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翁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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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璃昕。

    我第一次見到天澈,對他上心的時候,他是不記得了,這是我根據後來跟他的相處得知的。

    那一天,天色很藍,陽光明媚,是我初入a大報到的日子。

    從快遞員手中接下那份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就在心裏一遍遍細數這個日子的到來了。

    也不是那麽期盼上大學,而是上了大學,證明我離社會又邁近了一步,我不想過分依賴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已經為我做了不少犧牲,杜叔叔為她所做的,我豈能視若未睹,杜叔叔是個好人,他等了母親那麽多年,是不介意再繼續等下去的。

    我知道母親為了給我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怕我尷尬,難以自處,所以一直沒有點頭答應杜叔叔的照顧跟求婚。

    如果我畢業踏入社會了,能夠獨善其身了,母親就會答應杜叔叔了。

    a大,我夢寐以求的學府,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也是國內頂尖的學府之一,那是父親年輕時候的夢想,卻因某些因素失之交臂,一直讓他抱憾終身。

    父親年輕時候時常在耳邊提及,所以當高考結束成績出來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填了這所學校,並非是慕名而來,而是想幫父親完成他曾沒完成的夢想罷了。

    到a大報到,母親說要送我來的,但是我不想她跟我擠火車來,她身體不好,人多的車廂空氣不清新,對她而言,是一種變相的折騰。

    我說我能夠打理好一切的,在她麵前,我振振有詞,口水快說幹了她才同意我一個人來報到,隔壁的小王跟我同年,考上的是南方的一所三流院校,但是他們一家還是全家出動去送他,說順便旅遊。

    說一點也不羨慕是假的,但是每家的情況有所不同,因為父親早逝,母親一個人獨立撫養我長大,真的很不容易,我想若是我家跟小王的家境一樣,也許我就不是現在的我了,也許我會叛逆下,也許我也會跟其他同齡人一樣任性,不會如現在這般扮演乖巧的角色。

    一個人來上大學,母親自然是為我準備了很多東西,行李箱塞得滿滿的不算,身上背了一個雙肩包還有斜挎了個單肩的,拉杆箱的上頭也放了一個軍綠色的旅行包,手上還提了滿滿的兩個袋子。

    我覺得自己像是五六十年代的鄉下人進城一般,額頭上滿是汗水,額前的頭發有陣子沒理了,有些長了,黏著濕汗,遮得視線都不太清晰了。

    不小心撞到前頭一個人,被罵了幾口,火車站本就人來人往的,到站下的時候人更多,好不容易擠了出來,歎了口氣,真的是很不容易。

    聽說a大有人是派來接的,但是自己找了,卻沒有找到,可能是自己來得晚了,人家早走了。

    隻能自認倒黴,幸好事先查過火車城戰到a大的公交車線路,不然這下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辦了,這a市,對自己而言,人生地不熟的。

    今天的15路公交,人特多,自己又提了這麽多行李,無端受了很多人的白眼,覺得自己占了他們原本有限的空間了。

    好不容易在a大門口那一站下了,又不知道身後被誰給推了一把,整個人跌倒,肩上的挎包滑了下來,手上的袋子也沒捏住,更別提拉杆箱了,直接摔了個四仰八翻了。

    我自己也狼狽地坐在了地上,手心擦破了屁,沁出血絲,還混雜了塵土。

    忍著痛,抬頭,正想要找那個罪魁禍首,發現那人視若無睹逃離現場。

    而身側來往的人,竟然沒一個上前幫自己的。

    我想,我今天打扮是土了些,但這身衣服至少是來之前母親特意為我準備的,是新買的,比起進出校園大門光鮮亮麗、洋溢著青春的大學生們,立刻相形見絀,但是也不至於乏人問津到如此地步。

    “同學,你還好嗎?”

    聲音很好聽。

    我的視線轉移……

    我一直知道天澈的五官,生得極好,宛若是上帝精心雕琢出來的完美作品,但是我倒是不迷戀帥哥。

    他有著濃黑的劍眉,堅毅的臉龐,高聳的鼻梁,還有銳利黝黑到幾乎能懾人心神的眼眸。

    很顯然,這是一個令人怦然心動的男孩,身上穿著盡管休閑,但是質地都是上好的,就算我這種極不關注名牌的,也能夠瞧得出來這個長相俊美的男孩家境是定是極其優渥的。

    他伸出手,扶了我一把,然後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沒事吧?”

