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之心！
    “說真的，你該試試這個，席城。”艾利克斯推門進來，“大家都在玩。”
    “又是那個？”席城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我看不出那有什麽作用。”
    “聯邦智能研究中心推出的，拜托，給這可憐蟲一點信心好嗎？”艾利克斯熟絡地倒了一杯龍舌蘭，喝了一口，然後將自己整個靠進沙發裏，“我剛從生命艙出來，你肯定無法想象我經曆了什麽。”
    席城又翻了一頁，對精神力高的那群人而言，一小時內看完聯邦辭典也是很輕鬆的。
    “你不要忽視我好嗎？”艾利克斯說道，繼而微微一笑，他定定地看著席城。無形的精神力探出去，凝成一道箭頭，猛地刺向顧城。
    艾利克斯嘴角笑容愈深，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下一秒即將刺進顧城的腦袋。然後，突然，一道屏障立了起來，擋住了他。他以為會像往常那樣，他的精神力會瞬間潰散，卻沒想到，隻在下一瞬，他的精神力穿過了那層屏障。那層，擋了十五年他次次攻擊的屏障，就那樣…被他如同針穿布般穿了過去。
    他猛地站了起來，精神力也瞬間潰散，“你看見了嗎？”他說著，幾步走到席城麵前，他幾乎掩不住自己的笑容，“你看見了嗎？我剛剛刺穿了你的精神屏障！”
    席城皺眉，一臉不敢置信，他僵了片刻，合起書，自艾利克斯進屋第一次抬眼看他。“好吧。和我說說那個遊戲係統吧。”
    艾利克斯抽走他手中的書，“拜托。我剛剛刺破了你的精神屏障，你的精神屏障誒！”他甩了甩書，“十五年！我的天哪，第一次！”
    “不要說的像是你剛破了一個處女的膜。”席城不悅地說道，將腿交疊翹起，“所以，給我說說那個讓你能夠做到這一切的東西。”
    艾利克斯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現在信了？”他坐回沙發裏，反而不急了，“我現在要好好回憶那一刻。啊……多美好啊。”
    席城的精神力刺瞬間穿進艾利克斯毫不設防的頭部，艾利克斯猛地坐直身體，大叫，“啊！你幹嘛！”
    “剛剛是第多少次？我都數不過來了。但這種愉悅還是像第一次啊。”
    “好了。好了。”艾利克斯擺出個投降姿勢，“我說就是。話說，你不覺得我進步神速嗎？”
    “待會兒就是第n+1次。”
    艾利克斯跳起來，“說不要的是你，說要的也是你。你比席小姐還要難伺候。”
    “所以我是他哥哥。”
    “好吧，難伺候的席家哥哥。你可以和研究院買那個訓練係統，相關的儀器設備會附送給你。反正，和訓練係統比起來，設備簡直太便宜。”
    “嗯。”
    “這項目不是你家一直在投資的嗎？”
    “繼續說訓練係統。”
    “好吧好吧，你就躺進生命艙裏，開啟係統進入項目，你會成為虛擬世界中的一個人，跟隨裏邊兒的人物一同成長，經曆裏麵的一切。背景是隨機的。額，也可能不是。難度應該是遞增的，但同一難度下的背景是隨機的。直到你在裏麵死亡，別說他的疼痛死亡擬真度還真高，被人殺死就好像自己真的要死了。然後，你就退出那次訓練啦。最重要的是，你在裏麵的那幾十年，不是白白經曆的。所以你明白我為什麽能刺穿你的精神屏障了吧。勤能補拙啊，這不是你們華族的古話麽？我的精神力現在可不是十五歲，是三百多歲！”
    “嗯。”
    “所以？”艾利克斯等了片刻，瞪了瞪眼，“你就給我這個反應？嗯—？”
    “你會忘記什麽嗎？”席城問道，“你還記得自己家在哪嗎？”
    “我當然記得。”
    “進入那個訓練項目，是類似於我們的世界麽？”
