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縣，戰國時屬楚地，最有名的，便是邊上那條汨羅江，屈子便在此地葬身魚腹。

    再往北行數百裏，便是聞名天下的洞庭湖。湖水為界，南側是長沙，北麵，便是南郡。可謂是荊州地界，水澤最為複雜的區域。

    按照徐庶的估計，荊州軍應該會繞道而行，攻打益陽，所以，隻留陳大有在羅縣做戰略性防禦，而高順、黃忠、趙雲三名悍將，加上陷陣營八百人，全部屯兵益陽，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黑雲壓城。

    秋季罕見的暴雨突然瓢潑而至，羅縣頓成澤國。

    陳大有隻帶了五百軍馬，駐守此地，此刻全都躲進了營帳避雨。

    他獨自領兵已經好些日子了，逐漸有了大將的風度。雖然個人武藝還差點，但對局勢的把握、訓練士卒與隨機應變上，取得了長足的成長。

    雨下得很急，慢慢有水從營帳下溢進來。

    陳大有斟了一杯溫酒，在手中把玩著，盯著帳中孤燈，悄然出神。

    “也不知益陽的戰事如何了……”他默默小啜了一口，心想，“有軍師在，應該很順利吧……”

    …………

    南郡，江陵。

    劉表的一萬大軍南下，暫駐在此，因為道逢暴雨，隻得暫停行軍。

    蒯越一身哀服，與劉表並立在簷下觀雨。

    “異度，華容道泥濘不堪，隻怕不好走啊。”劉表不無擔憂，他在荊州經營許久，對地形氣候了如指掌，知道這場雨一旦開下，南下的難度便會陡然增加許多。

    蒯越則是胸有成竹道：“敵軍必然以為，自華容南下，直取羅縣，乃是最佳路徑。殊不知，我等可以取道孱陵，走漢壽，奇襲益陽，然後徐圖羅縣，全殲敵軍。”

    劉表眼前一亮：“異度的意思是……”

    “武陵太守金旋，素來敬重主公，請他從旁協助，定可一戰得勝。”

    “不錯，還可命金旋隨軍，屆時，上萬大軍齊攻，他林牧便是有萬夫不當之勇也得束手就擒！”劉表暢快大笑，隻覺得這場豪雨下得心裏都寬敞明亮了許多。

    蒯越則是冷靜道：“若這樣，隻怕到羅縣須費些時日，則敵軍容易生疑。主公可命一上將，領一千軍馬，佯攻羅縣，以為疑兵。”

    “善。”劉表點頭同意，並拍著蒯越的肩膀道，“異度真乃吾之子房是也！”

    他旋即便命如今手下最為倚重的大將文聘，取道華容，佯攻羅縣。

    文聘是南陽宛城人，弓馬嫻熟，文武雙全。劉表一向命他駐守荊北，抵禦北麵諸侯的侵襲，足見對其信任與倚重。

    此次出征長沙，因為帳下基本上沒有可用的大將了，隻得連他一起帶上。

    文聘其實並不太理解，為何自己要被單獨派遣去攻打羅縣？不過，他一向遵守命令，所以隻在腹內質疑了一番，還是乖乖領兵南下了。

    但是，蒯越對劉表的一席話，他還是聽了個依稀大概。

    隻不過，他有別的想法。雖然是佯攻，但既然長沙的重兵都在羅縣，若自己佯攻變實戰，真的拿下了羅縣，豈不是省去許多麻煩？

    就那群新兵蛋子，除了黃忠可能會給自己造成一點麻煩外，其他人，他文聘是真不放在眼裏。

    華容縣城以南的地區，便是雲夢澤。

    雖名澤，其實是一些湖泊萎縮後的泥沙淤積地，裏頭還有不少山林，畢竟是古代楚國的狩獵區域，不可能隻有水沒有樹木。

    因為暴雨的緣故，文聘行軍極為困難。

    但他一向治軍嚴謹，令行禁止，所以，盡管費了許多工夫，還是走出了這片大澤，闖入長沙的地界來。

    順著洞庭湖，一路向南，不日便抵達羅縣之北的密林裏，此時，距離文聘從江陵出發，不過短短十餘天。

    既然是佯攻，本不用太多計謀，隻要引起對方注意便算達到目的了。可文聘的野心遠不止於此，所以，當生活做飯後，他立刻派出斥候去探一探羅縣的消息。

    與此同時，陳大有也接到了手下的情報。

    “北十裏外，有敵軍入侵，人數近千？”

    他陷入了沉思。

    軍師既然料定了荊州軍會襲擊益陽，那此時出現的，絕對不可能是大股部隊，最有可能的，就是故布疑陣的佯攻之兵。

    換句話說，人數不會太多。

    那……豈不是說，一旦自己出擊，很可能將敵軍擊敗？

    陳大有怦然心動，他雖然對自己作為後備隊伍駐守羅縣沒有怨言，但如果一旦有機會產生，又豈有不想立功的道理？

    “傳我的命令，人銜枚、馬去鈴，子時擊鼓為號，全軍出擊！”

    距離艾縣之戰已經過去了許久，陳大有身上的戰鬥熱血再一次不可避免地洶湧了起來。

    而同樣的話也在文聘口中說出。

    他待士兵用過晚飯後，下令：“換上輕甲，子時鳴鑼為號，全軍出擊！”

    一個是覺得來了荊州軍的疑兵，肯定是一群菜雞，自己有便宜可占；一個是認為裏頭擠滿了長沙的重要將領，一旦成功，便能夠讓林牧斷了四肢，立下大功。

    雨漸漸停下，夜空中，一輪皓月難得出現，找的地麵上的積水裏也滿是玉輪。

    月上中天。

    陳大有帶著兵馬悄悄出城，緩緩朝北側移動。

    要是雲層把月光遮蔽就好了，那樣更為隱蔽。他如是想著，手中不自覺握緊了鋼刀。

    隻是，前頭為何有點銀晃晃的東西？

    他正疑惑時，隻聽前方鑼聲大響，繼而就見一支軍隊潮水般襲來。

    “不好，敵軍有防備！”陳大有大喝，“擊鼓，擊鼓！迎敵，迎敵！”

    長沙軍神經一緊，立刻舉起手中長槍，大叫著衝鋒，宛如旋風一般刮去。鑼鼓聲交織中，而文聘與陳大有的大軍也混戰作了一塊兒。

    “黃漢升何在？”文聘大叫，“爾既食漢祿，為何從賊？！某宛城文聘，特來取汝首級！”

    陳大有大笑：“無名鼠輩，殺雞焉用牛刀？要會黃將軍，先過了你爺爺陳大有這關再說！”

    刀槍交會，發出清脆的巨響。

    “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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