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情知起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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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六章

    “不好!”飛行過程中,副機長突然發出了一聲叫喚,“機長,發動機出故障了!”

    機長皺眉,“使用另外一個,檢查原因。”

    副機長連忙叫來夏帆幫忙。

    夏帆臉色有點白,他沒有想到在自己檢修過的情況下,發動機居然會出現故障!

    所幸這架飛機有三個發動機,現在還有兩個可以正常運轉。

    機長不敢隱瞞,連忙向顧震蘇報告了此事。

    “……顧先生,距離最近的摩洛哥機場還有三個小時,和預計的中轉站有些出入,不過我建議還是到最近的機場停下檢修。”機長匯報。

    顧震蘇自然是同意,他一個人的話,可能覺得無所謂,但有愛妻在飛機上,他不能冒險。

    牧錦有些緊張,“震蘇,發動機故障了?那飛機怎麽還在飛?”

    “沒事,隻有一個出故障了,其他的還能用,你別怕,三個小時就能停下,到時我們休息休息也好。”顧震蘇安慰她。

    牧錦安心了一些。

    然而,過了一個小時之後,夫妻倆就得到了更壞的消息。

    機長低著頭,任額角上的汗流過臉頰,流個不停,他不敢看顧震蘇的眼睛,“顧先生,又有一個發動機出了故障,無法運轉……我們已經在檢修,但是情況不妙。”

    顧震蘇這次真的有點詫異了。一個出了故障還可以說是意外,兩個都有了問題,難道有人搞破壞?

    “怎麽回事?”他嚴厲地問。

    夏帆戰戰兢兢地走進來,“昨天檢修一切如常,今早也沒有什麽問題,我、我也不知道……”

    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顧震蘇忍住了怒氣,他怕牧錦緊張,所以並沒有表露更多的焦慮,隻道:“離最近的機場還有多久?”

    “兩個小時。”機長回答。

    顧震蘇沉默。他心中泛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接連兩個發動機出故障,而且在萬米高空之上,若能堅持到機場當然好,可是萬一最後一個也出了問題?他不敢想象!

    無論怎樣,先做好準備!

    他對牧錦笑了笑,“阿錦,你在這裏休息,我去駕駛艙看看情況。”

    “你去幹什麽?”牧錦慌張了,拉住他的手。

    “你忘了?我也有飛機駕駛證,對發動機也比較了解,能出點兒主意,你別擔心。”他臉上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握著牧錦的手吻了吻,“一會兒我就過來陪你。”

    牧錦勉強回他一個笑容。但她心裏清楚,也許情況比較嚴重,顧震蘇才會不想讓她知道。

    顧震蘇站起來,走出了艙房,身後跟著機長和夏帆。他並沒有走到駕駛艙,雖然他的確有飛機駕駛證,但這種情況下,有三個專業人員在場,他過去也沒有什麽實際用途。他隻是想未雨綢繆,分配一些事情。

    “通知最近的機場,報告我們的方位,告訴他們我們隻剩一個發動機,也許……可能需要緊急救援。讓乘務員準備好九人份的便攜食水和備用設備,把救生衣和降落傘發放下去,每個人都準備好,再有意外發生的時候,就棄機跳傘。”他語調平靜。

    米佳和許媛兩人都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吩咐,驚呆了,想過來詢問,卻見顧震蘇麵色如常,隻是在低低吩咐隨機保鏢一些事。她們隻能壓下心底的恐懼,顫抖著手開始準備物品打包。

    顧震蘇做完任務分派之後,便打開手機進入了另一個艙房,給自己在國內的助理ken打了電話說明情況,讓他和摩洛哥機場聯係,第一時間掌握情況。

    掛了電話,顧震蘇又給自己的父親顧子衡打了電話,說明了在飛行中遇到的麻煩,讓父親指導ken的工作。

    想想沒有什麽遺漏的,顧震蘇才調整了一下麵容,帶著微笑回到了高級艙房,“阿錦。”

    “震蘇!”牧錦已經沒有剛才的從容和鎮定了,她本來就恐高、恐水,如今飛機飛在海洋上空,發動機出了故障,她不緊張是不可能的。而且以她的聰明,早就猜到顧震蘇在外麵說的話,定然是在安排後續。

    “別怕。”顧震蘇明白這時候不該再隱瞞愛妻,但還是希望自己的冷靜能夠讓她感受到安心,“我隻是在提出預備方案而已,你別擔心。”

    牧錦待他坐下,便依偎到他的懷中,並不言語,隻是將自己的依賴表現了出來。

    她的一隻手與他的大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另一隻手則不自覺地放在了嘴邊扣著。

    顧震蘇心裏有些難受,好容易帶愛妻出來旅行,誰能想到回程居然會遇到這種事情呢?不知道會不會在愛妻的心中留下陰影?

