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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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晌午,國師就帶著唐萱芷離開。
因為秦悠身上的毒香,這個宅子大半部分的花草全都凋謝了。擔心這香味對人也會產生毒性,所以不打算留在這裏。
至於秦悠,國師斟酌片刻,還是沒有下手。他打算再觀察一段時間,再做決定。
更重要的是,秦悠還是卓琅軒和雲觀鏡的義弟,殺了他,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混亂,他不想再出什麽差錯。
“國師……”
唐萱芷自上了國師的馬車,一直偷偷哭泣,希望能引起對方的注意力,然後詢問自己為何哭泣,這樣她就能名正言順告狀。沒想到她眼睛都哭疼了,對方卻壓根沒注意。
她咬咬牙,捏著嗓子撒嬌的說:“那個重白好生無禮,我給他玉佩,他都不要。”
國師終於回過神,他沒有安慰唐萱芷的意思,但也為她解了疑惑。
“侍者一旦接下玉佩,就等同於簽訂契約,自此性命和雛鵬拴在一起,雛鵬死侍者會一同死去。所以,雖然你可以給,但是對方也有權利拒絕。”
唐萱芷氣的連哭都忘記裝了,豎著眉毛嚷嚷:“你不是國師麽?你可以——”
“唐姑娘!”國師依舊是那副冷然的麵孔,“收服侍者是雛鵬的事,也是雛鵬的本事,如果你要真的想要重白,就得憑借自己的手段,而不是來找我。”
唐萱芷咬著嘴唇,眼中又蓄滿了淚水。她這一套也許能讓雲觀鏡敗下陣來,但是對國師來說,卻隻有騷擾和煩惱。
他的存在雖然是為了保護雛鵬,但是他本人並非是雛鵬的牛馬,也非百依百順的侍者,非常反感唐萱芷使喚他。
“那……那個秦悠呢?他想要殺我誒,你們就是這樣對待雛鵬的嗎?”
國師微微蹙眉:“他的事你不要管了,我自有打算。”
“萬一他又來害我呢?”
“不會的,有我在。”
唐萱芷心裏撲通撲通的跳,重白那裏失手讓她很生氣,但是國師又讓她重新燃起火焰。
“國師,你還不是我的侍者呢?”唐萱芷俏皮的笑著,拿出早上沒有送出去的玉佩,想遞給國師,結果對方卻沒有動彈。
國師此時此刻在想,秦悠和唐萱芷,真是兩個極端。
秦悠是雛鵬時,國師千方百計想要讓他多收兩個侍者,可惜對方視徐蘭卿和花千繁為無物,壓根不搭理,後來好不容徐蘭卿得了玉佩,也是不情不願;而唐萱芷則是主動積極多了,就好像她已經知道侍者對自己的重要性一樣。
“國師?”
看著唐萱芷紅撲撲的臉蛋,國師絲毫不憐香惜玉,袖子一揮,唐萱芷就感到自己被大力推了出去。
“唐姑娘還是和雲公子卓大俠在一起吧,我要休息了,沒有重要的事,就不要來找我。”
唐萱芷眼中滿是屈辱,眼看又要哭了,雲觀鏡連忙安慰她。
進了雲觀鏡的馬車後,唐萱芷抬眼就看到小乞丐,忍不住怒從心起:“你跑來這裏幹什麽!”
卓琅軒看不下去了,忙說:“那是丐幫的百裏兄弟,也是侍者。”
唐萱芷鄙視的打量了一下小乞丐,毫不留情的說:“讓他坐其他的馬車去。全身髒兮兮的,看著都覺得惡心。”
小乞丐誠惶誠恐的想要爬下馬車,被卓琅軒攔住。
“唐姑娘,這一路上為了不引人矚目,隻有這兩輛馬車可以躺臥休息。百裏兄弟身上的傷還沒好,還是讓他在這裏休息……”
“我不要!”唐萱芷激動異常,“難道現在我連這個權利都沒有了嗎?讓他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他!”
