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出城的考驗(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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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了鄴城,我才從曹丕口中知道那姓賈的謀士名叫賈詡。賈詡曾經是張繡的幕僚,曾獻計幫助張繡兩次打敗曹操,其中的一次更是直接導致了曹昂之死。後來見大勢已去,又是賈詡勸張繡歸降曹操保命,曹操不計殺子之仇,對賈詡寬厚禮待,多加信賴。他也為曹操出謀劃策,助曹操一舉平定關東。成就了一段主臣佳話。

    曹丕似乎一早便知道了賈詡對曹操的重要性,隻是心中對當年曹昂之死還未放下,才一直不肯對他有所求助。我以前不大知道賈詡此人,如今知道他既這般重要,自然覺得能拉攏的話還是要試試的。

    “不可能!”他從案前一下子站了起來,在書房中來回踱步。

    “十幾年前的事連父親他都放下了,如今賈詡忠心耿耿,任勞任怨,也算是為父親立下汗馬功勞了。”我抬著頭看著他走來走去,實在有些眼花,“不過是去問個話,問他如今子建愈發受寵,你作為長子該如何自處罷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某人停下腳步,瞪眼皺眉,“說得容易!我早便說過自己不比父親大度,張繡早死,萬事皆不再提,賈詡如今深受父親信任,我也隻能認了,可要叫我求計於殺兄仇人,辦不到。”

    “就不能給他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我輕聲反問。

    “不能!”曹丕搖頭,又加了一句,“再說即便去尋他,賈詡他也未必肯幫這個忙!”

    “為何不幫?”我站了起來,“崔琰也說過長子當立,本是春秋大義;況且這些年子桓的能力他們這些老臣有目共睹。他們也定然清楚誰更適合。”

    至少在我看來曹植年輕氣盛,難當大任。就那個位子而言,曹丕就是比曹植合適的多!

    曹丕先是一笑,卻又立刻轉身,“反正不去,我和賈詡素無交集!”

    “本也不關我什麽事。左右不過是一說,聽不聽你自己衡量。”反正他當不當世子的,於我又不會多塊肉?

    曹丕也是鐵了心,“衡量過了,不聽!”

    ......

    兩日後,正是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夏侯尚和司馬懿兩家子人來做客。

    夏侯尚的妻子曹沁是曹真的親妹妹,曹丕的族妹。由於和曹真關係要好,曹丕自小也是把她當親妹妹看待的。夏侯尚和曹沁的聯姻是曹操一手促成,用官方一點的說法就是鞏固了曹家和夏侯家的世代姻親關係。

    我還是任氏的時候我和她也見過麵,如今自然心照不宣。

    才遣下婢女,夏侯尚就急著和曹丕嚷嚷,“賈詡說了,讓二公子你修養德行,勤於學習,夜夜孜孜不倦,在魏公麵前不違背做兒子的道義,做到這些也就夠了!其他的事若是力所能及,他會幫......”

    我這時正帶著曹沁和張春華走出書房給他們騰位子,將話聽到了一半,卻是悄然一笑:不得不說子桓就是說到做到,說不去結交賈詡就不去結交賈詡。是夏侯尚自己要去問的,同他沒有任何關係。

    我們原想著去院中的葡萄架下說話,才走出外廳,便看見院中廊下有幾個孩子嬉戲,占了我們的地盤。

    如今情況非常,大概是為了不被人詬病結黨營私,他們兩家皆是一大家子人來的。

    張春華家的司馬師司馬昭我是見過的,曹沁的一雙兒女我還是第一次見。剛想問他們名字,張春華倒搶先作出了解釋,“她家的男孩子叫夏侯玄,那個我家師兒背著的女孩叫夏侯徽。”

    我仔細一看,司馬師果真在和一四,五歲的小女孩玩“背媳婦”遊戲。小女孩粉雕玉琢的,煞是可愛,扯著大他三歲的司馬師耳朵,玩得不亦樂乎。

    “夏侯徽,你還有沒有規矩。”曹沁輕喝一聲,走了過去。夏侯徽急忙跳了下來,怯怯地往司馬師身後一躲。

    司馬師一麵護著身後的夏侯徽,一麵抬頭仰視曹沁,不卑不亢地開口,“是我見阿徽妹妹精靈可愛,才同她玩鬧的,您別見怪。”這個孩子,大概也是個不一般的。

    張春華撲哧一笑,輕聲對我道:“看樣子,趕明兒我得叫仲達到夏侯家提親去了。”

