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府內院重重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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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意被她丟掉的上衣上那幾處鮮紅刺得眼睛痛,喃喃走過來,坐到她邊上:“喬兒……”
溫嬌擦把汗,將冰涼的金創藥瓶塞在他手心裏:“九少爺,若是你想去教訓錢嬤嬤,倒不如幫喬兒上藥罷。”
唐君意使勁攥緊,冰涼地侵入左肋,一陣陣揪痛,他小心翼翼揭開她那本已愈合複又被撕裂的傷口上的細布,眼裏的光狠戾發亮:“那老奴定是借機打你,本少爺若是不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溫嬌何嚐不知?隻是錢嬤嬤也是領了老夫人的意,九少爺若真去教訓錢嬤嬤,傳到老夫人耳中,他倆更是逃不過。
溫嬌怕他意氣用事,忙道:“九少爺——不過是點小傷,上些藥再養些日子便好了。”
唐君意將金創藥粉撒在上麵,用幹淨的細布重新包紮,腿上的傷口傷得更嚴重,鮮紅的肉都翻了出來,他眉頭越蹙越緊,眸子鎖住臉色虛白的溫嬌,手指攥的顫抖,卻強忍著不發作。
待到了晌午,昨夜趕了一夜的路,溫嬌迷迷糊糊睡去,唐君意在榻邊守著,聽秋寧來傳話,他撫了撫溫嬌臉頰,獨自前去。
送走穆蘭襄後,他一直呆在築玉閣,還未進內堂與祖奶奶和爹爹、娘親將他意願說一說,這一被喚,該是還離不了他溫嬌、離不了他將要娶親之事。
唐君意從小到大雖然在甸州府內橫行霸道,卻從未同祖奶奶頂嘴過,多是因隻要他嘴兒一甜,說些討喜的話,祖奶奶疼寵他,自然放了他,可這回,他思索著該怎樣在他高中請求皇上賜婚之前,保住溫嬌。
唐君意一路思忖,還未到老夫人院中,先遇了唐慶。
“九少爺,小的奉三爺命喚您到院內一趟。”
唐君意猜三哥定是和溫嬌一樣,勸他不可魯莽,或是也像府中旁個人一樣,望他和穆蘭襄成婚。
他未應,筆直走,不多時,一隻折扇將他擋住,眼前有白影匆匆掠過,唐君意緩神過來,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麵目冷肅的唐君銘。
唐君意覺得哪裏不對,摸一把腰間,心裏一空:“三哥……”
唐君銘用扇子狠狠打了一下他腦門:“又將白玲瓏玉牌給了小書童?九兒,為何你一點記性都不長!上次把自己害的命都要丟了,這次又明知故犯?”
唐君意頓然一驚,心道:三哥怎跟他肚子裏的蛔蟲似的。
唐君意矢口否認:“九兒隻是將玉牌放在築玉閣了,哪給溫喬兒,不過是個下人,就算再寵他,也——”
唐君銘哂笑:“倘若小書童是個女子,將你迷的神魂顛倒,你恐是甚蠢事都幹的出來。”
唐君意側臉瞧他三哥,來回踱步,向周遭巡視,倏爾蹙眉:“三哥在和九兒玩笑?”
唐君銘道:“你看三哥像在玩笑麽?在孝靈山上,若不是是我將溫喬兒的女兒身身份掩飾下來,你倆可會作成如今這樣?”
唐君意回憶起來,那些日子自己中了蛇毒,昏昏沉沉睡了好些天,醒來以後也納悶也已受傷的溫嬌居然瞞住了身份。
“三哥,並非溫喬兒將九兒迷得神魂顛倒,是我自個軟硬兼施將她留在身邊,逼她收了玉牌,受了九兒的承諾,不關她事。”唐君意一吐心事,這些年,他雖愛著溫嬌,但深知他們的結合必是不容於世俗門第之見,故而他脾性再跋扈,再奮不顧身,也不敢輕易將此情此感告訴任何人,如今三哥既已發現,不如就話個明白,“前些日子,她聽九兒與那穆蘭襄先前被祖奶奶訂了婚約,偏生要出府嫁人,九兒若是再不與她攤開來,眼看就要失去她,才借著去郊外騎馬一事帶她出府,不料穆蘭襄惹是生非,將此事攪合了……”
唐君銘沉聲緩緩問:“九兒可對小書童用了真情?並非一時獵奇,抑或……”話一出口,唐君銘便笑自己,以唐君意的性子,若不是真情真意,他哪會在端午那晚一見了小書童就開始魂不守舍,哪會不知輕重連白玲瓏玉牌都給了人家?哪會……做個血氣方剛的男子,竟忍了這些年?
