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過河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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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分過後,緊接著便是清明時節,天色昏沉,小雨淅瀝。

    玉安城雖多旱少雨,可今年清明將至,天氣也便不如以往晴朗,多了昏沉,遙遙望去,頗有幾分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玉安城以北,一條寬敞的官道上行人寥寥。

    興許是清明將至,諸多百姓都忙著打理活計,好趁著清明雨後上墳掃墓。畢竟玉安雖作為大明王朝的都城,但也隻是一片凡塵之地,及不上那些免去世俗瑣事的仙山仙門,故而這幾日祭奠先祖,上墳燒紙,必然是免不了的。

    “幾十年沒來玉安城了,沒想到龍椅上的那個老家夥都讓位了,倒也真是物是人非。”

    官道上,花甲老人諶丹坪一手牽著一匹瘦黑毛驢,一邊望著官道盡頭的那座雄偉古城,歎了口氣。

    在他身旁,則是有著一名看似七八歲的稚童隨行,稚童一副書童打扮,順著花甲老人的目光極目望去,神色也是有些複雜,“老爺真打算去攪這趟渾水嗎?”

    諶丹坪笑而不語,僅是點了點頭,繼續朝著那座古城走去。

    小書童秀氣的眉頭皺了皺,繼而憂心忡忡地道:“九州仙盟設下了純元修士不涉凡塵的律令,老爺你身為墟丹修士,這般做法,可就是明目張膽的知法犯法呐!”

    諶丹坪嘿然一笑:“九州仙盟裏的那些老怪物,就算管得了天丹修士,也管不了我諶丹坪,天上地下,又有什麽能約束得了我諶丹坪?”

    小書童不由撇了撇嘴,道:“老爺三十年前確實算得上是風流人物,可如今也不會有幾人記得了吧。”

    諶丹坪愣了愣,欲言又止,聽到了小書童的話,他眼中神色卻不由得多了幾分落寞,三十年前肩抗天道丹道的第一人,如今興許早已無人記得了。

    諶丹坪頗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便不再言語。

    小書童瞧見了諶丹坪臉上那抹落幕之色,不由皺了眉,諶丹坪深吸了口氣,釋然一笑,“既然三十年後那個天道第一人的諶丹坪已經淡去了名聲,那麽三十年後,便再讓這九州天下瞧一瞧,我諶丹坪尚且於世,兩道之中誰與爭鋒!”

    他抬眸遠眺,眯起了眸子。

    “那麽這此離蜀,便從這位縱橫武夫江湖的刀聖開始吧!”

    諶丹坪臉龐上浮現出一抹決然,牽著那匹黑瘦毛驢,便與小書童禹步緩行,走入玉安城中。

    ————

    玉安城,武侯府。

    此時此刻,這一方幽深的庭院中,風起雲湧,刀芒劍氣縱橫交織,一道赤色的刀芒掠閃而過,恍惚間,好似有著龍吟聲傳來,令得武夫中獨占刀道半甲子的趙宣生也是皺了皺眉。

    很顯然,衛淩揮出的這一刀,聲勢大,威力更是不小,正如這一式刀法的名稱,刀芒激射而出,宛若一條螭龍,帶起一股強烈的勁風,便是朝著趙宣生而來。

    感受著刀芒中磅礴的靈氣,趙宣生身形不移寸步,呼吸平緩,而後陡地將手中那柄長刀緊握,身形下沉,一股磅礴的氣機,隨之升騰而起,在那柄刀上也是浮現出了一縷縷霞光,很是惹眼。

    刀上霞光方才流露而出,趙宣生便是踱步而出,身形悄然一動,猛地暴起,竟是化作一道流影,瞬息之間便是抽刀斬滅了衛淩遞出的刀芒。

    “這一刀委實不錯,可惜對我無用!”

