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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喪屍病毒的抗體即法則。

    在全世界人民還處於水深火熱之時,雄踞亞洲的東方古國卻在末世突然出現了偉大複興之兆,再也不用擔心病毒感染的軍隊對付起喪屍猶如狼入羊群,所向披靡。解藥的研究進度也頗為喜人,曾經擔心失去自由,不願意進安全區從而流散在外的人類一時間對於安全區趨之若鶩,加大了安全區的壓力,卻也加速了社會秩序修複的進程。

    而同期拯救全人類的任務,也從研究院,逐漸移交到了政府部門身上,利用翟顏團隊打造的新型通訊技術和係統,尚未倒閉的政府紛紛收到了來自某文明古國非常文明的報價單……

    鄒涯,地下研究院。

    “餘總,首都電話。”一個年輕士兵在外頭大吼。

    餘競舸嘖了一聲,等電話接線燈亮起,接了起來:“喂,我是……怎麽又是你們?”他壓低了聲音,下意識的往旁邊看去,全透明的玻璃牆外正對走廊,一群人正呼啦啦走過,領頭的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往他這兒瞄了一眼,餘競舸全身一振,捂著電話嘿嘿笑著揮了揮手。

    那領頭的人看了看電話,冷笑了一下,竟然拋下那一群人徑直走進辦公室,手伸過來。

    “額,幹嘛?”餘競舸裝迷茫,隨機皺起眉,“單小狼,這是我的電話!”

    單桐一手插兜,一手還是伸著。

    餘競舸無奈,捂著話筒壓低聲音道:“我爺爺在旁邊……給點麵子!”

    單桐扶了扶眼鏡,接過電話:“我是單桐,哦,你。”他表情忽然由嚴肅變得略帶微笑,這樣子去看得餘競舸大喝一口茶水,站起來舉著杯子一副沒水急著添的樣子衝了出去。

    餘競舸出去了,就沒旁人了,單桐聲音還是輕柔:“一榮俱榮什麽的,我當然是清楚的……比你清楚的多,要不然,我為什麽辛辛苦苦跑到長白山拯救世界?恩,沒錯,沒錯,對,全靠那個小女孩……我不去救?嗬嗬。”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冷笑一聲,“這不是有你們嗎?機場是不是幹淨的嚇人?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成功進去,如果進去了,替我向方院長問聲好。”說罷,他掛了電話,歎氣:“進來吧,我都看到你了。”

    餘競舸拿著杯子進來,麵色複雜:“你哥他們去找齊祭了?”

    “誰說沒有呢?”單桐扯了扯領帶,“原始樣本被囚禁,怎麽可以不救,廣大人類呼聲可高啊,誰救出,誰就是王子了。”

    “哈哈,還不是因為你壞!”餘競舸翹起蘭花指指著單桐,“他們要是知道原始樣本滿鄒涯都是,不知道會不會瘋掉。”

    單桐微微一笑,望向窗外。

    春暖花開的季節,鄒涯卻依然滿街的枯樹死草,一副蕭條得像世界末日得樣子,讓人一眼望去就心生寒意,忍不住想要逃離。

    可偏偏就是這個早早成為末日之城的地方,到處都沉積著數十年不散的鄒涯病毒,空氣中、灰塵中、水中……無處不在,可以讓你死,也可以讓你生。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實驗室——製作喪屍病毒的實驗室。

    遠處的高牆就是這個實驗室最好的屏障。

    一年前,若不是有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拚死衝出這道屏障,恐怕現在,地球上已經再無活人。

    有無敵的長白山研究院做倚仗,研究團隊對於公布齊祭的存在和功勞毫無心理壓力,這也讓一些勢力和團隊趨之若鶩,有那麽一段時間,中國北方群龍會首,像華山論劍又像是群魔亂舞,在長白山研究院前好好的演繹了一把跳梁小醜的戲碼,最終死傷慘重,灰溜溜的回來。

