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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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夏懵了,腦子裏輕輕響起嗡鳴,心一下跳到耳朵上,紅了耳廓。
“你是向我求婚嗎?”她失去思考能力,完全處於本能地反問。
靜謐深夜,她在這端,他在那頭,電波徐徐傳來彼此輕微的呼吸聲,像柔軟的羽毛掃在心尖。
“太隨意了是不是?”他似乎自己便這樣認為,模糊地笑了一聲,繼而補充,“隻是先詢問一下你的想法,別緊張。”
怎麽會不緊張……
寧夏猶豫半刻,問:“如果我說,我暫時還不想往更遠的方向考慮,你會怎麽想?”
“你希望我怎麽想?”問題像踢足球一樣踢回來。
寧夏沒聽到他笑,甚至沒聽到他的呼吸,世界突然更靜了。
她不說話,緊緊抿唇,心底破開一個洞,有風無形地吹入,一顆心晃悠悠的。
直到多年以後,寧夏回想起今夜,嘴角依然會不自覺地掛上暖融寬慰的淺笑,她那些冗雜頹喪的陰暗角落,似乎就是從這夜起漸漸迎向破曉的黎明。
葉昭覺默歎一聲,低語道:“小夏,我曾經是一個既霸道又自負的人。我按照我的計劃安排別人的人生,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等到時機成熟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我栽過跟頭,受過傷,但卻從不曾吃過後悔藥。知道為什麽我不後悔嗎?因為我痛恨自己,我覺得我活該,哪怕時間倒流,我還是會自以為是,疏忽大意。有那麽一段時間,我一直處在一個不斷否定自我的過程中。”
寧夏屏息聆聽,心都靜得可怕。
“我有一個一起長大的兄弟,他叫嚴嶔。他玩帆船,三年前,他們船隊在賽船時出了意外,兩條船撞在一起,眾人隻顧爭執,沒發現一個隊友被滑落的桅杆打懵頭,掉進海裏。”
寧夏不知他為何提起一件與兩人都無關聯的事,但還是一顆心揪起來,“……人死了?”
“死了。腿被漁網掛住,一個既會遊泳又會潛水的人,溺水死了。”
寧夏蜷縮雙腿,咬緊嘴唇。
“賽船前,兩支船隊下賭注時,嚴嶔提議所有人都不穿救生衣,賭一把大的。”
寧夏嘴唇都白了。
“那件事之後,他再也沒碰帆船。我問他,以後的路打算怎麽走。他說,欠一條人命,到死也贖不清罪過,除非把命給他。但他還不想死,他想好好地活著,所以在死之前,一直埋頭往前走,走哪算哪。”
寧夏單手抱住膝蓋,眼眶灼熱。
他們何曾相似。隻不過,她比他還多了一層,她的命是母親薑琬拚死救下的,她必須好好活著。
“我是因為他,才從灰暗中走出來。”葉昭覺輕不可察地歎息一聲,“身邊人忽然意誌倒下,自己就得堅|挺地站起來,互換角色,去勉勵他。”
嗯,她又一次感同身受。當年,促使她快速精神恢複的原因,正是因為薑熠然情場失意,工作上也遭遇挫折。
人大概就是這樣吧,一方有難,一方支援,心照不宣地相互扶持,一路收獲希望。
驀地,她心中一動。葉昭覺不會無緣無故把他自己和他好友的經曆敘述給她聽,並且,這些經曆還好巧不巧地與她大致契合。
她心砰砰跳,他明顯話裏有話。
“小夏。”他柔聲喚她。
“嗯?”
“我們的人生閱曆各有深淺,我了解的,你不一定涉獵,你擅長的,我可能很笨拙。我在我的生活裏摸爬滾打,跌跌撞撞,不過就是一個披著光鮮外表的普通人。你說你要變得足夠好,其實我也一樣,我也希望我能變得足夠好,好到你可以撇下一切心理負擔高高興興地嫁給我。你問我會怎麽想,還能怎麽想,我的小姑娘在我這裏並沒有獲得足夠的安全感,還不能夠全身心放鬆地把自己交給我照顧,這說明我還很失敗,還有待改進。”
“……”寧夏真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覺得心頭滿滿漲漲,好笑又好氣。
笑他,氣自己。
明明失敗的是她,有待改進的也是她。
明明他那麽好,好到她都自慚形穢。
啞言半晌,寧夏微微怨念:“你別再使用你的語言藝術了,到底想說什麽啊?”
