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彈琴的母親

    唐澤義感覺到洛禕天射過來的目光，冰冷異常，心中不由一緊，但是口中卻是不願相讓。

    “當年是你媽沒有告訴我有孩子，如果我知道她懷孕了，怎麽可能不要她！”

    唐澤義一瞪洛禕天，仿佛他的指責皆是無端。

    “哼，若是她告訴你，怕我是沒命活了吧？”

    洛禕天的臉上都是不屑，回憶起淩珊珊和自己說過的事情來，幾乎恨不得立刻讓麵前的唐澤義償還才好。

    “你瞎說什麽，你是我的兒子，什麽有命沒命！”

    唐澤義聽洛禕天越說越覺得離譜，臉頓時黑了。

    “你回去問問你的好夫人，當年我母親有身孕，去唐家找你，是她把我母親攔在外麵，還派人跟蹤，差點害的她流產。從那以後，她便死了心，偷偷躲起來生下我，這麽多年再也沒有聯係過你！謝鳳儀那時候是你的未婚妻，堂而皇之住進你家，你卻沒有任何交代給我母親，讓她被我外公趕出家門，一個人在外麵嚐盡艱辛！”

    洛禕天的雙手在身側緊緊握成拳頭，努力克製自己的打人的欲望。

    而麵前的唐澤義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鳳儀沒有和我說過這件事情，我確實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如果知道有了你，你母親不會受那麽多苦！”

    唐澤義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那個柔弱的女人居然受到過這樣的對待？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唐澤義，別假惺惺了，和你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人，你會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當年是你自己不願意出麵做這種事情，所以授意了謝鳳儀出來做擋箭牌吧！”

    洛禕天對唐澤義直呼其名，事到如今已經撕破所有的真相，洛禕天再也不願意承認唐澤義是自己的父親！

    “你怎麽能這麽對我說話！洛禕天，再怎麽說，我也是你的父親！”

    唐澤義臉色鐵青，洛禕天根本就不向他低頭，更不可能回來幫唐氏集團度過難關，唐澤義這下是真的明白了。

    他明白了為什麽洛禕天和謝鳳儀之間總是互相看不慣，也明白了當初洛禕天直接辭職離開根本不管不顧的緣由。

    “你是想要眼睜睜看著唐氏被葬送才甘心嘛？”

    唐澤義的目光緊緊鎖在洛禕天的表情上，握著拐杖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是的，原本我想要親手毀了唐氏，後來我覺得不如我隔岸觀火，看別人毀了唐氏來的輕鬆。我要讓你知道，也讓你後悔，唐澤義，當初你想要除掉的‘意外’，是現在唯一能救你唐家的人，但是那個‘意外’，永遠不會出手相助！”

    唐澤義的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如同看到了最美妙的電影畫麵，舒暢無比！

    唐澤義的身子漸漸開始發抖，他來之前以為，隻要自己服軟，再道歉，洛禕天總會原諒當初他的錯斷，乖乖和他回去，甚至能夠給唐氏帶來更多的利益。

    然而他沒有想到，洛禕天的仇恨早在多年前就埋下，甚至他的歸來也是為了報複！

    唐澤義的眸中一片慘然，嘴唇囁嚅著最終隻吐出幾個字。

    “報應，都是報應！”

    說完，他轉身拄著拐杖向外走去，他想要讓自己走的快一點，身體卻是怎麽都不聽使喚，他覺得自己的腳步都變得異常沉重，每一步都走的那麽艱難。

    唐澤義的麵前仿佛洞開一個黑色的漩渦，吸引著他慢慢走進黑暗中，他前腳剛踏出庭院大門，立馬身子就癱了下去。

    門外的司機嚇壞了，連忙打開車門衝出來，抱著唐澤義手足無措。

    “董事長，董事長你醒醒！”

    司機沒遇見過這樣的突發狀況，整個人都懵了。

    與此同時，從醫院回到家中的秦深深忽然發現隔壁的門外地上躺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唐澤義！

