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兩人那詫異的表情，我這才意識到我好像有些說錯話了……

    氣氛一時間顯得無比尷尬，胡天齊那隻雞翅膀被他抓在手上，半天都沒動，這家夥居然能忘記吃東西，由此可見他現在對這件事情的好奇心有多重。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低聲道：“男的……不過……我有浴巾的！”

    聞人吉沒有說話，旁邊的胡天齊則氣得跳腳大罵，一邊罵，還一邊吃著雞翅膀，吐著骨頭道：“呸呸呸！王八蛋！呸呸呸！大色狼！我都還什麽都沒做，居然敢占我家小淺淺的便宜！讓我胡天齊抓住他，做烤翅膀！烤大腿！烤心肝！”

    旁邊的聞人吉倒是顯得很淡定，他清了清嗓子，胡天齊連忙噤聲，小心翼翼地望著聞人吉道：“怎麽樣，聞吉吉，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聞人吉並未理會胡天齊，而是看著我道：“那是什麽人？是他解決掉了那隻女鬼？”

    “是啊……”

    我將崔亦田的舉動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胡天齊和聞人吉，兩人眯著眼睛想了半晌，就聽到他們倆難得如此默契地達成一致，異口同聲道：“你說的是崔亦田？！”

    “是！”

    我感到十分驚訝，他們倆為什麽會知道崔亦田的名字，而且還一下就想到這個人了？我聯想起了崔亦田之前的表現，似乎對他來說，不知道他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難道這個家夥還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很有名氣？

    想了想，我看到聞人吉和胡天齊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對勁兒，我諾諾地低聲試探性問道：“怎麽了？你們知道這個崔亦田啊？”

    “當然知道！”胡天齊跳上了桌子，怒得一跺腳道：“說什麽自己是史上最帥陰司這種不要臉的話我也認了，可是他居然狂妄到說什麽，他是冥界最帥的！拜托！還有我好不好？他會比他胡爺爺我還帥？！真是不要臉！陰曹地府也真是的，居然選這種沒有素質沒有什麽的家夥做陰司……”

    “喂，”我拉著聞人吉道：“陰司是做什麽的？我看那個崔亦田在女鬼身上畫了個蠻好看的圖案就把她收走了！”

    “好看？”聞人吉瞪了我一眼道：“覺得好看要不要我也給你畫一個？那叫斬鬼符！”

    我連連搖頭，躲到了胡天齊身後。

    胡天齊一嘮叨起來就沒完沒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年紀太大的緣故，總是囉囉嗦嗦的，聽得我也有些不耐煩，轉過頭來望著聞人吉道：“他說的是真的？”

    “嗯？”聞人吉一挑眉毛，好像是有點兒不高興的意思，我連忙解釋道：“他說他是陰司，這句是真的？”

    “嗯……”

    其實關於崔亦田的事情，聞人吉知道的倒是沒有胡天齊那麽多。

    說句老實話，不管是在法力上還是道行上，胡天齊都比聞人吉厲害太多，而胡天齊之所以在聞人吉麵前唯唯諾諾，一方麵是他那傻乎乎大咧咧的性格，另外一個方麵，無非是喜歡找聞人吉要好吃的罷了。

    歸根結底，不管是道士還是別的什麽，聞人吉都不過隻是個普通的人類，相比較這些幾百年前的事情，聞人吉並沒有了解到那麽多的內幕，誰叫他是個連陰陽眼都沒有的道士呢！

    事實上，聞人吉真正關心的問題隻有一個，為什麽作為判官的崔亦田會出現在我麵前。

    “按理來說，不應該的。”聞人吉語氣深沉道：“判官乃是陰曹地府的工作人員，他們不會隨意出現在人類麵前，否則會打亂三界之間的順序和平衡，他們和孤魂野鬼不一樣，做事是講規矩有分寸的。”

    這一點，聞人吉一說我就明白了，連連點頭道：“是啊，那個崔亦田也沒想到我能看到他呢！我一說我是人的時候，把他自己都嚇壞了！”

    “你告訴他你是人？”

    我發覺聞人吉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異常緊張，我被他弄得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緊張了起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話說錯了，就看到聞人吉的眉毛豎了起來，懊惱不已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口中還低聲喃喃道：“不好了……”

    旁邊的胡天齊低聲給我解釋道：“那個判官崔亦田啊，以前本來是陰司判官來著，專門負責判斷一人生前所做的壞事好事究竟多少，看看人應該去幾層地獄或是去哪道輪回什麽的。但是他前幾年觸犯了陰條……”

    這名字聽起來怪怪的，我忍不住打斷道：“陰條？什麽東西？為什麽聽起來好像很惡心的樣子？”

    “什麽嘛！不是啦，”胡天齊撇撇嘴，嗔怪道：“天上有天條，陰間也有陰條，反正你不要管它叫什麽，就是它們陰曹地府的清規戒律之類的東西啦！崔亦田動用私心，大概是放走了什麽鬼魂之類的東西吧，所以因為觸犯了條例，閻王爺派他現在在外麵到處追索不肯下地獄的遊魂野鬼，說白了就是從上級領導變成了打雜的小跑腿兒的唄。”

    “那他現在還是陰司嗎？”我望著胡天齊問道，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兒--這家夥明明已經被貶了官職嘛，怎麽還會這麽拽的！