    他不願意相信這是遭受到了暗算,可是兩個發動機接連出問題,誰會有那麽高的中獎率?這其中一定有隱情!

    是不是仇家暗算?

    顧震蘇一麵輕輕拍扶著牧錦纖薄的脊背,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不時低頭親吻她;一麵腦中開始迅速運轉,猜測究竟是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針對自己、針對顧家?

    不,這不僅僅是針對他和顧家,甚至還牽連到了最心愛的阿錦。這是讓顧震蘇最無法忍受的地方。

    是商場上的敵人?顧家能成為安市的頂級財團,坐擁億萬家產,絕對不是輕輕鬆鬆就做到的,曆程雖然談不上血雨腥風,但也是暗戰不停。可是顧震蘇自認為自己還沒有可恨到有誰想要幹掉自己的地步。

    是來自其他方麵的威脅?顧震蘇思索片刻,搖了頭。他一向潔身自好,從來不會參與主動參與政治權力上的糾紛和黑道麻煩,不可能有誰一上來就用這種方式對付自己。

    那是針對阿錦?顧震蘇吻了吻牧錦帶著清香的頭發,又否定了這種猜測。牧錦的過往他全都了解,自己深愛的女人雖然偶爾個性會顯得強烈了一些,嫉惡如仇,可實際上卻是清白又單純,她為人真摯善良,怎麽可能招惹到這種麻煩?

    至於魏熙然、夏薇那種貨色,還不足以辦成這種大事!

    顧震蘇越想越覺心煩意亂,連忙強迫自己停下思維,認真擁抱著懷中的嬌妻,享受與她相守的時光。

    過了許久,牧錦終於放鬆了一些,輕輕離開顧震蘇的懷抱,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一笑,然後從桌上拿起一杯紅酒,想要喝點東西。

    顧震蘇卻拿走了她手中的紅酒杯,換上了蘇打水。這個時候,必須要保持清醒,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他借了個由頭,說起了自己以前跳傘時遇到的情況,順便開始有意無意給牧錦普及跳傘的知識。

    “就算是從來沒接觸過跳傘的人也不要緊,教練會帶著你在空中翱翔。第一次教練帶著我從飛機上跳下去的時候,我看著下麵的地球,很明顯是一個半圓的形狀,草地、森林都是大塊大塊的分布,非常明顯……”

    牧錦背靠著他的胸膛,聽他用華麗的男中音對這些趣事淺淺道來,漸漸聽入迷了,還不時提問幾句:

    “教練帶人是兩個人綁在一塊嗎?”

    “什麽時候拉跳傘繩呢?”

    “降落傘能承受兩個人的重量嗎?”

    顧震蘇耐心的一一作答。本來要進艙房為兩人服務的空乘員,在門口看見他們這樣互相依偎在一起說話,也就不好意思過來打擾了。

    說到興起之時,顧震蘇笑道:“我有跳傘教練證,可以帶學員的哦。不過我還從來沒有帶過……怎麽樣,阿錦,願不願意做我的第一個學員?”

    牧錦笑起來,“好呀!”

    “那我們現在試試看,綁在一起的感覺。”顧震蘇立即拿出了跳傘專用的綁繩,認真仔細地將牧錦牢牢的綁在自己胸前,並且快速地教了她許多跳傘的注意事項,手勢等。

    牧錦哪裏還不明白他的意思,整個飛機上,隻有她不懂如何跳傘,也從來沒接受過這方麵的培訓。然而飛機的情況如此危險,此時再害怕又能如何,隻能心無旁騖地認真聽著他的講解,把跳傘的知識要點記下來。

    飛機上的氣氛還是很緊張的,但是因為顧震蘇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分配了下去,大家也就覺得沒有關係,問題還不嚴重,不要自己嚇自己。