小乞丐看到唐萱芷狀如瘋婦,嚇得連忙退了出去,卓琅軒隨後也出了馬車。
“百裏兄弟……”看著垂頭喪氣的小乞丐,卓琅軒也不知道該如火如何安慰。
“卓大俠,小悠……我是不是永遠不能見小悠了?”
“公子看您一路風塵仆仆,不是趕著去見心上人啊?”
花千繁大大喝了一口水,用袖子擦了擦唇邊的水珠,朝著農婦嘿嘿傻笑。
“他病了,不知道好沒好,我得趕快回去看看。”
那農婦捂著嘴笑,同時有些羨慕,這麽俊俏的公子,被他愛上的姑娘,恐怕做夢都會笑醒。
本來是不需要那麽著急,但是花千繁就是多一分鍾都不想等。
他迫不及待的想見秦悠。
雖然才十餘天沒見麵,但長的就像幾年一樣。
調查的結果不盡如人意,朧月草的確能驅逐一種叫做不及藍的蠱蟲。這種蠱蟲產自南疆某個偏僻的地方,隻有當地人才能驅使。
不及藍本身沒有太大的毒性,但是卻是製造某種早已失傳的咒術的必要成分,想要破解這種咒術,隻能使用朧月草。
這已經是邱不得收集到最詳細的資料,因為南疆充滿各種毒蟲瘴氣,還有妖魔出沒,他自己也在收集資料的過程中,受了毒傷,最後雖然治好了,卻留下了病根,沒幾年就死了。
不管這個朧月草是用來幹什麽的,花千繁都覺得是衝著秦悠來的,所以他必須趕快趕回去,免得出差錯。
馬不停蹄的趕路,花千繁終於在傍晚趕回了江州的宅子。
奇怪?
往常隻要有人靠近,烏衣衛會無聲無息的出現,可是花千繁都下馬了好幾分鍾,門也敲了半天,居然沒人出來應門。
正當花千繁打算翻牆而入,門終於開了。
應門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花千繁依稀記得此人是烏衣衛中的一人。
“怎麽那麽長的時間才應門?”
那個人並沒有讓開的意思,而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了花千繁的疑問。
“他們早上走了?”
“是的,國師帶著雛鵬大人,準備回京城。”
花千繁覺得有些詭異,這個決定好像很倉促的樣子,就好像發生什麽事似的。
“秦悠也去了嗎?”
那個人垂下眼簾,避而不談:“雛鵬大人也一起去了,還有卓大俠和雲少堡主他們。花公子要是動作快一點,也許明天就能趕上他們。”
花千繁露出笑容,在那名烏衣衛的目光中,騎上馬離開了。
那名烏衣衛關上門,剛鬆了一口氣,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劍。
“你說謊的技術也太差了。”花千繁蘊含著殺意的聲音在腦後響起,讓那名烏衣衛不由得抖了一抖。
“花公子,你要和國師作對嗎?”
“什麽狗屁國師,我不在乎。秦悠呢?”
烏衣衛閉了閉眼睛,決絕的說:“屬下不知,花公子如此肆意妄為,難道不顧花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了嗎?”
花千繁冷笑兩聲:“哦,國師想要我們花家全族的命?”
那人道:“還請花公子三思!”
花千繁:“你們呢?敢隱瞞我?秦悠去哪兒了?”
那人道:“雛鵬大人確實早上已經出發了,不信請問重穀主。”
花千繁心中更是憤怒,想糊弄他花爺,這些人還嫩了點呢。
“我問的是秦悠,不是雛鵬。”
那人心中卻是一驚,原本以為這樣說可以糊弄一下花千繁,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他是如此聰慧。
花千繁消息靈通,早在進了江州,就有人將消息傳給他。
雲觀鏡帶著一個叫做唐萱芷的女人進了那座宅子,沒幾天,國師帶著這個女人離開了宅子。
唐萱芷是何人?
