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鄰村的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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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食粟村靠著泗水河上遊,水草豐美,這裏種植的粟米供養著半個山陽縣,因此食粟村也有著山陽縣糧倉的美稱。

    如今正值秋收,放眼望去,田地裏的粟米已經泛黃,然而卻看不到一個在此勞作的農戶,甚至連坐在地頭玩耍的孩童也瞧不見,隻有幾隻鳥雀飛來飛去,不時的在粟米杆上啄上兩下。

    往村裏瞧去,一片狼藉,半掩的門扉“咯吱,咯吱”的隨風擺動,到處都是枯枝敗葉,好不淒涼。

    一個婦人坐在地上,神誌恍惚,似哭似笑,手裏抱著一件青灰色的衣褂,瞧大小應該是小兒的襖子,她時而掩麵而泣,時而又甜蜜嬉笑,時而嚎啕大哭,時而又低聲吟唱。

    “哦,哦,七兒不哭,阿娘在,阿娘在,七兒不哭,阿娘給你說故事好不好?”

    婦人抱著襖子,歪著腦袋用麵頰輕輕蹭著,她的眼角掛著淚花,嘴裏卻小聲低吟著一首童謠。

    “燕,燕,尾涎涎,張公子,時相見。木門倉琅根。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

    婦人一遍又一遍的唱著,她低頭看看捧在懷裏的襖子,嘻嘻的笑了,身子也跟著曲調有節奏的輕輕擺動,似乎在哄孩子睡覺。

    漸漸地,她抬起頭,看著遠方,臉上的表情也跟著麻木了。

    她的臉上滿是泥濘,額頭發間還掛著一些幹草,她就那樣坐在地上,仿佛一塊兒燒火的木頭。

    “瞿家嫂,起來吧,啊,有事咱進屋說。”

    一個老者緩緩從身後走了過來,他皺著眉頭,眼角擠在一起,神色中滿是無奈與憐惜,他搖搖頭,歎了口氣。

    婦人坐在地上沒有動,依舊自顧自地哼著那首歌謠。

    “扶瞿家嫂起來。”老者道。

    一個男子從老人身後走出來,他憨厚的臉上同樣布滿無奈,點頭知會了聲,便拉地上的婦人。

    婦人似是沒有知覺,任由那男子拽起來,不料懷裏的襖子掉到地上,那婦人一下慌了,猛地掙脫男子的手臂,哭嚷道:“把七兒還給我,把七兒還給我,求求你們把七兒還給我……”

    老者彎腰拾起地上的襖子,拍了拍,將泥土撣去,然後遞給那婦人,婦人瞧見了,慌忙搶了去,死死的抱在懷裏,不肯撒手。

    老者看著婦人,滿眼愧疚,他伸手將婦人額頭的幹草拿去,又就著袖子替婦人擦了擦臉頰上的汙泥,又是一陣歎息,搖頭揮揮手,示意男子將婦人送回屋。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等男子走了,老人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這個飽經滄桑的老人止不住的歎氣,他抬頭望望天,深邃的眼神中一半是幹涸的淚水,一半是深深地無奈。

    “老天啊,你這是要讓食粟村亡了啊,你睜眼看看如今的食粟村,睜眼看看啊,若是小老兒有什麽過錯,便由小老兒一人承擔,放過食粟村吧,放過村裏的妻兒老小吧。”

    老人弓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背,眼神中充滿了祈求,他仰著頭時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不知是出於憤怒還是激動,或者說是發自內心的無可奈何。

    “裏正大人,這不是你的錯。”

    離開的男子去而複返,他攙扶住在風中搖搖欲墜的老人,說道:“若是沒有你,食粟村就真的完了。”

    “食粟村啊……”老者掃過一間間空蕩蕩的院落,幾個持戈的兵士從房屋間走過,不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嚷罵聲、啼哭聲,他忍不住再次歎了氣,“食粟村從來沒有為吃不飽飯擔憂過,這裏有吃不完的粟米,小老兒祖上有德,做了這食粟村的裏正整整二十年,沒成想到頭來這食粟村卻毀在小老兒手裏,小老兒無顏麵對鄉親們的信任啊。”

    “裏正大人,這事怨不得你,真的,太醫監的員吏也來過了,他們都沒轍,你能有什麽法子,大夥都知道,你是出於好心,這也是沒有辦法啊。”

    老人搖搖頭,沒再說什麽,“好了,不說了,走吧。”

    老人是食粟村的裏正,二十年如一日,兢兢業業,守護著這片富饒的土地。由於挨著泗水河,土地肥沃,很適合粟米生長,盡管一年到頭大部分糧食都要上繳,不過村民們手裏依然有不少富餘,相對於其他村子緊巴巴的過日子,這裏至少不用擔心吃不飽飯。

    再加上裏正大人為人厚道,處事公正,從不在糧食上做手腳,一時深得民心。

    如今又是豐收的時節,村裏人都忙活著,便是下地時也不忘感歎一番,著秋收的盛景。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短短一月有餘,一切都變了,所有的憧憬都蕩然無存,村裏再沒有喊著號子在地裏忙活的男子,再沒有四處奔跑嬉鬧的孩子,到處都是婦人們的哭泣聲。

    一切的一切都源於那場怪病。

    月前,村裏一個婦人領著孩子找員醫問診,孩子哭哭啼啼的似乎很是難受,那婦人也有些咳嗽,員醫開了些風寒藥,也細心囑咐了一番。

    然而兩日之後,那瞧病的孩子死了,婦人也臥床不起。又是三日,更多的村民染了這樣的怪病,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員醫沒法,覺得此疫症來得突然,需及時上報太醫監,與裏正一商議,兩人都擔心村民的安危,便連夜趕往山陽縣報信。

    數日之後,太醫監來了兩個員吏,幾番診治依舊無能為力,不久之後又來了一批兵士,將整個食粟村包圍起來。

    後來凡是染病的村民都被抓走了,集中在村子西頭的營地,再後來死了一些人,更多的村民被隔離在那個營地。

    老人與男子走過村口,四個持戈的兵士守在那裏,這裏得到命令,任何人隻能進不能出。

    想著幾日前幾個逃跑的村民被打得半死送了回來,老人又是一陣歎息,他不願多看,轉身離開了。

    村裏四處都有淒厲的哭喊聲,到處都是門窗緊閉的院落,雞不鳴,狗不叫,老鴰站在枝頭跳。

    離村子不遠處的一條小路上,一個破爛的驢車正緩緩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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