    她抬頭看看洛禕天的別墅，別墅門開著，洛禕天就站在門口，冷眼看著躺在地上的唐澤義，無動於衷。

    秦深深想也沒想，立馬衝到唐澤義麵前，看到他的模樣，一下就明白了唐澤義是發病了，當機立斷打了120。

    從救護車來到接走唐澤義，洛禕天就這麽站在門口看著，仿佛隔著最遙遠的距離，看著這個賦予自己骨血的男人在生死邊緣徘徊掙紮。

    但是，為什麽，他的心中卻沒有快意？

    他原本以為，若有一天，他親口告訴唐澤義，這麽多年自己的準備就是為了送他下地獄，他一定會欣喜若狂。

    可是真正到了這一刻，心裏卻是無盡的空虛。

    秦深深送走了唐澤義的救護車，又吩咐司機趕快通知唐家人，做完這一切後，她隔著庭院看著洛禕天。

    然後，緩緩的，冷冷的，用無聲的口型對著洛禕天說了三個字。

    洛禕天隔著庭院，隔著涼薄的空氣看到秦深深的櫻唇發出了那三個字的口型。

    “你太狠。”

    洛禕天臉上不知道應該作何表情，他眼睜睜看著秦深深轉身進入了隔壁的別墅中，再也沒有看他一眼。

    在她的眼裏，自己就是個怪物吧，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倒在麵前，居然都無動於衷。

    嘴角扯起一抹笑，隻是這笑卻不是勝利者的笑，而是帶了苦澀。

    秦深深，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冷血了呢？仿佛一個冷血動物一樣，無情爬過這些年的歲月，默默忍受母親的病重，背負著仇恨的少年，你都沒有經曆過啊？

    他隻記得自己的母親，那個堅忍的女人，原本她應該擁有更完滿的人生的，卻因為唐澤義，一切化為烏有。

    很小的時候有一次，他和母親路過一個琴行，他被裏麵叮咚的鋼琴聲音吸引，自顧自跑了進去。

    一個顧客也許是在試音，按動琴鍵叮叮咚咚，洛禕天好奇地伸手想要撫摸著那些鋼琴。

    店老板走過來，一臉鄙夷。

    “摸什麽摸，你會彈麽？”

    那張臉上的神色，讓小小的洛禕天瑟縮了一下，下意識收回了自己的手，生怕小手在鋥亮到能照見人影的鋼琴上留下一絲汙漬。

    而隨後而來的母親，穿著樸素，小跑著進來到了洛禕天的麵前。

    “禕天，怎麽跑了？走吧。”

    說著母親牽起了洛禕天的手就要離開。

    “以後啊，沒錢就別讓孩子亂跑亂摸，這鋼琴你會彈麽？買得起麽？嘁……”

    身後的店老板口氣中都帶了不屑，洛禕天明明都沒有摸到鋼琴，卻要被他這樣侮辱，早熟的他臉頓時憋得通紅。

    而一向善良不多事的母親卻出乎意料地轉了身，臉上帶了溫柔的笑，口中的話語卻是絲毫不讓。

    “如果我會彈，你得向我兒子道歉，他沒有弄壞你的琴，甚至都沒有碰到，你不應該這麽說他。”

    母親的臉上滿是孤傲，看著店老板一臉堅持。

    店老板還是不屑的口吻，根本沒把麵前這對母子看在眼裏。

    “行啊！你彈啊！”

    他就不信，這個女人能彈出什麽樣的曲子！

    母親深呼一口氣，鬆開了洛禕天的手，慢慢走到一架鋼琴前，在琴凳上坐下。

    她因為勞累而變的粗糙的手伸出來，即使粗糙，依舊纖長。

    手指輕輕按動琴鍵，試了幾個音，支離破碎的試音讓店老板的嘴角扯出鄙夷的笑。

    然而下一秒，母親的十指如同最靈巧的燕子，在高高低低黑黑白白之間靈活穿梭起來。

    流暢而優美的樂曲從她的指尖泄出，洛禕天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母親，一臉難以置信。

    而店老板更是微張了嘴巴，愣住了。

    這個女人，居然在彈奏那麽高難度的鋼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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