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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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夏,你那麽聰明,看不出我是在向你示好麽?”

    寧夏在他深深的眼眸裏瞠大雙眼。她呆了又呆,失望的浪潮幾乎將她淹沒。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知覺,她迅速轉身,顫抖著手夠門柄。

    她要離開這裏,立刻,馬上!

    門沒有打開,身體卻被扭轉回來,葉昭覺黯淡的目光近在眼前。

    他並未即刻開口,而是輕擰眉緊緊凝視她。

    “放手!”寧夏倔強著臉,用力打開他的手,言語和行動證明了一切。對於他口中的示好,她不接受!

    “為什麽?”他略顯挫敗地扯了下嘴角,“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

    寧夏笑了,笑容偏冷,“那麻煩你先給我一個理由。你為什麽要向我示好?你喜歡我?”

    她如此直白,眼神更是直勾勾,明顯的不相信。

    要她怎麽相信呢?

    這個男人默默把一個人裝在心裏那麽多年,即便已然放下,又為何會突如其來地看上她?

    她姿色比不上人家,學曆比不上人家,甚至連見識也比不上。她到底哪一點足以吸引他?

    說到底,還是不自信。

    寧夏討厭這樣的自己,連帶著,也討厭起給她帶來自卑情緒的他。

    她咬唇垂下咄咄逼人的目光,葉昭覺依然雙手握在她的肩膀上,力度卻有所鬆懈,其實她隻要稍稍一動就可以掙脫,但她沒有。

    時間是這樣難熬,心底的那絲期盼止也止不住。

    承認吧寧夏,你有一點喜歡他……不,也許不止一點……

    “小夏。”默了半晌,他終於出聲,“你在害怕什麽?”

    他超高的敏銳度令寧夏防不勝防。

    “誰說我在害怕!”她猛地抬頭,“你憑什麽這麽自信!你向我示好我就一定要喜歡你?我告訴你,我和你不可能!”

    也許這就是歲月所形成的差距,她急衝衝想撇清,他一眼就能看穿。

    “理由。”他灼灼的目光鎖住她,不容半刻躲閃。

    好,他要理由,她就給他理由。

    寧夏一咬牙,直言不諱:“讓一個清楚你感情過往的人毫無芥蒂地接受你,你是不是傻啊?”

    “傻子”似是怔了怔,人又再次陷入沉默。

    寧夏不是他肚裏的蛔蟲,見他露出苦笑,心當即狠狠痛了一下,她一臉鄙視地甩開他,開門,奪路而出。

    門砰地一聲摔上,葉昭覺沒有追,他立在原地,久久未動。直到手機鈴聲響,他才返回客廳。

    葉昭懷調皮的聲音從聽筒裏冒出來:“哥哥,媽媽讓我問你,明天姐姐和姐夫回美國,你去送機麽?”

    隱約聽到一聲懊惱的歎息,他還未回答,葉昭懷就開始獨自傻樂,他了然:“小壞蛋,你這種習慣出賣別人的行為什麽時候才能終止?”

    葉昭懷不以為意:“簡單啊,你們自己說不就行了,總是找我當傳聲筒,我也是很累的。”

    他笑,弟弟越長大越讓他沒轍。

    “快點快點,媽媽在瞪我了,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電波彼端,楊枝已經被氣得啞口無言。

    “去。”他答應下來,命令,“時間不早了,去睡覺。”

    葉昭懷得令:“遵命,長官!”通話隨即被他切斷。

    世界一下子陷入安靜。

    這些年,她每一次出行他都沒有去機場相送,但這一次,他會去。

    ***

    寧夏開門一路往臥室狂奔,薑熠然捧著杯子從二樓的書房裏出來,她從他眼前經過,肩膀擦在杯沿,若不是他躲避及時,杯裏的水就被撞得直接潑出去了。

    他剛要出言教訓兩句,她一扭身,人跑進自己房間,還把門從裏麵反鎖上。

    他在外麵轉了幾下沒轉開,重重拍打門扉:“撞了我就想跑,你給我出來!”

    寧夏說:“我要睡覺,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她像條死魚一樣趴在床上,枕頭裏都是棉花,她盡可能地往深處埋,好把快要衝破防線的眼淚逼退回去。

    為什麽要哭呢,為什麽要感到委屈……

    她死死咬住牙,不讓自己難過地哼出聲來。

    她覺得不值得,一點也不值得。可是又忍不住埋怨,他把自己當什麽?既然忘不掉,又何必招惹她?