    懷著這樣的心情,三個飛行員都聚在駕駛艙裏,認真的駕駛著,密切關注著最後一個發動機的情況。

    盡管如此,一個小時後,一陣震動傳來,發動機的渦輪片旋轉幾下,變得越來越緩慢,終於停止了。

    最後一個發動機也失效了……

    “顧先生!”萬米高空之上,連機長的臉色都變得煞白,驚慌失措的跑到了機艙裏。

    失去了動力,飛機在空中變得顛簸起來,並且明顯有種下墜的感覺,所有人都慌張了,從艙房裏跑了出來,隨著機身的顛簸,顯得東倒西歪。

    顧震蘇當機立斷,命令大家趕緊把備用的食水背包拿出來扣在身上,打開艙門,跳傘求生。

    “離最近的機場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已經快要接近大陸了,這附近也有不少島嶼!大家不要害怕!”機長與機場聯係之後,跌跌撞撞跑出來,將這些消息告訴眾人。

    牧錦的心髒狂跳,忍住尖叫:“震蘇!”

    顧震蘇還和她綁在一起,就站在她身後,兩手抱住她,在她耳邊親吻,“別怕,有我,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牧錦強忍著那種快要窒息的恐懼,淚水從眼眶裏流下,拚命點著頭。

    艙門打開,狂風呼嘯,雲層下麵便是湛藍的大海。

    副機長最後一個從機艙裏踉蹌著走出來,“顧先生,已經到了適合跳傘的高度!快,準備跳傘!飛機下降的速度更快了!”

    飛機顛簸更厲害,艙房裏不斷地傳來東西摔到地上的聲音,顧震蘇不再多言,隻是站到了艙門邊,摟著牧錦,再三強調,“我們跳出去之後,記得將手臂向前伸直。不要害怕!自然下降一段時間之後,降落傘打開,我會抱著你調整方向!什麽事都不會有!相信我!”

    狂風颯颯地拍打在麵上,牧錦幾乎聽不見他的聲音,眼淚不聽使喚,爭先恐後地從眼眶中溢出。

    顧震蘇感受到臉上的濕意,以及懷中嬌軀的顫抖,便明白她依舊在恐懼,但這個時候他什麽都不能做,隻能緊緊抱著她,吻她的頭頂,幫她擦掉眼淚,戴上了護目鏡。

    他本打算第二個就跳下,可是牧錦死活抓著艙門不敢動,隻好讓機組人員先跳了。

    機上除了小夫妻之外,就隻剩兩名保鏢,他們是顧家培養出來的,十分忠心,一定要確保少爺安全,才能顧及自己。

    牧錦看著幾個機組人員的身影變成一個個白點,在空中看出一朵朵傘花,不僅沒有放鬆,反而越加緊張。飛機越下降,牧錦越害怕,搖著頭想往後退。

    顧震蘇心中焦急,可是聯想到她以前曾經在水中暈過去的場景,又有些擔心,畢竟如果在空中發生這樣的事,他也不能保證她的安全,所以隻好不停地安慰她。

    “大少!來不及了!快跳,不然跳入海中離掉落的飛機太近,會被卷入漩渦!”眼看離安全跳傘距離越來越近,年齡大一點的那個保鏢忍不住了,“大少,抱歉,我是為了你和少夫人的安全著想!”

    他示意了一下另一個保鏢,兩人站在小夫妻身後,同時發力,將他們推了下去。

    “啊——!”牧錦的尖叫響起。

    顧震蘇立即捂了一下她的嘴,大聲喊:“阿錦,不要叫,風會灌進你的嘴!會導致你缺氧!……伸直手臂!”

