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身衣服之後，我還是跟著喬可可、何景雯和方甜一起去上課了，恍然間，我覺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來教室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幾乎讓我忘了自己是個學生，此時坐在教室裏的感覺，簡直恍如隔世。

    但是，老師講課的聲音，同學們記錄筆記翻動書本的聲音，還有窗外風吹樹葉的聲音，都通通被我的大腦自動過濾掉了，我什麽聲音都聽不見，腦袋裏一門心思地想著我的事情。

    其實當初說要搬出去住的時候，我是有些衝動，大腦沒有仔細思考過，但是我想了又想，現在的我就像個定時炸彈，一直呆在她們身邊，隻會威脅到她們的安全，所以無論如何，搬出去是首要的事情。

    可是我該住到哪兒去？

    思來想去，我想到了聞人吉，他是宿舍管理員，我記得宿舍樓裏有幾間空宿舍，說不定能跟他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騰出來一間讓我先暫住進去。

    隻是，說是暫住，我要住多久呢？這些事情真的能解決嗎？我不知道這些圍繞我身邊的詭異經曆到底到什麽時候才算是個頭兒，我過去的那些平靜生活或許永遠不會再來了，或許就像寒燁所期望的，我會成為那個鬼母萬芊。

    但是然後呢？我想做鬼母嗎？我發現我似乎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雖然寒燁一直告訴我說我就是萬芊，成為鬼母那本來就是我的命運，隻是將我失去的生活重新帶回來了而已，但是現在的我已經有了另外的意誌和生活，我真的應該就這樣順從嗎？

    胡思亂想中，一堂課的時間已經結束了，喬可可、何景雯和方甜要拉著我一起去吃飯，我卻根本沒有心思，壓根兒察覺不到身體有進食的需要，我笑著謝絕了她們的好意，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宿舍樓。

    我迫不及待地衝進了聞人吉的辦公室裏，聞人吉正躺在床上打盹兒，寒燁卻不在了，我也顧不上別的，一把將聞人吉從床上拽起來。

    “寒燁呢？”

    聞人吉不滿地望著我，還有點兒委屈，撅著嘴大聲嚷嚷道：“什麽啊？一回來了就找他，你忘了今天早上誰把他弄回來的？你好歹照顧一下我的感受行不行？”

    聽到這話我才反應過來，我做的似乎的確是有點兒過分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道：“那你吃飯了沒有？要不要我幫你買點東西回來吃？”

    “算了，知道你沒這個好心。”聞人吉從床上坐起來，努著嘴指了指衣櫃，道：“他在裏麵呢。”

    聞人吉的衣櫃是那種老式的舊衣櫃，還刷著紅褐色的漆，我輕輕打開一條縫，生怕陽光照進來，在衣櫃黑暗的陰影中，我看到寒燁站得筆直，聞人吉給他換了身幹淨的衣服，身上的傷口也稍稍處理了一下。

    我有些驚喜，不知道該怎麽說，因為聞人吉的好心感到驚喜？我對聞人吉道：“謝謝你幫他處理傷口！”

    “廢話，”聞人吉有些不滿地撇撇嘴道：“大老爺們兒的，難道讓你給他脫衣服處理啊？”

    我的臉一下就紅了。

    在衣櫃的暗角處，我發現寒燁的頭頂還貼著張道符，覺得很是納悶兒，就問聞人吉道：“這是什麽意思？”

    “這宿舍裏麵不幹淨，”聞人吉從抽屜裏掏出了一盒泡麵，一邊拆包裝袋，一邊對我解釋道：“我現在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狀況，有可能是魂魄丟了，或者是別的什麽狀況，總之他的靈魂現在控製不了身體，才會一直處於這個狀態，他畢竟是僵屍，要是沒有靈魂的話，就是一具普通的屍體，這宿舍裏麵有那麽多孤魂野鬼，萬一哪個上了他的身，是你能打得過還是我能打得過？”

    聞人吉說的有道理，我聽完了卻有些難過，我輕輕地碰了碰寒燁的手，並不是很冷，甚至失去了他往常應有的那種寒意，仿佛就是一具普通的屍體了。

    而聞人吉現在采用的辦法，其實就是茅山術中的趕屍術，在他的五官七竅封上朱砂，這樣他的靈魂出不去，別的靈體也進不去，至少能保證寒燁的身體不被搶走，而道符則是方便我們暫時控製寒燁的身體。

    沒想到聞人吉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我稍稍放心了一些，問他接下來要怎麽辦，我們總不能就放任寒燁這麽下去。

    “這個嘛，”聞人吉吸溜吸溜吃著麵，嘴裏含混不清道：“算他命大，有人救他。”

    “誰？”

    聞人吉斷斷續續地給我解釋了兩句，聽完之後我興奮得差點兒跳腳歡呼，聞人吉說的沒錯，這次果然算寒燁命大，就連聞人吉自己都聯絡不上的師父今天中午居然和聞人吉聯係了，說他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我和寒燁遇到危險，在夢裏，寒燁還向他托付了一些事情，於是聞人吉的師父今天特意打電話來求證，沒想到他夢裏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我估計，”聞人吉揚著下巴指了指寒燁所在的衣櫃，表情還有些嫉妒似的，“應該是他給我師父托夢了，這小子還有兩把刷子。”

