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永遠都是被拋下的人 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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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短暫而急促的一聲輕歎,倒吸了一口涼氣。

    即使被毛巾包裹起來,那冰塊碰觸到皮膚的時候,還是激起了她陣陣顫栗。

    垂眸。看著正認真握著冰袋的男人,她舔了舔幹澀的唇瓣,“醫生,我自己來吧!”

    怕他又會用大道理搪塞。顧詩若急忙又開口說,“作為醫生也應該尊重病人的自主意願。”

    薑曷臣看了她一眼,臉色並無異樣,隻是微頷首。將冰袋交給了她。

    那交接的一瞬間,她幾乎差點被這寒冰凍哭,下意識的就想拋出去。

    瞥見對方似笑非笑像是看好戲一般的神情,她才強忍了下來。忍著冷去敷腳,心裏卻忍不住要罵娘。

    這天寒地凍的,弄這麽一袋冰塊捧著,不凍死也能凍僵。

    顧詩若想這個世界上有三種人是天生的怪胎。第一種,就是像傅雲墨那種唯利是圖的商人,不動聲色間就能夠將你推下地獄。

    第二種,就是全靠著一張嘴的律師。光是說,就能夠讓你永世翻不了身。

    而第三種,就是拿著手術刀的醫生,說冷血無情,偏生從事的又是這般偉大的職業,說熱心助人,偏偏自視清高,許是因為自帶氣場,這類人時常淡漠入骨,生離死別在他們眼裏,不過就是一場鬧劇。

    她有幸,在有生之年能夠遇見頭腦結構與常人背道而馳的其中兩種。

    無一例外,接觸下來,這兩種人都令她大跌眼鏡,她甚至都要懷疑,這個醫生的感官是不是已經麻木了,這麽冰,都能夠握著這麽久?

    委實凍的受不了了,她又不是死要麵子活受罪的蠢人,當即便拿了下來,擱置在一旁,裝作是在查看自己的腳傷。

    “不用看了,按照紅腫程度,兩三天內可以消退,不過要恢複行走如風,那就得一周以後了。”薑曷臣明明就沒有看她,但是他的後背就像是長了眼睛。

    拿著保溫杯,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看著縷縷上揚的白霧繚繞,他將杯口湊近,輕吹了吹,慢悠悠的說了這麽一句。

    她神色微僵,輕輕嗯了一聲,示意自己明白了。

    薑曷臣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不是個愛管閑事的爛好人。

    平時如果遇到這種事,對方說沒事後,他也絕對不會多做停留,可是今晚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會選擇當一個不求回報的好人。

    主動找上了麻煩,甚至還將麻煩帶回了工作場所,他一向公私分明,所以從不會跟異性有過多牽扯。

    今天晚上為什麽破例了?為什麽...

    他彎唇笑了笑,也不怕燙,就著杯口喝了一口熱水,任由那灼熱的溫度暖化心內寒冰。

    煙霧籠罩裏,他的鏡框被氤氳上了一層薄薄水霧,眼睛也顯得愈發不真實。

    為什麽呢?他想大概是太像了,所以他狠不下心拒絕並推開。

    “你今晚可以宿在這裏一晚,現在外麵雨太大天色也很晚了,路上容易出事,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我睡外麵。”薑曷臣轉過了身,倚靠在櫃旁,嘴角始終噙著溫潤的笑意,看著很親切,就像是一個愛護小妹妹的鄰家大哥哥。

    看著他,顧詩若愣愣點頭,嘴微張,男人揚了揚手,製止了她的話。

    好笑的說,“托你的福,我近段期間內恐怕是要對這兩個字有條件反射了。”

    顧詩若如同湖水般清澈的靈眸無辜的看著他,全程注視這他從衣櫃裏翻出枕頭和被子出去,並體貼的為她拉好了簾子。

    這個男人的洞察力也是驚人的,她不說出來,他也體貼的避開了她的難堪。

    剛剛在車裏,她借了電話卻遲遲沒有撥出去的一幕,他恐怕也猜到個大概了。

    隻是他不問而已,並且主動給了她台階下,收留了無處可去的她一夜。

    躺在床上的時候,與之不同是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倒也不反感。

    她睜著眼睛並未入睡,空洞的看著漆黑的四周。

    有時候她都認為自己是有受.虐癖,別人稍微對她好一點,她就沒有了方向,會反複去猜疑對方的用意。

    這個陌生的男人,對她這麽好,還收留她,又是為什麽?

    “唉~”許久,靜謐狹小的空間內,傳來一聲綿遠而冗長的一聲長歎。

    強迫著閉上眼睛,腦海裏滿是那個男人的音容笑貌,猛然間驚覺,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早已經深入心扉。

    他在做什麽呢?漫漫長夜,是已經入睡了還是跟她一樣無從入眠?

