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洛囁嚅著沒敢回話，連冬這張臉乍一看眉目秀氣，可一旦擺出敵對姿態，無端地就生出了淩厲的殺氣。

    可鄧洛有些為難。

    他的住處裏丟著那麽多人骨頭，要是被這些人發現了，還真不好解釋……可是剛剛又說漏了嘴自己有兒子。

    嘛，算了，扔了儲備糧不要也怪可惜的。

    他們執意要挖，自己就選那個儲藏洞的後邊好了！幸虧自己儲藏洞和居住洞之間的距離挖的遠，並且每次都是把人拖回居住洞吃的。

    沒有那麽湊巧，他們不會在這裏逗留太久的。鄧洛默默地想著。

    他倒不擔心那個小男孩透露什麽，小男孩才五歲，早就被嚇啞巴了，怎麽玩都發不出一點聲音。根據他的記憶，這個年紀的孩子還沒有上小學，寫不來幾個字呢！自己隻需要解釋，鄧溪楓被自己變身的情況嚇壞了，就行了，嘿嘿！

    不過說來也奇怪，自己到底是人，還是老鼠啊？

    話說，老鼠應該沒名字啊，那為什麽自己會記得自己叫鄧洛呢？

    那個小男孩不會說話，他又是怎麽知道對方叫鄧溪楓的？

    鄧洛突然心驚膽戰，他下意識地忽略這個問題。

    不去想，不去思考，本能才是最正確的。

    他餓，餓了就要吃東西。吃，是生存的第一位！

    他跟著這群人，要是實在餓得很了，還可以晚上的時候悄悄偷吃那麽一兩個。反正隻要到目的地就夠了，吃誰呢……女的一般比較弱，那個白白嫩嫩乳/房大的，看起來很好吃。

    鄧洛的目光落在梅瑛的胸口。梅瑛見鄧洛直愣愣地看著她，她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巴。

    這個老鼠人又圓又壯，脂肪肯定多，營養肯定豐盛啊。

    太餓了，唔，帶這個人上路，要是真的餓的不行了，就悄悄吃掉它吧！

    於是在鄧洛露出笑容的同時，梅瑛也笑得嬌媚萬分，兩人的眼神太熾熱，仿佛膠著在一起就扯不開了。

    方哲倫鬧不懂了，梅瑛被熒光水藻共生之後，怎麽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梅瑛討好彥承，方哲倫想得通，現在梅瑛竟然跟一個黑胖男眉來眼去，他就真的是無比想不通了。

    賀芳從大家在說老鼠變成人的時候開始，就沒有說話。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這個東西的能量外形還是一隻老鼠。

    梅瑛和水藻共生，她看到的依然是梅瑛的人形。

    難道……自己看到的是本質？

    大家說完了事兒，準備去接鄧洛的兒子。結果一回頭，梅瑛和連冬兩人鬧起來了。

    “脫！”

    “我撿到就歸我了，脫你妹啊。”

    “不脫，殺你！”

    “有本事你來了，彥承~說了不能殺人，嗬嗬。”

    大家回來一看，原來是連冬撿了彥承的那件草編袍子穿著，梅瑛不樂意了。

    彥承不得不光著身子當上了調停人員。梅瑛不敢和彥承叫板，那叫一個委屈，看連冬的眼神嗖嗖地帶著殺意。結果，連冬臉皮無比厚，不還衣服就算了，竟然趁著梅瑛不注意，把梅瑛的頭發拽了一縷下來，那熒光閃閃的頭發被編成一個細細的手環，戴在連冬手上晃來晃去。

    彥承覺得連冬過分了，正想收拾連冬。連冬馬上表示，他要去挖坑，這個有照明的效果。

    頭好疼……彥承真心覺得，頭疼心也疼，就跟自己去拍微電影的時候演幼兒園老師，啊簡直就是噩夢的回憶。

    扯了一番皮，又跑了好一會兒，大家終於到達了地點。

    本來彥承還想再變一次人魚的，不知道是因為肚子餓了，還是因為變身和使用異能一樣有時限，總之是沒有成功。

    於是，這次挖坑的主活叫給了連冬、吳齊新、方哲倫三個男人。吳齊新弄出了幾個鐵手套給三人戴上，他們三個都是變異者，出了方哲倫外還都是異能者，挖起坑的速度還真不是蓋的。

