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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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何葉一起在包廂吃了午餐,服務員說樓下有客人找老板。岑溪下樓後又一次見到了昨天那個“茜茜公主”,她啼笑皆非,短短時間居然這樣頻繁相遇,隻能說她們確實很有緣。

    宋茜茜是在貝雨霏的陪同下走進這家咖啡館的,比之昨天,今天的心情更糟糕,看見她也詫異了一秒,很快說:“我要找的是這家咖啡館的老板。”

    麵對顧客,岑溪擺出微笑,客氣地說:“我就是,請問有什麽事?”

    宋茜茜瞥了她一眼,把桌上的咖啡杯一推:“這杯咖啡不好喝,我要求馬上換一杯。”

    坐在宋茜茜對麵的貝雨霏一聽,也馬上把自己麵前的咖啡杯推開。

    岑溪經過昨天已經知道了這位公主的脾氣,並不認為咖啡有問題,本想據理力爭,可一想宋茜茜是盛時的表妹,便叫來服務員給她們換了兩杯。

    然而宋茜茜嚐都沒嚐一口,依然把杯子推開,一邊低頭打量自己精致的指甲,一邊說:“這杯也不好喝。”

    岑溪看出來了這個刁蠻公主完全是在故意找茬,店裏並不是隻有她們這一桌客人,為了咖啡館的信譽,她不能再給她們換了,她也非常明白,就算再換一次,照宋茜茜的脾氣,依然會誓不罷休地推開。

    她還在想怎麽打發宋茜茜,卻聽見何葉的聲音冷冰冰響起:“宋小姐,你要是不想喝咖啡,可以去別的地方。”

    岑溪扭頭看,果然是何葉站在她身邊。

    何葉其實是在岑溪後頭下來的,本來聽進來包廂的服務員說那客人態度不好,就跟著來看看是怎麽回事。她站在樓梯拐角處,認出是香港宴會上那個曾潑過她一杯酒的宋茜茜,已經大為不快,宋茜茜還一連推開兩杯咖啡,態度高傲,何葉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扒掉口罩就站出來了。

    宋茜茜看見她,刹那瞪大了眼睛,高傲的麵孔也多了一層冰霜,霍然站起身來,一把端起桌子上頭的咖啡杯又朝她潑過來。

    這回何葉眼明腿快輕鬆躲過了,還抓住岑溪的手,把她也拉到了安全距離之外,一杯咖啡全潑在了地上。宋茜茜猶在抖著手不可置信,何葉搶上前來,端起桌上另一杯咖啡,一甩手直朝她潑過去,伴著宋茜茜狼狽至極的躲閃和尖聲叫嚷,她整個胸前都是淋漓流淌的咖啡。

    何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宋小姐,滋味怎麽樣?這杯咖啡好不好喝?”

    “何葉!”宋茜茜氣得渾身顫抖,把手裏的咖啡杯朝她砸去。

    當然這次也沒擊中,咖啡杯嘩啦啦在地上摔得粉碎。

    咖啡館裏緊跟著也爆發一陣不小的騷動,本來就頻頻朝這邊觀望的人頓時一窩蜂圍攏了過來,還伴隨著“葉子、葉子”的歡呼聲。

    剛剛宋茜茜和何葉那兩杯咖啡都把岑溪給震懵了,這時候看著圍攏過來的人群,還有他們手裏高高舉起的手機,不由得想起來了上回在成都的盛況,雖然咖啡館的人比那家醫院少多了,可是在此起彼伏的歡呼聲裏,她再次擔憂起來何葉就這樣暴露了該怎樣脫身,特別是何葉剛剛還潑了宋茜茜一杯咖啡,她擔心會有不好的報道。

    何葉倒是坦坦蕩蕩,聽見身後的粉絲高喊“葉子”,還回頭朝他們露出一個燦爛之極的笑容,剛剛那一杯咖啡她潑得特別解氣,此刻心情飛揚。

    而宋茜茜早已怒氣勃發,貝雨霏正在小心翼翼地安撫著她,宋茜茜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還在不停滴落的咖啡,一抬頭看見何葉的笑臉,益發怒火中燒,大步上前,狠狠揚起手來。

    岑溪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動作,想也沒想立馬擋在何葉身前,結果預期中的一巴掌沒有落下來,宋茜茜攜帶憤怒與報複的手掌在落下的最後一刻被斜刺裏猛然伸出的一隻手一把扭住了。

    何健狠狠掐住宋茜茜的手腕,臉上的狠戾不輸給手上的勁道:“我都不舍得動手的人,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動手了?”

    宋茜茜下意識打了個冷顫,可是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片刻後就不依不饒地掙紮了起來:“放開我,你是誰?關你什麽事?”

