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老宅。

    書房裏,慕國耀盯著桌麵上放著的那一疊照片,老臉青紅交加。

    他一拍桌子,照片散開。

    徐瑤姿走過去,拿起一張照片:“老慕,這些照片是誰寄來的?”

    滿桌照片,皆是慕然挽著魏北恒的胳膊,笑靨如花。

    尤其是徐瑤姿手中那張照片,晃在慕國耀的眼前,更是刺紅了他的眼睛。

    那是慕然仰著頭,看魏北恒不知在說些什麽,臉上盡是嬌嗔的笑意。

    而魏北恒,低頭看她,眸中盡是寵溺。

    慕國耀額前青筋暴起,憤怒的低吼著:“慕然那隻白眼狼,我辛辛苦苦將她養大,她竟然和……”

    怒極,他站起身,長臂將桌麵上的照片掃下來。

    “老慕,慕然她……真的不是你的女兒?”徐瑤姿從未見丈夫發過這麽大的火,將照片放下,柔著嗓音,故作溫婉的勸解,“姐姐她或許……”

    提及刺痛慕國耀的名字,他狠瞪著徐瑤姿,疾言厲色:“你給我滾出去!”

    徐瑤姿走過去的身軀一顫,麵露錯愕:“老慕……”

    “滾!給我滾!”慕國耀抓起茶杯砸過去,厲聲嘶吼。

    他雙目赤紅,青筋暴起,五官扭曲而猙獰。

    徐瑤姿被砸中,盯著情緒失控的丈夫,不敢再煽風點火,捂著額頭,輕聲低泣,委屈的離開了書房。

    剛闔上書房門口,就聽慕國耀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是打給慕然的電話,讓她一個人來慕宅。

    一個人?

    徐瑤姿眸光一閃,毒辣陰險的光芒,躍上眼底。

    她退出書房,立即拿出手機,給自己的女兒打了個電話。

    ……

    慕然剛到慕宅,便見門口站著江媽,正迎接她。

    慕宅不複以往的熱鬧,四周不見一個傭人。

    氣氛有些詭異。

    江媽環視了眼四周,壓著嗓子道:“大小姐,老爺從昨天回來之後,臉色一直很不好,剛又大發雷霆了,還將夫人給打了,現在正把自己關在書房,也不讓夫人進去。”

    居然舍得打徐瑤姿,還舍得將徐瑤姿拒在門外?

    慕然剛好走進慕宅大廳,果然看到那個站在客廳裏,額頭包著紗布的女人。

    一見到她,徐瑤姿眼中充斥狠辣陰險,也不顧忌江媽還在。

    慕然忍不住勾唇,記憶中,慕國耀可是舍不得吼徐瑤姿一句重話,更別提是對徐瑤姿動手了。

    看來,慕國耀找她,是有大事件呢。

    沒有理會徐瑤姿,慕然隨著江媽,踏上了二樓的階梯。

    到了書房,江媽小聲叮囑:“大小姐,你得小心,老爺正在氣頭上……”

    “嗯,我知道。”慕然握緊江媽的手,寬慰的笑了笑。

    她並不怎麽害怕,不過是在接到慕國耀電話時,他命令的口吻,再加上女人的直覺,隱約的不安。

    不過,慕國耀畢竟還得顧忌顧南琛,她也特地讓顧南琛一個小時後來接自己。

    推門,進了書房。

    慕然看到滿地狼藉,灑落一地照片。

    她走過去,眼尖發現,是自己和魏叔叔的照片。

    她彎腰,撿起一張,看向慕國耀:“你找人跟蹤我?”

    慕國耀鐵青著一張臉,眼底泛著寒光,“你和這個男人,怎麽認識的?”

    他氣場全開,散發開的氣勢,鋪天蓋地壓來。

    顯然氣得不輕。

    慕然心底一沉,晶亮的明眸,已蒙上一層寒霜,慢慢的掃過地麵上的那疊照片。

    她和慕國耀還真是默契。

    慕國耀這次找她,恐怕也是為了魏北恒。

    慕然直接走過去,從隨身的包包裏,將那天從賀以廷那裏帶走的照片,拿了出來。

    “既然咱們目的一致,就不多說廢話。”她將照片滑了過去,目光平直垂落在照片上,“我媽,曾經和魏叔叔是什麽關係?”

    “……”慕國耀沒料到慕然會這麽直白,更沒料到,她手中竟然有魏北恒和素心的照片。

    但轉念一想,慕然是早已知道了魏北恒和素心的關係,還與魏北恒走這麽近……

    他眼鋒驟然一冷,手指動了動,將那張照片拿了起來,夾在指尖。

    “你覺得是什麽關係?”他反問。

    慕然眯眼,盯著對麵那滿臉怒氣,寒氣迸射的臉,心中反而越發坦然了。

    她在慕國耀對麵坐下,雙手交握放在桌麵上,澄澈的明眸,不複以往的純淨天真。

    許是與顧南琛呆的久了,她也在顧南琛的熏陶下,學會了如何氣勢迫人。

    “慕婉和我說,我媽曾經在外麵包了小白臉。”每說一個字,慕然的語氣便加重一分,她的眼睛,一直盯著慕國耀的神情。

    慕國耀眉峰皺了皺,沒有說話。

    似是想到了什麽,他麵上的森寒,淡了些。

    可,捏著照片緊繃的手,泄露了他心中的憤恨。

    “這張照片,什麽時候看到的?”慕國耀手指一根一根的鬆開照片,口吻放緩了些。

    從慕國耀的態度,慕然看得出來,慕婉當時說的那番話,應該不是假的。

    慕國耀的確是覺得,她的媽媽在外麵,有了別的男人。

    “認識魏叔叔之後。”慕然對上他的眼睛,打消慕國耀的胡亂猜測,“這張照片,是阿琛生意上的對手,企圖用照片收買我,替他做事。”

