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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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國舅一聽,果然很感興趣,連忙使人將那道士與‘旁支小姐’請了進來。

    計國舅可沒將救人的道士放在眼裏,求進他計府,無非就是銀兩,要官他是不肯也不能的;倒是那‘旁支小姐’頗有些看頭——時下最耐看的瓜子臉,一雙眉山如黛,明眸皓齒,最難得的是氣質,不帶絲毫的小家子氣,給人的感覺,很是不凡。

    “不知小姐出自計家哪一脈?怎會遇難?到了這就是到了自家了,不必害怕拘束。”計國舅很是善意地問。

    那小姐屈膝行了一禮,這一禮,計國舅隻感覺行雲流水的舒暢漂亮,計嬤嬤卻是眼睛微縮,原因無他,那是標準的宮禮,便是她這種在宮裏浸淫將近三十年的老嬤嬤也挑不出絲毫錯處。

    “回稟國舅爺,小女蘇冷梅,出自鶴山郡,母親乃是計家九老爺的唯一的嫡女,在計家同輩中排行第七。月餘,因爹爹突發疾病而亡,徒留孤兒寡母為蘇家所不容,母親與我便趕往江陵投奔外祖父。怎奈路遇劫匪,母親為小女爭取一線生機,不幸亡故,幸得道長收留且與劫匪周旋,小女舍棄全數家產才保全性命。隻是,江陵路途遙遠,道長有事在身,不能相送,是以,懇請國舅爺看在一脈相承的份上,施以援手,冷梅必將感激不盡。”

    蘇冷梅這一番話,說的甚是平靜無波,說到父母雙亡不曾哀戚流淚,說到求計國舅爺幫忙不曾低聲下氣,唯一有些變化的,就是說到道長相救之時,語氣裏含了幾分感激。此番言語,計國舅聽得是內容,計嬤嬤看的是人心,不為已發生的過度哀戚,不因未達成的小意奉承,倒是對施恩者心懷感激,小小年紀,這番心性,著實算得上是可造之材。

    而計國舅聞言,卻並不曾當即應下來,主要是蘇冷梅這一番話中,所含信息甚多,若想查證並不困難,隻是需要時間。旁的先且不論,這鶴山郡居宇信王朝北邊,雖然荒蕪,但蘇家並非無名之輩,算的上鶴山郡的地頭蛇;而江陵占據宇信王朝南端,是宇信王朝最最富庶之地,計家便是江陵郡的領頭羊。如此,強強聯姻倒也說的過去,隻為何,蘇家會做出這種驅逐孤兒寡母的行為,這著實令人不解。

    “此事倒是不急,你這一路走來也辛苦了,先在府內安頓下來,待我聯係了江陵九叔再做打算。計嬤嬤,你將表小姐帶去後院,讓夫人安排下清靜些的住處,萬不可怠慢了表小姐。”

    “是。”

    “如此,小女便告退了。”

    蘇冷梅聞言,也不曾勉強,隻是臨行前,卻是與道長行了跪拜大禮,堅定道:“道長與小女的再生之恩,小女沒齒難忘,待小女有所成就,必有所還,望道長珍重。”

    那道長忙不迭地扶起蘇冷梅:“小姐快快請起,蘇小姐真是折煞貧道了,小姐身份貴重,貧道此番路遇小姐,能幫的上小姐,卻是貧道上世積德了,敢求報哉?隻此一別,再見遙遙無期,還望小姐多多珍重,切勿思慮過度,否極泰來之時不遠矣。”

    兩人這一番話別,不僅讓計嬤嬤對道長高看一眼,便是計國舅,也總算意識到,人家道長對蘇冷梅是再生之恩,若想啟用蘇冷梅,這道長是著實不能怠慢了。

    待計嬤嬤並蘇冷梅離去之後,計國舅連忙讓道長上座,並一臉慚愧地道:“適才見到表小姐,行狀稍稍激動了些,竟是怠慢了道長,還望道長原諒則個。卻不知道長法號,在何處修行?”

    那道長一揮拂塵,應道:“貧道法號清須,人稱清須子,卻是四海為家,不曾掛號道觀。貧道此番乃是自岱山郡而來,一路前往江陵,尋訪老友並修行。貧道雖與蘇小姐順路,可蘇小姐一介女流,且身份貴重,與貧道一處,難免對其名譽有損,是以才冒昧前來。”

    計國舅點點頭,一副深信不疑地點點頭:“原來如此,道長大義,計家感激不盡。”

    清須子隻嗬嗬笑著,也不點破計國舅心裏所想,起身告辭道:“貧道既已將蘇小姐帶至貴府,便也該告退了,此番多有叨擾,還望見諒。”

    計國舅連忙起身相阻:“道長且慢!道長乃是我計蘇兩府的恩人,雖說錢財乃身外之外,不為世外高人所喜,但救命之恩,謝儀也不可免。我已讓下人備下黃金百兩,還望道長萬不可推辭。”

    這謝禮不可謂不厚,這年頭,十兩白銀都能買道一個丫鬟了,這樣算來,蘇冷梅的救命之恩,可是價值一千個丫鬟的賣身錢了。計國舅之所以開出如此高的價碼,是打定主意要將蘇冷梅‘請’進皇宮,交給計皇後交差的。如此,蘇冷梅看重的清須子,就無論如何怠慢不得。這番銀兩也不能白花,蘇冷梅臨時居於計家,服侍的丫鬟難免有說漏嘴的,到時候,這救命之恩,相護之情,可不就記在了計家身上,還怕她不盡心幫襯皇後?