    探路先鋒铩羽而歸卻又帶回了前線的第一手消息,於是觀望的更大勢力就出動了,其中就有單桐的哥哥。

    單家也是倒黴,本來兄弟相殘是這樣的家族的常態,卻不想被放逐的一方竟然在那麽小的一個地方都能扶持到命運之子,原本還因為能借末世之手斬掉最強競爭者的單桐大哥在發現喪屍病毒解藥的研發背後竟然有自己弟弟的影子時,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他本無心要弟弟的命,卻因為末世結下了血仇,如果他當時能隨便播一個電話通知一聲,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麵。

    其實通知一聲,如果沒有那個救世主,單桐也不一定能活下來,收到通知準備充足的餘家老幺就是最好的例子,然而,一切都沒法如果了。在末世中,實力保存完好的單家本可一步登天,卻因為單桐的存在變成了難於登天。

    “所以我爹小時候就教我,想這輩子不吃虧,就這輩子不要跟你玩,薑果然還是老的辣。你果然心黑手狠,凶起來六親不認。單小狼,我有沒有得罪過你?”

    “有。”單桐溫柔的,“剛剛。”

    餘競舸自pia:“哎喲臥槽這破嘴我還管不住你了!”

    兩人插科打諢往外走去,午飯時間快開始了,食堂的飯菜是四星級水準,末世從不曾影響植物的生長,大米和蔬菜還是在該長出來的時候生機勃勃,更因為疏於打理,不加金坷垃,反而有著以前不曾有過的自然的香甜。

    “可惜豬崽子長得太慢了,艾瑪我這口吃肉的牙啊,都磨平了!”

    單桐冷笑一聲:“全鄒涯研究院小姑娘的肉罐頭都被你騙過,你已經上黑名單了你不知道嗎?現在也隻有我敢跟你一起上食堂。”

    “瞎說八道!那都是她們孝敬我女兒的!”

    “你女兒乳牙還沒長齊。”單桐一針見血,“而如南正在產後減肥,不吃肉。”他伸出手:“肉呢?”

    “單小狼啊!”餘競舸一臉悲愴,“你還是不是兄弟!”

    單桐點點後麵的辦公室:“我兄弟在那台電話裏……你真要做我兄弟?”

    “不,不不不不……我們還是做姐妹吧……”

    “……”

    兩人剛用完午飯,外勤隊伍就回來了,艾方成和曹涵靖直接衝進食堂,要了標準餐就吃,看到單桐,連忙攔住:“單桐!你兄弟是怎麽回事?我們不是給過警告嗎!”

    “怎麽了?”

    “上午還聽說才到呢,剛才下車前就說全軍覆沒了!”艾方成嘖嘖感歎,“院長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啊!”

    “等會問齊祭情況吧,反正今天還沒到聯絡時間。”聽到全軍覆沒,單桐臉色都沒變一下,隻是四麵觀望,“阿奇呢,又不來吃飯?”

    “放心,如南在,不會讓他少一頓的。”餘競舸紅光滿麵。

    “接盤接得春風得意的,整個富二代圈子,哦不,全人類也就你獨一號了。”艾方成挖苦道。

    “那要看是誰的盤。”餘競舸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下午還有事沒,沒事我回宿舍了。”

    “至少沒你的事,滾吧。”

    有家的人走了,光棍們相互看看,都頗為無奈。

    等艾方成他們吃完了飯,三人一道去外麵散步。

    鄒涯打開始就不是個發達城市,其發展水平頂多是個三線,這麽多年過去,自然是蕭條的像個廢墟,嚴重的汙染導致植物生長困難,入目之蒼涼簡直難以言表,再加上剛來時,曾與這裏的成年幸存者進行過頗為血腥的戰鬥,以至於雖然已經清掃幹淨,但很多人一到外麵,總覺得全身不爽利,然而有艾方成這群打手陪同,則完全無所謂了。

    “就,不去接齊祭了?”曹涵靖忍不住問。

    自從逃出研究院,手握抗體後,整個團隊每一日的節奏都快如閃電,一天天的都沒喘口氣的時候,現在回想起來,竟然連安如南孩子都過滿月了,而他們直到現在才有空處理國土另一頭的小夥伴。

    “不是聯係上了麽,她和她的忠犬小老公都好好的,每天吃香喝辣,方彌又不放人,你能打進去?”