    她不知道門外是什麽時候安靜下來的,薑熠然那麽了解她,一定是發現了異常才會不停拍門找借口喊她出去,可她怎麽能開門,她不想被他看見自己矯情的模樣,薑熠然一定也會和她一樣嫌棄這樣不爭氣的她。

    睡一覺就好。

    寧夏按了按眼睛,以最快速度洗漱完畢,在一片黑暗中默數綿羊催眠。

    一隻綿羊、兩隻綿羊、三隻綿羊……

    越數越煩躁。

    他的確是她的克星,一個討厭的自私鬼!

    ***

    徐思齊暗暗關注了寧夏一上午,她今天異常勤快,不僅包攬了本該他分內做的蔓越莓曲奇,而且連大黃的椰汁桂花水晶凍也一並搶著做了。

    午餐時間,兩人坐一起。

    平時隻吃一碗飯的她,今天竟然又去盛了一碗,最後菜不夠,還搶了他盤裏的糖醋排骨。

    飯後回到餅房,他按計劃做可麗餅,正準備用微波爐把黃油加熱,一隻手就毫不客氣地奪了去,“我來吧。”

    他忍無可忍:“寧夏,你是在炫耀你的手藝麽?”

    其實徐思齊很鬱悶的,她雖然承攬了他們的活,但她做餅的速度快到令人發指,除卻設定好的烘焙時間,其他步驟都不像個生手,純熟老練,有條不紊,沒有半點學徒該有的樣子。

    隻是一晚上不見,她就出師了?

    這當然不可能!

    隻有一個原因可以說明一切,那就是,她過去都在藏拙!

    大黃也忍了半天,這會找到機會,半是狐疑半是豔羨:“小夏,你是不是偷偷拜師了,厲害啊!”

    這邊一鬧出大動靜,所有人都支著耳朵聽。

    大家夥中午吃飯時聽大黃說起過上午的事,一個個都好奇得緊。

    寧夏手裏端著黃油,被徐思齊和大黃一齊盯著,懵懂地眼睛一眨,笑道:“你們是不是嫌我多手多腳啊?對不起,那你們自己來吧。”

    徐思齊:“算你識相!”

    大黃:“別啊……”

    兩人相視一眼,徐思齊目露鄙夷,“你想偷懶?”

    大黃毫不羞愧:“反正小夏顧得來。”

    “她顧不顧得來是她的事,你想偷懶就是不行!”

    “人家小夏都沒說什麽,你多什麽嘴!”

    眼瞅著兩人掐起來,寧夏連忙上前勸,結果一句話都沒說完整,金誌良就一嗓子吼過來了:“再吵都給我滾回家去!”

    徐思齊和大黃互瞪一眼,攪麵糊的攪麵糊,拿黃油的拿黃油。

    手裏的黃油被徐思齊奪回,寧夏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幹什麽。

    金誌良深意十足的眼神落在她的頭頂上方,“小夏,一直以來讓你負責打下手委屈你了。”

    寧夏一驚,忙搖頭:“不委屈。良哥,您太言重了。”

    找不到機會接近徐正則學東西,她寧願跟在後麵打打下手摸摸魚。

    金誌良似乎不信,“不委屈,那你今天的行為怎麽解釋?”

    嗯……隻是想多做點事分散精力。不過,這是私話,不好言說。

    看他眼神裏的意思,好像是誤會了。他不會認為她是在通過彰顯個人能力發表抗議吧?

    寧夏一顆心吊了起來。

    金誌良的確誤以為這是寧夏耍的小聰明,目的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從而獲取器重。

    如果換做別人,他早就冷嘲熱諷地抨擊了,可這人是寧夏,他給她留了麵子,並且,對於她的這份才能,他驚訝的同時又倍感欣慰。既然寧夏急於出位,那他就賣個人情成全她。

    “從今天起,每天的甜甜圈和百吉餅由你來做。”

    “啊?”

    “怎麽,不會?”

    “不是……”都很簡單。

    “那就暫時全由你包了。”

    “……哦,好。”

    她是不是應該道聲謝?可是,她真的更喜歡打下手……

    金誌良看著她,似是在等待什麽。

    寧夏笑容堆起來:“謝謝良哥。”

    “嗯。”金誌良不鹹不淡地微微闔眼,轉身走了。

    “……”原來真的是在等她致謝啊……

    寧夏聽到他邊走邊衝著另一個區間叮囑:“老趙,以後甜甜圈和百吉餅你不用做了。”

    老趙應道:“知道了,良哥。”

    徐思齊端著融化好的黃油回來,瞄她一眼,不情不願地說:“誒,恭喜。”

    寧夏笑笑,沒有一點可喜的樣子。

    徐思齊不由惱火:“明明心裏都高興得要命,臉上卻裝得不甘不願。喂,你能不能別這麽假?”

