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結束之後，我和所有人一樣，重新回到了學校裏麵。

    之前發生了太多事情，學校裏麵整修了一番，還有很多學生換了宿舍。

    聽說這一點的時候，我心裏麵不免十分緊張，生怕自己的宿舍也會被換掉--我不想換，心裏麵還是帶有一些不甘，我總覺得他還會回來，我怕……怕他找不到我。

    重新和同學們再見麵的時候，心中多了幾分感慨，但是也被人看出了我的憔悴和消瘦，好在，所有人都對我充滿了濃鬱而溫暖的善意，大家幫我準備了以前的課堂筆記，希望我在新學期裏能趕緊追上課程。

    這讓我不由得想到了去年開學的時候，天氣和這時候差不多，春意盎然之間帶著生機和活力，那時候的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好好學習，讀研究生，讀博士，找一份安穩的工作，做一個治病救人的醫生，還要找一個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的陽光男生談一場熱熱鬧鬧的戀愛。

    而現在，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夢，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醒過來。

    不過，潛意識一直在提醒著我，既然都已經結束了，也應該努力開始新的生活了。

    過去的事情始終是過去的事情，不管多麽美好，多多少少也會沾染上灰塵，時間仍舊在不停地往前走，沒有人能一直抱著過去的回憶活著。

    更何況，悲觀也沒有用，恰巧相反，我本來也是應該感到高興的，畢竟對我來說，所有事情終於塵埃落定了，我不需要再擔憂，已經知道了自己未來的方向，我要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重新開始過去的生活，那些上學、讀書、找工作的計劃……

    在新的學期裏麵，人生也開始有了一些變化，還有一些不知道究竟該說是驚還是喜的事情，比如，高一年級的學長對我告白。

    表白信和鮮花是托方甜送過來的，以前，方甜總是特別熱衷於這種事情，我們這個宿舍裏麵，長相甜美的喬可可是最受男生歡迎的，所以經常會有男生向她告白，方甜簡直都快以此為職業了。

    但是那天，抱著鮮花進來的方甜卻猶豫了，我起初不知道是什麽事兒，打趣地問她是不是有人要追喬可可，可是方甜卻麵露難色，猶豫了半晌才對我道：“不是……”

    醞釀了好一會兒，方甜才鼓起勇氣對我道：“蘇天淺，我覺得……你好像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對不對？”

    喜歡的人？對啊，我可以不假思索地告訴她，是的，我有一個喜歡得不得了的人，好像這輩子除了他之外都不會選擇別人了一樣，但是我始終說不出口，因為現在連我都不知道那個人在哪兒。

    我並非猶豫搖擺了，而是我覺得，這些事情即便是說出來，她們大概也不會理解的，所以與其費盡口舌去和別人解釋，不如將那些想法就埋藏在心裏麵。

    方甜最後還是把學長的告白信交給了我，我知道那位學長，打籃球的樣子很好看，以前甚至不敢想象他會喜歡上我，畢竟在我心裏，那是男神一樣的人啊。

    但是，現在我卻沒有半點兒感覺。

    想在心裏告訴自己，寒燁已經離開了，消失了，我應該理性一點，去過新的生活，但是這些大道理能勸說得了別人，卻勸不了我自己。

    不管怎麽說自己都無法相信。

    更何況，他說過，他會一直在身邊守護我，會融化在空氣裏時間中，默默地在身邊陪伴著我，既然是這樣，我怎麽能讓他看到這樣的事情，怎麽能讓他傷心？

    況且就算是相信了，好，就算我認可了寒燁的離開，我也無法接受別人--這和有沒有男朋友沒有關係，而是我已經在心底認定了寒燁，心裏麵已經知道了自己喜歡的是什麽樣的家夥，便難以再允許別人出現在我身邊。

    “算了，告白信什麽的，就還給他吧，”我對著方甜淡然地笑了笑道：“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但是也有不阻礙別人追求幸福的義務，我是給不了人家幸福的！不和你說了，我還約了聞人吉吃晚飯！”

    事情雖然結束了，但是聞人吉還留在學校裏，這家夥說是要留在學校一直到抓滿了鬼為止，但是我知道，這家夥隻是暫時不放心我罷了，我也沒有勸說他什麽，有時候想想前世的事情，那時候商量好的要一起玩，不如就開開心心地做玩伴。

    胡天齊偶爾也會來，跑來偷吃東西，但是這家夥比以前更加神出鬼沒，而且，由於我現在已經恢複了正常，再看到這家夥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幻化人形的樣子，隻是一隻普通的小狐狸，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我和他可以用眼神交流，而且他現在這幅樣子，倒是比較方便我蹂躪他了。

    聞人吉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我想的話，他可以用道符讓我看到胡天齊，但是卻被我拒絕了，看與不看都沒什麽區別，我知道他是誰就好。

    “那家夥是想向你道謝嘛！他都跟我說了，當初如果不是碰到你，也不會有今天，還說讓你不要內疚，丟了的那條尾巴，本來也是欠你的，而且……”聞人吉湊到了我的耳邊，神神秘秘地輕聲道：“這家夥已經修煉出第八條尾巴了，你要是想看隨時給我說啊！”

    至於其他人，我再也沒有見過，估計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本來我是這樣想著，但是沒想到我的想法大概有點兒太果斷了。

