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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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聽聞,便斂了笑,看了看六皇子,道:“實不相瞞,貧僧此番下山,就是為了此事而來。日前清須子曾上護國寺,與貧僧一道論法,是以,對他圖謀之事,貧僧略知一二。既然小施主問起,貧僧也不隱瞞,隻是,在此之前,有一樁要事,還望六殿下不吝賜教。”
六皇子嗤笑一聲:“這世間還有大師不甚明了之事?”
慧明搖頭不惱,道:“阿彌陀佛,尺有所長、寸有所短,貧僧非是先知,許多事情不知,又有何不妥之處。此事,貧僧已經問過皇上,皇上是不知情的,是以,隻能問過六殿下了——我朝國脈,究竟在何處?”
六皇子正了神色,遲疑片刻,不問反答:“大師何以認為,父皇都不知曉的事,本殿能知曉?”
“此事非貧僧臆測。實則,每朝每代,皇室成員,有且僅有一人知曉國脈所處之地。非是貧僧完信清須子,實則,此番時空更迭,確實是六殿下動用國脈之力一力促成。須知,國脈之力唯有皇室血脈能夠動用,清須子也隻有在你動用國脈之時,才能竊取一二;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方法,等到國脈虛弱後繼乏力之時,有道行的僧人皆可沾手。六殿下是重生之身,在佛法上論,此朝代是不存在的,此朝代不過是以國脈之力展開的海市蜃樓罷了。”
六皇子聞言,臉色陰沉,他站起身赤紅了雙目,怒道:“你的意思是,此朝此代、此情此景都是虛的,是本殿幻想出來的不成?慧明,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你此番言論比之蘇冷梅有過之而無不及,論罪當誅!”
“阿彌陀佛,六殿下何須惱怒,貧僧隻是說從佛法是如此論說的,可在世人眼中這一切自然都是實際存在的,這也是國脈的神奇之處。”
琉璃見狀拍了拍六皇子的手,將他拉到座位上坐好,斟酌片刻,說道:“小六也是一時情急,口出無狀,還望大師原諒則個。隻是,如果皇上都不知曉國脈所在之處,那大師何以認為小六會知曉?”
“阿彌陀佛,小施主如此聰慧,怎會想不通其中的關竅?六殿下動用國脈逆轉出來的這個時空,是以六殿下為主的,其餘人等為輔的,即便當今聖上九五之尊,實則虛實難辨,說句大不敬的,甚至可以認為這個時空中唯一有血有肉實實在在存在的人,隻有六殿下。那麽這個朝代的任何事,都該盡在六殿下掌握之中。他已接觸過國脈,所以即便他現在隻是個皇子,也有優於皇上的先決條件。而貧僧已經問過,皇上從不曾見過國脈,那皇室中人唯一可能知曉國脈之人,就隻能是六殿下了。”
六皇子忍無可忍:“荒謬!本殿從不曾見過你所說的這些,簡直荒謬!”
慧明見六皇子態度如此堅決,一時間也有些迷茫,低聲喃喃:“難不成貧僧推斷錯誤?”
六皇子氣質冷冽,見琉璃和慧明都不錯眼的盯著他,頓覺自己為琉璃所懷疑,站起身大怒道:“琉璃,你竟然不信本殿!”
琉璃也顧不得安慰六皇子,幾近粗暴地將他壓在石凳之上:“何必那麽大的火氣!我隻是想起昨日馬車上,你與我說的一句話,你說,聽了外祖父一席話,你竟隱約覺得你是見過國脈的,隻是要細想卻又沒有頭緒,可是如此?”
六皇子一呆,乍然聽聞慧明將所有人都否定掉,說隻有他一個人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暗示他是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他是真的氣糊塗了,竟沒有慎重細想。此刻經琉璃一問,倒是冷靜了下來。他端起茶盞,也顧不得茶水微涼,片刻苦笑道:“莫說昨日,便是現在我也沒什麽頭緒可循。”
琉璃點頭‘恩’了一聲,也不逼迫六皇子,而是轉向慧明問道:“此事與清須子的圖謀有關?不瞞大師,當初聽聞蘇家小姐一席話,我曾與六皇子探討過,他對於晚年的記憶十分模糊,並不清楚晚年之事。會不會是在動用國脈之時出現了偏差?若是找不到國脈所在之地,就無法阻止清須子嗎?”
“倒也不是。清須子的圖謀,隻有在迷糊皇室成員動用國脈或者宇信勢微的時候才能實現。眼下宇信國富民強,太子亦有明君之像,隻要六皇子不貪戀皇位,他的圖謀一時難以成行。他迫切需要做的,是尋找可以替代駱姓的存在,為其謀算,等待時機推翻王朝。”
琉璃輕笑:“看起來,咱們還是處於主動地位的。”言罷,琉璃斟酌片刻,問道:“如此,前世沈家覆滅之際,掩蓋星宿變化的,便是清須子了吧?他所扶持的下一皇姓,應是計姓吧?”
