六的絮叨,直問:“上輩子,大姐過的怎麽樣?”
駱小六的話被琉璃生生打斷,他先是疑惑,然後開始回憶,然後也不知想到什麽,手上就僵住了。他扯了扯嘴角,卻沒有笑出來,見琉璃正直勾勾地盯著他,頓覺渾身不舒坦。
他的左手將琉璃的頭發放下,然後掩上她的眼,外強中幹道:“你當本皇子是什麽,神算子不成?本皇子前世可是九五之尊,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本皇子哪裏會記得!她過的好或者過的差,總歸是活了下去,比你們強。再說了,不計她前世過的如何,這輩子有沈閣老與她撐腰,還能虧了她不成?整日裏胡思亂想什麽!”
‘駱小六心虛了!’這就是駱小六的舉動,給琉璃帶來的最直接的感覺,直到這會才想起,她竟然從沒有找駱小六問過,憑著他曾經那一步登天的勢力,究竟為何錯失了上一世的琉璃!
隻是眼下她並沒有迫切地知道沈家其他人結局的*,她拉開駱小六的手,卻沒有睜開眼,就著黑暗的遮掩,一字一句說道:“小六,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到了青燈古佛,夢到自己飄飄蕩蕩地,看著大姐整日整夜地跪在佛前祈福,大姐一身姑子的打扮,連頭發都沒有蓄。”
駱小六聽罷,瞬間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後退幾步,眼裏快速地閃過幾絲哀痛。
他並沒有回答,而是將琉璃的身子扭轉回去,繼續為她梳發,等得發梢都解開了,地將梳子放回梳妝台上,語調沉寂:“過些日子,我陪你去護國寺走一遭,不計世間傳聞怎樣,護國寺的方丈卻是有真本事的。”
駱小六說完,就要離開,卻被琉璃拽住了衣角:“所以,我夢裏的情景,是真的?”
駱小六看著琉璃透徹的雙眸,竟然不知該說是還是不是。
前世,沈清心高氣傲,對他失望之極,不僅他辭了官,便是沈銘沈平也辭了官。他尚未登基,沈清就帶著沈家滿門回歸故裏,行徑夢駝山之時,遇到了夢駝山的土匪,沈清一家都是寧死不屈的,自盡的自盡,被殺的被殺,滿門滅頂,唯一活下來的,就是冠以蔡姓的沈美鈺。
隻是,蔡磊可不是好東西。
蔡磊與沈清是老鄉,兩人就讀的是同一個學院,他入學的時候,沈清已經高中狀元,所以,他雖不曾見過沈清,對他卻是神交已久,可以說,他自小就‘瞻仰’沈清的風采,以沈清為榜樣,在老先生不自覺地雕琢之下,行為舉止都有些類似沈清。
民安二十年,蔡磊入京趕考,因他與沈清的命運有諸多類似,盡都少年喪父喪母,得虧學院的老先生,才能讀書識字,所以,沈清接到老恩師的推薦信後,對蔡磊更是多加照顧。可蔡磊就算行為舉止學了沈清,學識卻是模仿不了的,他學識遠不及沈清,狀元、榜眼、探花皆與他無緣,便是隻得了二甲的進士,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就比同進士稍好些,有一年的時間,京裏都沒有給他分配工作。
可蔡磊這人,麵上功夫足,雖然才十八歲,為人卻甚是穩妥,不驕不躁,在閑置的一年裏,也不說回鄉,竟是留在了京城,不依靠沈清,自賃了一間屋子,時不時地向沈清探討學問。說探討學問,就是真的探討學問,並不曾求著沈清給他疏通官路,而在沈清忙碌的時候,他也會去外麵給人寫書信,賺個飯錢。
可以說,高雅範端得住,經濟民生也不疏忽。
蔡磊當時十八歲,比沈美鈺大了五歲,當年,沈美鈺正及笄。蔡磊這一番苦工,終是迷惑了沈清和陳氏。陳氏一直覺得,蔡磊這人,頗肖沈清,將來定有出頭之日。而且,瞧他品行也很不錯,將來不計是貧賤還是富貴,總不會虧待了美鈺。當然還有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陳氏覺得,美鈺嫁他,是標準地低嫁,上頭又沒有公婆約束,她多多陪嫁嫁妝,日子不會差到哪裏去。