唐君意道:“三哥是想勸九兒,若是將溫喬兒收進房中做妾,此事還有的商量,若是想明媒正娶地讓她做唐府九少奶奶定是癡人說夢麽?”
唐君銘不禁搖頭一歎:“九兒還不糊塗。”
唐君意不與他三哥再說,抬腳便要進院,又被攔下,唐君意眸子裏透著冷靜和堅定,道:“九兒答應過她,若是將來九兒辜負她,不能娶她做妻,必要遭天譴,死無全屍,況……我倆此行也已私定終身,她從昨晚起便已是九兒的人,可她今日卻因九兒魯莽在唐府之上受人欺辱,我若是不吭聲,怎還有臉頂著山盟海誓留她下來?”
唐君銘不曾想唐君意已用情至深,有些微的驚訝,但很快將話鋒一轉:“我問你,你這氣勢洶洶的進去,是要質問祖奶奶為何派錢嬤嬤給溫喬兒強行驗傷?”
唐君意咬牙,說的冠冕堂皇——驗傷,不過就是借機羞辱。
“非也。九兒隻是想告知他們,留在渭水縣的主意與溫喬兒無關,要罰便罰我便是,還有,九兒也著實對那位穆小姐無甚興趣,說白了就是不喜歡她,不想娶她做妻共度一生。”
唐君銘笑了笑:“你以為你這樣剖白,就是在保護溫喬兒安好?恰恰相反,你反應越是激烈,祖奶奶和爹爹娘親越懷疑是溫喬兒在中挑唆離間,從中得利,還有便是……溫喬兒身份目前還未曝於世,他們大抵還以為你好男風,為滿"yin yu",才對小書童疼寵過分,恐是……今兒送走了穆小姐,明兒便送來個李小姐,張小姐,然後為辟謠言,立馬讓你們成親,再將溫喬兒趕出府。這些個,不過輕而易舉。九兒,你好生想想三哥的話。”
唐君意被這樣一點,也覺得自己行事魯莽,隻暫且替溫嬌出了氣,後患卻是無窮無盡。
“那……九兒……”
唐君銘與他一同入了老夫人的院內,邊走邊道:“你待會兒隻說穆小姐得寸進尺,你為擺脫她才借機在外留宿,偶遇青山居士便多留幾日,溫喬兒此人,便不要再提,最多……你道,你隻是利用她而已。”
“利用她?”唐君意乍一聽,十分不喜歡這個詞。
“沒錯。當下你未及冠、未考功名、更未接手家業,凡事還是由娘親和爹爹做主,你再多加維護她,替她說話,表現得過於疼寵她,隻會讓娘親和祖奶奶多加起疑,說不定哪時趁你不注意,不聲不響就把你的小書童擄走,讓你倆天涯相隔……或是……陰陽相隔。”唐君銘並非嚇他,若是娘親和祖奶奶知道唐君意已和溫喬兒私定終身,為保唐府聲譽,除掉一個下人簡直輕而易舉,“剩下的,你不必驚慌,由我來說。”
唐君意緊攥了拳頭,心想著,為了他和溫嬌可以風平浪靜去趕考,不再出事端,就暫且忍忍。
照著唐君銘的意思,唐君意一一答了祖奶奶的話,祖奶奶這才點點頭,道:“你若不喜歡蘭襄,和祖奶奶明說便是,何苦用這傷筋動骨的計,祖奶奶雖喜歡她,但到頭來是你娶她的,總不會用榔頭逼你。”
唐君意用沉默反駁,倒是不必用榔頭,你們有誰真正聽過我是否喜歡她,若不是穆蘭襄以為他是斷袖,自個兒覺得羞才走,估計這婚都已經成了。
唐老爺道:“此事就此罷了。穆家小姐已回了京城,再無人吵你讀書,你一心一意為秋闈準備,不可再胡鬧。”
唐君意躬身應完了,正要告退,祖奶奶又問:“九兒,溫喬兒可還好?這於你於他,都是個教訓,你可明白祖奶奶的意思?”
