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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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樓月道:“我知道了。你該為我的劍,找一個劍鞘。”
夜重華道:“殺手的劍,有沒有劍鞘,都是一樣。”
江樓月定定地看著夜重華道:“我不是殺手,你也不再是了,赤虹死了。”
夜重華道:“我不需要劍鞘。”
江樓月道:“我不擔心你傷著自己,我是怕你不小心傷著別人。”說完,她放下簾子,坐進了車廂裏。
夜重華看看馬車,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劍,自身上撕了布條下來,一圈圈將寒泓似的劍身裹了起來,往腰間一插。
不遠處的桐影卻看著夜重華道:“我家小姐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你既要跟著,總要講些體統,別動不動就撕衣裳,自己的衣裳也不行。”桐影說完就不再理他了,隻是背過臉去時換作了有些憂心忡忡的表情,這樣的人跟在小姐身邊,福就別想了,別是禍才好。
冷酷的殺手被一個小丫頭訓了一頓,他看著桐影,手上動作停了片刻,才夾了夾馬肚,跟著馬車出發。
馬車一路為了保持平穩,行得並不快。興州此去揚州,照這一行人的腳程來看,要近十日才到的。煙花三月下揚州方是人間賞心樂事,這寒冬臘月裏卻是一路風雪。
桐影途中受了風寒,好在年輕身體好,看過大夫吃了幾劑藥,她和江樓月又會調理,三五天就好了,江樓月也放下了心。
一行人入揚州地界時,已是臘月二十二,家家戶戶已有了過年的氣氛。揚州本就繁華,街市上各色年貨琳琅滿目,人們喜笑顏開。這道路上人煙熙攘,車如流水馬如龍,看得桐影直皺眉,照這麽擠下去,何時能過這條街啊?偏偏他們入的是北門,夜家祖墳卻在城南。
“桐影,先找處地方落腳,我們再去買東西。”江樓月掀了簾子對桐影道。
桐影道:“好,也隻能如此了。”
隨即幾人便在道旁的一家客棧落了腳。江樓月讓其他三人先去吃飯,她在這裏守著馬車,等周綿吃過飯再來換她。
夜重華卻道:“你們不是要去買東西麽,你們吃過飯就去,我在這裏守著。”
江樓月深深地看了夜重華一眼,拉著桐影去大堂裏吃飯。
周綿道:“我很快就來。”
夜重華站在馬車邊,沒有理周綿。後者並不在意,隻是瞥了一眼夜重華腰間的劍,還是用布條裹著,還是沒有劍鞘。這殺人的劍招,周綿那天晚上沒有見過,卻在第二天早上見了一場屠殺。這把劍,有沒有劍鞘如何?仍是一把殺人的劍。
江樓月和桐影兩人不過隨意吃了一頓飯,就去了棺材鋪,選了一副普通的棺材,又買了香燭紙錢等物,讓人一並送往落腳的客棧。
新棺材從客棧後門抬了進去,小二立馬將門關上。材就是財,客棧掌櫃知道有客人要抬棺材進來,加上得了不少賞錢,也沒有反對。
小二道:“幾位客官,掌櫃的說了,隻要不擾了其他客人,暫時放在這裏也無妨。”
桐影給了小二幾兩碎銀,後者點頭稱謝地去了。
“小姐,不是已經有上好的冰棺了麽,為何還要再買普通棺木?”桐影還是問了出來。
江樓月道:“這就夠了。揚州盜匪不少,不宜招搖,反擾了長生清靜。”
是夜,江樓月把夜長生從冰棺裏挪至木棺中,最後陪了後者一會兒,將夜長生腰間的鞭子取了下來。察覺到夜重華正看著她手裏的鞭子,她道:“這是赤虹的,不是夜長生的。”
江樓月看著夜長生臉上的笑容,也綻放出一個有幾分淚意的笑,“長生不老,我會想你的,最想你,隻想你。”輕似耳語。她讓桐影去把那隻海螺取了來。江樓月細細地撫著海螺,放在耳邊聽了聽,還是那個熟悉又讓人懷念的聲音,然後她把海螺口湊到唇邊。沒人知道她對著海螺口說了些什麽。
江樓月將海螺放在夜長生枕邊,站起身來看向夜重華道:“你要不要對她說什麽?”
夜重華隻是站在原地,看了看夜長生的臉,原來妹妹死時,是高興的,帶著開心的笑容,或許是解脫吧。夜重華道:“不必了。”
江樓月蓋上棺蓋,親手封棺。釘到最後一枚釘子時,江樓月隻覺自己無論如何都釘不下去了,正猶豫著,一隻手卻拿走了她手上的錘子,三兩下就將釘子釘牢,幹脆利落。
江樓月知道這隻手的主人是長生唯一的哥哥,夜重華。
江樓月起身來,緩緩地呼出一口氣道:“走吧,去夜家祖墳。”
“小姐,你是說現在?”桐影道。
江樓月道:“嗯,現在。”
桐影想了想,也是,白天道路擁堵,根本難以成行。
江樓月跟周綿將新棺木抬進了另一輛馬車上,又抬了冰棺放入來時的那輛馬車,然後她便讓周綿趕放著冰棺的馬車離開。
這次桐影趕車。車廂裏的江樓月看著棺蓋,夜重華目不斜視,什麽都沒看,兩人都沒說話。
臘月二十三日,棺木下葬,江樓月一鏟鏟地蓋了土,一字字地刻了碑,焚香祭奠,一切事宜畢。臘月二十四日一早,江樓月、桐影和夜重華三人離了揚州,到京城時是臘月二十八日。
聽說南邦使節團途中遭劫,所以才沒能在預計的二十三日進京。
江樓月帶著一身寒氣,跨進了將軍府。
趙管家見二小姐帶了一陌生男子回來,看著像是江湖人,並不多問。
“趙管家,我不在府中的這段時間,可有什麽事?”江樓月道。
趙管家道:“合家安好,並無甚事,也就是年節下忙碌一些,夫人還念叨著,還擔心二小姐年前回不來呢。”
江樓月看了夜重華一眼道:“桐影,你跟趙管家去給他安排住處,我去見我娘。”
既是年節下,府中怎能不飲酒,但由於江樓月下過的禁酒令,經連她自己都挨了軍棍一事後,還有誰敢飲酒?她尋思著外麵的酒喝不得,索性就自己釀吧,以前釀得的酒還有三四壇,趕著再釀些,好歹除夕夜讓大家盡興。
江樓月喚了桐影、紅釵,又把蘇弗院兒裏三個大丫頭找來,五人在江樓月指揮下釀酒,不圖慢慢精製,但也比普通的酒好喝得多了。六人除了紅釵,其他五個年紀相仿,江樓月又是從不講這些虛禮的,說好聽是沒架子,說不好聽就是一點小姐樣子都沒有。幾人釀著酒不時笑鬧,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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