    “轟隆”雷鳴聲陣陣,如同滕蛇般蜿蜒扭曲的閃電仿佛要生生撕裂這黑幕天際。

    傅雲墨守在病床邊,寸步不離,也不敢合眼。

    視線絲毫不離床榻上帶著氧氣麵罩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疲倦的原因,他看著那人有些恍惚。

    隱約暈開了許多晃動的影子,逐漸重疊成小巧精致的秀麗臉龐,情慟處,忍不住低聲呢喃,“詩若...”

    眼眸一滯,頃刻間,眼底那抹還來不及捕捉的深色便消失不見。

    垂放在病床的手緊了緊,目光控製不住的朝著窗戶外看去。

    雨勢一直就沒有減弱,雷鳴聲轟隆不斷。

    這麽惡劣的天氣,她應該已經到家了吧...

    他猛然間想起自己將她一個人拋下,她身上沒有手機也沒有錢,要怎麽回去?

    徒然周身一寒,手緊緊攥拳。

    冰冷儀器滴答走動的聲音,倒像是在進行倒計時,他看著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人,劍眉微蹙,似是在掙紮。

    沒事的,江川她這麽熟悉,肯定早就已經回去了...

    雖然這麽自我安慰著,但是傅雲墨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心突突的跳動著,很不安。

    最終擰不過心底的隱憂,他起身離開。

    夜深人靜,醫院長廊顯得格外陰森安靜,他站在窗戶邊,看著外麵傾泄的大雨,眸色沉沉。

    直到電話接通,他才低沉出聲,“幫我查查看她回顧家沒有。”

    那端沉默了半晌,似乎是才反應過來,恭敬回答,“好的。”

    短暫的對話,他直接切斷了電話,外麵猙獰的閃電落在他眼裏,像是劃破了他眼底一向的平靜迷霧。

    他一直守到第二天早上,在

    外間坐著,隔離間裏的人仍然沒有蘇醒的跡象。

    “本市昨晚突降雷暴大雨,多處低窪路段積水嚴重,車輛大多被淹沒,緊急救援直至今早仍有很多車被水浸泡等待救援...”

    液晶電視裏的報道還在繼續,傅雲墨卻是聽不進去了。

    路麵積水嚴重,車輛被淹...

    他腦海裏盤桓著的就隻有這麽幾句話,昨天晚上的大雨,估計奪走了很多人的生存權利。

    車子都難以幸免於難,那麽人呢?

    不,不會的...她肯定已經回家了,按照路程推算時間,她應該早就到家了。

    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手指節凸起,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著不正常的蒼白。

    他一夜未眠,同樣沒睡好的還有顧詩若。

    一大早,她就爬起來了,收拾好了床榻,蹦著拉開了簾子。

    見薑曷臣已經穿上了醫生服白大褂開始工作了,在辦公室內的還有兩名護士,正站在辦公桌前。

    看見這情形,顧詩若一愣,對方異樣打量的眼光,令她感覺到很尷尬。

    薑曷臣聽見聲響,從病例本裏抬起頭來,側眸,看了她一眼。

    微彎唇角,“醒了。”

    顧詩若輕輕點頭,低嗯了一聲,這怪異的場景令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瞧著別人的目光,明顯就是誤會了什麽...

    “要吃早餐嗎?”薑曷臣看著她,眉目溫和。

    “不...不用了,我先回去了。”頂著別人猜疑的目光,她硬著頭皮說出這句話,說完就瘸著往外撤。

    手才剛碰上冰冷的門把,就聽見身後人的一聲叫喚。

    “等一下”

    她僵在原地沒動,聽見身後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倏忽,手被人拉起,看著那人塞到自己手裏的錢,她愣了愣。

    薑曷臣始終彎著嘴角,似乎一直都是這麽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你腳不方便,拿著這錢打車回去,對了,我看新聞了,別走國安路和淮橋路,那邊積水嚴重,正在救援。”

    “......”握著錢的手,手指緩緩回攏,垂眸,她低聲道,“謝謝你,這錢我會還給你的。”

    “勉強收下你的謝謝,盡管我已經聽了太多。”

    聞言,她抬眸,看著對方嘴角溫潤的笑意,她神色稍緩,盈盈一笑。

    薑曷臣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凝重了神色,“我就不送你了,我現在得去查房,你自己一個人能回家嗎?”

    她點頭,對方也隻是淡淡微笑,隨後便打開了辦公室門,率先出去。

    顧詩若一個人,站在門口,背後的目光如同一根根銀針,她逃也似的出了病房門。

    扶著牆壁,緩慢的挪動著位置。

    隻是沒走多遠就得停下來休息會,終於,她停了下來,倚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長長的睫毛低垂下來,神情落寞。

    她其實很怕雷雨交加的夜晚,這樣惡劣的天氣,隻會讓她想起過去不堪的記憶,那個人決絕的背影,頭也不回的離開。

    如同傅雲墨離開的時候一樣,連看她一眼都不曾,大步離開,不帶一絲留戀。

    她好像常常處在這樣被動的位置,永遠都在被拋棄中孤獨徘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