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宣帝命禁軍統領葉執帶人去太子妃哥哥府上核查，果然醫吏的姐姐被關在其府中，身上多有傷處。太子妃的哥哥辯稱該女子是自願進府的，該女子言其是強搶民女，她寧死不從才被毆打至此。

    康宣帝致怒下旨，太子暫押宗人府，此事交由刑部調查。

    太子被下了宗人府，此事一出，震驚朝野，這宗人府可是個進去了難以再出來之所，說不定再出來時，已是身死。先前的謠言此刻聽來，更是無風不起浪，眾人紛紛猜測，陛下自小就鍾愛三皇子恭王，難道這次真的要易儲了？那還真是要變天了。

    太子門下上下打點，那銀子流水似的花出去，卻盡皆石沉大海，連主子的麵都見不著，且整個東宮都被封了起來。

    多年來太子風光無限，並沒有被恭王奪去多少光華，反倒是與齊王和寧王關係很是不睦，如今落得這般田地，牆倒眾人推，連其父皇都不聽其辯解。

    “先帝遺詔，一直是他的心病，很快，就可以藥到病除了。”將軍府遠山館中，江樓月輕道，“先生所願，近在眼前了。”

    “是樓月這局棋下得好。”諸葛昭陽道。

    江樓月笑道：“是先生智計無雙，還有，朋友襄助。”說著，她看向了門外遠處。

    諸葛昭陽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雖不識得，但大約能猜出來人是誰，“看來樓月的朋友來了。”

    江樓月對諸葛昭陽笑了笑，“先生，樓月告辭。”她走出遠山館，腳步比往常快了些，心裏不由有點雀躍又有點忐忑，這稀罕的情緒冒出來時，把她自己著實嚇了一跳。

    並未走近，她站在曲橋上，孟歸塵站在湖邊楊柳畔，兩相望著。

    孟歸塵笑了笑，提步往她走了過來。

    “小姐風華靈慧，清雅娉婷，讓人見之忘俗，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知曉小姐芳名？”孟歸塵道。

    “公子謬讚，萍水相逢，不知姓名，豈非更好？”

    “小姐說的是，不在於知與不知，在於思與不思，念與不念。”孟歸塵道。

    她卻道：“孟公子閣中之事料理好了？”

    “是。”

    她仔細地看了看他，沒什麽變化，也沒見傷著，遂放心。“我要出嫁南邦之事，想來你已知曉。”

    孟歸塵眼神繾綣，聞言臉上的笑意斂了幾分，轉開視線望著湖麵，半晌方道：“你讓蕭安傳回的話，我亦知。”

    宗人府獄牢中，燈光昏暗，冰冷陰濕，石*上鋪著一層幹草，卻已有些發黴，一*破褥子，一*破被子。太子不坐在*上，反坐在角落的地上，這冰冷已讓他麻木。

    聽得鎖鏈聲響，太子遲緩地抬起頭來，看向門口，好半晌才開口道：“父皇，您來了。”聲音微弱，有氣無力。

    康宣帝踏進室內，聞到空氣中潮濕的黴味，看向了自己的二兒子。

    太子蓬頭垢麵，單薄的衣衫上汙跡斑斑，即便身上無枷鎖，但看起來，他整個人已經被鎖住了。

    康宣帝歎了一口氣，“那詔書，你從何得來的？”

    太子失神地看著地麵，“兒臣現在說的話，父皇還相信麽？”他頓了一頓，繼續道，“是不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朕不會賜你死罪。”康宣帝道，太子是他與先皇後的獨子，他不忍致於此。

    太子輕笑一聲，“兒臣的罪名，還不是父皇想如何定，就如何定，有何區別？”

    “你敢說你沒有背著朕追查關於那詔書的陳年舊事？”康宣帝提高了聲音道。

    太子沉默了一會兒，“對，兒臣是查了，兒臣隻是想知道這矯詔的來曆，憑此，父皇就相信兒臣要謀害父皇麽？”

    康宣帝沒有回答，或許連他自己，都答不上來自己信是不信。他在那裏站了一會兒，便提步往外走。

    太子轉頭看著康宣帝的背影，“父皇，您試想一下，當年楊將軍可會將此物交給兒臣？”

    康宣帝腳步頓了頓，終是不發一語地離開了。

    太子沒有被賜死罪，而是被廢去太子之位，圈禁宗人府。

    太子謀逆案，太子之下，被誅者三百餘人。

    趁熱打鐵，其餘諸皇子門下紛紛跳出來，彈劾過往太子門下所行種種劣跡。

    通政使司掌申訴冤滯或告不法事，章疏太子門下大吏欺上瞞下，構陷忠良，以致當年諸葛氏被抄滅滿門，懇請舊案重審，沉冤昭雪。

    三月初三日，是江樓月十七歲生辰，在將軍府中擺下了小小的宴席，不過府中之人同樂，並未請別人。

    “月兒生辰，你也不缺什麽，娘便把這個送給月兒吧。”蘇弗說著，從袖中取了一物出來，打開絹帕，裏頭包著的，是一枚清雅玲瓏的環佩。

    “娘，這不是您的雙蝶環佩麽？還是您當年的嫁妝呢。”江樓月道。

    蘇弗溫柔地笑了笑。江樓月知道母親很喜歡這枚環佩，上麵的穗子是母親親手做的，她看著蘇弗，“娘，謝謝。”

    接著，她又收了妹妹的耳環，天知道她的耳環往往是用來在墜子裏藏解藥的。

    江樓宇給大家打了一套拳，並道：“恭賀二姐生辰。”江樓月揉了揉他的頭，“快進宮去吧，別誤了時辰。”

    桐影送了自己親手縫製的一件紅衣，紅釵送的紅鞋也是自己做的。

    “姐姐，你看看，又是紅衣裳又是紅鞋子，這看著倒像是要把你嫁出去呢。”江樓馨道。

    幾人笑鬧了一陣，沒一會兒，諸葛昭陽也進了清風齋，送的是一幅畫，畫上正是白雪皚皚的清風齋，清新雅致，上頭的一草一木栩栩如生，枝如臨風。

    然後趙管家送進來一把寶劍，是遠在邊關的林如飛派人送來的。江樓月抽出劍身，流光似水，定是如飛哥哥心愛之物。年前林如飛已調去了北疆，北邊苦寒，難為他年年記得她的生辰。

    江凜性情沉斂，這四個孩子，他從小就很少送什麽東西，但隻要開口，他少有不應的。

    沒過多久，孟歸塵來了，同來的還有蕭安、秋娘和驚鴻，還有蒙麵而來的柳風涼，把江樓月看得好笑，這有秋娘在一道，身邊的隻能是賞心樓中當紅的姑娘了。

    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五個人，一人抱著一盆花，一人舉著一株樹苗，另外三人卻是抬著一個大大的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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