    寧夏真心冤枉。

    她睨著眼,說:“徐思齊,你是豬麽?”

    然後,去取黃油了。

    徐思齊被反罵一通更加憤懣,虧他好心替她和大黃爭論,她才是豬,閑得沒事瞎折騰,勞累自己便宜別人!

    ***

    機場。

    陸臨安和商策並肩而立,行李已經辦理托運。

    兩家父母都在,另外還有陸臨安的兩個朋友,就連葉曉凡也跑來了。

    兩人這趟回去,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最遲或許是陸臨安畢業之後。

    楊枝舍不得女兒,迫切想要從她口中得保障,“說好了畢業後你們就回國,可不準騙我。”

    陸臨安和商策默契地對視一眼,微笑上前抱住母親,俏皮地說:“我一定會回來的,為了祖國的霧霾也要回來啊。”

    楊枝心裏的石頭落下來。原諒她的自私,盡管商策的事業在美國,但她並不希望女兒在國外待一輩子。

    商母是事業型女性,心思靈敏,她在一旁笑說:“商策明年就會將工作重心轉移至國內了,他會創建並負責事務所在國內的工作室。”

    “真的?”楊枝驚喜地抬眸,目光對著商策。

    這個清高的男人在長輩麵前向來彬彬有禮,他點頭:“是有打算。”

    楊枝撫著女兒的長發,又是歡喜又是感慨。當年出國是為了臨安,現在回國恐怕有很大一部分還是為了她。

    有這樣的女婿,她滿意又知足。可一想到身後的人……

    楊枝心裏歎氣,這些年看他一直單著,她最是不好受。

    前一陣終於答應去見她給他物色的女孩,聽他口氣對人家也還滿意,可人家女孩子竟然反過來挑剔起他來。她不好意思和他明說,怕傷了這孩子的自尊心,隻好掩飾說,人家慧慧工作忙,暫時沒時間再約。

    可他何其聰明,她這麽一說,還是傷著了。她說給他介紹其他女孩,再也不肯點頭。

    楊枝兀自傷神所產生的磁場未能影響到身後的葉昭覺。

    他開完會就自己開車趕了過來,西裝革履,貴氣逼人,越來越讓陸臨安感到陌生。

    那年的青蔥少年仿佛就在昨天,可眼前人已蛻變成高不可攀的俊才。

    到了登機時間,和親友一一惜別,輪到他,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做什麽。

    她抿唇笑,拘謹地站立,“這趟回來也沒時間和你聊聊,有句話一直沒和你說……”

    她驀然住了嘴,渾身僵硬。

    因為,他忽然抱住她。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他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下唇角彎起,“不用和我道謝,我是你哥,為妹妹籌備訂婚宴是我的分內事。”

    他從不以兄長自稱,這是第一次。就像他從不來機場送她,這也是第一次。

    陸臨安緩和著呼吸,她有點開心地意識到,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他們終於不用再互相躲避了麽?

    他沒有立即鬆開她,而是湊到她耳邊,低低的,像是在給她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小咩,我不會再等你。”

    話畢,幹脆利落地向後退開。

    他看著她,笑容誠摯,溫暖譬如當年,“祝福你。”

    陸臨安突然有種落淚的衝動。

    大一那年盛夏,在他的車裏,明知她和商策已在交往,他說:我等你。她雖然未直言拒絕,但態度已很明確,還記得他當時煞白的臉色,令她羞愧難當。

    他怎麽可以真的等她這麽多年……

    背後一具硬朗的胸膛靠上來,商策攬住她的肩膀,代替說不出話來的她作出回應:“也祝福你。”

    葉昭覺手抄西褲,嚴謹的裝扮卻透著不羈,他輕聳肩,微笑著坦然接受。

    這一刻,麵對相依相靠的他們,他想起了寧夏。

    “讓一個清楚你感情過往的人毫無芥蒂地接受你,你是不是傻啊?”

    傻女孩,我早已不願再把自己留在過往的世界裏,那個世界太孤單,孤單到遇見你需要獨自等待這麽多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