    牧錦根本不敢看下麵,把顫抖的手臂向前伸直,就把眼睛閉得死死的。

    顧震蘇也向身體兩側打開了手臂,強忍狂風灌嘴,在她耳邊時不時喊上兩句安慰的話。

    失重的感覺始終圍繞在牧錦身上,可是人在空中,無處可逃,她心性本來不是脆弱的人,隻是前世的陰影太深而已,如今不保持清醒就會給身後的愛人增添麻煩,她隻能用最大的意誌力命令自己要堅強,並且給自己加油打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牧錦終於適應了身在空中的感覺。

    她抖了抖眼皮,略微張開一條縫。

    護目鏡外的世界竟然意外的美,意外的藍。

    海水在陽光下閃著粼粼的波光,遠處的海岸線呈現霧蒙蒙的圓弧,天地之間似乎隻剩呼呼的風聲,以及,身後愛人的體溫。

    “阿錦!”顧震蘇擔憂的叫喚再次傳來。

    牧錦大著膽子把左手朝後,想摸摸他,卻被顧震蘇一把抓住。

    “我要跳傘繩了!注意!”顧震蘇提醒。

    牧錦下意識點了點頭。

    緊接著,嘩的一下,兩人下落的趨勢驟然就停了,隨著一股拉扯力,竟似在上升。

    這種感覺太奇怪,牧錦不由自主又尖叫了幾聲。

    熟悉的手臂環抱住了她,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卻十分沙啞,“好了,我們就快降落了,很快就安全了。”

    “震蘇!”牧錦緊抓他的手,“我們會落到海麵?”

    顧震蘇有些無奈,“是的。沒關係,我們穿了救生衣,不會沉下。你看,前麵有個小島,我們到那裏去!風向也正是朝那邊吹的,老天也在幫助我們!”

    牧錦哆嗦著定睛看去,的確有個小島,可是離了至少千米遠!能安全到達?

    ……安全……

    “啊——!”牧錦突然意識到,他們就要落入自己最害怕的水中了!這能安全?天哪!她嚇壞了,忍不住就尖叫了起來。

    這種恐懼是深埋在靈魂之中的,不是個人意誌能夠馬上就抗衡的。雖然海島三個月讓她稍微適應了一點,可是真正將身體完全埋入水中,任由水流包裹軀體,隨波逐流的感覺,她還是不可能接受!

    她掙紮起來,“不要,不,不!震蘇!救我!”

    顧震蘇心痛不已,使勁摟著她,“阿錦,不怕,真的沒事,我在這裏,我在,我會保護你,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相信我……阿錦……”

    顧震蘇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是心愛的女人這種驚慌失色的表情,讓他感覺自己很沒用,無法保護她。

    牧錦掙紮了一陣,就止不住的痛哭了起來,眼看蔚藍海麵越來越近,她覺得喉管像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緊緊握住,無法呼吸,漸至無力。

    “阿錦!”顧震蘇發現懷中的嬌軀似無力掙紮,愛妻的頭顱也往前耷拉著,了無生意,把他駭慘了,“阿錦!你不要嚇我!阿錦!”

    水麵已至。

    牧錦感覺腳底一涼,冰冷的感覺沿著小腿一直而上,浸沒了大腿、腰肢、胸腹。

    “不……”她無力地掙了一下,意識漸漸模糊。

    ……痛恨。無邊的痛恨。

    她仿佛躺在一片極致寒冷的水中掙紮,不停地叫喚,“救命!”

    她抬眼,竟然透過水麵看見了一個奇怪的場景。

    上麵是一棟大宅,三樓陽台上,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影,麵朝下和她對望。兩人的眼中充滿了惡意與得意。

    他們知道自己落水了,卻不來救自己!

    ——牧錦突然明白,這一幕,分明是前世臨死前的場景!

    她在牧家大宅參加母親的生日宴,看見魏熙然和路仕銘在三樓陽台,便打算過來和他們攤牌談判。

    誰知,一個不察,竟被魏熙然推下陽台,落入了樓下的遊泳池!

    她掙紮、呼喚,可大宅外麵冰天雪地,裏麵音樂聲響,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的情況。

    她就這樣死去了。

    臨死前,意識已經離開了身體,卻透過冥冥中的力量,看見了顧震蘇對她傾力救助的畫麵。

    顧震蘇還穿著參加酒會的正裝和領結,根本來不及脫掉,在別人冷眼旁觀的時刻,他義無反顧地跳下了水池,將自己從裏麵抱了出來,放在岸邊,又迅速給自己做人工呼吸和心肺複蘇。

    然而他的舉動無疑是徒勞的,靈魂都已經離體了,人自然也已經死亡了。

    牧錦看見了顧震蘇的最後一個眼神,震驚、失望、遺憾、悲哀……

    一陣冷風、一個浪潮兜頭打開。

    牧錦猝不及防被海水潑個正著,打斷了她無意識的回憶。

    他們還在海水之中!

