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連橙到學校，舟舟把宋啟嶸的物理作業本遞給她，“喏，小靜心裏隻有你。”

    “你幫我看著點老師。”連橙打算在早讀課的時候抄作業，她也是沒辦法，昨晚回去對著物理作業本幹瞪眼好久了，題目中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之後，她就不認識了……

    她放棄了自己琢磨題目，打算今天回來抄後桌學習委員的。學習委員程勉的準確率雖然沒有宋啟嶸那麽高，但也馬馬虎虎吧。

    早自習抄作業特別需要技巧，首先你自個兒得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時刻提防班主任突然從你背後出現，把你逮個正著；還要注意窗外走廊走動的教導主任、副校長之流，他們是愛管閑事協會的主力軍……被抓住，等著家長到學校來跑一趟吧。

    在舟舟將作業本遞給她後，她心裏又有點小欣喜。早讀課抄完之後，她特地沒有把宋啟嶸的物理作業本送回去。她心裏有一絲希望，也許這樣小靜就會過來找她，那她跟小靜說幾句好話，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早讀課下課時間，後麵果然有男生喊：“連橙，你的小靜來找你了！”

    聲音很大，全班一陣哄笑。自從宋啟嶸的小名被公開之後，他那幾個哥們，總要過過嘴癮。連橙和宋啟嶸關係好，也是人盡周知的事情。

    連橙從後門出去，路過那個男生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小靜。”全班再一次哄笑。

    雖然說他們兩個的班級挨在隔壁，但宋啟嶸所在的2班是火箭班，裏麵都是全校數一數二的尖子生；而連橙所在的3班是普通班，就差遠了，成績跟不上，紀律也不好。

    宋啟嶸站在後門對出的走廊上，見連橙出來，有些不耐煩地說：“作業本。”

    連橙將本子藏在身後，眼神直視著他，“你不生氣了我再還給你。”

    “拿來。”宋啟嶸抿了抿嘴唇。

    連橙覺得他最帥的時候，就是冷著臉抿嘴唇，她有一瞬間失神……看呆了。宋啟嶸伸手繞到她背後去拿作業本，連橙反應很快，一下子後退幾步，離他遠遠的，警惕道：“先說你原諒我，不生氣了。”她知道宋啟嶸注重承諾，每一句話說出來都表明他的態度。

    兩個班的同學都趴在窗戶上往外看，這樣的戲碼大家喜聞樂見。

    時間不多，接近上課，物理老師從他倆身邊路過，走進了2班。

    宋啟嶸拿連橙沒辦法，歎了口氣，“好，我原諒你了，把作業本還給我。”他特別後悔，昨天一時心軟把作業本借給連橙這個霸王。

    “好的！”連橙臉上樂開了花，把作業本遞給他，“今天下午放學後跟我一起走哈，小的給您賠禮道歉，請你吃東西。”

    宋啟嶸接過作業本之後，依舊臭著一張臉，轉身走回教室。

    每次月考，數學老師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小叮當……之勢，批改完卷子。這讓連橙在數學課上，始終保持著一顆沉重的心——泥煤，59分啊！！59分！！