    “當然不是，我玩了二三十次了吧，沒有碰到過像我們的世界的，不是為了訓練精神力，也要去玩玩好嗎？真的太有意思了，也不知道那群研究院的老頭都哪兒想到的點子，每個世界都…與眾不同。你在擔心什麽？”艾利克斯笑道，“忘記自己家在哪嗎？話說這不是你家的項目嗎？作為投資人不要那麽不負責的就推出市場好嗎？”
    “他們的研究成果不是向我匯報的，我還沒有掌家…離成年期還太遠，我也就大概知道這麽個項目吧，畢竟是試營運…你在那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待那麽久，記憶不會混淆嗎？”
    “剛開始會，醒過來後暈暈乎乎的，還會叫一些不存在的人…後來就好啦。多去幾次，就能分清楚了。”艾利克斯擺擺手，“你看我不好好的嗎？我敢說，再去幾次，我肯定能刺進你的腦袋。”
    “二三十次才三百多歲？你是自殺了二十多次嗎？”
    “喂喂，別用看受虐狂的眼神看我，剛開始不是自殺好嗎？初學者，智腦是這麽界定的，隻能在裏邊兒待十年，到點兒自動從虛擬世界中醒來，也不知道我在裏麵的身體怎麽樣了。過了初學者，或者開始進入c級世界，就可以在裏邊兒待30年。進入a、b級世界，50年。這就是極限了。畢竟…我們也隻有四五百年的生命。我問過研究員，設定上是可以待到死，但他們也擔心人會沉溺在虛擬裏不肯出來吧。就會強製結束。我也沒有待滿過30年。你知道，當一個人從一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從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比開車從這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還簡單的話，真的。會很輕鬆結束自己的。剛開始不小心被殺還覺得疼，後來自殺就完全沒壓力了。這算不算這個項目的弊病，自殺率增加？”
    席城想了許久，決定試試那個研究院研究了幾百年研究出來的東西。
    整套設備其實就是一個生命艙，生命艙內的智能係統與聯邦智能主腦相連，由智能主腦模擬訓練環境，而其特殊之處，便是智能主腦模擬的環境速度與真實生活速度比不同。以前便有類似的精神力訓練係統。但在上麵訓練的時間與真實生活是1:1的。
    席城並不喜歡那種訓練模式，單一的訓練精神力，而忽視了身體本身的發展。他遠可以在現實中一邊鍛煉身體，一邊鍛煉精神力。
    設備早就有送過來，席家是這個項目的出資人之一。虧損了幾百年，到如今才有了點回利的苗頭。卻因為項目的昂貴，不能得到普及。那點收入也抵不過幾百年的投資。
    真正的投資人卻不敢用自己投資的產品。
    若不是艾利克斯……席城想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冒險去試。
    畢竟，他是諾大席家唯一的繼承人。
    席城叫了人過來調試，幾次三番下來，終於決定躺進去。生命艙頂緩緩將他蓋住，智能主腦的觸須連接到他的腦部，他漸漸閉上眼，感覺到精神力隨著智能主腦的觸須而跳躍。
    席城眼前出現智能主腦千年未變過的傳統電腦模樣，曾有過幾屆聯邦總統想要更改智能主腦的形象。但具沒有實現。或許是對研發者的感謝，堅持地延用他的設計。或許是不認為代表整個聯邦智能的最高主腦除了傳統電腦，還能有更適合的形象。有人提出擬人化，既然是智能，就該有人的形象。但批駁的聲音瞬間如山崩，沒有人能代表智能，而智能也不能成為真正的人。
    人類對兩樣東西恐懼至深一是未知的東西，二是類人的事物。所以人們看到擬真娃娃就會聯想到不好的事物，科技再發展人們仍然敬畏鬼神。
    智能主腦的聲音冷漠地響起“您好，席城。自動編號790210。”
    席城想到特意請求父親給的研究院項目報表，才賣出去70多萬台。幾百年的虧損，也不知何時能扭虧為盈。
