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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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整個大明皇宮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中。太陽的光芒透過這薄霧,像是被發散了一樣,讓整個皇宮沐浴在柔和的金光下,恍若仙境。

    這是被稱作靈光普照的吉兆。

    通常出現這個現象,預示著雛鵬安好,天下太平。

    宮女們不停的在太微宮的走廊裏穿行,臉上洋溢著掩不住的笑容,有的趁著領班的姑姑不注意還小聲的交談著什麽。

    “還不打住。”朝歌臉雖然繃著,但也掩不住她眉角的笑意,“秦公子還在歇息,擾了他,仔細你們的皮。”

    “知道了,姑姑!”

    一個穿著草綠色紗裙的女孩兒親熱的挽著朝歌的手臂,嘟著嘴討好的說:“秦公子人好著哩,昨天還向奴婢道謝了呢!”

    “對對對!”另一個個頭比較嬌小的女孩兒也捂著嘴笑,“秦公子就是太喜歡說謝謝了,一開始奴婢還真的聽不慣呢。”

    朝歌無奈的對著兩個剛剛十二歲的女孩叮囑道:“粉蝶彩蝶,平兒個姑姑也不說你們,但是今天可要收斂收斂,畢竟是大日子呢!”

    “知道了姑姑!”兩個漂亮的女孩兒脆生生的答道,捧著手裏的托盤來到了垂花門。

    這裏是整個皇宮除了皇帝所在的福臨宮之外守衛最嚴密的地方,別看外麵隻守候著兩名侍衛,若是有道家的人在,一看便知,這座宮殿被無形而恐怖的力量所包圍,隻要是擅闖的人,會被那種力量在無形中震碎。

    這是天下間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這個陣法是白氏一族很早以前就留下的,也是國師已知的,能設下的最厲害的陣法,用來保護秦悠的安全。

    “粉蝶姐姐,彩蝶姐姐,早上好!”

    今天負責守門的是小乞丐,他一看到兩個漂亮的妹子,立刻露出招牌傻笑。

    平時彩蝶肯定要免費送一個大白眼給小乞丐,而今天卻擺出一個笑的發膩的笑容。小乞丐從來沒有得到這麽好的待遇,頓時笑得尖牙不見眼,嘴巴張開就說:

    “姐姐們過一會再進去吧,小悠還在睡覺呢!這個時候把他弄醒了,他肯定會不高興,然後一個早上一句話都不說。”

    彩蝶嘟著小嘴,怯生生的說:“可是今天是神壇封授的日子,耽擱不起啊!”

    粉蝶也抓著小乞丐的袖子使勁搖晃:“百裏少俠幫幫奴婢啊,秦公子就聽你的話。”

    小乞丐被一聲一個拜托和百裏少俠弄得暈乎乎的,轉身就進去了。兩個小姐妹對視了一眼,露出一模一樣的壞笑,端著盤子準備進去,卻被一個人攔住了。

    粉蝶抬眼一看,將手裏的東西交給自己的小姐妹後,叉著腰罵:“葉清蟬你活膩了是不是,為什麽攔著我們?”

    葉清蟬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的說:“搜身!”

    可能對現代人來說所謂的搜身不過是安檢的程度,可是對於古代的女人來說,那簡直就等同於強丨暴。於是葉清蟬收到了四枚新鮮火辣的大白眼。

    “早上姑姑已經給我們搜過身了。”粉蝶繼續叉腰罵,“你看起來人摸狗樣的,怎地想占我們便——”

    便宜的宜字還未出口,兩人就被葉清蟬冰冷的眼神嚇得大氣不敢出。

    “你又欺負兩個妹妹了!”

    腦袋被人打了一下,葉清蟬才慢慢扭過去,慢吞吞的說:“這是必須的。”

    秦悠歪著腦袋,看看一點也不通融的葉清蟬,又看看兩個眼裏含著淚水的小姑娘,沉重的歎了一口氣:“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兄弟!”