    “這裏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給我滾!”何健把她扯開幾步遠,不耐煩地一把甩開她的手。

    “茜茜,我們先回去!”貝雨霏連忙來拉住宋茜茜,連哄帶勸,“這裏人太多了,我們先走,那個女人又跑不了。”

    宋茜茜被貝雨霏拉走了,臨走之前,她依然狠狠瞪了一眼何葉,那最後一眼就是她的不甘心和惱恨。

    何健一轉身,大踏步離去,沒有看岑溪一眼。

    這場風波平息下來後,岑溪從何葉那兒知道她與宋茜茜之前的恩怨,何葉又把阮少棠罵了個狗血淋頭,說要不是阮少棠帶她去參加宴會,她就不會被宋茜茜盯上,更不會在陽台上不留意被宋茜茜潑了一杯酒。

    岑溪想想嫋嫋亭亭嬌豔動人的宋茜茜,再想想阮少棠,隻覺得怪怪的,可是哪裏怪,她一時又說不上來。

    何葉並不把宋茜茜放在心上,反正她一杯咖啡也潑出去了,氣也消了,誰怕誰。她擔心的是三年後又突然出現在岑溪身邊的何健,怕他又做出什麽,可是轉念一想,又有點感慨地對岑溪說:“沒想到何健現在還是這樣。”

    岑溪明白何葉的意思,對於何健,她躲過,也怕過,有時候也會想,他那樣一個人,為什麽這麽多年就陰魂不散在她身邊。

    送何葉離開咖啡館後,岑溪給盛時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宋茜茜在咖啡館的事,為何葉那杯咖啡道歉。盛時依然說茜茜被寵壞了,讓她別介意,反倒為宋茜茜來她咖啡館鬧事道歉起來。兩個人在電話裏道歉來去,最後都笑了。

    沒過一會兒,芬姨打來電話,說晚上做了她喜歡吃的菜,叫她早點回去吃飯。芬姨知道她在咖啡館,向來打電話也隻會問她回不回去吃飯,很少這樣直接叫她回去。岑溪揣摩了一番,應該是阮少棠要回去吃飯,想到何葉的那部電影,她掛了電話就打車回去,一路上絞盡腦汁地想要怎麽跟阮少棠說。

    阮少棠卻還沒回來,也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是她急匆匆回來得早了。岑溪心裏裝著事,在客廳坐了一會兒,就跑到樓上臥室。在洗手間洗了把臉,把亂糟糟的馬尾重新紮好,她也沒理出頭緒該怎麽跟他說。

    陽台的落地玻璃窗敞開著,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給臥室打上了一層黃橙橙的光芒,她走出洗手間時不經意瞥了一眼,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那株梧桐樹的橫枝上果然掛了一個秋千,和他那天晚上說的一樣,木板秋千,纏繞藤蔓,岑溪愣愣地看著。

    這株梧桐樹從她住進來後就在阮少棠的臥室窗外,芬姨說樹齡有好些年了,應該是這個別墅區建造之前就有的,然後保留了下來。春天滿樹青綠,風吹來飛絮蒙蒙。阮少棠的鼻子特別敏感,其實對毛絮過敏,每逢梧桐飄絮的時節,總會時不時咳嗽幾聲,偶爾身上還會起小紅點。她曾經奇怪他為什麽沒有移走這株梧桐樹,後來見他在雨夜也獨坐梧桐樹下,意識到他大概蠻喜歡這株樹,所以不在乎一點小小的過敏。

    已經是秋天了,青綠的樹葉不知何時已經染上了金黃,秋色老梧桐,很快這株梧桐樹葉也要開始落葉了。在紛飛的金黃色落葉中,飄蕩的秋千帶她回到了家裏的花園,她又看見自己坐在飄蕩的秋千上,何葉和岑靳在一邊打打鬧鬧,廚房裏還有飯菜香飄來,伴著媽媽的鋼琴聲和爸爸的笑聲。

    岑溪下樓時,遠遠聽見院子裏頭有車聲。她蹬蹬跑到門口打開門,阮少棠下車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她,經過她身邊,他把帶回來的公事包遞給她:“等我回來?”

    岑溪含糊“嗯”了一聲,轉身把他的公事包送去了書房。

    晚餐幾乎都是岑溪喜歡吃的菜,她心不在焉地吃著。阮少棠這天晚上沒有酒興,也似乎沒有談話的興致,可是胃口很好,坐在餐桌邊就埋頭吃飯,吃完了一碗飯,又添了一碗飯。眼見著他這碗飯也隻剩下半碗了,她出聲打破沉默:“何葉說她在香港陪你參加過宴會?”

    “嗯。”

    “有人潑了她一杯酒。”

    阮少棠一邊夾菜,一邊不鹹不淡地說:“她是吃虧的人麽?她沒潑回去?”

    岑溪被堵得啞口無言,半晌後才想到了自己提那杯酒的用意:“可是她是為你才被潑了一杯酒。”

    “為我?”

    “你不帶她去宴會,別人怎麽會嫉妒她潑她酒!”

    阮少棠抬頭瞥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