    賀芳站在一旁，默默搜集他們挖坑的速度。

    連冬從中途開始就在往反方向挖，吳齊新知道連冬起了疑心，他拉著方哲倫繼續往下挖。方哲倫跟著一路出來，也不是個多愚蠢的人，乖乖的沒有做聲

    不一會兒，連冬挖到了一個通道口。他轉身往通道爬去。

    ***

    沿著黑暗的泥土通道往裏爬，連冬不停地嗅聞。他頭上的頭發手環是熒光色的，能在黑暗中帶來微弱的光線，再加上他的夜視能力，便可以看清楚周圍的東西。

    黑暗的感覺太過熟悉，空間感太過壓抑，跪地爬行的姿勢太過……屈辱。

    連冬停了一會兒，低低地笑起來。

    果然自己還是很在乎的，那段惡心的回憶。

    歇了一會兒，連冬才繼續往前爬行。

    那個死變態說過，不僅僅是人可以動物化，動物吃了人，也可以人性化。

    動物化的人，不一定能保持人性；人形的動物，更不太可能具有人性——或者說，看品種。

    老虎獅子野狗野狼要吃人，家犬家貓就不一定。雖然大部分動物都不吃同類，可動物就算變成人，也不會把人當同類。

    連冬不認為，老鼠是什麽跟人類友善的品種。在他看來，那隻肥老鼠明明就是想把他們引入煙囪陷阱的——摔個半死，拖回去吃掉。

    這隻老鼠隻要吃過人，就不會停得下來。吃，是獲取能量的一種方式，吃，更可以是獲取異能的一種方式。

    彥承一看就是心地善良的人，雖然不至於濫好，但準則觀念太重，什麽不準殺人之類的，嗬嗬。賀芳不怎麽多說話，卻是站在彥承那邊，看得出來也是個正直有原則的人。方哲倫是個沒用的廢物，梅瑛現在還行。算來算去，也隻有吳齊新危險嗅覺好些。

    可是，這群人不怎麽信任他。

    直接說出口，搞不好還會被那個老鼠人抵賴，要是被反咬一口就更麻煩。他沒興趣坦白自己是怎麽知道這些，也沒興趣把打算遺忘的那段回憶挖出來重新講一遍。

    所以，還是拿到實際證據好些。

    要不是獨自一人上路危險係數太高，連冬才不想組隊呢，真他媽的麻煩死了。

    沿著某種腐臭和血腥氣的方向前進，連冬終於到達了一個大洞，他也終於可以擺脫那個惡心的姿勢，直立起來。

    結果，走出去的第一步，就踩著個滾動的東西，連冬差點滑倒。

    放下手腕的熒光發圈，連冬低頭一看……滿地碎骨，還有十來個空空的頭顱，其中一個新鮮的很，腦漿還沒幹。

    果然這家夥就是吃人的！

    血液似乎在胃裏沸騰，連冬扶著坑坑窪窪的泥壁幹嘔了好一會兒，才恢複平靜。他木然地踢了踢地上的顱骨，四處檢查。

    角落裏有一堆殘存的衣物碎片，裏麵有老鼠的毛發，還有女人的長發。看來這是耗子睡覺的地方。

    連冬翻了一下，從裏麵找出一些零碎的物件，其中有一張身份證上，名字赫然是鄧洛，年齡三十一歲。可這個鄧洛不是老鼠人那張黑肥的臉，而是清瘦白皙，帶著知識分子特有的書卷氣。

    把身份證捏在手裏，連冬繞著洞穴走了一圈，發現一個木頭箱子堵著的通道。

    他沿著通道走進去，發現自己的方向是繞著往回走的。

    嘖！那個鄧溪楓，恐怕是關在這裏吧。

    就不知道這個鄧溪楓，和原本的鄧洛之間，有什麽聯係。

    一邊走，連冬發現通道周圍灰黑色的晶體物質越多。

    他在洞壁上摳下一小塊灰黑色的晶體捏在了手裏，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

    ***

    吳齊新和方哲倫兩人揮汗如雨，總算是挖到了某個洞穴的破口。

    “鄧溪楓！”

    “你爸爸讓我們來找你，在嗎？”

    趴在洞穴坡口的地方，吳齊新衝著下麵喊話。

    熒綠光芒閃爍，吳齊新眼尖地看到連冬在下麵。

    “連冬，怎麽樣？”