    我聽得很是迷惑，又有些好奇，忙問道：“托夢很複雜嗎？”

    “你光聽說托夢，知道去人家夢裏托夢的是什麽？”

    我搖頭。

    聞人吉砸吧著嘴，一臉得意地解釋道：“當然是魂魄！你想想，一個人有三魂七魄，像我師父那種級別的，靈魂出竅去給人托夢都很吃力，還會損耗陽壽。而你再想想，昨天晚上他給我師父托夢的時候，他在哪兒？”

    “當然和我在一起！”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聞人吉比劃了個手勢，打了個響指道：“那不就得了，他在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還能給我師父托夢，那是將自己的靈魂分開了，能做到這一點，你說難不難？”

    對於這種解釋，我覺得不是很能理解，可我突然想起寒燁昨天晚上的情況的確很奇怪，“是不是會變得很虛弱？”

    “當然。”

    似乎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寒燁昨天晚上那麽虛弱，隻是我還是不明白，如果靠他自己就能解決的話，為什麽要去給聞人吉的師父托夢？

    見我一臉的糾結，聞人吉忙擺手打斷我道：“你先別亂想了，現在沒工夫讓你瞎想，先去收拾點兒東西，請假，你得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

    聞人吉用看白癡的表情看著我道：“你不想救他了？”

    我使勁兒點頭，跟搗蒜似的，“當然想。”

    “那不就得了，”聞人吉的桌上有張紙條，上麵記錄了一個地址，聞人吉敲了敲紙條，“帶他去找我師父，我自己去不了，你跟著我在路上有個照應。”

    聞人吉的決定非常匆忙，說是要帶寒燁上路比較麻煩，必須要連夜趕路，我回到寢室裏迅速收拾了幾件衣服，跑下樓的時候，發現聞人吉已經背著個雙肩包站在宿舍門口等我了。

    他這幅樣子看起來倒像個普通學生，乍一看還讓人覺得有些驚奇，隻是我納悶兒地看了看四周道：“可是，寒燁呢？”

    “你放心，他比我們快，你走你的就行了。”

    聞人吉拉著我出門坐公交車一直坐到了長途車站，車站裏車輛進進出出的，看起來很是熱鬧，不少背著行李的人來來往往，我對聞人吉道：“我們接下來坐哪趟車？要到哪裏去？”

    “你先別說話。”

    聞人吉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煩躁，他來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麵對著牆不知道在鼓搗什麽，看起來鬼鬼祟祟的，我湊到他身邊一看，就發現聞人吉手上拿著個紙人，紙人隻有巴掌那麽大，就是在一張白紙上剪出來個簡單的人形，上還有一些血跡。

    接著，聞人吉從背包裏翻出來了一些東西，四根蠟燭，擺在東南西北四個位置，聞人吉將蠟燭點燃，口中念念有詞，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不知道聞人吉到底要幹嘛，就在這時候，紙人居然一下站起來了！

    隻見在蠟燭包裹的中間區域，紙人搖搖晃晃的，竟然在地上一跳一跳，兩下便跳到了其中一根蠟燭旁邊。

    那根蠟燭代表的是東方，聞人吉興奮地一聲道：“沒想到還真有用！我是第一次試！”他這話剛說完，才反應過來我還站在旁邊，臉上有些掛不住，連忙換做一臉淡定的表情，將蠟燭吹滅了，對我擺了個很酷的姿勢，勾勾手指道：“走。”

    我跟在聞人吉身後，兩人就來到了售票處，售票口的工作人員快下班了，有點兒不耐煩地催促我們道：“買哪兒的？快點兒！”

    “哪些車是往東邊開的？”

    聞人吉張口這麽一問，售票員有點兒愣了，猶豫著報出來了幾個地點。

    聞人吉又繼續問道：“哪兒最近？”

    售票員警惕地看著我倆，將我們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你們是幹嘛的？學生？不會是離家出走的小情侶吧？”

    我臉上紅得厲害，忙搖頭說不是，聞人吉更狠，瞥了我一眼道：“離家出走也不和她走啊！”

    說完，聞人吉買了兩張票，拉著我趕緊上車了。

    我們買到的是末班車，但車上的人還是很多，這種汽車站的長途車還比較正規，到了時間就準時發車。

    窗外的景觀正在急速倒退，我靠在靠背上，看著夜色正在不停追趕上來，我們似乎在和時間賽跑，隻要稍有停頓，就會被背後的黑暗吞噬。

    車上的人很多，說話也不方便，我和聞人吉幹脆各玩各的，他拿出一本古書認真地看著，我忍不住在旁邊揶揄道：“沒看出來你這麽好學啊？”

    聞人吉哭喪著臉，我這才知道他是害怕見麵後被他師父考倒，隻能臨時抱佛腳。

    兩人插科打諢的功夫，車已經快到目的地了，還沒進城的時候，聞人吉就拉著我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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