    因為去年落下了很多功課，所以今年要惡補一下，初春的天氣還有些冷，晚上我就一直窩在實驗室裏趕實驗，等到忙完的時候，天色早就如同墨色一般漆黑了。

    自己走在走廊裏，甚至不覺得害怕，如果是以前還會擔心什麽，但是現在心裏知道，如果我能見鬼，那才真是見鬼了！

    想到這裏，自己也忍不住搖頭苦笑。

    隻是當我正準備收拾東西出門的時候，看到前排的座位上竟然坐著一個男生，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完全沒有發現，但是看到那背影的時候，立刻愣了一下。

    “崔亦田？”

    “你能不能叫我判官大人？啊？就叫一次也行啊！”

    崔亦田不滿地轉過頭來，看著他那樣子，我忍不住有點兒想笑，搖搖頭道：“你……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我又沒死，有什麽見不到的？”

    崔亦田仍舊是那搖頭擺尾的樣子，吊兒郎當地坐在了我對麵的桌子上，“我來跟你交代交代後事。”

    崔亦田告訴我，陰間的事情已經都擺平了，牛頭馬麵現在見到他都要繞著走，而他這次來，關鍵是想和我說說豈和蘇天雅。

    “豈蠻不錯的，我已經收下當小弟了，她來看過你兩次，不過你見不到她，後來我就不讓她來了，沒什麽好處，對吧。至於蘇天雅嘛……”

    因為萬檾的消失，蘇天雅已經魂飛魄散，但是崔亦田還是找到了一縷魂識，倒是沒讓他失望，是白色的，看得出來蘇天雅本性純良，或許是因為跟寒燁在一起呆的時間長了的緣故。

    “名字挺好聽，長得還蠻好看，就這麽死了怪可惜的，我就讓她投胎去了。”

    我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事情走到這裏，大家都有了好的歸宿，接下來的事情，也不是我該牽掛下去的了。

    崔亦田說完這些之後，顯得有點兒尷尬，一直沒走，我望著崔亦田，揶揄地笑了笑道：“你該不會就隻是為了告訴我這兩件事情來的吧？還有什麽事兒，直接說嘛，幹嘛吞吞吐吐的？”

    “這個……”崔亦田聽到這話，臉竟然紅了，咬著嘴唇道：“喂，我們以後見麵的機會不多了。”

    “我知道。”

    “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

    “你想說什麽就說好了。”

    “蘇天淺……”

    “嗯？”

    “喂！”崔亦田漲紅了臉，咬著牙跺腳道：“我喜歡你你不是不知道的吧？你就真不給我個機會考慮一下？”

    我慢慢地合上書，微笑著道：“人鬼殊途，你不是不知道的。”

    “那他呢？他還是鬼呢！”

    “他不一樣。”

    “好！既然你這樣！那就……”

    崔亦田賭氣似的，好像要和我說什麽，我卻發現他的目光突然望著窗外，隨著崔亦田的視線，我看到了一個人影從窗外一閃而過，頓時覺得整個人好像觸電一樣衝了出去！

    我追著那個人影，踉踉蹌蹌狂奔到了樓下，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雪，地上鋪著一層銀白色的雪花，月光照射下來，整個天地間都是銀色的。

    我一臉茫然，腳下一滑便撲向地上。

    隻是人還沒落地的時候，已經跌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之中。

    “還好還有魂魄，如果變成空氣，怎麽保護你？”

    我還沒看見那張臉，光是聽到這個聲音，眼淚便止不住地撲簌簌滾落。

    “寒燁……你……”

    “喂，我說了不該你這麽快上場的！都到了最後，你多少給我留點兒戲份好不好？”崔亦田不滿地從後麵繞了出來。

    這家夥碎嘴似的在旁邊解釋了一通，原來，那天為了救我，寒燁已經將聚魂丹給了我，按理來說他就會灰飛煙滅才是，但是崔亦田跑到陰曹地府找了牛頭馬麵，搶來了法寶，才救了寒燁。

    隻是，現在的寒燁不是僵屍，隻是鬼魂了。

    “好了，”寒燁擺擺手，對著旁邊的崔亦田道：“麻煩你給我們點兒時間。”

    “你急什麽？！你以後想見天天都能見！你急什麽！”

    雖然嘴上罵罵咧咧的，但崔亦田終於還是走了。

    月光下，雪地上，寒燁輕輕地摟著我的腰身，“來晚了，讓你著急了。”

    他的指尖兒拂過了我眉心上的落雪，突然笑道：“現在變成這樣，你不會嫌棄吧？是誰說的來著？人鬼殊途！”

    我望著寒燁，真不知道到了這時候他怎麽還有心情和我開玩笑！不過，寒燁說的也沒錯，的確，當初我是鬼魂他是人的時候，我的確是這麽對他說過，沒想到，今天居然地調換了身份。

    麵對著麵前的寒燁，我心裏麵有無數的疑問，有千言萬語，我想問他以後還會不會離開，想問他什麽時候來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全都變成了抽抽搭的哽咽。

    “好了……再哭下去，心都快碎了，你還想讓我因痛心而魂飛魄散嗎？”寒燁的手緊緊摟著我，仿佛要將我揉進他的胸中一般，“雖然不小心搞成了這樣，但是還是會一直陪著你的，這一世做鬼陪著你，下一世、下下世，轉世投胎和你做人好不好？順便再一起造個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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