    牧錦掙紮了起來,手臂開始晃動,腳也不停地踩。

    身後傳來了顧震蘇溫柔的聲音,“阿錦,阿錦,你醒了?太好了,沒事了,放鬆,不要緊張!”

    顧震蘇的心情在幾分鍾之內,簡直是大起大落。掉入水中之中,他感覺身前的愛妻隻是全身抖了抖,就徹底沒了動靜。

    他的心涼了半截。他知道牧錦的恐水症還沒有治好,隻要進入太深的水中,她就會手腳冰涼,大腦失去反應能力,類似昏迷的狀況。在茫茫大海中,前麵的小島看似很近,實則如此遙遠,抱著昏迷的愛妻,要如何才能到達那裏,顧震蘇惘然不已。

    幸好她終於醒了。

    顧震蘇一邊安撫著牧錦,一邊用手劃水,並四處打量著。他看見了後跳下的一個保鏢,知道對方一定會盡力過來幫助自己,並看見飛機又滑行了很長一段距離,然後在遙遠的海麵墜落。

    “阿錦,堅持住,我們很快就會安全了!”顧震蘇不停地為愛妻加油打氣,“你放鬆,不要動,就能感覺自己的手腳似乎可以飄起來。你不要掙紮,隻需要輕輕的呼吸,把一切都交給我,我會讓你舒舒服服地到達小島。”

    牧錦醒來那一瞬不受控製的掙紮了一會兒,聽見他說的話,也便慢慢地命令自己照著他的話去做,僵硬地把手腳放平。

    水流包裹身體的感覺,其實如果適應下來,會覺得十分溫暖,會喚起人腦海中對於母親子宮的潛藏回憶。

    牧錦僵硬了片刻之後,感官慢慢地蘇醒。

    她感受到顧震蘇有力的手臂環著自己的肩膀,帶著自己向後方那處小島劃水而去……

    她感受到水流裏的一個個微笑的漩渦從手指縫中擠過去,有點癢癢的……

    她感受到海麵上的微風從遠處吹來,拂在臉上帶著鹹腥的味道,微涼……

    她感受到陽關從頭頂照射下來,整個頭臉都是暖洋洋的……

    她感受到以前從來不曾感受到的來自大自然、大海的魅力。

    也許,水,並不是那麽可怕。

    意識到這一點,牧錦在水下的手指頭輕輕動了動,捏住粉拳,又放開。

    隻是腳下無法踩到地,這一點還是會讓人感到害怕,不過身後有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在托著自己,救生衣也讓他們能夠浮在水麵不下沉,這都是安全的保證。

    牧錦徹底地放開了自己情緒,頭輕輕後仰,靠在顧震蘇的肩頭,水麵在耳朵後麵起伏,癢癢的。

    顧震蘇發覺了她的變化,心中驚喜,“阿錦?”

    “嗯。”牧錦從水中抬起手臂,伸到後麵摸索著,摸到了顧震蘇的臉頰,“我沒事。”

    “太好了。”顧震蘇親了親她的手指,“……太好了。”他不知該說什麽好,在這種情況下,隻能不斷的重複這句話。

    牧錦盡量減輕自己的思想負擔,隨著顧震蘇飄在水麵上。

    往日裏這樣的場景想都不敢想,如今她做到了。

    她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喃喃地說:“謝謝你,震蘇……”

    顧震蘇沒聽見她的話,他本來已經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此刻,所有的力量仿佛又回到了身邊。妻子終於放下了心結,這是讓他無比興奮的事!

    “……大少!”十分鍾後,不遠處傳來了保鏢的呼喊。

    “他們也來了!”顧震蘇招了招手,更加振奮。

    牧錦也喜悅地笑了。

    兩個保鏢一前一後跟著兩人,終於達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小島。

    小島的麵積不大,走個十幾分鍾就到了頭,所幸有幾棵樹組成的小小樹林,可以遮陽。

    他們上岸的地方是海灘,而另一邊則是一片礁石,上麵掛著些牡蠣、礁石縫裏還有螃蟹等海物。

    “哈哈,最鮮的生蠔!大少,要不要來一個!”其中一個保鏢生性樂觀,跑過去從礁石上撬了許多牡蠣下來,用隨身帶著的小刀撬開,鮮嫩的牡蠣肉讓他們讚不絕口。

    三個月的海島旅遊,讓他們從當地人那裏學會了許多得到新鮮海貨的方法和吃法。

    顧震蘇笑笑,也吃了一個。轉眼去看躺在樹叢後麵的牧錦。

    牧錦沒事,隻是曬得有點暈乎乎的,不過她竭力睜著眼睛,望著樹縫裏的藍天,表情自然而甜美。

    顧震蘇沒忍住,俯下身在她臉上親吻一下,“寶貝,在想什麽。”

