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未知的婚姻(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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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六年,十五歲的曹丕被提前取了字,子桓,曹子桓。

    提前取字,要麽是少年要早早離家,要麽是要在弱冠之前成親。很顯然曹丕屬於後者。任家本就居住在司空府裏,像這“納采”“問名”“納吉”等不過是個過場而已,即便隻是個過場,我也像個局外人一般隻有被告知的份,要做什麽,該做什麽,一早就有人安排好了,被告知了婚儀的日期,就隻能乖乖的做著待嫁新娘

    反抗?我倒是想,你倒是給我個方案啊?

    如今正是春夏交接的時節,一抹淡紅的夕陽映射在窗台的銅鏡上,讓屋子顯得格外敞亮。婚禮,昏禮,自然是在黃昏舉行的。即便心中有太多的糾結,太多的思考,如今也已箭在弦上,是不是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畢竟,這是我上輩子兼這輩子第一次婚姻,說來也慚愧,在現代的時候隻顧著玩電腦刷手機做宅女,連個戀愛都沒談過,估計這隻能成為遺憾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這場婚姻以悲劇結尾......好吧,是我不想成為炮灰。

    我看著麵前的銅鏡,將屋內的情景一覽無遺,曹氏一麵用篦子為我梳著頭,一麵又讓婢女仆婦在我臉上嘴上抹胭脂,貼花黃。而我穿著玄黑色婚服,呆呆傻傻的坐著任她們“為所欲為”,別人都說新娘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看的一天,可也許是審美差異吧,我卻覺得將臉塗得那麽紅,又貼上金色的紙看起來怎麽那麽慎的慌呢?

    原本按照古禮,嫁女是要陪嫁媵妾的,可原本這裏一草一木就是人家曹家的,也就無所謂什麽陪嫁不陪嫁的,但為了麵上好看些,曹氏還是在我們住的小院裏選了個模樣最為端正的婢女作為媵,她姓蘇,二十來歲的模樣,名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任峻夫妻二人叫她阿蘇,我們也跟著這麽喊她。

    “日後要孝侍舅姑,尊崇夫君,司空家本就不比常人,日後更要事事謹言慎行。”曹氏又用各式各樣的珠釵在我頭發邊上比著,“司空說過,連朱建平都道你是有福之人。你要惜福才是,若是我家......”說著她便轉過頭去抹了抹眼淚,我想,她應該是又想起了她早亡的幼女了,隻是今日是大喜之日,不好提已死之人。

    我回過頭去握著曹氏的手,“阿母,女兒知道的。”

    惜福,惜福。我深吸一口氣,將這兩個字念了好多遍。然而,這算是福嗎?總感覺自己的人生是被推著走的。

    “時辰到了!”任覽這時在門口喊了一句。曹氏又低頭囑咐了屋裏婢女,仆婦些什麽,便出了屋子。

    我梳著高高的盤桓髻,腳踩掛著彩帶的木屐,站起來的時候難免搖搖晃晃,下意識的眼睛往上瞟,生怕發髻掉下來,阿蘇急忙在一旁提醒我,“女郎,要低頭斂容!”

    待我搖晃著走到外廳,任峻與曹氏已於案前雙雙席地而坐。早有婢女在大廳放上氈墊。

    “女兒拜別父母大人!”我在阿蘇的攙扶下,舉手齊眉,向氈墊之上向任峻曹氏再三拜別,“願阿翁阿母身體康健。”

    他們兩是世間難得的善人,這些年來,對我很好。

    “戒之敬之,夙夜毋違命!千萬事舅姑以謹!”任峻開口念著父親送女兒出嫁的詞句。曹氏站起來一麵為我腰邊結上配巾,發髻上係著纓,一麵開口道:“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宮事!”

    “諾!”我低頭領命,又照規矩到任先任覽麵前囑咐一番,“弟弟在家勤勉,恭順父母!”

    與此同時,任峻也起身去院外迎接曹二公子。

    所有人的台詞流程皆是前幾日“彩排”對練過的,所有婚儀皆是大同小異,自然是不會出任何差錯的。

    我“不按台本”的忍不住悄悄往門外張望,隻見二公子抱著個大雁出現在門口和任峻講話,並將大雁交予任峻。因為大雁是忠貞之鳥,是以成親以雁為信物。

    大雁......雖然昨天對流程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一項,我還是忍不住破功了,話說這麽奇葩的禮儀究竟是誰發明的?

