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比他想的更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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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喜歡這樣的顧詩若,牙尖嘴利固然是好,可她這個樣子。傅雲墨隻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就像是他能夠圈的住顧詩若的人,卻無法抓住她越來越遠的心。

    同床共枕者。同床異夢。

    顧詩若伸在麵前的手,他沒有去回握,反而是愈發焦躁難安,臉色難看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漠然道。“吃完後。我送你去醫院。”

    他拿了大衣。沉聲說了一句,“我到車裏去等你。”

    傅雲墨一走。她臉上強裝著的媚笑頓時垮了下來,顧詩若捂著臉。眉眼間除了揮之不去的疲倦還有濃濃的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就很想他,可是一旦見到他就隻想著躲開,好像隻要那個結解開了,她就會徹底墜入黑暗中。

    不僅肆無忌憚的用最尖利的言語去中傷他。還刺傷了自己。

    顧詩若嘲諷的笑了笑,這就是所謂的傷人一分,自傷三分嗎?

    腦子裏像是繃緊了一根弦,拉得很緊,緊到都不需要用力就可以崩裂拉斷。

    她獨自在桌子旁坐了很久,確認自己不會失控以後才起身。

    出了大門。才恍然發覺。原來這隆冬的第一場雪已經在昨夜不知不覺中飄然而至了。

    隻是積雪不深,水泥路上隻是潤濕了有點打滑,並沒有白雪皚皚覆蓋大地的迤邐場麵。

    屋簷邊沿上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花,轉瞬便消融。

    目光落在那沐浴在暖陽裏的頎長身影,瞳孔微縮,抬步緩緩朝著那人走近。

    傅雲墨本是坐在車裏等她,想起顧詩若冷淡的態度和尖銳嘲諷的話,他又覺得心口很悶,像是被巨石壓著透不過氣來。

    下意識的就想拿煙,還沒點燃就頓住了手,又將煙放了回去,最終還是選擇下車透透氣。

    傅雲墨是被車門聲驚醒過來的,他站在原地微怔,呆滯了幾秒過後,沉默著一言不發的上了車。

    兩個人之間連一句交流都沒有,傅雲墨不時透過後視鏡去看她,卻發現她仍舊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全然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嘴唇囁嚅了下,他說,“這兩天有空,我陪你去做個檢查。”

    “哦”機械的回答著他的話,神色淡然。

    傅雲墨握著方向盤的手緊緊攥著,指節泛著過分的蒼白,銳陰鷙又黯然。

    到了醫院,顧詩若準備下車之時,瞟了傅雲墨一眼,冷漠出聲,“你就不要跟著過去了,林叔不想看到你,我媽...她也不會想見到你。”

    一句話將他釘在車座椅上動彈不得,一張俊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從牙縫裏擠出個幾個字,“可以,我在這裏等你。”

    顧詩若下了車,關門的時候,順帶說了一句,“不用了,我會直接離開,而且我也沒這麽快出來,你先走吧。”

    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傅雲墨犀利的鷹眸隱隱有火星竄動著,戾氣頓生,她這是拿他當成司機了,還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傭人了?

    她這段時間每天都來醫院,而林叔呢?

    自從她母親昏迷不醒以後,也每天守在醫院,幾乎是不眠不休的照顧著,有時候她看不過去了,勸著林叔這麽大年紀了不要這麽日以繼夜的守著不休息。

    可林叔的話堵住了她的嘴,令她再也無法多說半句,他說,“夫人她這輩子,前半生是為了先生,這後半生都是為了大小姐您,她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活過,現在就這麽躺著了,也好,能夠卸下一切重擔沒有煩憂的休息,何況我這個人也閑不住,伺候人伺候慣了,夫人怕是也不喜歡生人近身的,所以,這活我攬了大半輩子了,現在多一刻少一刻的也沒有區別。”

    顧詩若被噎住,無言以對。

    林叔說的對,她母親這一生都是為了他人而活,而她這麽唯一的女兒還這麽不爭氣不成材...

    顧詩若在去病房的路上,一直在胡思亂想,渾渾噩噩的到了病房門口,剛好遇見要出門的林管家。

    攔路相遇,她不免一愣,“林叔,您要出去嗎?”

    林管家顯然沒有想過會碰到顧詩若,頗為不自然的一笑,“大小姐,老家有人寄了點東西給我。我是要出去一趟。”

    “噢...”她心緒亂的很,沒多想就點了點頭,讓開了身。

    林管家在顧詩若進了病房以後,才長長吐了口濁氣,一向掛著和善笑意的臉上出現了少見的陰鬱。

    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醫院,直到拐進了一條小巷子口。

    而這一切恰好被正在附近走動散散氣的傅雲墨撞見,認出了那人的身影,如若不是看他鬼鬼祟祟的,他也不會這麽偷偷摸摸的跟著對方。

    眼見著林管家在巷子口東張西望的像是在等人,傅雲墨悄聲靠近,直到一輛奔馳車緩緩駛來,將人接走,傅雲墨才從巷子拐角處出來。

    站在原地身形微動,目光落在那車子早就消失不見的街道上。

    “王晉,幫我查查一輛奧迪車的車主身份,車號我已經發給你了。”他舉著手機,不驕不躁的吩咐著。

    掛了電話後,他眉心輕蹙起,眼中掠過一抹意味深長的波光。

    看來,這顧家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豪門內鬥比他了解到的情形還要複雜。

    奧迪q7內,林管家坐在後車座,低沉出聲,“你要帶我去哪?”