不過一個普通的普渡齋弟子,為何能進入那座宅子?傳訊的人表示從頭到尾都沒看到秦悠出沒。
這就奇特了。
想不到真的是秦悠身上出事了。
但具體出什麽事,愣花千繁想破腦袋,也絕對想不到短短十餘天,雛鵬就換人了。
不過無論發生什麽,花千繁是絕對不會放著秦悠不管。
不論是與誰為敵!
花千繁不欲廢話,很幹脆的打暈這個烏衣衛。他才轉身,就發現自己被十餘個烏衣衛包圍了。
看了這陣仗,花千繁大約意識到什麽,臉色越發難看。
“花公子,請不要為難屬下!”
花千繁手腕一轉,一把香扇出現在他手中。有烏衣衛認出來了,那是花家的暗器之王——百花扇。
花千繁鮮少使用百花扇,因為這東西一出,必要死人。
“四弟不必動手。”
重白不知什麽時候,無聲無息的站在院子的角落中。烏衣衛中也不乏江湖高手,可是在他說話前,竟然沒有發現他,可見重白的武功之高。
撲通撲通,圍著花千繁的烏衣衛全都倒地不起。
“三哥?”見到重白,還是讓花千繁有些欣喜。“你知不知道小悠的下落?”
重白點點頭,“他被關在了東邊的院子裏。”
“關?”花千繁無論如何也無從將這個字眼和秦悠聯係到一起,“為什麽?”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隻知道他似乎和西魔國有了聯係,而且有意思的是,雛鵬換人了。”
花千繁手中的扇子掉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看著重白:“雛鵬還能中途換人?”
“不要問我,我對雛鵬不感興趣。”
這間宅子的布局花千繁早就摸清楚了,很快找到秦悠被關的地方。
“這是……”
院子裏的花草樹木全都變得漆黑,連蟲子的聲音都聽不到。
“到底……”
重白彎腰用手撚了撚那些黑灰,放到鼻子間聞聞:“果然沒有猜錯,這是巫蠱娃娃造成的。”
“巫蠱娃娃?”
“我隻是聽那個女人說過。巫蠱娃娃是一種混合了蠱蟲加咒術的產物,本身帶有劇毒。”
“你說秦悠是……巫蠱娃娃?”
重白的嘴巴閉得緊緊的,他也有些弄不明白的地方。比如巫蠱娃娃是要從小煉製,秦悠怎麽看都不像。
花千繁飛快的推開門,這間屋子采光相當差,屋子裏黑乎乎的,但是花千繁還是一眼就看到縮在角落的秦悠。
他茫然的抬起頭,看到花千繁的時候,眼中明顯閃過詫異。
花千繁覺得有些心塞,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無法逃過他的眼睛,他不是秦悠期待的人。
“小……悠,我來接你了。”
那個少年卻沒有喜極而泣,而是以一種相當防備眼神看著他們。花千繁一眼就看到他的手上全是血。
想也沒想,花千繁大步踏上去,抓著想要退縮的少年。
“你的手怎麽了?”
秦悠的左手全是鮮血凝固後的黑塊,食指沒了,從傷口上看應該是劍斬的。
“誰幹的?”花千繁簡直怒不可遏。
秦悠的表情很奇怪,有些意識不清,重白一眼就看出,那是散魂的征兆。
散魂並不奇怪,民間時有傳說。但大部分都出現在小孩子身上,那是因為小孩子陽氣弱,很容易邪陰入侵,導致散魂。
治療的方法也很簡單,隻需要散魂之人的血親,在午夜提著燈籠,沿著小孩最常走的路,一邊往回家的方向走一邊呼喚小孩的名字,然後小孩的魂魄就會跟著回到家。
“卓琅軒和雲觀鏡呢?他們怎麽能——”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受傷?
