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醫患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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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斷喊著她的名字防止她陷入昏迷,而後輕輕將她挪出了車外。她的身體是那樣輕,輕得好像隨時能從我手裏飄起來。

    “武靜區蟠桃路十字路口出了交通事故,趕緊派救護車過來。”我立即拿出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再抬起頭時我的身邊已經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周圍的交通也開始變得擁堵,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此起彼伏的鳴笛聲讓我的情緒也開始變得急躁。我活了千百年,從來沒有一刻覺得時間難熬,可現在這連眨眼都不到的幾分鍾卻讓我第一次體會了等待的痛苦。

    我看著她的臉,即便是刺眼的鮮血依舊掩蓋不住她的柔和,這個看起來褪盡世間一切鉛華的女人我還是沒能躲得過。救護車趕到,我隨她一起到了醫院。等她從急診室裏出來推到病房,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我坐到病床邊再次拿出手機,一看二十多個未接電話,這才想起晚上原本還有幾個行程,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喂。”我撥通了斑鹿的電話他一定找我找瘋了。

    “犬馬殿下!天呐,您終於打電話了,我還以為您出事了,嗚嗚嗚……”電話另一頭,斑鹿又開始嚎啕。

    “你現在來一趟市三院,嗯……順便給我帶一套像樣的衣服。”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行頭,被鮮血侵染的白襯衣,一股焦味的中筒皮短靴還有破破爛爛到處是洞的鉛筆褲,簡直不能用邋遢來形容。

    “好的,殿下,十分鍾之內趕到!”

    “隻給你五分鍾。”對於如此髒亂的自己我連五分鍾都不想忍受,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公共場合。

    “哪位是俞青岩的家屬,過來繳費簽字。”掛掉電話,一位護士走到門口大呼小叫。

    “是我。”我抬了一下手站起來走出去。

    到了門口她仔仔細細打量了我幾遍才開口問道:“和病人是什麽關係?”

    “呃……”還真的一點沒有關係,能沾邊的也就是她的妹妹俞靜溪。

    “我是她的妹妹……”

    “妹妹?怎麽長得一點都不像?”

    “是……是同父異母、同父異母,嗬嗬……”我都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這種想象力,大概是被俞青岩給激發出來的。

    “真是個複雜的家庭,簽字。簽完去前麵櫃台繳費。”她怎麽說我怎麽做,在簽字一欄我寫下了俞靜溪的名字,可簽完字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我的錢包在剛才丟掉的那件皮夾克裏。在醫院這種地方,什麽牛鬼蛇神都得老老實實的交錢。我隻好走到醫院門口,坐在台階上等著斑鹿前來解救去。

    十五分鍾後,一輛黑色瑪莎拉蒂總裁3.0t停在了我的麵前。

    “犬馬殿下啊!”斑鹿還在車上就一眼認出了我,當然他不會蠢到在公共場合高呼我的名字宮夜祁。

    “你遲到了。”我走過去十分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來的那條路上出了交通事故,所以來晚了,殿下……”

    我這才想起剛剛闖的那場禍,便也就沒有多做責怪,隻問道:“衣服呢……”

    “在這!”斑鹿立即下床遞過來一個袋子,我看了看裏麵的衣服又繼續問道:“有沒有帶錢?”

    “有!”斑鹿立即拿出了錢包,將它孝敬給我。幾個過路的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倆,我用邪眼稍稍一看,居然以為我在勒索這個倒黴的小子。

    “你可以回去了。”我並不想讓他知道我碰見了俞青岩,雖然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但至少我希望現在能和她有一個不受幹擾的時刻。

    “殿下,這就完事了?”斑鹿伸長了脖子疑心大起。

    “嗯。對了把車鑰匙留下,你自己走回去。”反正已經被人看做了搶劫的小流氓,索性就把他瓜分得幹幹淨淨。

    “啊……走回去?起碼要一個小時哎……”

    “你不是有四條腿。”狗還能開車已經是我優待他了,還真將自己當人了。

    “殿下……”雖然不情願,斑鹿還是把車鑰匙乖乖奉上。

    “回去查一下俞靜溪的電話,發到我手機上。”我將衣服袋子甩到肩上,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醫院裏麵。

    交完費拿過藥,我回到病房又讓護士給換了一間頭等病房,所幸她受得隻是皮外傷伴有一點輕微腦震蕩,隻需稍稍養幾天就行。

    忙活完一切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我這才走進衛生間換上斑鹿拿來的衣服。我居然將髒衣服穿了快一個晚上,這簡直破了我三十年來的記錄。洗過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不自覺就在鏡麵上描出俞青岩這三個字,這個女人啊讓我暫時無解。等到後來的後來我終於知道,我和她之間的這種相遇隻需用一個字來概括——緣。

    送走了最後一次查房的醫生,我坐到床邊的沙發上,靜默的守著她。不知不覺中我忍不住用了邪眼探查她,卻發現無法看穿她的靈魂和意識。看不到人的靈魂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狀況,這十足令我震撼。

    當一個人精神高度集中、專注於思考某一件事的時候時間會過得飛快,靜止一坐竟然就坐到了天亮,而我卻還有一點意猶未盡。

    “查房了。”護士推門進來走到俞青岩床前,打算直接叫醒她。

    “她還沒醒。”我輕聲阻止道。

    “不影響的。”說完她開始考體溫測血壓,做完一些簡單的檢查她又交代道:“等她醒了按一下床頭的呼叫器,我再過來給她打針。”

    “噢……好!”我居然規規矩矩就聽了人話,我還是惡魔嗎?