    “你別鬧了!”我笑她沒個正經兒。哪有在人家四,五歲的時候就惦記上了。

    建安二十一年五月,魏公曹操進爵魏王。

    據說故事是這樣的:在眾臣推選之下漢帝要冊封曹操為魏王,位於諸侯王之上。曹操原本死活不肯答應,漢帝下了三次詔書,曹操便言辭懇切地三辭,怎奈劉協主意已定,不容曹操反駁,曹操在萬般無奈之下,才含淚答應接受了這魏王的冊封。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隻能說,這個笑話講得不錯!

    因著鄴城是戰國時期魏國的都城,所以以“魏”為封號。原本沒什麽特別的,可我莫名總得“魏”這個字莫名的拉風。魏王,畏王嘛,天下畏王,天子畏王!

    魏國後宮設製,王後之下有夫人,昭儀,婕妤,容華,美人五等。曹操正妻卞氏立時便被冊封為魏王夫人,其餘諸人各有進封,值得一說的是王茗這後起之秀,倒一躍成了昭儀。

    “傳魏王口諭。”大概是時勢過於緊張了,就連半夜做夢,聽到的皆事是此類話,我迷迷糊糊地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準備翻個身繼續與周公下棋。怎麽感覺旁邊好像少了什麽東西……不管了,繼續睡。

    卻是怎麽也睡不著,睜眼,四周一片寂靜,透過半透明的房門,能看見外頭若隱若現的燭光。

    下床,披衣,摸索著走去移開房門,坐在門前的萍兒忽然跌了進來。我急忙俯身攙她起來。

    “郭姬,您醒了。”萍兒一麵打嗬欠,一麵揉了揉眼睛,“二公子不讓吵著您的。”

    “究竟出什麽事了?”我皺著眉頭開口詢問。

    “婢子也不是特別清楚,適才魏王派人來傳口諭,說是讓二公子出城一趟。”萍兒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讓他出去?”我自言自語地喃喃,慢慢走出房門,向廳外張望。現在這個時辰,外頭除了月光星辰蟬鳴風聲再無其他,曹操這時候讓他出鄴城做什麽?

    “大家都很奇怪呢。原本皆睡得好好的,大半夜地便有人來傳口諭,害得所有人一陣恐慌。”萍兒點點頭。

    “我知道了。你辛苦了,歇息去吧。”我見她神色疲憊,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萍兒撓了撓腦袋,開口道,“適才二公子說,若是醒了,就要把您塞回去繼續睡。”

    “我本來就是要休息的,如今才剛過子時吧?”掩嘴打了個嗬欠,做出要關門的動作。橫豎曹操又不會害他,傻子才不睡覺死等他回來呢。

    見萍兒自去睡了,我轉身便去了書房,黑暗之中摸了燭台旁的火鐮子點亮了蠟燭。曹操為什麽大半夜叫他出城呢?是隻喚了他一個兒子還是其他兒子一起叫了?現如今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宵禁嗎?

    呃,我不是想等他,隻是這些問題不弄明白,睡不著而已。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蠟燭上的紅油不住地滴到燭台,窗外樹上的蟬鳴聲叫得人聒噪不已。

    躺著等,坐著等,站著等,打開窗戶等.....然而並沒有什麽用,出城辦事的話,最起碼也得等天亮了才能回來吧?月亮怎麽還沒有落下來呢?我伸出頭去張望。

    “人自然是走著進來的,照兒你瞧天上能瞧出什麽來?”一聽見聲音,我立刻回頭,見曹丕從門外進來,身上隻穿了一件直裾外衣。

    我剛想說他大半夜出去怎麽就穿這麽點?轉念一想如今是夏天,穿這些似乎也差不多。又頗有些疑問,“怎麽這麽早便回來了。不是說出城辦事的嗎?”

    “並沒有什麽事情,不過是父王讓出個城門。騎馬到了城門,守城的門吏說現在宵禁,怎麽也不肯將城門打開,是以並未出城。”他慢慢走近,伸手往我額頭上點了一點,“不是讓人告訴你繼續安心睡的嗎?”