    “方彌到底想做什麽?”

    “保護齊祭。”

    “……”艾方成和曹涵靖都望向突然出聲的單桐,他微微低頭沉思著,完全沒注意其他兩人的目光。

    “什麽叫,保護?”

    “你們覺得,齊祭和阿狗,這群鄒涯的孩子,到了人類社會,能怎麽生存?”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可是狼孩都還要融入人類社會呢,齊祭怎麽就不行了?她還不如畜生養的?”

    “齊祭能和狼孩比?狼孩從嬰幼兒階段就缺乏係統的教育,在狼群中不易生存,在人類社會中更易死亡,他們缺乏對自己的基本認識。但齊祭不一樣,她是另一個人類社會養大的,她有一套係統的世界觀,她在哪兒都能活,可是她如果回到人類社會,雙方都會受傷。”

    “齊祭多聰明啊,她進入人類社會,肯定是一代梟雄啊,什麽辦不成?”

    “可這個社會,不需要梟雄。”單桐伸出一根手指,“我就問一個問題,她知不知道生命可貴,殺人犯法?”

    “……”

    “她知道,可如果她在學校,有人說一句,你這個沒爹的野種,脖子上還掛塊膝蓋骨,髒死了,滾遠點。她會不會上去就一刀?”

    “……”

    “而以她的能力,這一刀會砍偏嗎?”

    “……”

    “一個永遠不懂,也不想懂什麽叫點到為止的戰士,在一個急於促成和平盛世的社會中,該怎麽生存?”

    “那鄒涯那群孩子不都這樣?都送長白山去?”艾方成心裏酸澀,忍不住強嘴。

    “方成……”單桐歎氣,他掏出一塊布擦眼鏡,“你忘了嗎,齊祭和阿狗,是這群鄒涯孩子中最大的。齊祭和阿狗好歹還有那個父親教,可剩下的,你覺得依照齊祭和阿狗那本事,教出來的,能有三觀嗎?”他戴上眼鏡雲淡風輕道,“差不多當狼孩對付一下就行啦。”

    “喂!雙標也別這麽明目張膽啊!”艾方成大喊。

    單桐恍若未聞,一馬當先:“走吧,還有活兒要幹。”

    “R國的回複你們收到了?”

    “恩,挺有誠意的……就是還不夠。”

    “BOSS真是火眼金睛,一眼看出你是個人才,有你坐鎮,誰來都得被刮層血皮啊。”

    “過獎過獎,鄙人一般都一視同仁,歡迎惠顧。”

    “……一會兒好像要下雨。”

    “啊?那你們先去吧,我給我兄弟擋個雨去。”艾方成攏了攏大衣,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單桐和曹涵靖看著艾方成跑走,對視一眼,俱都聳聳肩:“你不去?”曹涵靖問。

    “我還是等清明吧,這種活兒,不適合我。”單桐負手,繼續往前走,他的身影在微斜的夕陽中被越拉越長,路邊枯黃的草壤裏,一點新綠瑩然。

    艾方成一路小跑,跑到研究大樓操場旁邊一片枯萎的樹林中,這兒被清出了一小片空地,一排排的樹立著許多木牌,昭示著下麵所埋之人的信息,南方濕暖,枯木容易腐朽,為了防止墓牌上長出苔蘚和蘑菇,有人便別出心裁的在每個墓牌後做了個簡易的架子,豎著一把長柄傘,到雨天時等有心人來撐開給墳墓擋雨。

    在最後排,有三個衣冠塚,第一寫了陳正,第二個寫了洪誌強,第三個寫了滿福。

    艾方成過去撐開那三把傘,天卻還沒下雨,他有些怔愣著站了一會兒,隨後席地而坐,摸了摸其中一個墓牌,長長的歎了口氣,終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兄弟們,我把她送到長白山了……你們,看到了嗎?”

    “放心吧,我肯定,還會把她接回來的。”

    說著說著,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陰濕的天氣觸動了腿上的舊疾,他錘了錘疼痛的地方,悵然若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