    所有的侍者中就屬葉清蟬對女人相當排斥,別說好臉色了,有些時候連理都不理。被秦悠逼急了,他還說的頭頭是道:

    “師父說了,女人乃禍水,離得太近會被禍害。想要在武學之道上有所精進,就必須遠離女色。”

    秦悠一口氣上不來,你那好師父之所以這麽說,還不是因為他被一代俠女藍柔甩了,惱羞成怒下竟然給自己的徒弟灌輸這麽一個不靠譜的理論,都四十多歲的歐吉桑了,還那麽固執和任性,難道自己打光棍不夠還得讓自己的徒弟也接過他的光棍?

    “……無機老人還不是,因為愛上一個女人,最後搞成——”

    “葉清蟾,你師父讓你遠離女色有沒有順便也讓你杜絕男色啊?”

    葉清蟾閉嘴了。

    “沒有是吧?我覺得你應該連男色都杜絕了這才對!一晚上非要把我弄暈過去——”

    打斷,打斷,為什麽非要想起這些事啊!

    雖然停止了回憶,秦悠的臉還是無法控製的紅了,他清了清嗓子,對好奇的兩姐妹說:“進來吧,時間快不夠了,可不能在今天這種時候遲到。”

    彩蝶和粉蝶行了一個禮,笑盈盈的抱著東西走了進去。

    葉清蟬的腦袋不由自主的轉了過去,眼神一直追尋著那麽單薄的身影。

    他,還是那麽瘦弱。

    不過比以前的樣子好太多了,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讓秦悠顯得生機勃勃,一看之下心生好感。

    隻是那雙眼睛,不再是天空一般的蔚藍,而是沉重的極黑。

    葉清蟬至今沒有搞明白美瞳的效果,但他不喜歡這雙黑色的眼睛。他更喜歡它們原來的樣子。藍藍的、剔透的、像一汪心湖裏的水。

    不由自主的想跟上去,卻不想被人一把抓住了。

    “喂,今天是我們倆值班,你別想去偷懶。”小乞丐不悅的瞪著葉清蟬,他知道這個人武功高強,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不知為何他就是相當不喜歡葉清蟬。

    或許是嫉妒吧!

    小乞丐忍不住想起自己意識到又有一個男人成為了侍者,並且這個人還可以給小悠治病,這一點讓他更加不爽!

    憑什麽!

    想他百裏圖南也算是丐幫裏的一枝花,當年不知有多少妹子漢子(咦?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哭著喊著要嫁給他,怎地現在就落到這般被人嫌棄的地步呢?

    小乞丐不滿的嘟著嘴,腦海裏忍不住想起一些限製級的畫麵,比如某人全身赤果的躺在他身下呻丨吟,再比如他們相互握著彼此的好兄弟‘深入交流’什麽的……

    鼻血鼻血!

    小乞丐捏著鼻子一個勁傻笑,然後在心裏又將自己的年齡盤算了盤算,還有一年他就成年了,到時候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秦悠再也不能用什麽未成年來搪塞他了,哼!

    屋子裏熱熱鬧鬧的,時不時傳來一聲女孩子的嬌笑和少年爽朗的笑聲,甚是悅耳,讓人忍不住循聲望去。

    葉清蟬靠在牆上,手裏把玩著屬於他的玉佩,那是一隻金蟬嘴裏含著一輪明月,他的金香玉佩很特別,雖然沒有香味,但是在夜晚會散發出如明月一般的光芒,又方便又好看,我們的葉清蟬陛下很滿意!

    又一列宮女緩緩走來,她們身後跟著一十二個抬著轎子的侍衛,他們沒有走進,而是放下轎子後沉默的站著。

    為首的宮女正是福臨宮的大姑姑,官品最高的女史,也是這個皇宮中少數權利地位極高的女性。品級低一點的嬪妃,見了她甚至要行禮。

    此時這個女人卻恭恭敬敬的朝葉清蟬和小乞丐行了禮,道:“良辰吉時已到,不知雛鵬大人是否準備完畢!”