    世界上還有比考試59分更悲慘的事情嗎？數學老師你還有人性嗎？你知不知道這樣你永遠是個老處/女嫁不出去因為你沒有一顆善！良！的！心！！

    連橙默默腹誹，盯著卷子出神。

    “連橙，這道題你來說一下。”數學老師在台上高冷地笑了一下，考不及格上課還敢不聽。這一聲對於連橙而言無異於平地驚雷，她被轟回了現實世界。

    連橙懵懵地站起來，她還不知道數學老師在講哪題……

    “我倒是奇了怪了，這種基礎題中的基礎題，完全是送分用的，我們班竟然還會有人做錯。”數學老師淡淡地丟下一句嘲諷，眼神尖銳地看著連橙。

    “16題。”舟舟冒死提醒一句。

    連橙趕緊盯著題目猛看，靈感之神啊求你幫幫我吧，讓我看出點思路來！

    “算了，坐下吧。”數學老師本來就沒打算連橙能答出來，叫起來隻是讓她尷尬一下。連橙丟臉尷尬了，她心裏爽了，繼續上課。

    連橙流下寬麵條淚，老師，你這麽能折騰，以後是找不到幸福的你造嗎……

    連橙這節課基本上沒聽懂，咬著筆杆子把時間混過去了。

    這一天基本上都在講月考卷子，連橙除了語文課英語課振奮點，其它時間都精神萎靡……

    這所高中，走讀的學生可以選擇不上晚自修。以連橙為代表的學渣，和以宋啟嶸為代表的學神，都是下午放學後拍拍屁/股走人的，留下一些學霸，在教室裏苦讀。

    “連橙。”後桌程勉喊她，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臉色有點紅。

    連橙正在收拾書包，聽到之後轉過頭去問：“嗯，怎麽了？”

    “你今天卷子有沒聽懂的嗎？我可以給你再講講。”程勉說道。

    沒聽懂的……那太多了啊，要是現在開始講，講到明天都不一定完。連橙神經大條地說：“嘿嘿，學霸不用在我這種渣渣上浪費時間了。”

    “不浪費時間。”程勉推了推眼鏡，猶豫了一下，“我給你講完題之後可以請你去我家吃飯嗎，今天是我生日，我媽媽說可以邀請一些同學來家裏……”

    “呃，”連橙頓了一下，有些難為情地說：“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沒空。”趕緊又補上一句，“祝你生日快樂呀！”

    連橙瞄到，宋啟嶸已經在教室後門等了。

    “生日禮物我明天補給你，現在先走一步哈。”說完連橙收好東西，像小旋風一樣刮出教室。

    程勉看著她跑了，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低下頭，繼續做題。

    “對不起，我動作太慢了。”連橙到宋啟嶸旁邊，先道歉一句。

    宋啟嶸沒說什麽，邁開長腿走在前麵。他走路速度快，連橙個子不高，腿短，跟在他後麵有些吃力。宋啟嶸見她落遠了，站在原地等一下，連橙又會邁著小短腿飛奔上來。

    哎呀累死了，以前小靜都比她矮，初二時他突然像竹筍一樣蹭蹭蹭長高了，但自己隻停留在初中水平，一米六還差兩公分，站在小靜旁邊堪堪到他的肩膀……簡直又有種淚流滿麵的衝動！

    “小靜，看我對你多好，程勉今天生日，邀請我去他家吃飯我都沒去。”宋啟嶸不愛說話，連橙卻是個大話癆，不會讓氣氛冷下來。

    “他喜歡你吧。”宋啟嶸淡淡地評論了一句。

    連橙腳步一頓，打著哈哈準備讓這個話題隨風而逝，“怎麽會呢，程勉那樣的書呆子，什麽喜歡不喜歡的……”連橙有種越抹越黑的感覺，既然程勉是個書呆子，又怎麽會邀請女生到他家吃飯呢？既然邀請了女生，又怎麽隻邀請她一個呢？

    幸虧宋啟嶸也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結。

    而連橙卻有了心事，閉上了嘴巴。直到走到一個烤串攤旁，香味飄出來，饞得她咽了咽口水。她上前拉了拉宋啟嶸的校服袖子，“小靜，借我錢。”

    “別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宋啟嶸皺著眉頭，拒絕了她。

    連橙眼巴巴地望著他，爭辯道：“我又不會經常吃，偶爾一次。我發四，這次讓我吃了解解饞，我下次再也不來了。”

    宋啟嶸在心裏嫌棄她，連“發誓”兩個字發音都不標準的人，豎著三根手指，真的不是在搞笑嗎？他要繼續往前走，袖子卻被連橙死死拉住。

    連橙耍賴的本事可是一流，“小靜，小靜，求求你啦……”她是個吃貨，饞蟲一勾上來，什麽也擋不住。

    在被叫了好幾次小名之後，宋啟嶸臉色更黑了。

    他倆從小鬧得歡，也沒什麽顧忌。連橙不擇手段，直接把手伸進宋啟嶸的褲袋裏去掏錢，她知道宋啟嶸習慣把散錢放在右邊的褲袋裏。

    宋啟嶸一個沒注意，竟被她得手了。

    連橙笑得賊兮兮的，跑到烤串攤前，對老板說：“來一個烤雞翅。”