    “嗬,你著急什麽?你這麽老了我也不可能說拖著你去賣掉。”開車的人臉上漾著紈絝的笑,頗為不屑的透過後視鏡掃了林管家一眼。

    一路行駛,越走越偏僻,直到駛離了市區,停在一家不起眼的農舍麵前,開車的年輕男人才嗤笑著出聲,“下車吧!找你的人正在裏麵等著你。”

    林管家神情嚴肅且凝重,下了車,邁進去的步伐也格外的沉重。

    他實在是沒有想過,這麽多年後,那個人還會出現...

    遲疑著敲了敲矮宅農舍的門,少頃,裏麵傳來了回話,“進來。”

    “吱呀”一聲,木質老舊的房門被推開的聲音格外大,林安永抬步跨過門檻往裏走去。

    不多晌,就見一穿著粗布棉服的男人正在院子裏做木工活,林安永驀地一頓,眉頭緊皺著,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對方全神貫注的削著木皮,似是全然沒有注意到院子裏多了個大活人。

    好半晌,他才出聲,“坐吧,我這正忙著就不招呼你了,桌上有茶水,自己倒著喝。”

    林安永沒動,而是沉沉出聲,“你怎麽還活著?”

    對方沒回話,寂靜的院子內,沙沙聲格外突兀,那人吹了吹木屑後,才不慌不忙的回答,“我活著你很詫異嗎?還是說你巴不得我早就死了?”

    “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既然活著那為什麽不回來?這麽多年,音訊全無,我們都以為你早就死了。”林安永看著那怡然自得的男人萬分不解。

    倒是對方泰然自若的鼓搗了好一會,才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木渣子,冷冷一笑,“安永,好歹我們主仆一場,你現在被那個女人帶著對我連句敬語都沒了?”

    林安永臉色一變,聲音暗沉下來,“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你的事我並不想參與也不想管,當初你做過的錯事就已經夠多了,因為你的自私而害得這麽多人不得安生,你就沒有過悔恨嗎?”

    他的話,令對方很是不悅,當即拉下了臉,冷哼了一聲,“這是她自作自受,我為什麽要感覺到悔恨?”

    林安永看著男人死不悔改的樣,搖頭長長歎氣,“你果然沒有變,倒還不如當初就死了的好,免得禍害別人。”

    “嗤,林安永,你縱然是巴不得我死,我就是活著,你又能怎麽樣?”他挑釁的看著林安永,隨即冷笑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底在想些什麽嗎?當年是這樣,現在怕是也沒變,你倒是個情根深種的種,大半輩子沒娶女人,就守著她,值得嗎?”

    一直埋藏在內心陰暗角落裏的秘密被人這麽堂而皇之的揭露出來,林安永神色一變,難堪的握緊了拳頭。

    倏地,他憤怒的低吼出聲,“閉嘴!像你這種人懂得什麽?我真是沒想到當初那場大火竟然沒有燒死你,你要是早就死了多好,所有人也就解脫了!”

    林安永心底一直藏著一個秘密,他藏的很隱秘,從來不會讓人窺探到。

    是,他是喜歡那個正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的女人,當初他就動心了,也覺得她很可憐。

    看著她一點點的從打擊中爬起來,說不痛心是假的,可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這麽靜靜守著。

    在她疲憊的時候遞上一杯溫水,在她因為應酬喝酒而喝到胃出血住院的時候,守在身邊細心照顧著。

    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想過要做什麽逾矩的事,更沒有想過要得到回報,就想著這麽相依相守著也挺好,能夠陪著她變老,這對他來說已經是莫大的褒獎了。 百度嫂索@半(.*浮)生 此情未涼顧人已離

    可..可這一切都被這麽男人毀了!是他親手毀了自己最愛的人,也是他將所有人拉到了痛苦的深淵裏。

    林安永竭力壓抑著火氣,手上青筋凸起,怨毒的死瞪著對方。

    男人微眯起眼眸,打量了林安永很久,不怒反笑,“你這輩子都得不到她,你瞧瞧你多窩囊,這一生連自己的真實心意都不敢說出來。”

    “不過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就算放不掉也收斂著點,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林安永唇角泛著白,臉色鐵青,除了壓抑,他別無選擇,咬著牙槽開口,“你究竟想怎麽樣?你害她害的還不夠嗎?”

    “你激動什麽?何時輪得著你來指手畫腳說三道四了?”對方頗為不耐煩的瞪了林安永一眼,凝了凝眸,厲聲道,“我回來是為了拿回我的一切,至於你?”

    他看了一眼林安永,輕蔑一笑,“該滾去養老了,別總在他們母女麵前晃悠,我當年沒戳穿你的齷齪心思,是惦念著那點微薄的主仆情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