見琉璃雲淡風輕的談及沈家覆滅,六皇子的心就被揪了一下,也顧不得想自己的糟心事了,長臂一伸,就將琉璃的手抓了過來,給予安慰:“你放心,此生此世,我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慧明看了看兩人,念了佛號,說道:“八、九不離十。此生畢竟不是前世,前世他有六皇子相助,貧僧連清須子其人都不曾會麵;今生他卻為了一個莫須有的鳳命現身護國寺,他所有的推論都出現了偏差,所行所止有失分寸了。”
琉璃低頭輕笑:“如此說來,竟是得六皇子者得天下?不曾想,陰沉暴虐、嗜殺成性的六皇子還有這麽大的作用?大師,咱們是不是撿到寶了?”
“非也非也,你才是個種關鍵。”慧明言罷,一向淡然的麵容上,添了許多笑意,又對六皇子說道:“六殿下不知悉國脈所在之處,也算是好事一樁,畢竟連六殿下都不記得的話,清須子也不可能有頭緒。隻是有一事還望兩位施主萬分注意,若是六皇子想起了什麽,務必使人告知貧僧,非是貧僧不相信六殿下,實是清須子行事詭異、不遵常法,兩位施主雖都非常人,卻也難以勝之。”
六皇子和琉璃對視一眼,自然應允了。
慧明臨出宮前,複又見過民安帝,至於談了些什麽,倒是無人知曉,隻是自此後,闔宮上下對待六皇子越發小心翼翼,連帶著,也無人敢招惹沈琉璃了。此番對於當事人的好處,自然是可是隨時出宮了,一時間琉璃和六皇子的日子過得很是舒坦。
然後,如此風平浪靜地過了月餘,皇後還沒病愈呢,太子府的太子妃又染了病,惟恐傳染給太子,便‘主動’請求移居別院了。由此,此屆舉子的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民安帝雖是個心寬的,但對曾經投機取巧的舉子仍是心懷芥蒂,是以在分派去處的時候,難免就帶上了點個人情緒,旁的人不提,倒是看在沈府的麵子上,給蔡林分派了個好活,直接允其進了翰林院,比之狀元方旭的江南縣令,榜眼高銘的川越縣丞好了不知多少。
轉眼入了冬,太後年事已高,宮女們伺候的再細心也難免感染風寒,是以,宮裏的冬天並不熱鬧,好在琉璃本就是個喜靜的,倒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值得一提的是,許不在宮裏露麵的盛芳容,最近時不時地出現在慈寧宮,她本人是將六皇子承讓給琉璃了,是以並不心存什麽爭奪的心思,隻是,她怎麽說也能算得上太後的娘家人,盛家她那兩個奇葩爹娘,雖然不靠譜,但對太後還是既尊且愛的,盛家的丫頭裏,唯有她能如了太後的眼,自然就時不時將她趕到宮中,哪怕陪著太後嘮會磕也是好的。
盛芳容長了半歲,性子倒沒怎麽變,連容貌都沒得變化,仍是那副胖嘟嘟的樣子。太後休息之後,她就像個跟屁蟲一樣,何時何地都跟在琉璃身邊。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皇脈單薄,宮裏也沒個公主什麽的,跟宮女玩又有些掉架,就隻能纏著琉璃了。
琉璃對盛芳榮很是無奈,不是琉璃煩她,實在是不成體統。
隻要兩人在一處,盛芳榮表現的就跟個大爺一樣,上午‘監督’琉璃習武,指手畫腳;下午琉璃學習四書五經、宮廷禮儀的時候,她就昏昏欲睡,看的琉璃好笑不已。為這,六皇子好幾次忍耐不住,狠揍了盛芳榮幾頓,偏偏盛芳榮是那種越挫越勇的,越不讓她纏著琉璃,她越親近琉璃,一度恨得六皇子牙疼。
這日,盛芳榮又來了宮中點卯,太後與她說笑幾句,就借口精神不濟,將她這個不著調的趕了出來,等盛芳榮蹦蹦跳跳的出了院子,太後才想起,忘了告訴她,琉璃今日回沈府去了,不在宮中。本想著派人追出去道一聲,又想著那丫頭懶得很,就當遛彎了,等她找不到人,自然就回返了。
因時辰還早,她熟門熟路的就繞到武場,想著‘監督’琉璃了。她是個小吃貨,帶上茶水點心,穿的跟個球一樣,就‘滾到’武場了,到了那傻眼了,白茫茫的一片,哪裏有半個人影。
盛芳榮呆呆的,回身問道:“琉璃人呢?”
跟著她的是盛府的丫鬟,一直就待在她身邊的,哪裏能知道琉璃在哪,聞言猜測道:“這天剛下過雪,許是今日休沐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