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冤有頭債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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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哈哈哈,勸我罷手?”胡三娘雙眼失神,發出一陣慘笑。
“讓我如何罷手?我與姐姐在此清修,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這五百年間,還多次為鄉民避災驅獸,隻求修的善緣,早成大道。數年前,姐姐經曆百年大劫,而她又有孕在身……”
胡三娘見純陽子並無心傷她,她又鬥不過純陽子,此刻玄氣耗盡,身子虛弱,她便開始帶著哭腔,幽怨的訴說起衷腸。
“姐姐一世聰慧,卻偏偏信了那寧氏書生的鬼話,若不是失身於他,姐姐又何故隕落。姐姐為了將那孩子生下,自己卻未能躲過劫難,我們不怪天,不怪地,這是我們選的道,我們的命……”
“姐姐走後,將那孩兒托付於我,還命我不得下山尋仇,我便給那孩子取名“胡塗”。我那可憐的塗兒與奴家相依為命,塗兒便是我的唯一,我們從未有下山去害一人!可不想……嗚嗚嗚……”
說到激動處,胡三娘已是泣不成聲。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姑娘不必過於介懷。”
“哈哈哈,不如意……”
胡三娘苦笑著仰麵望向純陽子,笑的煞是淒慘,悲痛欲絕,一張俏臉梨雨帶花,已是不成人樣。
“那日山下獵戶胡二麻子進山打獵,我那塗兒一向與人為善,還想著去助他狩獵,不曾想那狼心狗肺的胡二麻子!居然將我塗兒擒了回去,竟然生生要了他的性命啊!”
胡三娘悲憤交加,幾欲昏絕,此事雖然已經過了半月,但此刻說起,她仍然是心如泣血。
“人死不能複生,那胡二麻子害了你家侄兒性命,但他也因此,被你取了性命,得了他應得的果報,那些鎮中孩童卻是無辜……”
“不,不!”胡三娘突然尖叫著,歇斯底裏起來,已近瘋顛。
“我扒了那胡二麻子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的心挖出來泡酒,我要讓他死無全屍!生生世世不得輪回……”
“但我還是恨啊,我那侄兒一向乖巧,隨我身旁清修,從未有過害人之心,我姨侄二人為成大道,更是廣修善緣,多次為迷失山林的鄉民,驅獸引路,我那塗兒不該有此一劫啊,他這是作了什麽孽啊……”
“冤有頭債有主,你既然報了血仇,鎮中孩童卻是無辜,你又何必去擄他人孩子……”
“無辜?什麽無辜?我與姐姐庇護了胡家鎮五百年!他們不曾感恩也就罷了!卻來害我侄兒,他們有何無辜!”
胡三娘此刻,已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竟然衝著純陽子咆哮起來。
“修行不易,一朝殺欲,便墮妖魔之道,又是何苦。今日之因,明日之果,那胡二麻子縱然可惡,但卻也應了果報。”
說到這兒,純陽子竟是向著胡三娘,端正的拱手行了一禮。
“我見這鎮中鄉民,民風淳樸,這數百年間也是謹守祖訓,不曾上山擾你清修。貧道在此奉勸姑娘,放下心中仇怨,回歸正道,也不負了你這五百年的修行。”
胡三娘將心中苦楚傾訴,情緒明顯緩和了一些,但一時之間她卻拿不定主意,滿心狐疑。
也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修為高深莫測,自己已是結丹修為,卻無法傷他分豪。
胡三娘已起傷人之念,此人非但不對自己,痛下殺手,反而以禮相待,耐心的一味開導。
她又豈知,純陽子一向平和,與人為善,若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他從不妄開殺戒。
此時又有小洛塵在身邊,他更是要做好為人之師的表率。
“孩子們可還安好?”純陽子打破沉默。
“安好……”
“我見姑娘蕙質蘭心,不似凶惡之人,雖出手狠辣,卻毫無殺意。”
“你我無怨無仇,我又何來殺意……”
“想必姑娘,平時鮮有與人鬥法?”
純陽子這話,正說中了胡三娘的心事,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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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在這胡家山修行五百年,從未有過天敵,再說憑她貌若天仙的姿色,和狐族獨有的魅惑之術,又何需與人鬥法……
“敢問道長,究竟是何方神聖?”胡三娘回過神來,道出了她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
“貧道九華山——純陽子。”
“九,九華山?”胡三娘似是受了驚嚇,一張粉臉頓時變的煞白。
純陽子是什麽人,或許胡三娘不知道,但九華山,那可是修仙中人心裏的聖地。
山中仙靈之氣,又何止是比這小小的胡家山,濃鬱了千百倍,而從九華山來的人,哪又怎麽可能是泛泛之輩。
“罷了,奴家認栽了,想不到還能在這荒郊野嶺,碰到九華山的上仙,也是奴家三生有幸了。”說完,胡三娘起身,向著純陽子行了一個萬福之禮。
“姑娘在此地,已造了殺孽,犯了擄人孩子之罪,此地亦不可再留。”
“我五百年都居於此處,哪兒還有奴家,安身立命之所?”胡三娘麵帶無助。
“哪你可願避世九華山,一心向道,從此不入凡塵?”
