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電話的時候，我的手都在哆嗦，努力了幾次才撥通了楊昱文的電話，電話那邊響起等待音，公交車這時候早就走遠了，我已經看不到楊昱文的身影，電話裏“嘟嘟”地響了好幾聲，我的心髒也在跟著那聲音一起，砰砰狂跳著。

    “快接啊……快接啊……”我急得在原地來回踱步，攥著拳頭，焦急地在心裏碎碎念著。

    半晌，楊昱文的電話終於被接通了，電話那邊突然響起一聲“吱吱啦啦”的雜音，猛地響起，震得我耳朵生疼！

    “喂……”

    那聲音就像錄音機沒電了似的，聲音被拖慢，完全扭曲了，但隱約還是能辨認出楊昱文的聲音，我想都不想，焦急道：“楊昱文，是我！蘇天淺！你聽我說，你現在趕緊下車，就現在！立刻！馬上！”

    “啊？為什麽啊？”

    我急得腦門兒出汗，舌頭跟打結了似的，也不知道該怎麽跟楊昱文解釋，就道：“反正你別管了，先下車就對了！”

    其實我當時也沒想到一個全麵的對策，就想先讓楊昱文下車，讓我先找到他再說，至於怎麽對付那個東西……我覺得，寒燁肯定不會讓我去死，知道我和那個東西在一起，寒燁應該會來幫忙的。

    就算不行，我也可以給何景雯打電話，找她奶奶幫忙介紹個高人。

    電話那邊再次響起雜音，楊昱文沒有回答我，我隻聽到那邊響起了奇怪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在哼哼小調，很慢很慢的那種，像催眠曲似的，聲音也有些扭曲，這聲音響了四五秒鍾左右，然後我清楚地聽到了那邊傳來了一個笑聲！

    那是一聲冷笑，“哈”的一聲，聽起來特別諷刺，好像在嘲笑我似的，雖然知道這個聲音隻是從電話裏傳出來，實際上離我很遠，但是聽到這聲音的時候，我不可避免地打了個哆嗦，覺得渾身冰涼，後背都僵硬起來，整個人都跟打了石膏似的，一下就不會動了。

    冷笑聲持續了隻有一秒鍾左右，很短，緊接著，電話那邊靜了下來，我放下手機一看，居然顯示呼叫失敗，電話就這麽掛斷了！我手忙腳亂又想撥通楊昱文的電話，可是接連打了幾次，電話那邊都提示著無法接通。

    我聽說鬼怪是一種磁場，特別能影響通訊設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那個鬼影響的，楊昱文的電話徹底沒信號了。

    反正我現在是急得原地打轉，公交車我肯定追不上，電話又打不通，看來隻能去找楊昱文了，我給幾個同學打了電話，都是和楊昱文在一個大學的高中同學，追問了好幾個人之後，終於問到一個，說是知道楊昱文在外麵租房子的地址，那同學還在電話那邊揶揄我，問我怎麽這麽大半夜非要去楊昱文家，“沒想到，你倆這地下戀情藏得挺深啊，上高中就覺得那小子對你有意思……”

    我賠笑兩聲，也來不及解釋，匆忙道謝之後就掛斷了電話，現在坐公交車過去可能來不及了，我掏出錢包，心疼地看了看裏麵為數不多的幾張鈔票，一咬牙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農塔路雲元小區！”

    “好嘞！”

    司機是個中年大叔，上車之後看我表情著急，關切地問道：“小姑娘，是不是碰上什麽麻煩了？怎麽這麽著急的？”

    “沒事兒……”我沒心思跟大叔解釋，就隨口敷衍道：“我就是去找個同學。”

    “你同學住在雲元小區？”

    “嗯，租的房子。”

    大叔“哦”了一聲，表情還有些感慨，“那雲元小區房租很貴啊，都是些有錢的學生在裏麵租，你同學也是個富二代吧？”

    我聽完愣了一下，楊昱文說他租的那套房子是兩居室，隻有一千塊錢，比我們學校附近的自建二層小樓的租金還便宜，我聽完之後還覺得驚訝呢，誰知道我這麽一說，大叔臉色有點兒不對，碰上紅燈，大叔踩了個急刹車，我差點兒飛出去。

    “小姑娘，”大叔擦了擦汗，臉色有些蒼白，“大叔勸你一句，大半夜的還是別亂跑了，你同學住的房子可能有點兒邪性。”

    我問原因，大叔的眼神兒始終躲避著我，一直閃爍其詞地敷衍，在我的再三追問下，大叔才說，那個小區裏發生過好幾次自殺的事兒，因為靠近楊昱文他們學校，所以很多學生在那租房子，說來也奇怪，死的都是年輕人，有情侶因為分手想不開的，有快畢業了壓力大的，有和同學鬧別扭的，還都不是一套房子，後來有會看風水的人說，那個小區的格局叫做什麽青龍墜月，老人住著沒事兒，年輕人住在裏麵就會覺得壓抑，久而久之就會有輕生的念頭。