    “然後你就回來了?”我揉了揉額頭,瞪大眼睛表示疑問。

    似乎不大像他的風格,正常的畫風不應該是“我奉王命出城,何須跟爾等解釋!”然後拔劍一路殺過去嗎?

    “嗯。”曹丕點了頭,又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我瞧見子建和楊修了,楊修讓子建殺了那門吏,奪門而出,子建照做了。”

    所以,真的是曹操的考驗?

    楊修那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標準答案吧!都說了是奉王命出城了,這種時候被守衛死纏爛打就不要做什麽“遵紀守法好青年”嘛!快刀斬亂麻才是正理,魏王公子還能假傳口諭嗎?

    我瞧曹丕一派淡定的模樣,忍不住詢問,“子桓你不會準備和父王解釋那個門吏並無過錯,因為你們隻有口諭沒有手諭,所以你才回來的吧?”

    “雖說楊修那個做法才是父王心中希望的,你這個解釋倒也不錯。”曹丕歪著頭看我,笑了笑,“你放心,今日的事我心裏有數。”

    “你心中有數就成。”雖然不知道他的“有數”是什麽,但聽他這麽一說,我莫名地真的放心。

    “你想想,楊修他是什麽身份,不過一介主簿罷了,也敢插手父王家事,子建也是糊塗,他說什麽便聽什麽了嗎?父王他要的是能殺伐決斷的繼承人,而不是一個凡事聽人擺布的傀儡。此次子建雖然贏了,卻也是輸了!”

    原來是這樣......那我差不多明白了!

    那日一早,曹操便讓人來喚他過去,似是要有所怪罪。既然他已胸有成竹,我自然不必為他擔心,隻趁著空閑悄悄去找孫敏說話。

    大概是因為赤壁的傷痛已漸行漸遠吧,曹操這些年好像對孫敏寬容了許多,逢年過節還會讓卞夫人賞她些衣物首飾,也不禁止別人去瞧她。為了避免給曹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我去看她總還是悄悄前去的。好在我這個人向來沒什麽存在感,也從來無事。

    “我去看過曹楷了,差不多長到這裏。”我在孫敏的小木屋中,用手掌比了比自己腰部以上的位置,向她描述曹楷如今的模樣,“長得嘛,既像你又像子文。”

    “子文他還好嗎?”孫敏一麵坐在桌旁縫著衣服,一麵似是漫不經心般地詢問。

    我點點頭,“挺好的,聽說這幾年一直在軍中磨練。”雖說因為勇猛有餘,頭腦不足,曹彰大概一早就被排除出了繼承人候選名單,但他在軍中卻有一定的威望。倒是一直軍權在握。

    “如今關東已平,王位已登。下一步,魏王該是要南征了吧?”

    “這個倒並不清楚。”我搖頭,又道,“即便是要南征,於魏王而言,似也無可厚非。”

    這麽多年,曹操一時一刻皆未放棄過征服孫權!雖說時時不能得勝,卻也屢敗屢戰。

    “這些我皆曉得的。”孫敏點頭,停下手中的針線,“隻是害怕有朝一日我父兄會和子文兵戎相見。”

    “哪裏就這麽巧了?”我安慰她說,“你該往好處想,沒準兒哪一日便議了和,大家相安無事。”

    “果真會有那麽一日嗎?”她抬頭問我。

    我堅定地點頭。然而心裏卻知道即便有那一日,大概也是心知肚明的演戲罷了,孫權他獨霸江東,為何要對曹家俯首稱臣?曹家實力雄厚,又怎會坐視江東坐大,養虎為患?

    從孫敏處出來,已接近晌午,正是豔陽高照的時候。魏王不是皇帝,卻早已勝似皇帝,如今的魏國王宮亦與皇宮無異。

    才從孫敏格格不入的偏僻小屋繞入魏王宮後園,便聽得崔筠在後頭喚我,“郭姊姊。”我一回頭,瞧她穿著一件淡紫色碎花襦裙嫣然而笑,身後站著兩個捧著長木盒子的婢女。

    “少君,你這是要去何處?”我怕她問我從哪裏出來,一時之間扯不出謊來,便搶先問了她話。雖說探望孫敏也算不上什麽大事,但如今正值關鍵時期,一舉一動還是小心為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