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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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禮數不周是她烏拉那拉蓮慧未能教養好的責任,既突出了她雍親王府的嫡福晉的地位,又恰到好處的使人感受到她的大氣與寬厚,且著,又是當著身為親母的耿寧兒的麵前,又有多少人會真的認為是她這個嫡福晉之責?

    ‘真真是一舉數得啊!’耿寧兒心下不禁冷笑的啐道。

    “弘晝不知禮數,與你何幹呢?你雖說是嫡福晉,對他確有教養之責,但平日裏他始終是伴在生母身旁多些,你又如何能盡職盡責的教養他?”德妃一襲話,明著是在為請罪的烏拉那拉蓮慧開脫,實則卻是將矛頭直指到了耿寧兒的頭上。

    向來與耿寧兒積怨已久的宜妃,一聽,這軟刀子都朝著耿寧兒去了,自然也是不甘落後的,連忙也跟著冷言道:“可不是,不是何人都同你一般出身世家,知書達理,自然在孩子的教養上也就差上那麽些許。”說完,宜妃扯著帕子掩嘴偷笑了起來,偷笑時還不忘多看了兩眼對麵的德妃,看到後者的黑臉後,這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瑰麗明媚了。

    耿寧兒聽著這些夾槍帶棒的你一言我一語,方才為弘晝揪著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正欲起身之際,不想身前的胤禛卻先她一步有了動靜。

    深邃的不見底的黑眸,此刻好似一汪湖水平靜無波,然而蟄伏於平靜之下那一閃而過的陰鷙,卻是除了耿寧兒以外再無一人發現。隻見他拿起桌上的酒杯磨搓著邊緣,慢慢的起了身走到了內殿的中央,並單膝跪於了弘晝的身旁,“回稟皇阿瑪,弘晝課業上十分用功勤勉,上書房的師傅們對其的用功素有稱讚。巧著,近日他正同張師傅學習《儀禮》,想來是在課業上過於用功了,這才對您施了漢人的禮數。”

    “哦?”康熙大帝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坦蕩蕩的跪在他身旁的弘晝,身子向後挪了挪斜靠在了一側的軟墊上,他伸手指了指身下的弘晝,“來來來,你到朕的身邊來。”

    聽到了康熙大帝話,弘晝的身子先是略微的怔了一下,隨即他便起了身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康熙爺的身旁,並跪於他的膝下,稚嫩的小臉上從始至終都是那般的坦然未流露出半分的膽怯。看到如此臨危不亂又有膽識的弘晝,在想想往日裏孫子們見到自己不是卑躬屈膝就是緊張兮兮的情景,康熙大帝的心下對眼前的小人可謂是倍感喜歡,連帶著這深邃的眼眸中也蒙上了些許的笑意,輕輕的點了點頭,“都起來吧。”說罷,他又垂首看向了弘晝,語氣頗為親善的道:“你,到朕的身邊來坐。你來說說,為何要稱朕為……皇爺……爺?”

    “在民間,孫子將瑪法稱作祖父,有時又將祖父喚作爺爺,以顯祖孫之間感情深厚。弘晝以為,皇祖父您一向開明,也時常教化我們當知漢人的文化博大精深,我等應多加習之,通之,懂之。是以,弘晝方才見了皇祖父,想與您親近,便將皇祖父喚作了皇爺爺,失了禮數,還請皇祖父您責罰弘晝。”

    “哦?原是如此,既是民間便有這樣的爺孫之稱,那朕就準你日後都如此稱呼朕了。”康熙大帝拍著弘晝的肩膀甚是開懷的大笑道。

    弘晝抱拳單膝跪地,狹長的星瞼亮晶晶的朗聲道:“弘晝,謝皇爺爺不罰之恩。”

    “好好好,快起吧。方才那婉轉悅耳的笛聲可是你所奏?小小年紀的,可是不多見呐。”

    “回稟皇爺爺,確是弘晝所奏,隻學到了些許皮毛,是皇爺爺過讚了。”弘晝十分謙虛的道。

    “嗬,想你阿瑪方才之言,你小小年紀便已開始學習《儀禮》了,可見一斑,也就無需謙虛了。難得眼前的美景、美酒,不如再來上一曲,給皇……爺爺助助興。”

    “弘晝,遵旨。”

    耳邊是婉轉悠揚的笛聲,眼前是美不勝收的花海,看著弘晝如此大氣的舉止,胤禛這嘴角也悄然的揚了起來,退回到自己的桌前,也就不再言語,隻是這餘光仍是少不得多瞟了耿寧兒幾眼。而一旁的德妃與宜妃二妃見康/師傅如此鍾愛弘晝,這心裏再有什麽,也不好說了,隻好施施然的飲酒賞花了。

    坐在老四一側的烏拉那拉蓮慧此刻卻是一臉不甘,側眼偷瞄起上首的爺孫倆,想著方才自己給耿寧兒娘倆暗中使絆子,不但沒讓她們有個怎樣,反到是讓弘晝在康熙大帝的跟前露了臉,還得了恩準。

    一想到這些,她就恨的牙癢癢。

    ‘她這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烏拉那拉蓮慧死死的揪著攥在手裏的絹子,狠狠的刮了耿寧兒幾眼後,便不住的向著殿外望去。心底更是暗暗的想著,‘事情還未結束,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時間就這樣一秒一秒的過著,就在旁人都醉心於賞花品樂之時,隻有烏拉那拉蓮慧還在望眼欲穿的等待著,好不容易挨到了紫菁挾著弘時歸來,一想到自己心中的籌謀,她便又來了精氣神。緩緩的起了身走到興致正盛的康/師傅桌前,清了清喉嚨,烏拉那拉蓮慧笑意盎然的說道:“皇阿瑪,弘時來給您請安了。”