    我今天看到楊昱文，發現他的精神狀態挺好的，應該不會像大叔說的這樣，大叔卻擺擺手，對我語重心長地勸道：“小姑娘，你還年輕，有些道理不明白，這世上的事情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想想看，那雲元小區的兩居室，在外麵租金都是三千往上，房子要是沒有問題的話，為什麽這麽便宜就租給他了？”

    我記得我看過一部小說，上麵專門寫了各種出過事兒的房子，裏麵有冤魂不散，俗稱凶宅，久而久之沒人敢住，主人就隻能用特別便宜的價格出租或者出售，心裏立刻咯噔一下，難道說楊昱文住的真是一間凶宅？

    這樣一想，我就更著急了，別那個黑乎乎的鬼魂還沒幹什麽，先被房子裏的髒東西搞出事兒了！

    “大叔，”我的聲音有點兒慌張，“您能再快一點兒嗎？麻煩您了！”

    大叔有些詫異地看著我，“小姑娘，你也真夠不要命的！住在那兒的是你男朋友？”

    “不……”

    “不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另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和我的聲音重疊在一起，我驚愕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寒燁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了出租車的後座上，他還翹著二郎腿，一臉平靜地從後視鏡裏和司機對視著，“她沒有男朋友。”

    寒燁的突然出現把大叔嚇了一跳，隻見大叔嗝嘍一聲，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口氣沒喘過來，身子一歪，貼在車窗上就被嚇暈過去了！

    我也被這情形嚇壞了，想去摸大叔的鼻息，這時候方向盤在大叔不斷滑下去的手的推動下，車子整個猛地轉彎，向旁邊另一輛車上撞了過去！

    該死！我想去扶方向盤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心裏咒罵寒燁這個神出鬼沒的家夥，簡直是想害死人！

    我剛這麽一想，寒燁突然輕聲道：“不用那麽怕死，有我在，你不會隨便死掉。”

    車子開得東倒西歪，寒燁坐在後座竟然巋然不動穩如泰山，他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懸在半空，隻是輕輕彈了一下，就看到方向盤立刻轉了回去，雖然車窗外，旁邊車上的司機在對著我們大聲咒罵，但好在方向盤已經穩住了！

    寒燁的手指輕輕晃了幾下，車子就在他的指揮下前進、拐彎、刹車，最終穩穩地停在了雲元小區門口，隻見門口的大理石牌子上，雲元小區四個大字寫得龍飛鳳舞很是灑脫，地燈的光線自下而上照過來，遠遠看去，那“雲元”兩個字，寫得就像“去死”。

    大叔這會兒還趴在方向盤上，寒燁的手指在他額頭上狠狠摁了一下，我大氣都不敢出地看著大叔，幾秒之後，這大叔竟然鼾聲四起，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雖然沒什麽事兒，心裏還是有點兒歉疚，從錢包裏掏出了張五十塊的鈔票放在了儀表盤上，寒燁注意到了我的小動作，一側的嘴角挑了起來，那表情似笑非笑，還有些奇怪。

    跟著寒燁走進小區，三三兩兩能看到正在結伴回來的學生，看來大叔說得不錯，在這兒住的，大多都是楊昱文他們學校的同學。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覺得有點兒冷，抱著雙臂來回摩挲，身上卻突然感覺有些暖意，抬頭一看，寒燁已經把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

    “寒燁，”這動作讓我心頭一震，竟然好像有點兒暖暖的，腳步追上他，不自覺地往他旁邊靠了一些，“其實你……”

    “我什麽？”

    本來想說，其實他也不是很壞，但是寒燁冷冰冰的眼神兒一下把我想說的話給擋了回去，我吐了吐舌頭，已經不想再說了，幹脆岔開話題道：“你知道為什麽那隻鬼會跟著楊昱文嗎？楊昱文他也不是壞人啊？”

    “他的陽氣很盛。”

    寒燁說這話的時候，眉頭皺起來，還有點兒不悅，難怪他剛剛一直和楊昱文保持著距離，鬼怪討厭陽氣盛的人，僵屍應該也不例外吧？

    “那個女鬼被壓在這裏多年，早就想出去，每次害死人發泄完怨氣，都想趁機伏在別人身上出去，但是它的棺材在這兒，又讓它走不了，反倒是伏在陽氣盛的人身上，就能從商場裏離開。”

    我若有所思，對寒燁這番話似懂非懂，“那這麽說的話，出去之後，它就應該離開楊昱文了才對啊？”

    “丟掉了一定得補回來，尤其是身上的陰氣，”寒燁有些鄙夷地說著，好像很看不起鬼魂，按照他的邏輯來說，那種連自己肉身都沒保住的家夥，肯定不能和他們僵屍相提並論吧，“做鬼不易。”

    聽寒燁這麽一說，我還覺得有點兒好笑，吐了吐舌頭，寒燁瞥了我一眼，我連忙閉上嘴，一臉正色跟著他往前走。

    雲元小區很大，房子特別多，我一拍腦門兒，突然忘了楊昱文住在哪個單元了，我絞盡腦汁，正想再給同學打個電話的時候，突然注意到了遠處的一個窗戶。

    那個窗戶和其他的窗戶看起來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幽藍泛青的光亮正源源不斷從窗戶裏散射出來，波光流轉，甚是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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