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仁者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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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程醫師,不必客氣。”

    魯岩知道程野話裏有話,一定是想當著邱子仲的麵數落自己,也怪自己眼拙,沒瞧出這小子有些歪本事。

    可是這又如何呢?固然他治好了村裏的病疫,可這村子防疫工作的管事還是自己,那小子本事再高,邱子仲再惜才如命,難道還真會袒護那小子不成?

    魯岩依然沒有把程野放在眼裏,在他看來,那小子不過是有些能耐而已,再厲害也不過是個醫師,難道還能反了天不成?

    “說起來是在下眼拙了,誤以為程醫師也是染病的村民,實在是天大的誤會,唉,慚愧啊,慚愧。”

    魯岩故作汗顏,向程野連連道歉,這種逢場作戲的手段,他使得得心應手,此次與程野道歉,不過是賣邱子仲一個麵子,反正這小子一定會拿這事告小狀,不若自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看他還能吃了自己不成?

    邱子仲聽魯岩這麽一說,算是了解兩人見麵時為何互有矛盾,他知道魯岩的為人,慵懶散漫,毫無責任心,遇上程野這般嚴謹的醫師,一定會起衝突,不過好在並沒有鬧出大亂子,反倒弄拙成巧,成就了一番好事。

    他看不慣魯岩的為人,不過畢竟是官場的同僚,又是縣尉的嫡係,此時關係不宜弄得過緊,於是幹咳一聲,說道:“怪不得一見麵時程小神醫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對,魯岩大人,你這可是犯了體察不嚴之罪,回去後定要責罰。”

    “邱大人說的對,是小人失職,行為有些魯莽了,雖然也是為了食粟村好,未免病疾外流,不過有所失誤,怠慢了程醫師,還望程醫師不要掛懷。”

    魯岩得了台階就下,一張白淨的臉上堆滿了笑,隻是這笑讓程野有些惡心。

    “大人變臉倒是比翻書還快,月前大人還指責小生不懂禮數,大言不慚,有擾亂朝綱的大不敬之嫌,現在卻是換了一番顏色,真是一場好戲啊。”

    程野似乎並不買賬,在那些員吏看來,似乎還有些小家子氣,沒有聖賢者的大度,隻是空有一番本事,這樣的人實在有些心胸狹隘。

    邱子仲到底是人老薑辣,哪能看不出程野對魯岩的怨氣,年輕人記仇是理所當然的,不過這小子還是有些過了,沉不住氣,這可不是做大事的城府。

    他有意教導程野,又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直說,所以拍了拍程野的肩膀,又拍了拍魯岩,說道:“常言道,不打不相識,二位都是咱山陽縣的醫師,太醫監的棟梁,如今食粟村又是逢凶化吉,實在是天大的好事,何必為了一場誤會鬧得不快,老話說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結,都是為了食粟村的百姓,哪來的隔夜仇,是也不是?”

    邱子仲此時心情大好,來之前聽聞食粟村遭災,半個村子被毀,民不聊生,太醫監又毫無對策,所以一路上心情很是沉重。

    尤其是進了村之後,看著村民眼中的無奈與悲切,邱子仲是發自內心的不忍,他為官數年,一直兢兢業業,就為了保一方水土,安一方黎民。

    他火速趕來食粟村,就是抱著安撫的目的,從朝堂的口中他已經得知,食粟村病疫嚴重,為了不讓疫情擴散,隻能棄車保帥。

    可是邱子仲萬萬沒有想到,一個鄉野醫師竟然救了食粟村。

    看著隔離營村民歡喜的眼神,邱子仲心中的一塊兒石頭也就放下了。

    所以,在他眼中,魯岩與程野的誤會不過是兩人的小打小鬧,程野年輕氣盛,有些脾氣可以理解,魯岩仗勢欺人,也沒釀成什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大禍,說開了也就解了。

    邱子仲便仗著身份做起了和事老,“行了,二位可退一步,某便做主了,這事就算了了,說不得將來二位也是同僚了。”

    魯岩知道以邱子仲的脾性,回去定會責罵自己一番,興許還會在朝堂說些不幹不淨的話,抹了自己的功勞,不過事已至此,自己隻能認栽了。

    “小子,今兒個算小爺認栽,不過你也不用得意,瞧邱鐵嘴的意思,等你小子真進了太醫監,小爺自有辦法收拾你,莫以為攀上邱鐵嘴這高枝就能一朝變鳳凰,總有一日,小爺讓你跪在地上求我。”

    魯岩自然不會把程野當成什麽威脅,一個鄉野小子,最多不過有些歪本事,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摔的多慘呢。

    他心裏嘲笑幾句,嘴上卻附和著邱子仲,“邱大人說的在理,都是為了百姓,小小誤會,還望程醫師不要掛懷,魯某便當著大人的麵,陪個不是。”

    說著他向程野行了一禮。

    程野沒有回禮,而是不冷不熱的看著魯岩,說道:“當時與小生同來的還有一位叫杏兒的女娃,隻是得了風寒,也被大人送進隔離營。”

    魯岩眉頭皺了皺,恨不得立時掐死這小子,他咬咬牙,又道:“在下給杏兒姑娘賠禮了。”

    程野點點頭,顯得很平靜,他向後退了兩步,指了指隔離營的幾處茅屋,又指了指後山冒起的幾處墳頭,淡淡的道:“他們呢?”

    魯岩臉色一變,忍不住嚷道:“小子,你不要太過分,那鎖喉風實屬天災,他們的死與我何幹?”

    邱子仲麵色一凜,瞪了魯岩一眼,雖然他的話在理,可是當著這些百姓這樣口無遮攔,實在有失體統。

    果然人群中響起一陣唏噓,他剛想說些什麽,卻見程野伸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

    “小生年少輕狂,那件事可以不計較,杏兒年少無知,那件事也可以不計較,試問隔離營的這些鄉親,他們中許多人被無緣無故扔進這裏,這位太醫監來的員吏大人可有所作為?”

    “他們中許多人隻是染了風寒,甚至都沒有和病患接觸過,就這樣送了進來,再也沒有出去,他們中有老人,有孩子,有丈夫,有妻子,這是一句體察不嚴,疏忽職守就能掩蓋過去的麽?”

    “太醫監作為職能機構,救死扶傷是天職,魯大人作為賑災主管,不聞不問,慵懶懈怠,有草菅人命之嫌,活下來的人或許不再計較,敢問魯大人,那些燒成灰土,掩埋在黃沙下的人,他們是否計較?”

    程野靜靜地看著魯岩,神色沒有一絲波瀾,不過語氣中滿是質問。

    魯岩被嚇了一跳,一時間怔住了,他沒想到程野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將自己論為罪大惡極之人。

    邱子仲看著程野,仿佛眼前站著的這個少年便是夫子一般,他不認為程野的話大題小做,不過真若因此責罰了魯岩,太醫監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醫家的事,朝堂的處理向來微妙。

    他想告誡程野一番,有些事不可魯莽。

    程野卻好似已經看透了邱子仲的想法,他攤攤手,“小生隻是醫人,大人卻是治世,這世道有了病疾,若是不治,長此以往,會寒了民心啊。”

    邱子仲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悶的難受,他看了看身前的百姓,看了看程野,恍惚間問了句:“程醫師,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殺!”程野抬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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