“啊,奴家真的可以嗎?”胡三娘滿臉驚訝,眼神裏燃起了欣喜的精芒。
要知這九華山雖為修仙聖地,多少尋仙問道之輩,欲進卻不得法門。山中充滿禁製,若不是主人相邀,旁人根本就不得入內,若是擅闖,搞不好落得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隻要姑娘願放下心中仇怨,將這鎮中孩童悉數送回,九華山又有何不可進。”純陽子給了胡三娘,一個肯定的眼神。
“好好好,孩子們就在洞府中,我從未加害於他們,每日三餐更是勞費心神,奴家也弄的不勝其煩,想著不日後悉數送回。”胡三娘一陣雀躍,連忙回答。
要知這胡三娘雖然對侄兒胡塗之死,傷心欲絕,一時震怒之下,做出擄人孩童的荒唐之舉,但她已手刃仇人,報了血仇。
平日裏不曾殺生的她,又怎麽能對那些小小孩童,下的了殺手。
此刻既有人遞來台階,又帶來他日道途無限的機緣,心中不悅立馬一掃而空。
胡三娘化作一道粉霧,帶著純陽子師徒二人,來到了她的洞府前停下。
“孩子們都睡著了,我們小聲點。”
胡三娘躡手躡腳,帶著師徒二人輕輕走進洞府。
這洞府樸素雅致,雖不如其他仙家的大氣玄妙,但卻規矩有致,井井有條。府內擺設塵埃不染,其中還不乏紅粉香氣。
看得出此府主人,平日裏是個喜歡收拾,愛幹淨的深閨女子。
“二位貴客且在這兒先稍作休息,寒舍簡陋,也沒什麽東西好招呼你們,我先去沏壺茶來。”
胡三娘將師徒二人引進廳堂坐下,便轉身去張羅沏茶。
“無需多禮。”純陽子客氣的答道,見胡三娘已轉身進內堂,也不再拒絕。
“這狐仙阿姨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小洛塵呆呆的看向純陽子,一直插不上話,終於是憋不住了。
“嗯……”
純陽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小洛塵,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
“她殺了麻子叔叔,還偷小孩兒!”
“知過能改,善莫大焉……”純陽子笑著搖頭。
“這世間的好人與壞人,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又或者是輕言,為他人而定性。孰是孰非,又有誰能真正分清,隻有堅守自己心中的道,不失道心,不違天道,便是大道。”
純陽子這番話,說的小洛塵雲裏霧裏,讓一個隻有五歲多的孩童,如何明白什麽是道?
“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你自會明白。”
“哦,師尊,塵兒困了……”
小洛塵打了一個哈欠,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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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累了一夜,塵兒就在為師懷裏睡會兒吧。”
純陽子將小洛塵抱了起來,放到自己懷裏。
在純陽子的輕撫之下,小洛塵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胡三娘沏茶出來,見小洛塵睡下,輕手遞來一杯香茶,置於純陽子身旁的桌上,坐在對麵,好好打量起這師徒二人。
“好俊的道長……”胡三娘心中暗想,不覺間臉帶緋紅,略有春心蕩漾。
“此時,天色尚晚,待天明之後,你再將孩童一一送回吧。”
見小洛塵已然熟睡,純陽子輕聲對胡三娘說道
胡三娘雙眼含波,默默點頭……
“你且過來。”
胡三娘見純陽子叫她,趕忙起身,扭著腰枝緩步走了過來。
“將手伸來。”
胡三娘照做,伸出右手,純陽子略有凝神,一柄金色道劍,豁然印於胡三娘手心。
胡三娘下意識的花枝一顫,險些將手收回。
“莫怕,我已為你施了法印,從此九華山對你便再無禁製,隨你出入,隻是莫上山顛,山顛之下,你且隨意選一處,開辟洞府好好清修吧。”
胡三娘受寵若驚,將右手緊緊握起,似是生怕這道法印跑了,連忙點頭稱是。
“我見你周身修為純正,不似一般狐族散修,你祖籍應不是在此吧?”
“奴家不知,奴家是姐姐帶大,來此地時還未通靈智,但姐姐曾說她是攜我逃難至此,見此處還算清幽,便在此處開辟了洞府。”
“哦?”純陽子聽聞,若有所思。
“待到寅時,便將孩童送回,現在時辰尚早,你也去歇息一會兒吧。”
胡三娘見狀,拜謝過純陽子,轉身向內堂走去,卻不時回頭張望純陽子,似有話說,卻無從開口。
寅時,天色微明,胡家鎮的空氣中,泛著一股清新。
“此次造化,是你心中有善,雖有變數,卻不致迷失大道。”
純陽子師徒二人,在雲端看著胡三娘,輕車熟路的將孩童悉數送回,心中略舒口氣。
胡三娘將孩童送完之後,便飛到雲端向純陽子複命。
“我這有護身璞玉一塊,你且帶在身上,將來可助你渡過一劫。”
胡三娘大喜過望,雙手接過那還帶著餘溫,通體翠綠的璞玉,恭敬的向著純陽子一拜。心中如小鹿亂撞,粉腮微紅,雙眼含波的看著純陽子,卻不知該如何言謝。
“你且回府收拾細軟,便去九華山吧,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為你引路了。”
胡三娘再次拜謝,心知不便再多言語,化身一道粉霧而去。
“塵兒,我們也該趕路了,此地離北寒州也不太遠,為師要加快行程。”
說完,純陽子化身一道金色流光,帶著小洛塵向著北方,疾馳而去。
清晨,客棧老伯起身下床……
“咦,今天看東西怎麽清楚了幾分?啊?我這腿腳……”
老伯起床後,頓感自己年輕了二十有餘,一路小跑的下樓,像個孩子一樣歡呼起來。
進入櫃台,老伯突然眼睛一亮,昨夜放在這兒的幾個銅板,此刻已是變成了幾個大大的元寶,嚇的嘴巴微張,雙手顫抖。
“神仙啊,是神仙啊,我胡家鎮有救啦……”
客棧老伯眼含熱淚,衝到街上,向著天空虔誠跪拜。
今日的胡家鎮,注定不再平靜,此起彼伏,帶著驚喜的哭聲與呼喚聲,接踵而來,街上巡值的捕頭,一路奔跑,一路興奮的大叫。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都回來了,都平安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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