沈美鈺對此也沒有意見,比起那些油嘴滑舌、妻妾成群的紈絝子弟,長相中等偏上的蔡磊,的確強了不少,她那時候對他的評價,也很不錯的。她十四那年嫁給蔡磊,當年,沈清雖沒有為他疏通門路,但安排工作的官員,總不好將太子太傅的嫡長女婿一直閑置著。兩人婚後不久就給蔡磊安排了工作,雖是七品的芝麻小官,卻被分到江南富庶之地,其中沈清的影響力可想而知。
蔡磊也知足,對沈美鈺很好,便是沈美鈺三年無所出,蔡磊的房裏也沒有一房侍妾一個通房。沈美鈺懷孕之時,也曾大度地準備給蔡磊納新人,被蔡磊否決了。所以,成婚十一年一來,蔡磊與沈美鈺活得雖不比沈清和陳氏風光,但也絕對是有滋有味。也正是因此,陳氏自琉璃出生,便存了讓她依著她與沈美鈺兩人的模子,低嫁寒門子弟的想法。
可是!這些都是沈清活著的時候,駱小六也知道,隻要沈清一直活著一直有權勢有影響力,蔡磊對沈美鈺就會一直一心一意!
但,突然有一天,沈美鈺的靠山倒了,沈家滿門死了,沈府滅了,隻留下她一個沈美鈺。
駱子逸即位之初,忠義候被計家算計,不得已上繳兵權,隻留了個忠義候的虛職,自顧尚且不暇,如何護及遠在江南的沈美鈺。駱子逸篡位,宇信政、變的那年,蔡磊已經踩著內閣首輔沈清的肩膀,從個七品芝麻小官,用時十六年,爬到了從二品布政使,在江南可謂是一手遮天。
終究是沈清和陳氏看走了眼,沈家人前腳剛死,蔡磊後腳就納了不正經地年少貌美的賣藝不賣身的花魁為侍妾,寵之愛之,於當年生下了一個男孩,取名蔡向陽。
沈美鈺心灰意冷,落發出家。
朝局穩定後,駱子逸曾經尋到了沈美鈺,隻她對塵世間的一切都沒了興趣,對蔡磊沒什麽怨恨,對長子蔡向明也沒有過多的期待,她終其一生都隻跪在佛前為沈家枉死之人祈福。
想來琉璃夢見的就是沈美鈺前世的晚年。可是,琉璃明明說過,她不是曾經的琉璃,與前世的琉璃是相互獨立而存在的,她又怎麽有前世的記憶!
駱小六想到這裏,不僅僅是疑惑的問題,他有些怕了,他關心的從來不是現在的琉璃究竟是誰,他隻是擔心,若是琉璃如他一般,擁有了前世的記憶,那她是否還願意離他這般近!
想及此,駱小六的臉色便有些不好,他伸出手輕輕順了順琉璃的頭發,安撫道:“你莫要亂想了,夢終究隻是夢。這時間也不早了,你早些梳妝打扮了,早日見到你大姐,親口問一問她過的好不好,豈不更好?”
琉璃聽罷眼睛閃爍,見駱小六竟有些悲切,不自覺地點了點頭,放駱小六離開。
其實別看駱小六回憶的多,可在琉璃眼中,他也不過是看著她發了一會呆。隻是,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駱小六的眼神,竟然透出了哀戚、悲傷、愧疚、懊惱、怨恨等等好幾種情緒,讓琉璃應接不暇。
幾乎在駱小六隱而不告的時候,她便猜到,自己夢中的情景,十有*是真的,她甚至恍惚有種感覺,夢裏飄蕩在佛門前的是她,現代活了二十多年的也是她,今生活了八年的也是她,仿佛,她對孟婆湯起了有了免疫力,總能在夢中,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
當然,這些隻不過是琉璃自己的猜測,誠如駱小六所說,沈美鈺過的好或者不好,她可以自己去問,真實而直接!
想及此,她收斂了全部的心思,將梳子遞給已經站在她身後的香草,輕聲道:“還是梳個雙耳髻吧,手腳麻利些,我今天要去陪著太後用早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