    而清須子聞言,卻是沉吟了起來,並不曾強行離去,亦不曾開口推辭謝儀。計國舅心裏嗤笑,麵上卻是不露分毫,等下人將黃金都捧在了清須子麵前,計國舅都要掀開紅布的時候,清須子卻推開了托盤,終於開口說話了:“非是貧道看不上這謝禮,隻是再豐厚的謝禮也比不得蘇小姐的救命之恩。國舅爺勿惱,也勿怪貧道說大話,還望國舅爺屏退左右,貧道有要事相告。”

    “奧?”計國舅果然大感興趣,揮手讓的服侍的下人都退了下去,自己則讓這清須子再次落座,自己也穩坐下來。他雖然覺得這清須子不識抬舉,有故弄玄虛的嫌疑,卻也忍不住順著清須子挖的坑跳了下去,誰讓計國舅沒什麽大能耐,就要打聽一些小八卦呢。

    “不瞞國舅,貧道善易經卜卦,一路走一路修行,若遇囊中羞澀,便尋個府邸卜卦一番,賺取些許路費。這蘇小姐,貧道出手相救之時,已然看出,絕非池中之物,是以才不惜以勢壓人,與劫匪好一番周旋,卜數十卦,才救下蘇小姐。隻因貧道不忍看著宇信大亂。”

    “奧,卻不知道長名號為何,竟比鶴山蘇家、江陵計家的名頭更另劫匪膽寒?”計國舅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喝茶,用以掩蓋嘴角的譏笑。百兩黃金都不能滿足一個算卦的貪欲,真當他計明輝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草包了?

    清須子稍一猶豫,還是答道:“不才,人送外號須算子。”

    “噗!”卻是計國舅將喝到嘴裏的茶水盡數吐了出來,不巧,恰好吐在了清須子的身上,一雙不算精明的眼睛,震驚地看著眼前其貌不揚的道長。

    清須子連連皺眉,原本的雲淡風輕隱隱就有崩潰的跡象,他實是有一些潔癖的,此番被人吐一身茶水,卻是畢生未遇。若非還有用得著計國舅的地方,他恨不得拂袖而去!

    “你,你,你就是須算子?傳聞須算子又名百算子,一卦百銀,不開口則以,一旦出口無一不準無一不精,隻因居無定所,難為世人所尋。這般人物,如何會出現在計府,還恰巧救了計家的表小姐?這,這,這豈不荒謬!”計國舅還完全沉浸在震驚之中,嘀嘀咕咕、喃喃自語,一時竟沒有發現,清須子已經瀕臨忍耐的極限了!

    “若是國舅爺沒什麽事,貧道就告辭了!”清須子再忍不住,連謝禮也不要了,起身告辭。反正也沒什麽正經要求他的,隻是提前告訴了他可以推動某些事的發展。便是不告訴他,早晚也有人發現這些事。為了時間上早一些,受此‘折辱’,實在不是他的作風。

    “啊?奧,好。”計國舅此刻仍舊迷迷糊糊地,聽到清須子起身告辭便點了點頭,連相送都不曾,隻是,清須子將將行到門口,計國舅就清醒了過來,大聲喊道:“快,快攔住他,不準讓他走!”

    幾個小廝聞言連忙上前,將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有幾個甚至摩拳擦掌地準備上手阻止。見清須子並不曾強行前進,那幾個功夫好的,心裏還頗覺遺憾。國舅爺雖然沒什麽正經差事,可畢竟有個皇後姐姐,這府裏一向太平,幾個功夫好的小廝,沒什麽用武之地,也就沒什麽突出的,難得冒出個惹惱國舅爺的,偏還是個識時務的!

    清須子被迫止住步子,心裏已經很是惱火,他斜睨了眼計國舅,喝問道:“國舅爺這是何意?貧道行走宇信數十載,還是頭一次見到,強留有恩之人的!”

    計國舅訕訕起身,見清須子一臉的寒霜,身上的道袍幹一塊濕一塊的,很有幾分狼狽。他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搓了搓手,衝著幾個離清須子近的人就踹了幾腳,罵道:“誰讓你們對道長不敬的,還不快點滾下去!”

    幾個被踹的小廝敢怒不敢言,心裏也明白這是被遷怒了,誰能想到,這道長還是個國舅爺都不敢得罪的人物呢!

    清須子看了眼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猥瑣的計國舅,心裏忍不住搖了搖頭,就這樣的計明輝,竟是一國之母唯一的胞弟,是一國之母唯一的依靠,也難怪宇信國脈兩世都國脈不穩!雖說各朝各代都忌憚外戚專權,可計府這樣的外戚,某種程度上,也是會影響到一國國脈的!

    清須子已經全然沒有耐心再與計國舅周旋,這計府比之計家,真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他現在周身難受的很,恨不得即可離去,是以他很是不耐地快速說道:“蘇小姐乃是鳳命,國舅爺好自為之吧,貧道此番相助,隻有一個要求——他日,蘇小姐登上後位,允諾與貧道一見,這救命之恩,日後不提也罷!”(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