    “好嘞。”老板一開始就注意到他倆，每天都有小情侶這麽鬧，“那個是你男朋友吧，你倆看著真配。老板我說句良心話，燒烤吃多了不好，但我這兒，食材是最新鮮的，偶爾一兩次，絕對沒問題。”

    “您這是給自己打廣告呐。”連橙笑嘻嘻地跟他搭話。

    宋啟嶸站得遠遠的，連橙拿到烤雞翅之後快速跑回宋啟嶸身邊，咬一口之後，表情很是享受，像是吃到了人間難得的美味。

    她把雞翅舉起湊到宋啟嶸嘴邊，“要不要嚐一口？真的很好吃嘛，下麵一個我沒咬過。”

    “……”宋啟嶸無語，隻能加大了步子。

    連橙喋喋不休，邊吃邊說：“唉，不吃就是你的損失了。外皮脆脆的，裏麵肉好嫩，又有點滑，孜然粉的味道好棒……真的不考慮一下？”

    連橙不去當美食節目主持人，真是可惜了。

    在連橙將一個雞翅啃完之後，宋啟嶸突然停下，連橙下意識地把烤翅遞到他嘴邊，就像小時候分享食物那樣。宋啟嶸低頭，咬掉一小塊，吃了之後拿出紙巾擦了擦嘴，“可以閉嘴了吧？”

    連橙：……

    宋啟嶸先把連橙送回家，再走過兩個街道，回自己家裏。

    “小靜，明天把橙子叫家裏來吃飯，你爸爸學了新菜。”宋啟嶸上樓的時候被宋蓁蓁叫住。一般放學回來，宋啟嶸在房間看書，陸啟崢在樓下看電視打遊戲。

    陸啟崢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手裏操作飛快，“媽，橙子幹脆住我們家來算了，反正你一天不見就想得慌。”

    宋蓁蓁白了大兒子一眼，“你以為我不想啊。”兩個臭小子，沒有橙子一半可愛。

    橙子橙子……宋啟嶸覺得自己的生活中，連橙無處不在。

    次日回學校，連橙覺得周圍氣氛有點怪。同桌舟舟給她透露，“你好好期待，有大事要發生哦。”

    所謂的大事就是程勉給她遞了情書，裝在一個粉藍色的信封裏。

    同學們似乎都知道這件事，起哄聲一陣大過一陣。誰能想象得到，看起來是個悶葫蘆的程勉，原來是個悶騷呀！

    連橙強裝淡定，將信封放進了書包。程勉是午休時給她遞的情書，一下午時間，連橙都沒有拆開來看，連帶著他，也惴惴不安，上課頻頻走神。

    “程勉，你今天身體不舒服嗎？”高冷的數學老師對待學渣，是秋風掃落葉般無情，對學霸則是春風化雨般溫暖。

    程勉低著頭沒說話。

    “橙子，你不拆出來看看嗎？”舟舟是典型的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樣子，催了連橙好幾次。

    連橙是那種特別幹脆果斷、愛憎分明的女生，下午放學的時候，她發短信讓小靜先走，今天不跟她一起回家。將程勉叫到外麵，當著他的麵拆開信封，細細看了一遍他的情書。

    筆跡清秀，文采飛揚，就像程勉這個人一樣。

    然而感情這種事情，最是勉強不得。連橙將信紙折好，放回信封裏，工工整整地遞給程勉，“對不起。”

    “沒事。”程勉笑了笑，“這封你留著吧，好歹我苦思冥想，寫了一晚上。”單方麵地喜歡一個人，就像在機場等一艘船，心懷希望卻注定失落。

    程勉平時不怎麽開玩笑，這回用輕鬆的語氣調侃自己，卻格外心酸。

    宋啟嶸沒有直接回家，在校門口等連橙，他還記得媽媽叫橙子回家吃飯這事兒。不知為什麽，他心裏有點悶悶的。

    學生時代，關於誰誰誰喜歡誰誰誰的事情，可以在快速瘋傳開。隔壁班程勉給連橙遞了情書，是今天的爆炸性新聞。宋啟嶸聽旁邊的同學一直在討論，盡管他很想屏蔽掉這些聲音，但是這些八卦一字一句鑽進他的耳朵裏。