    連冬單手倒拎著一個衣服髒兮兮的小男孩，滿臉不耐煩地從坡口處爬了出來。

    小男孩很瘦弱，巴掌大的臉蛋上沒有這個年紀應有的嬰兒肥，眼睛顯得尤其大，頭發絲兒稀少並且呈灰黑色，滿臉驚疑不定地瞪著吳齊新。

    “嘿，小家夥。”吳齊新接過小男孩，單手抱住，友善地摸了摸他的頭，“你是鄧溪楓嗎？”

    小男孩不做聲，渾身僵硬。

    連冬掏出身份證遞給吳齊新，同時湊到吳齊新耳邊用氣流小聲道，“那老鼠人自己的洞穴裏有好多人骨頭，都被啃得幹幹淨淨。他是吃人吃變異了的。”

    吳齊新被連冬口裏的熱氣熏得耳朵發癢，聽完這話，吳齊新眼睛略微瞪大。“真的？”

    連冬挑眉，“你自己去看！”

    吳齊新還真的就自己下去看了，把小男孩遞給一旁的方哲倫。

    連冬心裏略不爽，不過換位思考，他自己也不會什麽都信外人說。想到這裏，連冬立刻舒坦了，並且對吳齊新還多了幾分親近。他把身份證給小男孩看，“這個，你認識嗎？”

    小男孩看了一會兒身份證，眼淚唰地留了下來，可是仍然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音。

    方哲倫無語地抱著小男孩，讓小男孩坐在自己的臂彎上，再把小男孩的頭摁在自己胸口，另外一隻手環繞過來輕輕拍小男孩的背，“乖乖不哭，沒事了沒事了，大哥哥們來救你了。大哥哥們帶你去找媽媽，乖啊，乖~”

    這下，連冬目瞪口呆了。嘖，真沒想到，方哲倫這廢物竟然還能哄孩子！

    “乖……咳，小孩兒，這個是不是你爸爸？你爸爸是不是已經死了？”連冬咳嗽了一聲，乖乖這個稱呼太肉麻了，他實在喊不出來。

    方哲倫弱弱地開口，“你這樣不好，會嚇著孩子的。“

    連冬白了方哲倫一眼，沒理方哲倫，“外麵有個人，跟身份證上張的一點都不像。他說是你爸爸，你要是說不了話，就點頭或者搖頭。”

    小男孩的頭藏在方哲倫胸口，一動不動。

    “那個說是你爸爸的人，是一隻大老鼠變的。如果你爸爸被老鼠吃了，我就殺了那老鼠給你報仇。如果你不吭聲，我就要把你交給那隻大老鼠。”連冬才不管這些呢，甭管幾歲，是不是孩子，要是腦袋不清醒，早遲都是個死。

    小男孩的肩膀顫動了下，他緩緩地回過頭，眼睛裏蓄滿淚水。

    “死了？”連冬偏著頭。

    小男孩輕輕地點頭。

    不一會兒，吳齊新黑著臉回來了。連冬當著麵把剛剛的問題再問了一遍。

    這下吳齊新什麽也不多說，帶頭順著挖下來的坑爬了上去。這個坑離地麵倒不是很遠，他們往下挖的時候有注意在旁邊挖梯步坑，上去也方便。

    抱著鄧溪楓上了地麵，小男孩在看到鄧洛的一刻，驚嚇得連呼吸都停止了。

    吳齊新的臉色很差，連冬一臉淡定，方哲倫滿臉緊張。

    鄧洛見大家表情不太好，心裏咯噔一聲，他勉勉強強地衝小男孩擠眉弄眼，“鄧溪楓啊，我是爸爸。”

    小男孩突然發出尖叫，那聲音微弱得像是剛出生的小貓咪一樣，但仍舊能聽得出其中的驚惶和恐懼。

    鄧溪楓細小的手指頭快把方哲倫的脖子抓破皮了，方哲倫立馬抱著孩子走到彥承那一邊。

    賀芳看不見表情，但能感覺得出來吳齊新和連冬都處於戒備狀態。她謹慎地拉著彥承往後退了兩步。

    哢吱！

    鄧洛陡然一個翻身，被折斷的四肢變成了鼠爪擋住了吳齊新的刀，頭部還保持著人類的狀態，身體已經變成了老鼠。

    “幹什麽幹什麽，你們這是想幹啥！”鄧洛驚下半身都尿了。

    “幹什麽？！你說說你吃了多少人！”