    “沒什麽。”牧錦拉著他的手臂,坐起來,“我要喝點水。”

    “來。”顧震蘇打來一瓶水,湊到她的紅唇邊。

    牧錦就著他的手喝下,長長出一口氣,“我不暈了,好多了……我聽見你們在吃什麽?”

    “礁石上撬下來的牡蠣,味道特別好。”顧震蘇喜滋滋說,“還有螃蟹、貝殼……對了,剛才他們還抓到了幾條章魚,正想著要生火烤。”

    “噗。”牧錦笑了,“好,我也要吃。”

    顧震蘇望著她甜蜜的笑容,心中越發感動。愛妻沒有憤怒怨恨、沒有耍脾氣、沒有責備自己,盡管疲憊不已,卻露出那麽好看的笑容,和他一起苦中作樂,他還能有什麽更多的要求?

    他摟住牧錦,深情地吻住她的唇。

    兩人相擁著,交換這個幸福的吻。

    在海島上呆了半天,幾個機組人員也陸陸續續飄了過來,隻少了夏帆和副機長,估計他們在別的海島擱淺了。

    還沒到晚上,頭頂就傳來了直升飛機的聲音,遠處更有快艇出沒,救援人員到了。

    顧家大宅裏,顧老爺子、老太太,顧大先生、顧大太太等人齊齊聚在客廳,聽人匯報消息。而ken早在接到顧震蘇電話的時候就已經離開國內,去摩洛哥附近接大少一行人了。

    “這麽說,他們已經全部找到了嗎?”顧老爺子問。

    “是的,因為精神比較疲勞,所以大少決定在摩洛哥休息一晚,明早回國。”助理恭敬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顧震蘇的父親顧子衡率先笑了,“讓他們好好休息!”

    顧大太太叫來了顧園的管家,“明天記得多準備幾個好菜,給大少和少夫人接風洗塵!”

    “是。”

    大宅裏一片祥和喜悅。

    ……

    一周之後,回國的顧震蘇已經調查到了在飛機上動手腳的人是李嘉雯安排的,震怒之下,他決定聯合華國的幾個家族,一同對lee家族進行報複性的打擊。

    家族嚇壞了,派人來哀求,言明將李嘉雯及其父母逐出李家,不再承認他們是lee的成員。

    顧震蘇這才罷休,尋了個由頭將三人弄回了華國,並且通過一些手段,把他們投入了顧家資助的一所精神病院,決不允許他們離開。

    牧錦知道後,並沒有多說什麽,李嘉雯在他們夫妻的婚禮上所犯的錯,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更別提還想要她和顧震蘇的命,這種人怎能輕易放過?

    又一年優媛雅集,盡管不是在顧園開辦,但顧震蘇依舊實踐了自己的諾言,請來了世界頂級的魔術師表演。

    整個夏天,牧錦仿佛點亮了自己的遊泳技能,整日跟著顧震蘇在泳池中玩耍,在顧震蘇的教導下,學會了多種泳姿,姿態迷人。

    她從江劭崢的夫人梁含穎口中得知,江丹姿追著孟令晨去了俄羅斯,準備在那裏尋找商機——實際上整日跟著孟令晨轉悠,讓他想不見到她都不行。

    牧錦心想,這兩個人的緣分看來是拴在一塊兒了吧?

