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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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卿語氣平靜,但此話落到了柳莫峰耳中,卻顯得格外刺耳,他麵色尤為難看,看著白衣人那雙丹鳳眼眸中透露而出的淡漠神情,身軀不由得一陣顫抖,一個踉蹌便是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若是柳師兄不願自己下手,那楚某也不介意代勞一下。”
楚天卿看著已被嚇破了膽的柳莫峰,內心無動於衷,神情淡漠地提著長劍,一步步走向前去。他每踏出一步,柳莫峰臉上的懼色,便愈發的強烈起來。
當兩人的距離隻餘十步之際,柳莫峰眼中充斥著懼色,顫聲道:“我、我知錯了,往後定然不敢再犯,還望楚師弟寬宏大量,饒過我這一次,隻要……隻要楚師弟願意饒過我,往後縱是為做牛做馬,我也願意!”
聽言,楚天卿卻不由嗤之以鼻:“就算是我想要饒過你,蜀雲門規可繞不過你。”
柳莫峰聽到這話,心中一聲咯噔,臉上滿是懼意,當即咬了咬牙,翻身躍起,身形躍動,便欲逃離,但卻沒料到他前腳方才踏出一步,一道淩厲的劍氣便是揮灑而出。
劍氣一針見血,直接便是斬斷了柳莫峰大腿之上,柳莫峰一聲痛呼,身形越俎,重重摔在了地上。
楚天卿麵色陰沉,冷冽的目光投在了柳莫峰身上,冷笑一聲:“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當是在逛窯子嗎?”
全場一片死寂,落針可聞,白衣提著長劍,傲然踱步,信步走向柳莫峰,臉上殺意淩然,劍上青光流轉。
柳莫峰見狀,止不住渾身顫抖,麵色如喪考妣一般,露出了一張很是難看的哭喪臉,急忙顫聲討饒:“師弟饒命,師弟饒命!”
隻是楚天卿對於柳莫峰這般連聲討饒,置若罔聞,麵含冷笑地走至柳莫峰身前,揚手一劍,便是直接挑斷了柳莫峰腿上的筋脈。
“這一劍,是因你無視蜀雲門規。”
楚天卿冰冷的聲音自靈武台上響起,不僅是那被挑斷腳經的柳莫峰,縱然是場外的諸多弟子,也是因這一幕愣了愣神。
誰能知道,這個看似溫和如玉的楚姓親傳,竟會有此等雷厲風行的手腕!
不過楚天卿卻是一臉無謂,眼前這種斷人經脈之事,若是和九州大會比起,就顯得有些小打小鬧了。
在那場九州大會當中,遠比起現在這挑經斷骨之事,要血腥的多,殺人於被殺的事例見多了,楚天卿的心性自然也會有所改變,故而相較於讓他冠冕堂皇地裝一裝正人君子,倒不如拾起老本行來得得心應手。
在柳莫峰滿是懼色的目光中,楚天卿再一次揚起長劍,“這一劍,是因你妄殺同門弟子。”
劍尖寒芒閃爍,瞬息之間便是將柳莫峰手腳上的經脈盡數斬斷,往後就算這等傷勢可以恢複,也必然會因此染上不可挽回的隱疾。
柳莫峰驚駭已極,由於方才祭獻出本命精血後,麵色慘白,再無反抗之力,被挑斷四肢經脈後,一股無以複加的疼痛遍布全身,一絲徹骨徹心的恐懼之意,更是在起心底彌漫開來。
“最後一劍,則因你心性陰邪,誤入修仙歧途!”
還不等楚天卿遞出下一劍,一道蒼老的沉喝聲悠悠飄蕩傳來,忽而東,忽而西,辨不清究竟從何而來。
那話音方才落定,隻見一道劍氣,便是自遙遙天際揮灑而出,劍氣青色光華,劍意之雄渾,縱然是在靈武台下觀望的唐奕,也不禁麵露驚異之色。
那道劍氣在空中接連閃爍,而後嗖的一聲,便是竄入了柳莫峰的體內。
“啊!”
當那道劍氣竄入柳莫峰體內後,他當即便是跪倒在了地上,麵目猙獰,表情扭曲,一陣痛苦萬分的痛呼聲陡地響徹了整片靈武台。
柳莫峰隻覺得體內似有一團火焰熊熊燃起,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在他**頂泥丸宮中,更是爆發出一陣嗡鳴,恍惚失神,無盡的痛苦在柳莫峰體內蔓延開來,饒是以楚天卿的定力,見狀也不由得眉頭皺了一皺。
靈武高台上的六位仙師見狀,皆是猛地一驚,董祿山當即麵露驚駭,盯著那場中的一幕,顫聲道:“這是……問心劍!”
唐奕皺了皺眉頭,朝著那道劍氣揮灑的方向望去,而後高台上的六位閣主,也是不約而同地相繼眺望。
隻見那遙遙天際之上,是青衣禦劍,淩空而立,一張蒼老的臉上,神情淡漠,俯瞰著偌大的蜀界。
靈武台上的楚天卿也是抬眸一望,看著那道禦劍虛空的青衣人影,麵露一笑,握劍朝著那青衣人揖了一禮,恭聲笑道:“多謝趙老前輩相助!”