秦悠無意識的看著花千繁,喉嚨裏咕噥了一聲,然後軟倒在花千繁的懷中。
花千繁抱著秦悠,心中又是憤怒又是痛苦,怎麽才過了幾天,就變成這樣?
他不在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四弟,有人來了!”
重白抱著秦悠的手僵了一下。
這間屋子的外麵圍滿了烏衣衛,裏三層外三層,少說也有二三十人。
“花公子,還請你將那個少年放下。他不能離開這間屋子一步。”
花千繁睚眥欲裂,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是!誰!傷!了!他!”
無人回答。
花千繁動作快如閃電,他的佩劍發出急促而尖利的嘯聲,幾道劍光閃過之後,兩個烏衣衛當場被割喉。
人的動脈的血壓可不是開玩笑的,據說一瞬間能將血液噴到十米外。
花千繁全身都是血,連臉上都濺了一些,原本輕佻的臉龐一絲笑容都沒有,巨大的反差讓他變得尤為可怕,渾身上下充滿了神擋殺神佛擋弑佛的氣勢!
“是誰傷了小悠?”
幾個烏衣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回答,全都舉劍朝著花千繁進攻。
“不說?哼,那我一個個殺過來!”
繁花劍法在經過秦悠的指點後,威力大增,花千繁不見有多大的動作,他手中的長劍劍尖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花朵,讓旁觀者隻覺眼花繚亂。
淩厲的劍風如同有生命一樣,在虛空中吞吐不明,當即就有三個烏衣衛脖子上多了一條血痕。
花千繁上下翻飛,姿態美不勝收,不過在場的烏衣衛可沒興趣欣賞。
他的劍就像死神的鐮刀一樣,飛快的收割著人的生命。
轉眼間,又一個烏衣衛倒下了。剩下的一時不敢上前。
“是誰動的手?”
回答花千繁仍然是烏衣衛的刀劍。
烏衣衛都是國師挑選出的高手,也許單個比不上花千繁,但是,有句話怎麽說的?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眼看花千繁就要落敗,重白出手了。
重白毒術了得,全身上下每一處都不能碰,幾個隻是稍稍被碰到,就立刻倒地不起,全身都不得動彈。
花千繁直接踩在其中一個烏衣衛的喉嚨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那個人:“是誰傷了他?”
被踩著的人,咬緊牙關,一語不發。
花千繁眼睛一眯,腳上加力,那人的喉嚨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頭一歪,竟是頃刻間斃命!
花千繁還想一個個審問,被重白製止了。
“烏衣衛都是國師挑選和訓練,他們就算死了也不會說什麽的。”
“那我就把他們全殺了。”
“交給三哥吧!”
重白從小瓷瓶裏倒了一顆藥,塞進其中一個烏衣衛的嘴巴裏。
片刻後,那個人眼神迷離。
“是誰傷了秦悠?”
“是雛鵬大人。”
“雛鵬不是小悠麽?”
“不是,他是西魔國的魔使。”
花千繁第一感覺就是國師不是吃錯藥,就是被鬼附身,那個唐萱芷到底長什麽樣,能讓既定的事實頃刻間被顛覆,真是好大的本事。
好吧 ,就算國師搞錯了,秦悠不是雛鵬,他也不可能是西魔國的什麽狗屁魔使啊!
太扯淡了。
“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快帶秦悠離開這裏才是正事。”
花千繁抱起昏迷的秦悠,和重白快速的離開那座宅子。
離開後,他們不敢隨意露麵,尋了一個相當隱蔽的住所。
“小悠的手指……”
重白仔細檢查後搖搖頭:“斷指如果在一刻鍾之內接上,還能行,超過一刻鍾就不行了。”
花千繁握著秦悠的左手,眼中全是心疼,不知道被斬斷的時候有多疼。
秦悠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花千繁沒等來他的蘇醒,倒是等到烏衣衛的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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