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歸塵並不掩飾什麽，看向康大夫道：“所以還望康大夫莫要藏私，能讓她早點醒過來才好。”

    康大夫麵色一轉，認真地道：“江小姐的情況，隻能聽天由命，老夫能再保她一個月，一月之後，若是再不能醒來，隻怕體內毒藥已將髒腑侵蝕殆盡。”

    “就救不了了是麽？”孟歸塵接道。康大夫緩緩點頭。孟歸塵道：“我相信康大夫。”

    “自當盡力。”康大夫看著他眼中的堅定，有力地吐出四個字。

    房中燃著康大夫特製的香，香氣漂浮，有寧神避毒之效。

    孟歸塵突地想起來什麽，對康大夫道：“她本身也精通毒理，她房中有不少毒藥，康大夫要不要看看，或許能想到什麽辦法？”

    康大夫聞言，心中一動，怪不得她的血很是與眾不同，原來本身就是與毒為伍之人。

    孟歸塵陪康大夫到隔壁她的房間，康大夫拿起一隻隻藥瓶來，嗅一嗅，倒出來看一看，甚至沾了藥粉在指尖撚摸，有的還沾取一星半點放入口中。孟歸塵知道這裏麵基本都是毒藥，見康大夫這些舉動，縱然相信其醫術，也不免有點擔心。

    “不知江小姐師承何處？”康大夫突地問道。

    孟歸塵道：“沒聽說她的師父是誰，這樣的毒術，絕非一年半載可成的，對吧？”

    康大夫點頭，“從這些東西，其製毒的手法，能勉強窺得一二，還有這些毒藥，若都是她自己製得，已不失為製毒大家，年紀輕輕就能做到如此地步，倒讓老夫想起一個人來。”康大夫與孟歸塵對視一眼，繼續道，“毒手仙子夭顏，得毒聖真傳，十一二歲時便已名揚天下。”當然，誰都知道，這揚出去的名，不是什麽好名聲，但絲毫不妨礙毒手仙子之名在江湖中如雷貫耳，以及談之色變。

    孟歸塵想了想道：“曾有人也如此問起，但她說，她並不認識毒手仙子。”

    康大夫道：“也罷。傳聞毒聖有一種改造人體質的方法，與培養藥人有些類似，但其手法更加高明，聽說毒手仙子一身是毒，若真有這種方法，那想來是從小就如此培養，才能有如今的駭人手段。江小姐也有此根基，隻是看起來時日尚淺，隻是血和雙手略帶了毒性，若不催發，並不能傷人。若是她能渡過此劫，用此法改造體質存在的隱患，或許能就此免除。畢竟長年服食各種毒藥，又不斷染上各種藥物，久之若脫離控製，輕則也就是全身帶毒，碰什麽侵蝕什麽，這樣對自身並無傷害，至少保得性命，重則最先自己就毒發身亡，屍身上的毒若不化解，葬身之處，方圓數裏之內，人畜不留，片草不生。”

    “如此說來，隻要她活下來，反而會因禍得福？”孟歸塵聽完，沉思了片刻才道。

    “不錯。”康大夫道，“既是有此根基，老夫再看一看，或許能略加出手，助她一臂之力。”

    孟歸塵一喜，康大夫如此說，便是已有了幾分把握。

    江樓月昏迷期間，恰逢中秋佳節，隻是江將軍未趕回，她又如此昏迷不醒著，府中也沒多少過節團圓的氣氛，蘇弗帶著江樓馨同嶽姨娘等人一起用過晚飯，點心美酒擺了一桌，諸人賞月，不過也就略坐了坐，也就散了，蘇弗又到江樓月*前守著，自不待言。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那個人影回首一笑，不近不遠，卻就是看不清。江樓月伸著手，想要抓住什麽，但什麽都握不住，可是當即，沒來由地，她感覺到手中的確正握著什麽東西，有暖意傳遞過來。

    像是已沉睡了千年，但又仿若隻是一刹如夢。昏迷的江樓月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光線帶來刺痛感，她卻沒有絲毫遮擋的意思，隻是睜著眼，似乎還沉在夢中，任憑刺痛帶來了點點淚意。她動了動，看向自己的手，的確正被另一人的手緊握著，卻是有些陌生。她恍惚記得，曾不止一次聽到娘親的聲音，這卻不是母親的手。她的視線往上，不期看到的是孟歸塵的臉。

    “你……”她聲音嘶啞，喉嚨幹得起火。

    “先別說話，喝點水。”孟歸塵拿起一旁的杯子，輕托了江樓月的頸背，讓她能更順暢地喝下去。

    帶著溫意的清水緩緩滑下喉嚨，江樓月意識到，自己活了過來。

    先是玉泠紫昏迷，她給他解毒，這剛解了毒，沒想到就輪到她自己性命堪憂了，不免讓人覺得世事真是無常得可笑。

    喝下一杯溫水，“還要麽？”孟歸塵道。江樓月輕搖頭。孟歸塵將她輕放回了枕上，讓她再次躺下。

    “現在感覺如何，你中了毒，是你的話，應該再清楚不過。”孟歸塵道。

    江樓月感覺著自己的身體，雖然沒什麽力氣，但並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陷入昏迷前就知道，自己是毒發了，身上各種毒素凝聚，折磨得人無一處不絞痛，這下身上的毒，竟是清除得一幹二淨。

    “發生了什麽，我身上的毒都沒了？”找回聲音，江樓月立刻問道。

    聽她如此說，孟歸塵終於放下心，淡笑著道：“沒了不好麽？”隨即孟歸塵起身，“康大夫，快看看她如何了？”

    這時江樓月才發現，房中還有另外一名老者，聽稱呼是位大夫，就是他救的自己麽？

    康大夫為江樓月把脈，後者道：“多謝大夫。”康大夫略微一笑道：“不必謝我，老夫並沒做什麽，是江小姐根骨特異，抗過了毒素的侵蝕，如今麽，可是因禍得福了，恭喜你。”

    “此話怎講？”江樓月道。

    “老夫倒是有一疑問，隻是不知江小姐方不方便透露？”康大夫收回診脈的手指道。

    “大夫請問，若能告知，自然不會隱瞞。”江樓月道。

    “當年毒聖綾人以一身絕頂毒術縱橫江湖，收得有三位高徒，毒聖已仙逝，其大徒弟銷聲匿跡多時，不知江小姐師承的是那三位高徒中的哪一位？”

    江樓月想了想，“三人中可有一名男子，身有殘疾？”

    康大夫道：“不錯，毒聖的二徒弟雙腿殘廢。”頓了頓，他滄桑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難道你的師父是他？”

    江樓月道：“此事恕我不能多言。”無論她承不承認，都不好，便讓他們暗自猜測去吧，天曉得，連她自己，也是這才知道，原來師父是這樣的身份，毒聖的徒弟，她即便不行走江湖，但那幾位毒術名家，她也是聽過的，這位毒聖，可是號稱毒術天下第一呢，隻是一直無緣見識，不想還有這樣的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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