他似乎是又笑了一下,語氣裏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挫敗:“我說了那麽多,你一句也沒聽出來?”
聽出來了,但不好確定。如果當真如她所想,那他也未免洞察力太強悍了。
葉昭覺沒有給她時間再去左右判斷,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小夏,永遠不要妄自菲薄,你好不好由我說了算,你在我心裏,已經足夠好,我們很合適不是嗎?”
他說這句話,儼然口吻強硬了幾分,似是在給她灌輸觀念,她隻需無條件相信,由不得她半分懷疑。
寧夏沉默了,他果然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以前隻是由著她性子不願挑明,現在也許是到了不得不彼此坦誠的時刻,他才把話都攤到明麵上。
他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一步一步,鋪陳那麽多,將她一顆心牢牢抓住。
兩人交往以來,寧夏第一次正視起她和他究竟合不合適的問題。
合適嗎?
唔……她好像也不是特別差吧。
頓了頓,寧夏說:“你是不是特別想娶我啊?”聲音裏帶著低低的婉轉音調。
葉昭覺也鬆散下來,陪她打趣:“床太大,以前不覺什麽,現在倒覺得似乎缺了一個人。”
“……”寧夏耳朵瞬間有點燙。
在語言功力上,她占不到便宜的。
“那你到底是想還是不想?”她不禁提高語調。
這回,葉昭覺答得幹脆利落:“想。可你不想嫁,我有什麽辦法。”一副拿她沒轍的無奈語氣。
他故意的。寧夏忍住嘴角笑意,哼了哼,說:“沒辦法,我也幫不了你。”
“有一件事你能幫我。”
“……什麽?”
“早點睡,別熬夜。”
“……”
***
盧乾坤,沒有任何酒店行業的從業背景,二十年前白手起家創辦萬斯年酒店,當年在南湘,與之齊頭並進的還有另一家酒店,距離辰良公館一公裏外的聖豪花園酒店。
當年兩家酒店的老地址都不在如今的方位,寧夏上網查找資料,發現僅僅相隔兩條街。巧合的是,聖豪花園酒店恰好是建恩地產旗下一處最重要的酒店產業。
換句話說,萬斯年和聖豪花園,赤|裸裸地是競爭關係。
而徐正則卻暗地裏和建恩的董事長林成恩走得格外近。
寧夏受薑熠然所托調查一件陳年舊事,可如何調查,她一點進展方向都沒有。
省台那檔甜品比賽節目的規則和流程反倒在兩天後有了準確通知,每家單位都隻能派選兩名默默無名的新手參賽,年紀也有規定限製,必須20歲至30歲之間。
每輪比賽前,有足夠的準備時間提前研究每場比賽的主題內容,也就是說,表麵上是新手比賽,實際,背後依然體現的是一個團隊的綜合實力,你可以在自家餅房失敗無數次,等到比賽現場,真刀真槍,一切都看個人悟性和能力。
萬斯年西餅房內,滿足年齡條件的都隻是年輕學徒。
高層會議上,徐正則將選出的兩名新手資料推給季彥今決斷,徐思齊赫然在內。
“他們兩個資質都不錯,我手把手來教,上手不會慢。”
季彥今微蹙眉,“可他們在餅房的工作年限都不長,一個一年,一個一年半,基本功紮實嗎?”
徐正則說:“季總,你覺得在這方麵,你和我,誰看人更精準?”
季彥今垂眸,再次審閱一遍最上麵一份有關徐思齊的個人資料,抿唇不言。
還沒繼續看下去,手裏兩份資料就都被一隻塗著黑色指甲的手用力抽走。
盧曉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立在他右手方。
她低眉隨手翻了翻,嘴角噙著冷笑。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她。
須臾,她把兩份資料朝桌上一拍,瞥了眼對麵的徐正則,轉而凝向季彥今,“既然資曆都這麽淺,我要求換掉其中一個,用我推薦的人。”
徐正則原本漫不經心的眸色染上一股沉鬱。
季彥今挑眉,問:“你推薦誰?”
盧曉嘴角一扯,“寧夏,西餅房的寧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