    “哦?弘時也來了,傳進來吧。”

    “是。”向紫菁揮了揮手,紫菁便將候在殿外的弘時給引了進來。剛一踏入內殿,見到上座的康/師傅,弘時便屈身給其行了大禮,並大聲請起了安,“孫兒臣給瑪法請安了,恭祝皇瑪法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起吧。”揚了揚手示意弘時起身後,康熙大帝便對著李德全再道:“賜坐。”

    “喳。”

    李德全喚來一眾下人為弘時添桌的當口,弘時也召喚了幾個搬著一個大木箱子的侍從走進了內殿。殿內的一眾人見此情景,蹙眉的蹙眉,看好戲的看好戲,就連將人喚來的烏拉那拉蓮慧在看到這一幕時,心下猶如萬馬奔騰一般。

    ‘真的是扶不起的阿鬥,阿鬥!’

    不過想歸想,畢竟人是她引進來的,為了不讓弘時在做出什麽驚人之舉,烏拉那拉蓮慧趕緊穩住了自己的心神,板起臉,甚是嚴肅的責問了起來,“弘時,當著萬歲爺麵兒,這是作甚!”

    “回稟嫡福晉,兒子近來搜羅了一些名貴的藥草,聽說能夠滋補身子,便想著要獻給皇瑪法。”

    深邃的眼眸微眯,濃黑的劍眉高高的聳起,俊朗的麵容因著怒氣而稍稍有些扭曲,“小小年紀不思讀書上進,竟學起了這等歪風邪氣,來人啊,給我拉下去家法伺候。”

    胤禛低沉的嗬斥聲雖不大,卻仍是使人心下生起了寒意,突如其來的動怒,更是驚嚇到了弘時。他不可置信的看了老四好幾眼,才終於確定了他是真的動怒了,於是他連忙轉頭看向烏拉那拉蓮慧,得到她的眼色後,他便噗通一聲的跪了下去,抖著音哭訴道:“皇、皇瑪法,阿、阿瑪,孩兒隻是聽說……”

    “聽說什麽!”

    “行了,老四,也不過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他又能知曉多少?罷了吧。”

    “兒臣謝皇阿瑪隆恩,回去後一定好生管教這逆子。”

    “行了,朕也乏了,爾等都散了吧。”回首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側的弘晝,康/師傅這大大的黑臉方才有了些許的笑意,“弘晝便留下來侍架吧。”

    “弘晝,遵旨。”

    “妾身,先行告退。”

    “兒臣(奴才),告退。”

    眾人四散後,胤禛便與耿寧兒回到了安溪院,並命蘇培盛將弘時喚到了安溪院。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老四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弘時,一臉鐵青的沉聲道:“是誰讓你送這一箱藥草的!嗯?”

    “阿、阿瑪,兒子聽聞,皇瑪法之所以前來圓明園,是因著身子有所不適,要到園中調養,故而才去搜羅了各種名貴的藥草。兒子也是想要在皇瑪法麵前盡孝這才……”

    ‘啪’大掌重重的拍在石桌上,發出一聲悶響。對於弘時的愚蠢,胤禛真是要氣得吐血,他眯著雙眼,微泯下頜,忍著心下時時要勃發而出的怒氣,再次詢問了起來,“你又是聽誰說皇瑪法身子不適?”

    “是十四叔說的。前兒個,兒子去永和宮給德妃太太請安,正好碰到十四叔,見他一臉憂心便詢問起因由,後知是皇瑪法身子不適,十四叔才會這般憂慮,所以兒子這才想著給瑪法送些珍貴藥草補補身子。阿、阿瑪,兒子到底是何處做錯了,竟引得您如此盛怒?”

    聽完弘時的敘述,胤禛這臉色可謂是徹底的由鐵青變成了黑色,瞧著麵前一臉無辜表情的弘時,他這心下當真是五味陳雜。

    “跪在這兒反省,直至想清了自己究竟犯了何錯,再來回稟。”

    “阿、阿瑪……”瞧著自身邊走開的老四,弘時的心底是拔涼拔涼的。他不知究竟自己是犯了多大過錯,竟惹的阿瑪如此的勃然大怒。“又是你,弘晝!若不是有你的存在,我又如何會落得如此境況!”跪在原地,弘時握緊了拳頭,胸中積聚的忿恨不住擴大,心底的怒火更是燒的滋滋作響,過往所經受的諸事,也就這般的盡數歸結到了無辜的弘晝頭上。

    懲罰過了弘時,責難了烏拉那拉蓮慧後,胤禛便吩咐蘇培盛將這些一點兒也不讓他省心的人統統給打發回了王府。就在她回到王府,因利用弘時不成反累他受罰,而不得不疲於應對李淑翠的時時糾纏時,邊關傳來了急報,準格爾部的頻繁異動引起了康熙大帝的警覺。於是乎,來圓明園休養的康熙大帝,這下子哪還有遊玩散心的心情,當下便作出了速速回宮的決定,還同時下達一條跌破眾人眼鏡的旨意。

    皇四子的第四子弘晝,天資聰慧,氣度不凡,朕深感喜歡,著其入宮隨侍左右。

    聖旨一出,一時引起了千層浪。要知曉,以弘晝這樣的出身,入駐了紫禁城不說,竟還獲得了皇帝的青睞,並親諭其隨侍左右。

    這就好似是麻雀變成了鳳凰,一下子便飛上了九重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