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思凡起了個大早，天剛蒙蒙亮，推開窗，可以看見一點薄薄的霧氣，隨著日頭的出現與升高，慢慢散去，隻在路邊野草葉上低落的水珠上才能找到它存在的一點痕跡。

    莊稼人都早起，楊思凡走出房間便看見了在院子裏晨練的外公，楊思凡站在旁邊看了半天，看不明白，走到廚房裏，煙囪裏已經升起了炊煙，早上的粥已經滾開，開花的米粒在水裏沉浮著。

    楊思凡自覺的跑到院子裏刷牙洗臉.

    早餐是白粥配上小鹹菜，粥被熬得粒粒開花，麵上掛起了一層粥油，看上清淡細膩，帶著淡淡的米香。小鹹菜是自家醃的，用的是晚茬的黃瓜，長得不好看，瓜肉緊實了些，但是用來醃鹹菜卻是剛剛好，從缸子裏撈出來，洗淨，切片，再稍微用熱水焯一下，滴上一點花生油，配著白粥，鹹香可口。

    吃過早飯，楊思凡自覺收起了碗筷。

    門口，楊啟光已經戴上了草帽，準備往田裏去，新禾剛剛插上秧，昨天夜裏下了一點雨，楊啟光要去田裏看看水是不是積多了。

    今天趕集，楊麗娟打算到鎮裏買點生活用品，問了楊思凡要不要一塊去。

    對於農家的小孩子來說，去趕集是件新奇事，哪怕不買什麽，但是能夠逛逛也是好的。

    楊思凡猶疑了下，搖搖頭。

    楊麗娟有點驚訝，往些時候可是巴巴著要跟了去的，這下是轉性了？

    “真的不去？”她又問。老頭要去田裏，留凡凡一個人在家，楊麗娟有點不放心。

    楊思凡搖搖頭，道：“我跟著爺爺。”

    楊麗娟還想說些什麽。

    那邊在院裏磕著鋤頭的楊啟光發話了，“跟著我就跟著我吧。”

    他看了看日頭，道：“不費什麽功夫。”

    於是楊思凡便牽著自家外公的大手走在了田間的路上。

    村子裏的田地離得有點遠，要沿著後山進去，繞過一大片竹林，在走上一段路才能看見形狀不規則的水田。

    楊家今年種的地不多，滿打滿算，除去要繳納的公糧夠自家吃，還能餘上一些。

    楊思凡的舅舅在外地打工，前年回家把妻兒接了過去，隻是戶口還沒有遷過去，偶爾回來幾次，也會給外公外婆寄錢。

    錢不算多，但是在這個物質生活水平低下的小山村，生活是夠用的，加上兩老自己大半輩子存下的一些錢，楊思凡自小便沒有為銀錢自卑過。

    走了約莫半個小時，楊思凡便出了一身汗。剛開始的路還算寬敞，走的人多，雜草也比較少，等過了竹林，路便突然變窄了，一條小徑斜斜的蜿蜒著隱沒在比楊思凡還高的雜草從中。

    楊思凡不得不經常舉起雙手，撥開擋路的野草。

    楊啟光時不時回頭，看見自家小外孫女整個身子便淹沒在草叢裏，偶爾揮出胖乎乎的小手橫衝直撞，頓時有點樂，哈哈笑出了聲。

    楊思凡聽到自家外公的笑聲先是愣了愣,然後小嘴張得圓圓的，頗有幾分不可置信，之後便是嘴巴一遍。

    楊啟光看著楊思凡變臉，心下好笑，剩下的路便一直在前麵給楊思凡開路。

    楊思凡跟在後頭，細細的打量著身邊的野草，時不時眼睛一亮，跑去把草根折下來，準備回去和人鬥百草。

    不一會，手裏便攥著一大把的草骨。這種草草骨中空，在分叉處多形成反畫的箭的模樣，後山裏滿上遍野都是，村裏的女人時時會上山來打草，曬幹之後做引火的材料。

    楊思凡在手裏攥著一大把草骨，被外公安頓在田埂上。水田裏的水積的有點多了，楊啟光扛著鋤頭在靠近水邊的田埂上鑿了一道小口子，積水便鬱鬱的從田裏流到小溪裏。

    楊思凡剛開始還能安安靜靜的坐一會，後來便坐不住了，春天裏，空氣涼涼的，待著清新的水汽，田埂上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白色的，零零星星的點綴著。

    腳下的溪水清清涼涼，水中銀白色的魚苗時隱時現，成群結隊的黑色小蝌蚪大搖大擺的過去，泥壁上有著許多小孔，是不是有幾個泡泡從旁邊生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河蟹還是河蝦。

    楊思凡看的有趣，彎下了腰想去捉幾隻蝌蚪或是摸幾條小魚，隻是她人小手短，夠不到。

    夠了幾次，她幹脆整個人趴在田埂上，也不在乎春天裏的田埂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帶著水汽的，也不怕衣服沾了水，抹了泥，被大人責罵。

    溪水清清涼涼的，咋一觸碰，楊思凡抖了個哆嗦，而後便覺得一股清新的涼意從手一點點蔓延至周身，暢快得很。

    溪水裏的魚兒和蝌蚪，經常被村裏的孩童禍害，可不同後世裏楊思凡看到的那些呆頭呆腦的傻魚。

    楊思凡還沒有怎麽樣，隻是人影倒在水裏，慢慢靠近，那些原本還悠閑快意得很的小魚和蝌蚪便瞬間跑了個精光。也不知道那樣細長條的小身體哪裏來的這樣的靈活。

    “老楊頭，你家娃兒在玩水呢。”不知道是誰的大嗓門從田埂的另一邊傳來。

    楊啟光被嚇了一跳，趕緊回頭找楊思凡，而楊思凡盯緊了一條小魚，正準備那雙手去舀，被嚇了一跳，兩隻小短手直接□□了水下的濕泥裏。

    有點無辜的回頭，剛巧合跑過來的外公對上個正著。

    玉雪可愛的娃娃有點呆呆的趴在田埂上，海棠花色的紅衫子的袖子上濕了一大截，還沾上了點泥。

    楊思凡把手從泥裏抽出來，和外公對望了一眼，兩人同時想到了一個人，還在趕集的外婆。

    頓時心有靈犀一點通，楊思凡趕緊把手洗幹淨，有些討好的笑著看著外公。

    楊兜子。”

    楊思凡連連點頭，重重的肯定。

    祖孫倆相對著大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