    他難得又問了幾句,可能是我遲遲沒吭聲的緣故,讓他起了幾分憂心。

    “沒事。”

    我發現喉嚨有點幹,想起來自己在火車上還沒喝過一口水,確實口渴。

    他應該是剛打完球的,幫自己提起行李的時候,我瞧到了他腳下的一個籃球,應該是剛打完球回來,還瞧到不遠處,有幾個男孩正往這邊偷偷地瞧,似乎在等他。有個不耐煩地喚他走,“冷天澈,就等你了,別磨磨蹭蹭了。”

    “你們先走。”

    他猶豫了下,看了那個方向看了幾眼,最終做了決斷,將球扔給了那夥人,大聲地道,“我等下過來。”

    我忙說,“學長你有事去忙吧,我一個人能行的。”

    我從小到大就不喜歡欠人人情,寧可自己吃點虧,也不想欠人人情,要知道沒有一個人有義務幫另一個人,欠錢還可以還,人情是還不完的。

    何況我跟他莫不相識,不值得他這般幫我,因為我看出了他的架勢,從他跟那幫人的對話中聽出,他是動了惻隱之心,打算幫到底了。

    “你都叫我學長了,這忙是怎樣也要幫的,你是剛來報到的大一新生吧?怎麽家裏人也不送下,你一個人拿這麽多東西,也真能行。”

    天澈蹙著眉頭道。

    我跟他不熟,也一時不知道怎麽應對才好。

    他又自言自語上了,“剛報到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交保險啊,拿宿舍生活用品,還有領宿舍鑰匙等等。”

    他手上提了我肩膀上滑下來的挎包,還有手上兩個大袋子,順帶的,將原先置放在拉杆箱上的軍綠色旅行包也給提過去了,這樣,我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就肩上背著的一個雙肩包跟一個拉杆箱,拉杆箱是拖的,有輪子的,倒是不怎麽費勁。

    他走了幾步,見我沒跟上,回頭忍不住說道,“怎麽還不跟上?”

    我忙跟上,這下推脫的話,倒是說不出來了。

    一路上,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看來他在a大廣為人知,他這人倒是淡漠,有些人頷首一下,有些人根本就懶得抬頭。

    我有些不懂他的性格,這人說他樂於助人吧,畢竟是幫了我一把,可是對於…。嗯,我還是不打算再做置評。

    他幫了我很多,對於報到的程序跟路線,他輕車熟路,還將我的行李弄到了寢室裏,要知道我的寢室在六樓,拿著那麽多東西,他沒喊一聲累,到的時候,就順手擦了一把汗而已。

    寢室裏沒人,看情形,他們都是來了的,東西都擺放的挺整齊的了,可能是出去逛逛了。

    我沒有空去糾結那些,隻顧得上他,他幫完一切,我於是提出,“學長,我請你吃飯吧?”

    我想,這也勉強扯得上禮尚往來了。

    “不用了,我還要去打球,不過是舉手之勞,”他拒絕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然後在我在思考著如何組織語言邀請他留下一起吃飯,他人影一閃,走得飛快,還不忘回頭扯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我走了,拜拜。”

    這是他第一次幫我,我以為他會記住我這個人的,其實他根本就沒放過心上,因為後來在校園裏無數個巧遇,他都視我為路人甲,即便我的目光專注在他身上,他也極少回視我一眼。

    在他的身上,我這樣的眼神,他應該極為習慣的,向來都置之不理。

    聽說,他是有女朋友的,但是換女朋友的速度挺快的,而且都是女的主動追他,他可以選擇接受或者拒絕。

    玩世不恭的男人,我向來是極為厭惡的,可惜,他不同,我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他幫過我的緣故。

    我發現,我越來越關注他,我不好八卦,但是有關他的緋聞,卻豎起耳朵來聽。

    我極少發表意見,就算寢室裏的朋友為此討論爭破頭……

    每次與他擦肩而過,我的心跳總會加快。

    我真的很想跟他說句話,但是我很清楚,我這樣普通的女生,就算真跟他站在了一起,也是極為不配的。

    不是不自信,而是他的每個女朋友不是院花就是校花級別的……

    遲早他會栽跟頭的,但是我卻舍不得詛咒他。

    我很忙,每天的安排其實都很緊湊,但是我卻容許自己在萬籟俱靜的夜晚,躺在床上、肆無忌憚地想他。

    暗戀,我從不知道我有生之年會搞這麽一套,但是毋庸置疑,我的行為,是暗戀他,很明確,容不得我辯駁。

    他參加的全校任選課,我初始不曉得,後來知道後,也抽空去旁聽,座位離得他有些遠,但是喜歡側著頭,拖著下巴,遠遠地打量他。

    我時常看他的側麵看得恍惚出神,但是他從不知道,有一次被發覺了,可能我的目光太過投入了,他轉身過來,無意間與我視線撞上,但我裝作正巧抬頭,險險地將其掩飾了過去。

    他不明白,那一刻我的手心都是緊張而沁出的濕汗……

    後來,我跟菲菲關係較好,她發現了我喜歡天澈,她覺得很稀奇,我的性情有些偏冷,她想不通我怎會盲目跟那些人一樣瘋狂迷戀天澈。

    菲菲以為我對天澈,多半是皮囊之緣,畢竟我跟天澈素無交集,她不可能聯想到我曾是他幫過的人。

    為什麽不可能?因為沒人會知道他曾幫過我,就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就因為他的不記得,我在漸漸對他上了心,把那個人記在了心上。