    有人掀開簾子,彩蝶朝著大姑姑欠了欠身子,笑道:“讓大姑姑久等了,雛鵬大人這就出來。”

    人影晃動,不一會,一個身穿華服,頭戴銀冠的少年掀簾而出。

    葉清蟬愣住了。

    他從來不知道,會有一個人那麽好看。

    秦悠的頭發生得好,襯著良好的氣色,華麗的服飾,當真如春花一般明豔。

    “這個衣服和頭飾好重,彩蝶,能不能去掉一些。”秦悠用手摸摸頭上的頭冠,不滿的抱怨。

    “別碰!”彩蝶叉著腰說,“這已經是精簡之後了,本來還要穿金縷衣的。”

    這個金縷衣可不是死人穿的那種,雖然大體材料擦不多,但是華麗程度超乎想像。

    這件衣服是用很細很細的金絲和銀絲裹著非常漂亮和柔軟的鳥類的羽絨織成的,衣服在不同的角度會呈現出不同的圖案和五彩繽紛的顏色。

    秦悠語:跟孔雀似的!

    “這是當然的了,畢竟您的身份是如此的尊貴,這是一百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喜慶。”

    秦悠無奈的聳聳肩,剛踏出房門,外麵已經跪倒了一片人。

    無論看幾次,秦悠都覺得不適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要關注和在意。

    神壇封授是正式承認雛鵬的儀式,最近的一次也差不多在兩百年前,自然很是熱鬧隆重。

    民間的百姓聽聞此事,都忍不住奔走相告,張燈結彩。聽說連皇宮深處病重的皇帝都高興的大赦天下,廣發糧米以示慶賀。這番舉動得到了廣大人民一致好評,不少權貴跟風效仿,一時間老皇帝收到了無數個來自民間的好評,飯都能多吃幾口了。

    千禧宮的皇後表示,不錯!

    來到天壇的時候,秦悠還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先不說那些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單單是那個巧奪天工的天壇就足夠讓人歎為觀止。那個建築看上去絕對有好幾千年的曆史,雕工雖然古樸,但卻不失精美。天壇的周圍雕刻著十二個麵目不清晰的人,象征著十二侍者。地上的石板,以及每一層階梯都刻著山海經裏的怪物,那些怪物雖然猙獰可怖,但眼神大多驚恐。

    呃……被一群怪物驚恐的盯著,感覺自己好像一個更可怕的怪物一樣!

    天壇上隻站著一個人,是國師。

    不知是不是秦悠的錯覺,他感到國師又瘦了幾分。他完全沒了初次見麵的那種優雅沉著與強大,反而愈發的單薄。與秦悠的生機勃勃相比,國師更像是重病纏身的模樣。

    奇怪,朝歌不是說國師受到的乾坤鏡的後遺症早就好了嗎?怎麽看上去卻愈發的嚴重了呢?

    國師看到秦悠款款走來(不是裝逼,而是身上的行頭實在是太重了==),緩緩的抬起手,頓時在場近兩百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天有神明,國有雛鵬,天佑大明,國運昌隆!”

    隨著渾厚的念詞響徹整個天壇,秦悠踏上了階梯。

    嗯,階梯好長好硌腳,加上隨著歲月的流逝,那些妖魔的浮雕不知道是被人踩的還是被雨水衝刷的,光滑的都能照出一個影子來了。秦悠必須一步步小心的走,否則很有可能直接在百官麵前來個狗吃屎。

    等到秦悠爬完樓梯後,國師牽著他的手朗聲道:“白氏一族,幸不辱使命,已尋得天命之人。太初,先有雛鵬,再有國主。當以雛鵬授以天命!”

    嗯,這句話怎麽聽起來那麽像王權神授的感覺呢?

    曆史上不乏此類例子,最出名的就是歐洲的宗教團體,在他們勢力鼎盛的時期,甚至可以廢掉一個國家的國王。

    不過中國似乎從來沒有這種說法,這個大明王朝倒也稀奇!

    這段話過後,一個趴在地上的侍者起身站立,然後順著秦悠剛才來的路走了上來。

    此舉立刻引起極大的反應,不少朝臣接頭交耳,麵露詫色。其中一個貌似官級很大的老頭道:

    “自古以來就有帝王不可成侍者,太子此舉是何用意?”

    國師微微咳了一聲:“日前聖人身體抱恙,今日特遣太子殿下代替。”

    雖然隻是一小句話,可裏麵包含的信息量龐大到讓大明王朝整個政府部門人員集體眩暈三秒的程度。

    那個穿著雄雞花紋官服的花胡子老頭,顫抖著說:“國師這是要不顧祖製,幹涉朝政?”