    …“一經綁定，不能更改。經檢測初學者，任務訓練難度，f級。精神力值sss，提升訓練難度，d級。”
    精神力值sss，才提到d級？那群研究院的在搞什麽？他們要把人訓練成智腦嗎？席城心想。
    …“初學者限定時間10年。一旦死亡，自動退出。”
    …“虛擬世界有主腦數據自動排成，擬真度高，勿沉溺其中。項目人物隨機分配，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進入d級世界倒計時。3。2。1。”
    席城睜開眼，他幾乎看不清東西。也聽不清聲音。渾渾噩噩的，很不舒服。
    他知道這是剛進來的人物被分配的嬰兒身體，為了學習所處世界的文化語言知識，人物進入項目都是從嬰兒狀態開始。這意味著初學者的10年隻長到了10歲就戛然而止。
    這是個和他成長的世界很相似，但科技政治經濟發展還相當落後的世界。他的新身份是一顆叫地球的行星上一個國家陸軍首長的兒子，名叫薩科。而這兒的自己有個同胞兄弟，康納。一個相當鬧騰的兄弟。
    這讓他想到了艾利克斯。
    喜歡新奇的事物，永遠精力旺盛，熱情開朗。但沒有耐心。
    而他的新兄弟表現的完全不像一個小孩兒。是一種少年的故作無知。成人式的調皮。
    虛擬世界當中的人物塑造的非常真實，他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思考方式，自己的喜惡。席城幾乎覺得他們是活生生的人。
    今天是陸軍首長家兩雙胞胎兄弟的生日。五歲生日。
    兩位公子顯然是異卵雙胞胎，長相性格大相逕庭。薩科有多沉穩，康納就有多雞飛狗跳。薩科似乎總是憂心匆匆，一張嬰兒肥的臉蛋上掛滿了不符合年紀的滿腹心事。康納就是一個搗蛋精，他似乎深刻意識到自己身份地位的優勢，把闖禍惹事的本領發揚的無限光大。卻總能在他可憐父親的權勢範圍內，將麻煩堪堪停在他父親能隻手遮天的那個圈子裏。
    “薩科，這是你的禮服。”康納將一個盒子豎抱著，嘭的丟在sa麵前。
    “為什麽裝在盒子裏？沒有拿去熨嗎？”薩科狐疑的拉過盒子，打開。
    盒子裏是一條粉色的夢幻公主裙。上麵點綴著珍珠，碎鑽。相當精致，可愛。女孩會一眼看上，如果他是女生……
    “艾利克斯！”席城現在確定無誤。
    “恩恩～咦咦咦！”康納倒退幾步，眼睛瞪的滾圓，“你是誰？”
    薩科站起身，猛地將康納壓倒在地，跨坐在他身上，狠狠給了他一拳。艾利克斯對這個遊戲真是鍾情，三番五次！席城小時候長得相當秀氣，五官柔和，直像一個女孩兒。艾利克斯當年沒少取笑捉弄他，其中一個把戲就是送裙子。虛擬世界的這個人物薩科，和席城小時候一樣，都是個雌雄莫辨的樣子。
    “你是誰！”康納掙紮道，“敢打我，你死定了！”
    “兩位少爺打起來了。”侍女邊跑邊喊。
    “薩科終於忍不住揍那小子了嗎？”首長夫人笑吟吟地站起身，“不要大喊大叫。”
    首長夫人走進房間，兩個小孩兒已經偃旗息鼓，薩科坐在沙發裏，眼睛斜斜地撇著康納，康納則跪在地上，一臉諂媚。
    首長夫人笑起來，“這是怎麽了？小惡霸竟然有求饒的一天啊。”
    “母親。”薩科站起身。
    “母親。”康納聲音虛弱。
    “行了，行了。不打就好了。趕緊換上衣服，晚宴要開始了。”首長夫人走上前，看見了敞開的盒子，“呀，這公主裙是誰的呀？我可不知道我生了個小公主。”
    薩科瞥了康納一眼，康納身子一抖，忙起身把母親推了出去，“我們馬上換好，母親出去吧。”
    “還害羞呢。”首長夫人笑著說到，退出房間。
    “席城…”康納走上前，“真的是你啊！天哪，我在這裏頭300多年，第一次碰到活的人誒。還是個熟人。我以為你隻是個nc呢。”
    “概率很小？”