    曹二公子也是一身玄黑,他的臉上自然沒有貼花黃,因此顯得比我正常的多。雖說他年齡小些,卻沒有絲毫的稚氣,身高上也算是玉樹臨風。

    他伸手來牽,曹氏將我引到門外,把我的手遞到他手中,一切按部就班,並無不妥。夕陽西下,微風和煦,樂隊在一旁吹吹打打,任覽跑前跑後地起著哄,曹丕的手心溫溫暖暖的,在這種意境下,原本心境被調節得毫無波瀾的我竟莫名真有幾分出嫁的緊張與激動。

    這裏結束了,那邊卻還有一堆流程要進行,幸虧新婦拜舅姑禮是在次日淩晨進行的,不然手忙腳亂的,再加上見到曹操緊張,我一定會出錯的。

    在曹丕所住的院子的西南角吉地,露天設一青布搭成的帳篷,稱之位“青廬”,婚禮便是要在這青廬之內舉行。我在阿蘇的攙扶下脫下木屐,踏著氈席進入青廬,青廬內有一個床鋪,床鋪中間擺著小案幾,我在案幾的一側,麵向案幾而坐。

    在我正襟危坐的同時,二公子大概是在青廬外麵的露天院子中陪著各路親朋好友吃吃喝喝吧!

    正如之前曹均成親我所看到的一樣,“嫁娶之夕,男女無別”,這時也有一些孩子和好事之人在青廬前吵吵鬧鬧要進青廬看新婦。於是,這一日,趁機將曹丕的弟弟妹妹們和狐朋狗友認了個大概,之所以說大概,實在是因為曹操的孩子本就堪比數字軍團,再加上日後可能還會再加,更有繼子義子和族子這種生物的存在,要想全部認清,是基本不可能的事。

    天色似乎越來越暗了,帳篷裏的蠟燭使得青廬暖暖的,外麵的喧鬧聲摻雜著樹上的鳥叫聲,讓我覺得煩躁不已,直捏著阿蘇的手不放。

    隨著說話聲越來越近,青廬的布簾被掀開了,一堆人擁著曹丕出現在青廬門口,不知是誰推了他一下,曹丕一個踉蹌,就跌了進來。我下意識地撇過頭不看他,等到再抬頭之時他已然端坐在案幾的另一邊,與我相對而視了。

    親朋兄弟們歡笑著擠在門口,我忽然感覺到世上果然有報應一說,之前曹均和張氏,曹彰和孫敏成親,我也是在青廬外麵哄笑的人之一,現在到輪到我自己被哄笑了。

    “同牢合巹,同甘共苦!”早有婢女一邊念著八個字,一邊跪著呈上裝著熟肉的碗,又將一分為二的匏瓜分別裝滿酒放在我們麵前。

    好不容易在眾人的注視下略尷尬地一起吃了肉,喝了酒,婢女上前施了一禮,撤了案幾。曹丕親自上前為我解下發上之纓,高舉在空中向親朋展示,這個在周製婚禮中被稱之為“解纓禮”,象征著新人得到家族和親朋的認可。他大概也是緊張,幾個步驟出了差錯,被外麵的人哄笑不已。

    外麵看熱鬧的人吵鬧著要進青廬觀禮。我坐在床鋪的一旁,借著燭光,看得清楚,曹丕向夏侯尚和曹真的方向使了個眼色。夏侯尚和曹真半攔半哄的擋在帳前,將圍觀之人往回趕,“都回去吧,回去吧!”

    “還有結發,結發呢!”起哄的賓客還不肯離去,要繼續觀禮。

    吳質也在幫忙攔人,“再看下去,別說結發之禮,連周公之禮都看到了!”

    呃,這人怎麽這麽說話?我有些尷尬的低下頭去,怪不得聽曹丕常說吳季重為人放蕩不羈呢,合著不是開玩笑的。

    眾人哄堂大笑,又取笑了幾回,這才三三兩兩的開始離去。待到賓客離去之後,青廬中的婢女也開始離開,隻留阿蘇一人,阿蘇雙手捧著托盤侍跪一邊,托盤中是一把匕首和一個香囊。

    曹丕取下自己頭發上的長簪,放於托盤之中,又拿起匕首,割下一綹頭發,捏在手裏。我也取下發釵,散開長發,右手又從他手中接過匕首,左手按住頭發,在頭發上劃了一刀,又將匕首放回到托盤之內。

    曹丕坐在我跟前,伸手向我討要頭發,“給我!”

    待他將兩綹頭發打結之後,又拿起托盤中的香囊,將它放入香囊之內。見結發禮完成,阿蘇便拿著裝著匕首和發簪發釵的托盤告辭離開青廬。

    “這個,由我來保管。”曹二公子在我眼前晃了晃香囊。

    “嗯!”我心不在焉的答應著。心裏在想著,結發,原來結發夫妻是這麽個意思......猛一抬頭卻見曹丕的臉越湊越近,“怎,怎麽了?”

    “我剛剛有沒有說過你本來就長得不好看,貼了這個就更不好看了?”他用手指著我臉上花黃。

    我先是點頭並表示讚同,“我也覺得不好看。”隨即反應過來什麽叫本來就不好看?又忍不住道:“既不好看,你不要看就是了!那麽多話做什麽?”

    “別動,我替你撕下來!”他越發靠近我,我隻覺臉上一熱,忽然蠟燭滅了。

    喂,不是說撕花黃的嗎?你在幹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