    ……

    年底,牧錦當年十三中的同學陳劍在莞市參加了一次商務聚會。

    他畢業後就到莞市求職,加入了一家私營企業,公司還不錯,經常有招待飯局。

    陳劍的酒量還行,幾年的大學生活,也練就了一張厚臉皮,拍馬溜須的本領十分高強,因此老板也願意帶著他出去應酬。

    “小陳啊,晚上到夜空,你也一起吧……哈哈哈……年輕人不要老是害羞嘛,多見識見識也是件好事。”

    吃完飯之後,老板拍著陳劍的肩膀,帶著他一同去了莞市有名的夜總會。

    幾個老板進了包房以後就開始放蕩形骸,叫來老鴇,將一群形形□□的女人喊進屋來挑選。

    陳劍臉皮還有些薄,何況他隻是老板的陪客,便沒好意思抬頭。

    誰知過了幾分鍾之後,他偶然在昏暗的燈光下,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是他的高中同學——夏薇!

    濃妝豔抹,衣衫暴露,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坐在他老板的身邊扭著身子不停地撒嬌……

    陳劍目瞪口呆。

    他頻頻望著夏薇,終於引起了夏薇的注意。

    而夏薇明顯認出了他,卻隻當他是個陌生人,理都不理。

    陳劍頭腦發脹,借機會走出包房裏透氣。

    一旁的通道門裏傳來了女人的叫罵聲,他忍不住好奇地去看,卻見老鴇指使幾個女人圍毆一個瘦弱的女人,“賤貨,生過孩子還裝什麽裝,叫你去陪大老板還不肯!”

    那女人護著頭臉叫著,“我以前也是千金大小姐!我告訴你們!我才不要陪那隻豬!”

    “沒有你選擇的餘地!”老鴇戳著她的額頭,“你算個屁!老娘叫你陪誰就得陪!再囉嗦,信不信我叫幾個艾滋病來搞你?”

    那女人嚇壞了,“不不不,我陪就是,我陪就是!”

    陳劍被這一幕惡心到了,趕緊回到包房裏。

    老板見他孤身一人,於是將夏薇推給他,哈哈笑道:“小陳啊,讓薇薇來陪你吧,今晚你可以帶她回家哦。”

    陳劍不敢忤逆老板,諂媚笑著摟過了夏薇。

    隻是這晚,剛出□□,坐上出租車,他就將夏薇扔在了街上,並沒有帶她回去……

    ……

    又是一年,陽春三月。

    顧園的小道上,顧大少夫妻倆手挽著手,身邊跟著一條小八哥犬,慢慢地散著步。

    來往的傭人望著伉儷倩影,均是羨慕不已。大少和少夫人的感情太好了,整天都黏在一起,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在顧園裏工作的人,都感染了這份真實的幸福。

    “小東西,慢一點,別急。”顧震蘇扶著愛妻的腰,叮囑著腳邊的baby。

    牧錦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笑嘻嘻地說:“讓它跑嘛,它那麽肥,就該多運動運動。”

    baby大概知道主人嫌棄自己,哼哼唧唧地蹭著牧錦的腿。

    顧震蘇以手撫摩牧錦高聳的肚子,一臉幸福的表情,“阿錦,我昨天晚上想的那幾個名字,你喜歡哪一個?”

    牧錦歪頭思索,“顧思齊、顧至善……都不錯啊……我也不知道,讓爺爺他們定吧……”

    夫妻倆漸漸散步到了以前舉行婚禮的古橡樹附近。

    那橡樹周圍已經清理幹淨的,但劈倒的樹幹依舊躺在原地,失去了生機。

    牧錦呆呆望著,十分感慨。

    顧震蘇瞧著她的神色,似想起什麽不好的回憶,連忙要帶她離開,誰知牧錦卻輕“咦”了一聲,指了指,“震蘇,你看那邊。”

    顧震蘇順著她潔白的手指頭望去,隻見古橡樹靠近根部的樹幹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我過去看看,你乖乖站在這裏不要動。baby,跟我來。”

    小巴哥歡快地跳著去了。

    顧震蘇走到古橡樹的根部,定睛一看,立時神情一亮!半晌都沒說話。

    牧錦也緩緩走了過來,“是什麽?”

    顧震蘇趕緊回身扶住她,也讓她看。

    “啊……”牧錦發出了一聲欣喜的低叫,“……太好了……”

    隻見,古橡樹斷掉的莖根之處,一叢鬱鬱蔥蔥的新枝幹長了出來。細小,生命裏卻頑強,衝著天空,在微風中揮舞著嫩綠的葉子。

    顧震蘇和牧錦忘了片刻,齊齊回頭,相視而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