    連橙背著書包遠遠地走過來，看見宋啟嶸時驚喜道：“小靜，你怎麽還沒走？”

    “等你。”宋啟嶸道，“我媽叫你晚上到我家吃飯。”

    “哦哦，好的。”連橙快步跟上宋啟嶸，“小靜，你今天有事不高興啊？”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對方一點情緒變化，她能敏感地發現。

    宋啟嶸否認，“沒有。”他有什麽好不高興的。

    連橙見他否認，以為自己是猜錯了，開始講今天的事情，“程勉那個悶葫蘆，平時見他一聲不吭的，中午嚇我一大跳。不過我不喜歡他，剛才已經跟他說過了……”

    “唉，像我這樣的花樣美少女，有個人追才是正常。”

    “話說班級裏早就一對一對了，我到高二了才收到第一封情書，真是落後……”

    宋啟嶸突然覺得，連橙的喋喋不休，沒那麽討厭了。

    他難得評論了一句，“腦子本來就不好用了，還要花時間去談戀愛，你想成為倒數第一嗎？”

    連橙：qaq不打擊人會死嗎？她反駁道：“照你這種說法，要高智商的人才能談戀愛咯？你那麽厲害你怎麽不去談一個？”

    連橙在耍嘴皮子的時候，思維很是敏捷。

    宋啟嶸一般情況下不會跟她繼續說下去，今天卻出乎意料地說：“六班的林家榆還不錯。”林家榆喜歡宋啟嶸，是全校皆知的事情，但因為他一直態度冷淡，沒有讓她得逞。

    連橙最討厭林家榆那種做作的女生，她眼神萬分嫌棄，“小靜弟弟，你什麽眼光。”當她在“小靜”兩個字後麵加上“弟弟”之後，就表明了她要開啟尖銳的嘲諷模式。

    “那要怎樣的女生才好，像你？”宋啟嶸回頭看了她一眼。

    連橙嘟囔，“像我有什麽不好？青春美貌活力無敵討人喜歡，配你綽綽有餘，哼。”

    宋啟嶸突然停下了腳步，向她伸出手。

    “幹、幹嘛？”連橙被他一嚇，緊張地舌頭都打結了。

    “不是說陪我綽綽有餘麽，橙子姐姐？怎麽，不敢了？”宋啟嶸挑著眉說這句話，模樣十足十的挑釁欠揍。

    自從他大了之後，再也沒有叫過自己姐姐。連橙又哼了一聲，權當宋啟嶸是在挑戰她大姐姐的威嚴，有什麽不敢的？她豪邁地拉過宋啟嶸的手。

    宋啟嶸比她個子高得多，連橙走在他身邊，不抬頭去看，就看不到小靜嘴角淺淺的笑容。

    宋啟嶸是個冷靜理智的人，他感受到自己的情緒變化，大概隻能連橙有這種能力了吧，讓他忽喜忽憂，讓他吃垃圾食品，讓他耐下性子把一道題目講七遍……

    他應該是，喜歡連橙的。

    路上連橙給父母打了個電話，說晚上去幹媽家吃飯。他倆一起進的家門，連橙本來想掙開宋啟嶸的手，想不到他卻緊了緊手掌，沒有放開她。

    宋蓁蓁剛好路過，看見自家兒子牽著橙子的手。驚喜的眼神看向兒子，後者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母子倆心領神會。

    連橙從來沒有如此窘迫過，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吃飯時也坐立難安，因為宋蓁蓁難以抑製激動的心情，一個電話打到白琳那裏去，“哈哈哈哈哈琳琳，你女兒真的要成為我們家的人了。”聊得開心了她飯也不吃了，先到客廳去講電話。

    陸景川鬱悶了一下，今天這個菜他燒了很久，冷了就不好吃了……

    鬱悶的還有白琳，女兒才多大呀，就被陸家的臭小子預定走了。

    “也好。”連毅淡淡地說，“小橙子的智商隨了你，跟小靜在一起，以後大概能拉回正常水準吧。”

    敢同時嘲諷她跟女兒？白琳瞪著老公：“晚上你睡客房吧，我跟小橙子睡。”

    “唔，”連毅對她笑了一下，“我明天要出差了，半個月，晚上你真的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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