    一聲沉喝後,緊接著,趙宣生腳掌便是猛地蹬地,一刀橫掃而出,欲要直取衛淩項上人頭,然而衛淩卻也絲毫不避閃,揮手一刀揚起,身形下沉,便是將另一刀猛地揮出,刀上雷光躍動,而後陡然爆發出一陣強勁的雷光。

    “好一個寸雷!”

    趙宣生心中猛地一驚,沒想到此子藏拙的如此之深,方才那一刀寸雷分明隻是雷聲大雨點小的花架子,可這一次遞出的一刀,卻與先前有著天差地別,雲壤之分!

    不過趙宣生對於刀道的砥礪,遠勝於衛淩,這一刀縱然威力不小,而且劈砍而來的角度刁鑽至極,但想要借此一刀便想要重創趙宣生,尚且沒有如此簡單!

    趙宣生身形驟然一止,旋即急步後退,抽刀而返,以掩耳不急迅雷之勢,擋下了衛淩遞出的一刀,隻是那股刀芒淩厲無比,帶起一陣勁風,就算趙宣生堪堪躲過了衛淩這一招後手,依舊是雙臂袖袍破碎,身上也可見幾處傷痕,頗是有些狼狽。

    衛淩收住刀勢,淡笑道:“我這一式‘雷聲大,雨點小’的刀法,可合老前輩的口味?”

    趙宣生冷哼一聲,顯然這位縱橫刀道半個甲子的武夫,沒想到衛淩竟然會有如此後手,竟能將他逼退,還險些以藏拙多時的一刀,將他重傷。

    衛淩笑著向前走了幾步,示以唐沫雪一個眼色,唐沫雪會意,身形悄然一動,繞開了對恃的二人,腰間一柄佩劍“鏗”的一聲,已然出鞘。

    唐沫雪目光冷冽,投射到趙宣生身後的陸離身上,這令得陸離咬了咬牙,但臉上並不見懼色,今日就算有著武練巔峰可殺玄陽的趙宣生護他,但他也沒有把握能在這兩人聯手之下,保住性命。

    不過他陸離又怎是那貪生怕死之輩,當初叛出王府,更是暗中對楚天卿下了殺手,他的性命早便是在刀俎之間,任人宰割,就算今日不死,王府那邊也自然會有所動作,興許下一波漫天殺雨襲來之際,就算是這位武道扛鼎的刀聖,也難以為他擋下。

    隻是這俗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就算陸離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若能不死,便是再好不過,再加上南疆局勢尚未穩定,叛出王府前答應下來的那樁事,也尚未辦到,如此不明不白的喪命,論是誰都會覺得有些可惜。

    陸離神色複雜了看了一眼趙宣生,後者則是回以一個眼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這用刀的晚輩,莫不是覺得老夫隻有方才那三兩下的實力,打算以一人之力對敵老夫,可算不得明智之舉。”

    衛淩則是一笑:“就算前輩揮刀可殺玄陽,但我若是能拖住前輩片刻,那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儒客,當真能逃得開先天修士的一劍?”

    趙宣生冷哼一聲,旋即雙眸猛地閉起,一股磅礴的氣機自他體內升騰而起,縱然是比起玄陽修士體內的靈氣,也不遑多讓!

    而在他手中,那柄價值連城的長刀,更是附上了一層暗淡的光暈,好似一柄靈寶一般。衛淩見狀,不由得麵色凝重地皺了皺眉,這柄長刀若是再別人手裏,興許不會讓衛淩露出如此神色,就算是當年在西楚皇城內攔下他的曹武夫,也不會讓他如此忌憚。

    但眼下這柄名刀可是落在了趙宣生手裏,這名扛鼎刀道半個甲子的武夫遞出的一刀,他真能接下?

    就在衛淩心中思緒如飛之際,趙宣生手中握刀,陡然睜開雙眸,霎時間刀勢大漲,氣機泄露,一股無形的壓力席卷而來,令得衛淩深吸一口氣。

    “老夫這一刀,叫作過河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