那禦劍的青衣人麵無表情,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也不再做停留,心念悄然轉動,那柄被他踩在腳下的長劍劍鋒一轉,便是扶搖直上,消失在了極北的天際。
董祿山、候閔等人看著那道消失於天際的青衣人影,皆是神情恍惚了幾分,唯獨李秋悅依舊麵露平靜之色,輕聲呢喃了一句。
“那便是三百年前殺透北玄的趙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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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玄,大明國。
玉安城作為大明國的都城,車水馬龍,人頭濟濟,可謂一派繁華景象。
文人名士所言的那一句“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所指之處,赫然便是這座屹立千年的玉安古城。
大明國作為東玄大國,坐擁七十城郡,萬萬人口,西擁甲士二十萬,鎮寧隋,南擁鐵騎三十萬,踏羌越。
十餘年前那場春秋大戰中,大明國更是以南疆三十萬鐵騎,踏平了一個又一個小國,一座又一座城池,又以西北荒蕪之地為界,修築城池,抵禦異族,可謂是地廣物博,稱天朝上幫!
玉安城外,有兩騎絕塵而來,一男一女,男子身著一襲黑衣,腰佩雙刀,相貌並不出眾,但那分氣質,卻不似俗人。而身著一襲錦衣的女子,則可謂是相貌姣好,身段修長,縱然算不上傾國傾城,但也絕對擔得起“美人”二字。
“數年不來大明國,玉安城倒是沒多大變化,依舊是這派氣勢恢宏之景,也委實不負那句‘千官望玉安,萬國拜含元’的美譽。”
黑衣男子勒停了馬步,放慢速度,緩行入城,看著這座繁榮的古都,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那名身著青衣的女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偌大一座玉安城,這幾年來可算不得平靜,這座城中,恐怕光是王府的死士鷹犬,便有不下三十人。”
黑衣男子似是沒有聽到女子所言,行至城門處,便是翻身下馬,牽著那匹高頭大馬,禹步慢行,進城後更是稍作停留,尋了一處市井街邊的酒肆,悠然坐了下來。
他向小二要了兩壺清酒,扭頭看了一眼內城那座雄偉恢宏的宮殿,笑道:“不知沫雪師妹可曾聽說過,大明國的兩絕?”
身著錦衣的唐沫雪搖了搖頭,“我雖生於大明,但自小便在蜀雲中長大,來大明國時,隻是去過兩趟王府,不曾來過玉安。”
衛淩自酌自飲了一杯,:“大明鐵騎甲天下,是為一絕,不過三十萬鐵騎皆在淮南王之手,說的明白些,也並非是宮中龍椅上那位掌權之物;而這第二絕,赫然就是大明皇宮裏的雕欄玉砌,絕美佳麗了。”
“據傳聞當今大明國龍椅上的那位,可算是個風流皇帝,古人常言‘三千紅杏春滿園’,但這位風流皇帝握在手裏的佳麗,那止三千之數?”
飲下一杯酒後,衛淩一解長途跋涉的疲倦,望向那座豪奢王宮時,不由神情古怪地笑了笑:
“據說這位風流皇帝有三好,好詩畫,好美酒,更好美人,十餘年前那場春秋大戰中,其餘兩國的君王皆是在搜羅著天下的珍奇異寶,文人能士,可當今龍椅上的那位倒好,不要珍奇異寶,隻收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不求能人異士,隻求紅粉佳麗。”
說到此處,衛淩嘿然一笑:“當初諸多山河破碎的王朝宮殿裏,更是有不少姿色超然的女子被其一紙諭旨擄掠進了大明王宮,據說這裏頭更是有一位容貌傾國的異域女子,可謂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嘖嘖,若是換做我,就算放著天下不要,也會想著把那座王宮收入囊中!”
唐沫雪隻是望著那座雄奇的城池怔怔出神,對於衛淩插科打諢的言語,置若罔聞,良久後,才朝著衛淩打趣了一句:“衛淩師兄當初三入西楚皇宮如閑庭漫步,想取龍椅上那位的項上人頭,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誰道衛淩聞言,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大到天下興亡,朝代更替,小到一個人的生老病死,這世間皆有其道可循,說的通俗些,這天下有著一種叫做氣運的東西存在,不論是凡人武夫,還是仙人精怪,都逃不過這氣運的約束。那位皇帝既然能坐上龍椅,必然就是身負大氣運之人,當初我三次殺入西楚皇城,不一樣是無功而返,還險些將性命交代在那名用刀的武夫手裏”
唐沫雪聞言,嫣然一笑:“若是按照這般說法,那天卿師兄,可算是身負大氣運者?”
衛淩愣了愣,旋即道:“就算是有了再大的氣運,恐怕也比不上南疆的那位吧,恐怕天卿那小子如何努力,也難以企及南疆那位的十之一二吧……不過修仙之人本該斷去塵緣,那個淮南王的位置,乃至於南疆的三十萬鐵騎,對於天卿而言,倒也談不上什麽難以割舍之物。”
唐沫雪不置可否,起身飲了一杯清酒,深吸了口氣:“天下大勢,氣運興亡如何,皆不是我們管得著的,我們能做的,便知是效命於王府,為王府殺去那條溜進大明國裏的泥鰍。”
衛淩也是起身,握了握刀柄,眼中中露出一抹寒光,卻依舊是神態悠然,以那副半吊子的語氣,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想要渾水摸泥鰍,勢必是要深陷進大明國這臭氣熏天的泥潭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