    護士走後,我輕歎一口氣雙手叉在胸前站在門口遠遠的看著俞青岩,照顧人類還真是降低惡魔君主的身份啊,不如現在就走掉吧。這樣的想法冒出來後,我開門走了出去。十五分鍾後又返回了病房手裏還多了一袋子早餐。

    “好吧,惡魔也難免會情感豐富那麽一回,比起斑鹿我已經好很多了。”

    “沒什麽的,惡魔都知道要助人為樂的嘛……”

    “我撞了人,應該做些補償的對不對?這一點都不反常啊!絕對不反常!”我在廚房裏來回踱步,一邊自言自語的為自己這些愚蠢行為找著各自借口理由,一邊還在煮著牛奶。

    “你是?”熟悉的聲音突然灌入我耳內,我像一塊冰雕定在了原地,她怎麽悄無聲息的就起來了……腦子裏重複閃過兩個字:丟人丟人丟人……我的慌張舉動一定全都被她看到了。

    “我……我是……護工……護工……”我沒敢轉身有些怕見她。

    “哎呀,牛奶撲出來了!”她眼疾手快,跑到了電磁爐前利索的按掉了電源。從這一點看的出來她平時在家裏是個賢惠的女人,對廚房器具的使用掌握得熟稔。我快步走上前去準備端奶鍋,正巧她一轉身和我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我不與人類接觸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我的身體比起他們質地更加堅硬,她這一撞無異於撞在一塊冷冰冰的石頭上。

    “沒事。”她揉著胳膊,我抱歉的望著她低著的頭,其實她已經算是女人中較為高挑的一類大概有一米六八左右,隻是在我這個一米七八的個頭麵前顯得略為矮小了一點。

    “你的骨頭真硌人,太瘦的緣故吧。”她緩緩抬起了頭,我也跟著她抬頭的節奏一點點緊張起來。

    “同學,是你?”

    “你記得我?”過了近四個月她居然還記得那地鐵上的匆匆一麵,這讓我難掩欣喜。

    “印象深刻。”她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和煦一笑。

    我深深地被她清風般的笑容吸引,一個沒忍住說了略帶輕浮的說了一句:“那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讓人一眼看過之後就忘不掉?”

    她抿了抿唇,目光突然黯淡了下來,似乎想起了什麽傷心事。

    “你怎麽在這?”

    “嗯……我在這做護工,借用一下你的廚房吃個早飯。”我並不想讓她知道我做的這些蠢事,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是嗎?”她看了一下擺在大理石台麵上的早餐,林林總總加起來不下於五六樣,“這麽多哦?你胃口挺大的。”

    “嗯……早餐很重要,當然,當然要吃豐富一點……”我尷尬的笑笑,說到最後自己都沒有了底氣,她有一雙慧眼恐怕早就我蒼白無力的謊言看穿。

    “你們青少年正是發育的時候,吃多點長身體。”這句話怎麽聽來都像是在故意逗我,好吧,我在你眼裏還在發育狀態,可你也大不到哪裏去啊,之前的檔案上顯示不也就才三十歲而已……

    “你等一下。”想起了打針的事,我趕緊逃離現場跑到外麵按下了病床頭的呼叫鈴。

    “你真的是護工?”她跟著我走出來視線一直在我身上,而我刻意的回避隻是在一旁裝作忙來忙去。

    “嗯。”我回答之後屋內陷入了一片沉默。

    “我記得我正在開車突然馬路中間飄過來一個黑色的東西遮住了我前方的視線,車子一頭撞在了路邊,怎麽醒來就在這了,而且還遇到了你?”過了大概有半分鍾,她又開了口但是話題變了。我抬起了頭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原來她看到了我隨手扔在沙發上的那件血染的白襯衣。

    “那個黑色的東西是我扔的……抱歉……讓你受傷了。”誠懇的道歉也是我的第一次,不到一天的時間有太多的第一次都被這個女人給拿去了。

    “你帶我來的醫院?”她略帶詫異的問道。

    “嗯。”我走到房間門口打算離開,被來回詢問的感覺非常不好。

    “謝謝。”她走過來又一次抓住了我的手臂,和在地鐵上的那次一樣,“你的身體還是這麽涼。”這樣細微的觸覺她居然記得,她淡淡一勾細薄的唇角,我如沐春風。

    她抬起手擰了一下門邊的中央空調調節器,將溫度打高。我不禁在心裏讚歎一句她真是個觀察入微又體貼的女人。

    “這樣會不會暖和一點?”隻是她白皙的手做出的一點小動作就讓我感到愜意。

    “我該走了。”這個時間點我該回到宮夜祁的身份了,醫院這個人滿為患的地方,不是我喜歡久留之地。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她鼓足了勇氣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犬馬。”突然就想告訴她我真實的名字,不是雷之君主也不是什麽宮夜祁。

    “犬馬?”或許是這樣的名字讓她覺得新奇,她又一次確認道。

    “是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