    吳齊新怒不可遏，他不管這家夥到底是老鼠還是人，隻要吃人，都他媽的不該活著！

    鄧洛眼珠子咕嚕一轉，知道自己肯定是露餡了，他眼珠子再咕嚕一轉，立即求饒，“不是我！那不是我啊，那些都是老鼠吃的，我沒吃過！我吃的都是老鼠肉！”

    吳齊新嗬嗬一笑，“哦？那你解釋解釋？解釋不好，立馬宰了你！”

    “我，我們是躲在地下室裏的。當時！對，當時提前收到了消息，我也沒當真，但還是帶著兒子躲進了地下室裏。爆炸和地震之後就暈過去了……然後醒來，地下室裏突然多了好多耗子……”鄧洛一幅拚命回想的樣子，滿臉的肌肉都在抽搐，“那些耗子把我們圍住了，然後……”

    “然後鄧洛被耗子們給吃了。你是咬開鄧洛腦袋的那隻耗子，牙齒最堅硬，身軀也最強大。”

    連冬冷不丁地在一旁開口。

    鄧洛反駁，“不是！我……”

    “你有鄧洛的部分記憶，繼承了鄧洛想要保護兒子的本能。於是你把鄧溪楓當成了自己的私有儲備糧。你和其他耗子們展開了廝殺，吃光了它們。你還憑借人類的記憶，四處挖洞，將躲在地下室裏的人拖回去，當食物。”連冬說得慢條斯理，就跟自己親眼看見似得。

    “不僅如此，你為了讓儲備糧活著，還逼鄧溪楓吃人肉。”

    然而，隨著連冬的話，鄧洛的眼睛越來越紅，他口中的牙齒也越長越長，口音也變得奇怪了許多，像是耗子吱吱叫喚一般，“你胡說！胡說！你們想吃我，所以找借口！我是人，不是老鼠，你們不能吃我！”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清楚！咳咳咳……”

    黃綠色的氣體從在鄧洛周圍凝聚起來，這是一種帶著窒息性臭味的氣體，吳齊新被刺激得眼睛都睜不開，連冬更是一個沒注意嗆著這種有毒氣體，立即掐著自己的喉嚨咳嗽起來。

    抓住這個機會，鄧洛一不做二不休，怪叫一聲，竟然張口吐出透明的酸性液體，差點噴了吳齊新一身。

    這下，待在一旁沒作聲、安安靜靜看事態發展的彥承忍不住跳了出來，一幅扭曲呐喊臉。

    “別打了！快看，天上有飛機！臥槽還是燃著的飛機！”彥承指著天驚訝地喊。

    可是，打紅眼的三人沒有理他的。

    沒了彥承的人魚獸態，吳齊新和連冬兩個人，還真沒辦法秒殺鄧洛。鄧洛的牙齒和爪子都被催生了出來，又莫名其妙地多了毒煙和酸液攻擊，自然是占了上風。

    吳齊新為人謹慎，當然不會以為鄧洛是在吐口水攻擊，他躲得快，沒被噴著。可人也不得不推開，刀子自然不再架在鄧洛身上。

    但連冬也不是蓋的，他的身體耐毒性極強，剛剛被毒氣嗆著，立馬就能衝上去掀著的鄧洛的下巴，狠狠地在鄧洛肚子上踹了幾腳，抓起鄧洛的前肢便是一個狠狠的過肩摔，翻身還肘擊了鄧洛的脖子，有效製止鄧洛的逃跑。

    “學姐梅瑛小方，你們下洞裏去！快！你們三個先別打！有飛機掉下來了啊！”彥承拽著賀芳梅瑛和方哲倫往洞裏推。

    鄧洛豎起腳爪子狠狠蹬在了連冬身上，血肉立即被劃開。鮮血的味道讓鄧洛興奮，哪知道連冬比鄧洛還興奮，根本沒有顧著傷口，而是對著鄧洛的咽喉部位張口咬了上去。

    人打架……很少用嘴。吳齊新看得嘴角抽搐，抽刀上前，毫不客氣地一刀往鄧洛的肚子上捅。

    “吳齊新！連冬！你們抬頭往上看啊！”彥承毛了，“那麽大的轟鳴聲你們都聽不見啊！要不要我下次直接弄爆你們的耳膜算了！”

    鄧洛抱著連冬轉了一圈，躲開了刀，張開利牙往連冬頭上咬去。吳齊新跟著撲過去，一腳踹在鄧洛頭上，把連冬拖了回來。

    高速墜落的戰機攜帶著烈焰和轟鳴，轟地砸落下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