    暗戀的滋味,對我而言,並不是特難受,伴隨著的還有星絲的甜。

    我也跟普通女孩一樣,期盼他有一天迎麵而過的時候,喚我的名字,可惜,那分明是奢望。

    後來,當他如願以償愛上我後,我倒是覺得無所適從了。

    現實跟奢望總是背道相馳……

    因為,我暗戀他的時候,對他的了解還不夠透徹,對他有著朦朧的好感到深深的暗戀的過程中,都是我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唱的時間太久,從沒人回應,也累了。

    如果時光回到從前,回到大學最初的相遇,如果他在那個時候追求我,如果我沒認識聞人臻,如果……。

    可惜,時光永遠不會倒退,我去設想如果,就算真有了結果,也不會再有可能篡改結局,挽回我們的有緣無份。

    ——

    番外之冷天澈離開a市以後

    到了美國,我卻在第二天轉機去了法國的普羅旺斯。

    在飛機上,腦海中莫名浮現了她曾說過的一句話,她說,“有機會想去arles看野生薰衣草。”

    這句話是她初來美國的時候說的,過了好幾年了,不知怎的,就這樣跳了出來。我在飛機上已經細細回憶過了這句話的緣起,那天,天色很好,陽光燦爛,我們相約去燒烤,伴隨的還有喬曉靜跟宋柯。

    其實是不想讓那兩個人當跟屁蟲的,但是網上跟曉靜無意msn泄露了,於是本是兩個人的燒烤隊伍即刻擴大,頓時成了四個人的。

    arles的薰衣草真的很漂亮,在風中搖曳,翩然起舞如彩蝶一般令人移不開視線,起伏的薰衣草花香隨風送入遊客的鼻尖中,縈繞的香味,久久無法散去。

    迷人的夜色下欣賞,若是伴隨璀璨的星輝光芒,更別有滋味。

    唯一可惜的是,她沒有來,若是有佳人相伴,那估計不識愁為何滋味了。

    法國沒有留下過她的腳印,但是她法語卻說的極好極為地道,她是用了心學的,她從來都是個聰明的人,稍稍上心,就能夠做到最好。

    在這裏停留了兩天之後,落寞跟寂寥隨之而來,因為我病了,發了高燒,躺在旅館裏,差點因為高燒過度而性命不保。

    來之前莽撞,隻跟父親說了句我要去法國,便沒給任何人留下過訊息了。

    在醫院醒來,我見到的是我年邁的父親,他神色憔悴,想必是衣帶不解照顧了我很久,還是倉促從美國趕過來的。

    我有種衝動想大哭,可是眼淚卻怎麽也流不出來,心裏卻是悲傷到了極點的。

    “爸。”

    我吸了吸鼻子,將那股到鼻尖的酸酸感覺強力憋了回去。

    父親本是想說我的,但是看著我可憐的模樣,估計也不想說了,“醒來就好,今天跟我一起回美國去。”

    他態度堅決,我也不敢再做置評,雖然身體還是很虛,但還是跟他一塊兒上了飛機。

    在回程中,我想,我需要振作,已經給了自己放任的時間,卻把自己給搞得身心俱疲。

    回到美國,一直很忙,忙的不可開交,其實本就是忙碌的行程,硬被我給推遲延後了。

    這樣日夜加班的日子熬了一個月,總算能夠喘口氣了。

    我開著車,出去兜風,想要放鬆下心情,卻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險險的,還好沒造成任何的傷害。

    是小宋,對了,她現在已經改回原名叫祁寧寧了,沒想到在這會碰上她,她在這邊讀小學,剛下課。

    在國內因為宋柯的緣故,我其實不太待見她的,其實她也挺無辜的,不過是被領養而已,就是變相套上了一個名,其實她隻是一個年紀頗小的姑娘。

    小宋,哦不,是祁寧寧,她在美國過得挺滋潤的,她姑姑跟姑父對她很好,本來不愛說話的小姑娘,來了美國後,性格明顯開朗了起來,在這裏混的如魚得水。他跟我在麥當勞店裏滔滔不絕說她來美國後發生的很多趣事。

    她說話風趣搞笑,連帶地,將我陰霾的心境也給驅散了。

    我想,也許以後我時常跟她見見麵,她這人,有能夠讓我開懷的本事。

    寧寧談起她的理想,整張白皙的小臉,熠熠生輝,宛若蒙上了一層珍珠璀璨的光澤,不容人漠視。

    我想,我的理想是什麽?年少的時候是成為一名科學家,後來不了了之,再後來理想之於我而言,根本就沒去想過。

    最近幾年,我將心思都投入到了小昕身上,導致我自己的生活貧乏,這是對別人過分關注造成的後果。

    在跟寧寧聊天聊完後,我下了決心,我要振作,冷天澈,從來不是那般輕易被打倒的。

    寧寧說,男人應該有壯誌,是啊,他差點為了女人連冷氏都不要了,這不是大丈夫之所為。

    是時候要收心了。

    送寧寧回她家,在她家門口的時候,她說,“冷大哥,告訴我你的聯係方式,以後我再找你胡侃,你這人挺幽默的。”

    “冷大哥”這個稱謂,讓我愣了愣,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麽叫,記得她以前都是叫我“爸爸”的。

    其實這發生並不久,但是我卻覺得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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