    說到這裏,她頓住,揚眉,似笑非笑的睨了眼慕國耀。

    果然在他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眸裏,看到了一絲陰冷,放在書桌上的那兩隻手,握成了拳。

    慕然繼續說:“至於照片會什麽流出去,甚至是拿來收買我,我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是當了二十年的父女,慕然對慕國耀多少是了解的。

    他這個人,生性多疑,不過稍稍點了那麽一下,這個慕宅,估計之後也不好這麽安穩了。

    果然,慕國耀在沉寂幾秒後,扯了唇,笑了起來。

    那笑聲,斷斷續續,很刺耳。

    “是,這張照片上的事情,是真的,素心她……的確背叛了我。”幾乎是一字一句,從齒縫間蹦出來的字眼。

    慕然的身體僵住,心髒劇烈的跳動。

    她的腦子,有那麽一瞬間的空白。

    雙手逐漸的滑到了書桌下,垂在膝蓋上,五指蜷起。

    說實話,即便看到魏叔叔和媽媽的照片擺在眼前,慕然內心深處,還是希望這件事是假的。

    媽媽對慕國耀的感情,小時候的她,是最明白不過的了。

    在媽媽的世界裏,除了慕國耀和她,隻剩下音樂,容不下其他。

    可這張照片……做不了假。

    魏北恒對她的態度,也的確不同於其他人。

    慕然的小手冰涼,硬著頭皮問出了一直以來,壓在心底的話:“我是不是你的女兒。”

    對麵,一邊沉靜。

    慕國耀沒有回她的話。

    慕然也沒有逼他,靜等他的答案。

    少許,一陣突兀的冷笑,從慕國耀嘴裏發出。

    他笑著,眉眼間的戾氣更甚。

    “是,你當然是我的女兒。”他咬牙切齒的說著,眼神憎厲,“我還真希望你不是我女兒!”

    慕然的手,蜷的更緊。

    小小的身子,在顫著。

    她是慕國耀的女兒,那媽媽和魏叔叔……又是怎麽回事?

    慕國耀神情灰敗,時而桀桀冷笑,時而用那銳利的目光,剮著慕然:“我對她那麽好,對她那麽好啊……她竟然背著我在外麵找了其他的男人!你是我女兒!我養了你二十年,你現在也背叛我,和這個男人走在一起?”

    他在笑,笑的咳嗽,笑的無法冷靜:“他能捧你是吧,能讓你當明星讓你一飛衝天,比起我這個親生父親,你是不是特別希望我告訴你,你不是我慕國耀的女兒?”

    慕然看著他撒瘋,聽著他的怒嚎,沒有搭腔。

    一直到慕國耀吼完,情緒不穩的靠向軟椅,重重的喘著粗氣,她才淡淡地開腔,聲音無比平靜:“別把自己說的多麽委屈,你沒資格怪媽媽,最先背叛這個家的人是你。”

    “男人在外免不了逢場作戲!”慕國耀眸中快能噴出火來,這些事情,壓在心底十幾年了,再提起,再想起,他還是會覺得憤恨。

    對於素心,他是真正的愛過。

    慕然忍不住笑,麵無表情的盯著他:“逢場作戲,作到徐瑤姿生了徐婉,作到你在外麵給徐瑤姿買了套房,金屋藏嬌?”

    望著慕然眸中尖銳的鄙夷,刺到了慕國耀,他赤紅著眼,猛拍桌子:“你懂什麽?”

    “是,我當然不懂。”慕然冷笑,笑得極為嘲諷。

    “媽媽帶著整個慕氏嫁給你,所以你自卑,在媽媽麵前,你抬不起頭,你覺得自己就是低了媽媽那麽一等,隻有在別的女人麵前,你才能覺得自己像個男人。”

    慕國耀青紅交加的臉,猶如黑炭,黑沉一片。

    “可是啊,爸爸,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徐瑤姿也是名門之家,徐家的千金吧。”慕然冷笑,視線落在慕國耀臉上那不斷抖動著的肌肉,“說到底,你不過還是靠女人生活的小白臉。”

    她頓了頓,又想到什麽:“你今天把我叫來的目的,是因為看到我和魏叔叔在一起,徹底傷到了你那顆卑微的心吧。你口口聲聲說,魏叔叔是媽媽養的小白臉,可如今,看到電視裏魏叔叔的成功,看到他的光鮮亮麗,你才更像是小白臉,你更自卑了,對不對?”

    慕國耀惱羞成怒,臉開始扭曲,開始猙獰,指著慕然的鼻尖,怒不可遏的吼著:“慕然,你姓慕!是我慕國耀的女兒,就算你不想承認,你身上流著的,也是我慕家的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