唐君意打了個轉,望向唐老夫人臉色,快二十年,他還是第一次見祖奶奶對他這樣嚴厲,剛張了張嘴,就聽祖奶奶用力跺兩下龍頭拐杖道:“不然,別怪祖奶奶替唐家列祖列宗清理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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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意正要回築玉閣,茗琳轉而將他喚到大奶奶房裏。
他娘親和祖奶奶都是一個樣的,懷疑他有斷袖之癖:“祖奶奶氣的是你這——不爭氣的小子!怎……怎不喜歡女子,喜歡男子!”
唐君意辯白道:“娘親,我何時說喜歡男子,我隻是不喜歡穆蘭襄而已,再說那溫喬兒跟我一同長大的,與我親生兄弟一般,在孝靈山那次還救過我的命,我對他好點怎了!你們……”
大奶奶急得眼淚都出來,房裏沒有別人,隻有他們娘倆,事到如今,再難以啟齒也要說了:“你當真……和溫喬兒沒甚關係?”
唐君意甩袖道:“沒有!是穆蘭襄造謠生事!”
大奶奶迫不得已從一犄角桌案上的木抽屜裏拿出一摞用白布包得嚴嚴實實的冊子出來。
唐君意不明所以,瞅著形狀卻眼熟,難道是……
“娘親!”唐君意大窘,紅暈泛到耳根,“您……拿那個作甚!”
大奶奶顧不了那麽多,將布包打開,往他手邊一推:“九兒,你拿回去看看,若是還沒反應……娘親叫藥材行的師傅給你去弄一些珍稀大補的藥材來……”
唐君意羞得語無倫次:“九兒……九兒並非不能人事啊!看這些……唉,九兒當真喜歡女子,娘親您大可放心!”
起身便頭也不回地出門,大奶奶還是不安心,將冊子硬塞他懷裏:“你也老大不小了,拿這些瞧瞧也無妨,別傷了身子,千萬不要走了偏路……九兒!”
唐君意哪肯拿,劈裏啪啦都推回給大奶奶了,埋著頭一路回了築玉閣。
一推門便瞧見錢嬤嬤和唐越在內堂不知叨叨些甚,肩上背著好大一個包袱,狀似要離去。
唐君意火氣上來,“啪”地將她包袱拉了下來。
錢嬤嬤猝不及防,被拽得坐地,摔個屁股蹲,驚恐地仰頭看他:“九、九少爺……”
“你這老嬤,仗著你在祖奶奶身邊兒上呆久了,辱人辱到本少爺頭上了!”
錢嬤嬤跪地磕頭:“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不敢?!還有你不敢之事!溫喬兒身上的傷,不是你故意弄崩的?”
唐君意越說越氣,一腳朝老太婆的腰上踹去,錢嬤嬤栽倒,滾了幾下,一邊求饒,一邊鬼哭狼嚎道:“老奴知錯,老奴知錯,老奴近日就要回鄉,一時貪心,才收了旁人銀兩做了壞事,求九少爺看在老奴服侍老夫人的份上饒小的一命……”
唐君意猛然一頓,將她包袱拆開,裏麵果然裝了五個大銀錠子,足足五十兩。
本以為是錢嬤嬤公報私仇,沒想到竟將幕後“旁人”牽扯進來,唐君意將她包袱一倒,威脅道:“說了那指使你的人是誰,本少爺便讓你帶著條老命高老歸鄉,不然,你——”
錢嬤嬤渾身一抖,嚇得跪下道:“是唐複,在藥材行做活的唐複。”
唐君意將那五十兩留下,把錢嬤嬤的破包袱扔了出去,讓她有多遠,滾多遠,錢嬤嬤連滾帶爬的起來,趕緊出府。
唐複?唐君意念著這人名字,怎也想不到竟是他要傷害溫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