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退兵可以,拿江神醫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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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城的城牆約有兩丈六尺高,按米數來計量便是高八米。

    這個高度自然與各種邊關重鎮的城牆沒法比,與京師汴梁相較,則差距更大。

    但人類的身高才多高?

    要想攀爬八米高的城牆,若非是學了如同話本中一般的輕身本事,便隻有拿人命來填了。

    話本畢竟是話本,現實中真能飛簷走壁的人,要麽是傳說,要麽是騙子,反正尋常兵士必定是做不到的。

    因而自古才說守城易,攻城難。

    古代許多攻城戰役,凡是能正麵強攻的,大多擁有充足的攻城器械。

    不然,或圍而困之,或誘而殲之,或內部分化,或用其它計謀等等,不比正麵強攻來得輕鬆?

    代王一方攻下商丘,便正是用了內部分化的策略。

    對於平城,他們原本也有相似的計劃。隻可恨宋熠來了平城,竟將小小一個縣,守得比南京商丘還要嚴密!

    城牆上,宋熠得了竇思危帶來的這一批生力軍,當下也不胡亂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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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持弓守在城頭上,隻叫竇思危分兵布防。

    要說軍事能力,竇思危肯定比他專業,就算他必須要把控大局,細節上由竇思危來布置,也肯定比他事事都插手要來得好。

    竇思危精神高昂,身體上雖然因為連日的勞累而十分疲憊,情緒方麵卻有著超常的飽滿。

    五百禁軍被集中在離城門最近的城牆段,滾石等物是早先就有準備好的。

    可惜城牆沒有長射程的弩機,宋熠持弓對著敵軍陣營瞄準了又瞄準,奈何弓箭射程太短,無法如此前幾次般,射殺惡首,威懾敵人。

    談和是不可能的,虛與委蛇也成了被摒棄的選項。

    反軍會怎麽做?

    天邊的晚霞隨著夕陽的下墜,而一點點暗沉了下來。

    暮春的晚風中帶著夏日將來的潮熱氣息。

    嗚嗚……

    忽然,城牆下號角聲起。

    一架足有丈高的投石車被推了出來。

    正對城門方向!

    城門正上方站著的,正是宋熠等人。

    “宋狀元!”反軍中,還是那名高大將領,張重揚聲道:“聽聞宋大人有位神醫夫人,我等可是久仰大名,傾慕已久啊。”

    宋熠皺眉,深色微冷。

    張重舉起手,咧嘴笑道:“宋大人若是願意送江神醫出城,某在此做主,即刻退兵如何?”

    宋熠:“……”

    繞是他向來思維敏捷,極擅雄辯,這一刻竟也因為對方的惡毒狠辣而一時失聲。

    這是直擊要害的陽謀!

    竟使人難以破解。

    城牆上這些,可不是什麽身經百戰的驕兵悍將。

    宋熠剛才好不容易給他們鼓舞了士氣,可眼下敵將這麽一說,牆上兵丁們會怎麽想?

    人都是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的。

    刀沒駕到自己脖子上,或者說原本駕到了自己脖子上,結果短兵相接的關鍵時刻,敵人卻虛晃一槍,轉而又把刀對準了其他人。

    這個原本以為自己隻能拚死相搏的人會怎麽樣?

    他還有奮起孤勇的心氣嗎?

    如果能夠死他人,活自己,誰會願意犧牲自己?

    更何況,張重還在繼續蠱惑:“宋大人,江神醫實乃真國士,宋大人盡可放心,江神醫但凡過來,便是我們代王殿下也會以上賓相待,絕不會傷害神醫一分一毫!”

    “宋大人,江神醫過來做客一回,換某退兵,如何?諸位不虧吧?”

    這個聲音豪爽的敵將,又一次用語言給宋熠挖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宋熠持弓的手漸漸用力,另一隻手繃緊了弓弦。

    如何?

    不如何。

    當語言失去力量,此時此刻,唯有以殺說話!

    可恨對方狡猾,雖是陣前喊話,他卻躲在聲音可及的最遠處,不肯稍近須臾。

    如果不能一箭殺他,便是此刻出箭,也不過是顯示自己的無力。

    非但毫無好處,隻怕還要徒增笑柄。

    可惡!

    宋熠心念急轉,因為高度緊張,額角竟在此時滲出了微汗。

    怎麽辦?

    許久了,他都沒有這樣無力過。

    咚!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城牆左段奔來。

    這個腳步聲,宋熠太熟悉了。

    是江慧嘉的腳步聲。

    宋熠豁然轉頭。

    隻見江慧嘉鬢發微亂,疾步而來。因為跑得太快,她因為近日太過勞累而總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竟現出紅潤。

    雖是難得的紅潤,宋熠心中卻針紮般一痛。

    江慧嘉的腳步沒有分毫停頓,她徑直來到了宋熠身邊不遠處站定。

    城頭邊上豎著一麵大鼓。

    大鼓旁原來還站著一名負責擊鼓的士卒,此刻,這人手握鼓槌,神情卻有著無所適從的呆愣。

    江慧嘉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鼓槌,就揚起手,用力在鼓上一敲。

    “咚——!”

    鼓聲雄渾,餘聲嗡嗡。

    簡直是敲響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上。

    “你是誰?”江慧嘉聲音清冷,語氣利落如刀,“連姓名都不報一個,你便想邀我做客?這就是你們代王麾下的禮儀?”

    城頭上,風都比別處大。

    此時晚風吹揚了她的衣角,更有絲縷碎發被風吹得胡亂貼在她臉頰上,越發襯得她神情凜冽。

    當然,更凜冽的,是她此時的言語。

    距離遠,她的五官在張重眼裏都是模糊的,可她的話語卻似風刀,刮在張重耳邊。

    張重可是以王師自居,更將自己效忠的代王視為正統,此時又怎肯落了氣勢?

    當然要展現出自己堂堂王師的堂皇大氣。

    他當即向著京師的方向一拱手,揚聲道:“某張重,原是代王麾下征北大將軍。江神醫,某從不虛言,你來做客,某立即退兵!江神醫懸壺濟世,活人無數,想來這一城百姓安危,在神醫眼中不該沒有分量罷!”

    說話間,他又打了個哈哈。

    江慧嘉微微眯眼,也笑了聲。

    “嗬……”她就回道,“什麽征北大將軍,藏頭縮尾,連麵都不敢露,叫我如何信你?你若騙人,我這邊隨你去了,你又並不當真退兵……到時平城百姓既失去了我這個能治疫的神醫,又外遭兵禍……”

    說著,江慧嘉哼笑一聲。

    “何必將天下人都當成傻子?”

    張重便是一滯。

    他暗暗皺眉,想了想,到底接話:“那江神醫欲待如何?”

    江慧嘉道:“我師從南海神尼……”

    對,就是南海神尼。

    江慧嘉曾經用這個梗騙過昌平帝,哪想有一天,她竟還要用這個梗騙天下人呢?

    “師尊醫術通神,我曾學三五分。”江慧嘉不緊不慢,“師尊還有相麵之術,我學了七八分。你且上前來些,待我看清你的臉,自然便知,你這人可信不可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