    “丞相此言過矣,結契一事實乃天意,天意不可違。雛鵬與侍者的契約,一旦結下就不可反悔。”

    老頭子被刺激的翻白眼,被一旁的人扶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國師這是連遮羞布都不要了,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本來吧,皇子也不是不能成為侍者,但一般默認的是成為侍者的皇子就基本沒有可能繼承大統。而現今皇後膝下確實也隻有太子一個兒子,這就導致了祖訓和祖製相互起衝突。

    “國師,雛鵬向來不能幹政,還請國師稟明聖人,太子一位應當重立。”

    底下附和的聲音很大,國師卻不慌不忙的掏出聖旨念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近日身體偶有不適,每每思及過往,忽覺碌碌無為。吾子明仏,明德仁厚,特命太子監國。適逢諸神寵愛之子下凡,朕欣慰異常,太子就代替朕受天之授。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底下的百官紛紛小聲的議論,本來太子是侍者就已經夠驚世駭俗,現在這個太子還打算登上皇位,這就等同於神權王權集於一身,是王朝的大忌。

    雛鵬是絕對不能死的存在,但是侍者卻是可以替換的。

    皇後這麽做,不是將自己唯一的兒子置於死地了嗎?

    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其中那些存在異心的人都在暗自揣測皇後的這番作為,暫時觀望。

    “父皇偏心!”一個二十歲出頭,身穿淡紫色長袍青年激動的說。大明王朝以紫色為遵,除了皇帝和繼承人之外,無人能穿這個顏色的衣服。“既然四弟已經和雛鵬結契,那麽理應無法繼承大統。還望各位宰輔大人主持大局。”

    這幾天秦悠惡補了皇家繼承者們的資料,知道這個衝撞魯莽的青年正是二皇子。嗯,從現場的情形來看,他的確對得起他的排行。

    就算你不服氣吧,也等著人家老皇帝咽氣了再說啊!

    這麽明目張膽,特別是在人家剛剛宣布了聖旨之後那麽嚷嚷,不是更讓自己站不住腳嗎?

    果然,立刻有人低吼了一聲:“這是聖上的旨意,二皇子三思而後行。”

    “父皇是病糊塗了,任由小人——”

    “放肆!”國師聲音不大,但是那個熊一樣青年卻像漏氣的皮球一樣扁了下去,雖然依然憤憤不平,卻不敢多說。

    神壇封授是相當莊重的場合,必要情況下國師是掌握著生殺大權的。一個白頭發戎裝的老頭拉了一下那個青年,他才不情不願的跪了下去。在低下頭的那一瞬,他狠狠瞪了一樣秦悠。

    秦悠語:我很無辜的好不好?又不是我非要和那個太子結契的,是你們的國師讓我這麽做的好不好!

    神壇封授還未開始,已經如此暗潮洶湧,秦悠清楚的看到人群中的小王爺,這個男人在這次的事件中究竟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呢?

    他是不是也覬覦那唯一一把椅子?

    “聖子!”

    秦悠回過神,此時此刻,太子已經朝他單膝跪地。國師示意他將盤子裏的皇冠拿起。

    不用人暗示,秦悠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

    他抬起黃金做的王冠,這個小東西出人意料的沉重,拿在手裏都能感受到那種分量。不是金子,而是整個國家的重量。

    他看著比自己還年幼的少年,忽的想起,如果是現代的話,太子不過是個小學生罷了。可是,在古代,他已經需要承擔起一國之主的責任了。

    或許是身份的不同,太子給人的感覺並不像他看上去那樣年幼,至少秦悠覺得這個人比自己厲害。

    當王冠落下那一刹那,全場發出爆炸一般的歡呼聲。

    有宮女將鳥籠裏吉祥鳥盡數放飛,在羽翼振動聲中,秦悠看到天空中的雲彩閃耀著七彩的光輝。根本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彩虹架在一朵朵雲間。

    這是童話中才會出現的場景,秦悠想。

    手腕被人執起,秦悠低頭看著國師,銀色的長發散發著神秘的香味,那幾乎沒有血色的嘴唇輕輕印在他的手背上。

    “恭迎天人降臨,吾白氏一族誓死守衛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