    胡天齊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崔亦田的官職還在啊，大家見到他也要叫崔判官啊，反正隻是做的事情不一樣了而已。閻王爺說了，崔亦田想要恢複判官的身份也可以，隻要他認錯，承認那件事情是他的錯，隨時都可以回去！”

    我一聽，不由得吐了吐舌頭，這樣聽來，那就是崔亦田不肯認錯咯？這倒是和他的性格蠻像的，死不悔改又自以為是嘛！

    “那麽，”我的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來了，順便繼續往下問道：“這個崔亦田出來抓孤魂野鬼多久了？”

    “那我不好說，反正你看這個！”胡天齊晃了晃他的兩隻頭，十個指頭遠遠地分開，手掌在我麵前翻覆了兩下道：“看到了吧，這個數兒，後麵再加兩個零。”

    “一千？”

    胡天齊很是認真地點點頭道：“他抓回去的孤魂野鬼，至少也有一千多隻，你應該看到了他手上那支毛筆了吧？那支毛筆上，每一根毛都是一個鬼變出來的，那你想想看，他出來做這種事兒有多久了？”

    聽到這話，我聳聳肩膀道：“那這個崔亦田不是很笨咯？他認個錯就好，幹嘛還要這麽辛苦嘛！”

    “你知道他當初做錯了什麽事情？”胡天齊湊到我的耳朵旁邊，壓低了聲音很是神秘兮兮地問了起來。

    其實當初胡天齊說的時候，我就已經想了，這個崔亦田既然是做錯事情，而他的官職又是判定他人的前世今生做錯了什麽，看看是不是要下地獄，那麽……

    一個想法從我的腦海之中閃過，我不假思索道：“難道他放走了即將要進行審判的冤魂？或者說，他將魂魄的罪行算輕了，不公正？”

    “嗯，再往下猜。”

    “放走的是個女人？”

    胡天齊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拍我的肩膀道：“哎呀，看來我們家小淺淺的腦袋還是很靈光的嘛，一下就猜中了，真是個寫愛情小說的好材料，不過你這麽八卦我可沒想到，不錯，就喜歡你八卦的樣子。”

    我哭笑不得，心說這真的算是誇獎的話？

    不過，雖然是我自己猜出了這個答案，但是真正聽到的時候，心裏還是有種怪怪的感覺，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有點兒神經兮兮的崔亦田還有這樣的曆史啊？那他放掉的那個女人，會是他的心上人嗎？我想了想，覺得好像還真是有這個可能。

    思來想去，我覺得這並不是我現在該關心的問題，反正不管他是誰，已經幫我把那個差點兒害死我的女鬼給收走了，這樣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想打聽，便拉著胡天齊道：“好了好了，隨便他什麽故事，我們吃東西，聞人吉……”

    我轉過頭來剛想要喊聞人吉吃東西，就看到聞人吉正坐在床上，一臉心事的樣子，咬著手指甲。

    “喂，吃東西啦！”

    我對聞人吉喊了兩聲，就發覺聞人吉轉過頭來，一臉表情凝重地望著我道：“那個崔亦田知道你是個人類之後，有什麽反應？”

    什麽反應？我眯著眼睛琢磨了半天，他好像說了什麽要對我負責之類的話啊，不對不對，這種話當然是不能告訴給聞人吉和胡天齊知道的！

    不過那個崔亦田的確靠近了我，好像聞了聞……

    “什麽？！”聞人吉的表現非常激動，超乎了我的想象，就看到聞人吉大罵道：“這下不好了！小淺，現在必須給你先想辦法。”

    “想什麽辦法？”

    聞人吉咬著嘴唇，一邊來回踱步一邊道：“你身上的陰氣很重。我之前說過，你現在已經有了陰陽眼，就是因為你身上的陰氣特別重，所以才會看到女鬼，才會看到那個鬼判官，但是崔亦田發現你能看到他的時候，第一印象肯定是把你當做鬼了，沒有收你，是因為他隻負責收那些需要回去審判的孤魂野鬼，所以其實人家根本沒顧得上管你。不過你說你是人的話……”

    我吞了口口水道：“會怎麽樣？”

    “如果一個人身上的陰氣這麽重，那就隻有一個原因，中邪，或者是身上招惹了什麽鬼。崔亦田肯定也是這麽想的，所以為了把你身上的鬼帶走，崔亦田肯定會再來一次。”

    聽完這話之後，我感到莫名其妙，甚至不知道聞人吉為什麽要這麽緊張，我心中十分坦然，理直氣壯道：“可是我身上又沒有鬼，就算有，那我還要謝謝他幫我驅鬼捉妖呢！”

    “傻瓜！你身上怎麽會沒有！”

    聞人吉幾乎跺著腳，望著我道：“你身上有鬼母萬芊的魂魄，有萬芊的氣息，萬芊已經死了那麽多年，又是冥界的鬼母，要是知道她的魂魄在你身上，等崔亦田回去報告一下，肯定會回來，想盡千方百計，把你的靈魂帶走。”

    “那沒有靈魂了，我是不是會變成植物人啊？”

    “不會，”聞人吉深吸了口氣，低聲道：“隻會像上一次的寒燁一樣，陷入地獄的最後一層，在那裏，你能感受到無窮無盡的孤獨，沒有人能救你，你也無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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