    “是啊。誒誒！你還是進來了嘛。我以為你還會高冷地堅持原則呢。”康納圍著薩科轉了一圈，“嘖嘖，這小豆丁的樣子。可惜這個世界的東西不能帶出去，不然我肯定會留幾張你的美照。你第一次玩吧，隻有十年的壽命啊。那豈不是你10歲時就會死了？”
    “嗯。”
    “哇！我都不知道我們走後，這個身體，這個世界會怎樣呢。我之前一直在猜，現在可算有觀察對象了。你說你會突然消失呢？還是突然猝死？我看你很健康啊，不像會突然猝死的樣子。”
    “我也想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麽運行的。這些人……太真實了。首長夫人…”
    康納有些小心翼翼，“想起你媽媽啦？”
    “我對她其實沒有多大印象，那時候，我還太小了。”席城冷淡地說，雙眼望門口看了看，繼而聲音低緩下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陪她久一點。不要輕易死去。她隻有我們兩個孩子，十歲死一個，接著又死一個。我擔心她會崩潰。”
    “我知道。”康納有些猶豫，他看了薩科一眼，“但你知道，薩科。我們不可能永遠在這個世界陪他們的。這個世界的人注定會…而且，他們也隻是一組數據。誰知道我們離開，這個世界還會不會繼續運轉。這全在主腦的控製下…其實多走幾次習慣就好了，我看見太多死亡了，我殺過人，自己也死了太多次。”康納歪了歪頭，用一種讚歎的語氣說道，“薩科…我現在才意識到這項發明的意義。不可思議！太偉大了！時間流的不對等。我的身體確實隻有15歲，可是我的經曆，我的靈魂，不是15歲。它不止增長了我的精神力，我相當於活了三百多年。它，如果50年的限製被解除……我的天哪！甚至可以讓人永生！”
    席城猛地睜開眼，那十年，就像做了一個夢。
    夢醒了，他又回到了現實。
    他起身，看了看時間。
    竟然隻過去10分鍾！
    鏡花水月，一切真實如夢似幻。
    席城從沒有這麽清醒地意識到席家的長久昌盛之道。因為她的家主，有那樣的眼光。
    永生。
    聯邦在沒有進入星際時代，人們壽命隻有短短的百年。隨著科技的發展，基因的改善，人們已有500年壽命，更有強者可活七百年。但不管這個數字如何增長，人終有一死。
    任何生命都無法永生。
    席家幾百年沒有停止往那個不知何用的項目投錢，席城也懷疑過，何時能夠盈利。而現在，他知道了回報。
    人的靈魂可無止境的呆在虛擬世界中，隻要主腦維持世界的運行，靈魂永不滅。
    席城換好衣服，不一會兒，艾利克斯來了。
    “席城，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艾利克斯臉上還有未擦幹的生命液，“那個薩科還在，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你。他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nc。你的靈魂從裏麵消失，而一個由主腦創造的人替代了你。在我回來之前，他還沒死。我知道，會有一個康納替代我。”
    “沒有察覺到不一樣嗎？”席城問。
    “沒有。我幾乎以為你沒走。他太像你了，說話方式，眼神，喜好什麽都像。如果不是我叫他席城而他沒反應…”
    “我是初學者…所以你300多歲的靈魂，怎麽會和我一個世界？”
    艾利克斯就像卡殼的槍，突然頓住了，“對啊。為什麽？那是d級世界。我在e級世界呆了300多年才到的d級世界，為什麽你一初學者就到了d級？”艾利克斯咬牙切齒道，“你的精神力到底多少？青梅竹馬長大的兄弟，你還瞞著我！”
    “3s。”
    “日！”
    “300多歲的靈魂，你是光長年紀了吧。”席城涼淡地撇去一眼，“也沒見你有啥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