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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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永年離開青州之後,賀淵就不再關心他的死活,畢竟他這個細作是聽命於晉王的,說來說去還是自己人窩裏鬥,隻要不是南方的蠻夷,不是北方的突利,上升不到民族大問題,就沒必要懲罰太過。

    再說樓永年將青州打理得井井有條,也算有些功勞,又有民心加持,還真是輕易動不得,但青州很窮也是真的,雖然公帳上沒什麽問題,但民間資產大多被他侵占,萬一哪天他把所有產業都撤走,青州就會成為一個空殼子,想獲得稅收,隻能靠農地,但青州異常荒涼,有效開發的農田少之又少,這種情況下,他們燕王府別說養兵,養活自己一家都成問題。

    所以對樓永年的處置重不得輕不得,算是有些棘手,讓他轉移產業以及離間他與晉王的關係還是賀淵與薛雲舟及以及數位心腹共同商議許久才定下的。

    將樓永年這個全民偶像狠狠坑了一把,薛雲舟樂得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根,雖然在他這個擁有整座金礦的土豪眼中,這些收入根本不值一提,但想到晉王會氣歪鼻子,他還是覺得渾身舒爽。

    晉王的確氣得夠嗆,這麽大筆收入突然斷流,他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還不至於動他根本,真正讓他氣憤的是樓永年的背叛,以及他在青州多年部署的一朝傾塌。

    如今賀淵已經回到青州,他想再在青州動手腳就沒有以前那麽容易了,想將青州掏成空殼也成了極難實現的事,他無數次想說服自己樓永年是有苦衷是被逼的,可一天天等下來都沒有樓永年的消息,心底那道罅隙終究還是越變越大。

    沒想到兩個多月後,樓永年卻主動回到了寧州。

    樓永年是回去請罪的,他在漢州找到雙親後,見他們一切安好,心裏的大石終於落地,之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寧州。

    在去漢州的路上,他就察覺到自己上了賀淵的當了,但沒有親眼看到父母,他就沒辦法徹底放心,想到晉王可能懷疑到自己,他不敢將父母帶回寧州,隻好另外將他們安置好,之後獨身上路。

    到了寧州晉王府,見到晉王後立即下跪請罪:“屬下無能,壞了王爺的計劃,請王爺責罰。”

    晉王冷冷地看著他,半晌才開口:“你有什麽要解釋的?不要跟我說這是燕王的離間計。”

    樓永年愣了愣,苦笑:“屬下想說的是,這的確是燕王的計謀,想必王爺是不會相信的了。”

    晉王仰靠在椅背上:“那你倒是解釋看看。”

    樓永年沒料到他竟願意聽,神色微怔,道:“燕王妃精通筆跡臨摹,屬下並未在任何契書上簽字,那都是燕王妃簽的。”

    晉王的神色似是聽了個笑話:“燕王妃?就是那個被忠義侯府攆出去的書呆子?他不是整日讀聖賢書的麽?怎麽會學這種歪門邪道?”

    “燕王妃並非書呆子,他性子十分跳脫,與王爺所聽的傳言相去甚遠。”

    晉王神色不悅:“你在青州時日多,自然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樓永年知道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話了,心中鬱鬱,口中道:“這次的事因屬下而起,是屬下的過失,但屬下絕沒有背叛王爺,屬下為了王爺甘願在青州那片不毛之地粗茶淡飯度日,王爺此刻不相信屬下,難道以往數年的信任都就如此不堪一擊,連燕王的離間之計都敵不過?”

    晉王聽他後麵話中竟隱含怨懟之意,不由冷笑:“你將父母移往別處,又何時信過我?”

    “那是賀淵做的。”

    “是麽?那你這次回來請罪,為何不將父母一同帶回寧州?還不是怕本王會遷怒他們對他們不利?”

    樓永年語塞。

    晉王看了他半晌,最後長歎口氣,語帶寂寥道:“我曾以為,你是這世上最信任我的人,如今連你都不信我了,我還能指望誰?”

    樓永年張了張嘴,最終隻垂下雙眼沉默,他沒辦法辯駁,晉王性子殘暴,一旦被觸怒,動輒抄家滅戶,雖然做得極為隱秘,可他做為心腹知之甚多,他當年主動請纓去青州,晉王說替他照顧父母,又何嚐沒有要挾之意?

    自己在青州這麽多年,心境早已發生變化,當年的執著不再是執著,當年的信任也的確不再純粹,如今父母已安然離開,他竟鬆了口氣覺得解脫,再回寧州,是抱著一死之心的。

    兩人相顧無言,晉王忽然軟下了語氣,歎道:“我隻是一時氣憤,看到你主動回來,我心裏的氣立刻就消了大半,哪裏會真怪罪你,既然你說未做過,那就是未做過,你的性子我再了解不過。再說,你曾為我付出良多,是我虧欠你,你在青州那麽多年著實辛苦,如今回來也好,不妨留在我身邊繼續為我出謀劃策,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少了誰都不能少了你,你也不必過於介懷,青州的事我們再想法子便是。”

    樓永年垂頭掩飾嘴邊的苦笑,晉王能軟下語氣,便是當真不打算要他性命了,可他心裏沒有半分輕鬆,晉王的話不知有幾分真假,即便是真心想要他繼續效力,又能剩下多少信任?他對晉王的確算是傾心付出,從未圖過回報,可那是在彼此信任的前提下,如今晉王已然不可能再毫無芥蒂地對他推心置腹,難道他要留下來等著以後每日飽受被猜忌與防備的煎熬麽?

    “王爺,屬下在青州的確犯了錯,最大的錯便是低估了燕王,屬下這次回來是打算領罪的,又哪裏來的麵目繼續為王爺效力?”

    晉王沒料到他會拒絕,直直瞪著他。

    樓永年始終未起身,跪在那裏一副任殺任剮的模樣。

    兩人對峙良久,晉王黑沉著臉,無奈道:“你什麽都好,就是有時這傲骨著實太過了些。”說完又沉默片刻,擺擺手長歎一聲:“罷了罷了,你不相信我的話,我放你離去便是。”

    兩人從書房裏出來時,麵色都不算好看,樓永年並未受到懲罰,晉王之前的怒火頗有些雷聲大雨點小的意思,晉王府上上下下都暗中議論:王爺對樓大人的看中,果真非同一般。

    之後沒多久,樓永年在晉王的默許下離開了寧州。

    此後接連數日,晉王喜怒無常,在他身邊伺候的人無不遭殃,隨口幾句斥責是輕的,更甚者則是棍棒伺候,險些丟了性命。

    在人人自危的情況下,個別主動請纓去晉王身邊伺候的人便顯得鶴立雞群了,不過大家一看是門房老錢家的遠房侄子,又覺得理所應當。

    老錢地位低,求爺爺告奶奶才給他侄兒在柴房謀了個差事,他侄兒據說家中媳婦腿瘸了沒銀子看病,著實是個可憐人,如今好不容易晉王身邊缺人了,他自然要削尖腦袋擠過去,原因沒別的,每月能多二兩銀子罷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