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薑本計劃在長沙多呆一段時間，但是因為自己妹妹這檔子事，不得不提前啟程回冀州。

    林牧也沒做挽留，他雖然對給袁熙戴綠頭巾有著濃厚的興趣，但終究還是個有基本頭腦的成年人，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情而把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隻是，回去的路上，甄薑遇到了麻煩。

    江東軍已經擊破江夏，因為沒有了甘寧的幫助，原先還能勉力支撐的沙羨立刻被攻陷，並且，一潰千裏。

    江夏太守黃祖，倉皇逃難的途中，遭江東軍生擒。

    如此一來，父子二人都已經落入敵軍手中。

    之前周瑜本計劃殺掉黃射，但孫策卻認為，如此未免太過便宜了這個殺父仇人的兒子，建議先收押，等抓住黃祖，再一起祭奠亡父之靈。

    所以，如今的江夏，已經是江東軍的勢力範圍，並且，以免荊州軍發起反撲，所以，對過往行人盤查很嚴，尤其是甄薑這種浩浩蕩蕩的商隊，幾乎就不可能通過，尤其是她還剛從林牧那兒離開。

    沒了這條路，就隻能繞道從曹操勢力範圍去冀州，那更是羊入虎口了。

    情勢變得微妙起來。

    “大小姐，要不，從南陽過吧？”

    甄薑帶來的管家小心翼翼地建議。

    “不成。”她知道的，前不久，南陽宛城的守將張繡，拒絕了同袁紹聯合的建議，轉投了曹操，如今雙方正是敵對關係，跟去曹操勢力沒什麽兩樣。

    可是，她是真不想走回頭路啊。

    因為甄宓的關係，她跟林牧的相處也顯得尷尬了起來，畢竟，自己可是當麵觀看了自家妹妹對林牧的大膽表白。

    與此同時，從冀州出發的甄宓等人，也到了江夏邊境上。

    “怎麽回事？”她很是不解，不是說荊州一向富庶，百姓安居樂業嗎？怎麽看起來剛剛被洗劫了似的，一片狼藉。

    張郃皺了皺眉頭：“依末將來看，此地已遭烽火，如今不知誰是主事人。”

    “開戰了？”

    甄宓有些害怕，她出於一時好奇與興奮才來這樣千裏迢迢地趕到荊州，為的可不是遭一場戰亂。

    “應該已經止戈。”張郃也很是緊張，自己護送的可是袁家二公子的夫人，若出了什麽差池，就別想著還能回去，直接投敵算了。

    “能不能先派人去探探？”

    “諾！”

    江夏城內，全部江東軍俱是白服素縞，披麻戴孝。紛紛揚揚的紙花在全城飄灑，披堅執銳的甲士緩緩遊街。

    在隊伍前頭，有兩輛囚車，車內兩人，正是江夏太守黃祖與其子黃射。

    二人披頭散發，麵容枯槁，身著囚衣，腳戴鐐銬。

    本來睥睨傲然的黃祖，如今渾然沒了當初的神氣，一雙眼睛黯淡無光，嘴裏喃喃有詞，顯然，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命不久矣。

    黃射更是不堪，臉上涕淚泗流，口中狂呼：“罪不及死，罪不及死！我願投降，我願投降！是黃祖殺的，是黃祖殺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連他爹的名字都直呼了，可見求生是多麽地強烈。

    “閉嘴！”

    看守囚車的軍士結結實實給了他一鞭子，抽在黃射的臉頰上，立刻鼓起一條血紅的傷痕。頓時，火辣辣的疼痛令其痛嚎不已。

    “還敢大呼小叫！”

    一頓狂抽之下，黃射的臉已經慘不忍睹，盡管疼痛愈發劇烈，可他卻是再不敢多嘴了。

    圍觀的江夏百姓也被勒令穿起了孝服，侍立在道路兩旁，戰戰兢兢，偶爾偷瞧一眼可憐兮兮的黃祖父子二人，再互相竊竊私語一番。

    很顯然，黃祖的統治並不得人心，盡管江東軍看起來也很暴虐，但他們也並不感念過去的太守。

    孫策素衣步行，將孫堅的牌位捧在身前，虎目含淚，腳步沉重。

    等繞城一圈完畢，隊伍行至原江夏郡治所西陵太守府前的廣場，黃祖與黃射被從囚車裏拉下，跪倒在廣場之中。

    這時，孫策領著孫權、孫翊、孫匡、孫朗諸位幼弟，以及一位身份不明、麵容清冷的女子，將亡父牌位，恭恭敬敬放在事先布置好的靈堂上，再齊齊下跪。

    全部人也都齊刷刷跟著跪倒。

    孫策行三拜九叩大禮，禮畢，起身，從周瑜手中接過一份文書，緩緩展開後，聲調低沉，開始念道：

    “維建安四年、歲次己卯、九月丙申。大漢吳侯、討逆將軍、會稽太守孫策，以烈酒十壇、賊黃祖、黃射父子二人首級，再拜祭亡父堅之靈曰：

    嗚呼吾父，少年英傑；破賊寇於錢塘，顯聲名達海內。曆任縣丞，鹽瀆、盱眙、下邳，俱收民心；往來賢士，耆舊、鄉老、遊俠，皆為親近。

    自黃巾為亂，九州震動，故中郎將朱儁，表父為佐軍司馬。天下罹難，乃舍小家，安眷屬九江，募丁勇淮泗。置死生於度外，懾六軍而辟易。親冒石矢，滅汝潁為草芥；先登城牆，勵部眾如霸王。

    及董賊淩闕，勢貫中天，百官噤口。吾父悲憫，興師勤王。不戰而屈胡軫之兵，乃知韜略；趁勢而斬華雄之顱，是有賁勇。潰董卓精銳，敗呂布雄師，兵威進洛，孤身抗敵，父何雄哉！何悲哉！何壯哉！

    奈何諸侯猜忌，割據並兼，無忠心表漢室，乏分身顧國賊。故後將軍袁術，遣父伐荊州。賊將黃祖，屢戰屢敗，潰逃千裏，乃思奸計。發暗箭，上劇毒。吾父不幸，竟遭不測！忠臣沒於賊首，將星隕落荊襄。

    今不肖子策，下江夏，擒黃祖並子射，與父故舊部將、江東子弟兵、江夏百姓萬眾，獻二人之首級，以慰吾父在天之靈。魂而有知，無嗟久客！

    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一篇祭文讀罷，滿城痛哭。

    孫策緩緩行至黃祖、黃射二人身邊，抽出腰間佩刀，厲聲喝道：“賊人授首，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手起刀落，鮮血噴湧。

    黃祖的頭顱咕嚕嚕滾落，一邊的黃射已經嚇得失禁，一股騷臭味撲鼻而來，竟生生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一張滿是鞭痕的臉顯得可憐又可怖。

    迎接他的，是無情又鋒利的一刀。

    “哢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