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身寒不比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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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原因幾何,他幾次想張嘴斬釘截鐵的回答祁靜姝,都發不出聲音來。

    而且還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沅夏安的臉。想到她背對著自己時,聲聲泣淚的話。

    她說。被送到俄羅斯的時候,她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國度也很害怕...

    驀然想起,在她十五歲的時候,沅夏安曾經問他,“叔叔。以後你會不會也拋棄安安啊?”

    當時她還隻是個初中生。年紀小小的。可那雙靈動的眼眸裏寫滿了渴求和對未知的驚恐。

    她拉著自己的手,近乎討好的說。“叔叔,你不要拋棄安安好不好?安安會很乖的..”

    當時的他是怎麽回答的?

    他說。“安安。叔叔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最後,他食言了。

    不僅拋棄了她,還斷絕了一切和她的聯係,任由她一個人在國外自生自滅。

    現在每每回想起。都覺得心口悶堵的厲害,像是被一座巨石壓著,翻不了身也透不了氣。

    “阿謙?阿謙?”祁靜姝狐疑的看向他,輕聲叫著。

    洛謙這才回了神,他勉強的笑著,“靜姝。晨晨是不是也快要從她姥姥家回來了?”

    祁靜姝狀似了然的輕呼了一聲。“啊!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這件事,晨晨這兩天就要從她姥姥家回來了,阿謙你...”

    “你放心,我會陪你去接晨晨的。”他目不斜視的看著前路,溫和的淺笑著適時打斷了她的話,也了卻了祁靜姝心底的擔憂。

    祁靜姝彎著眉眼笑,溫婉大方又帶著一絲少女在麵對愛人時的嬌羞,她輕喃道,“阿謙,你真好。”

    洛謙沒做聲,隻是揚起嘴角,淺淺微笑。

    車子緩緩駛入高檔住宅小區內,穩穩停在單元樓下,祁靜姝低頭解著自己身上的安全帶,出聲道,“阿謙,上去坐會吧!反正你都已經過來了。”

    洛謙微凝了凝眸,沉沉而語,“靜姝,我現在還要回公司處理事情,就不上去了。”

    聞言,祁靜姝開門的手一頓,轉眸看向他,“公司的事情?可是你不是說今天的工作應酬都推掉了嗎?怎麽忽然間又要回公司了?”

    洛謙眉目平和,扯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信手拈來,“剛剛在婚紗店的時候,助理打電話來說有一個項目的資金出了紕漏,所以我現在要趕回去處理好。”

    祁靜姝凝著眸色打量了他很久,最終沒說其他,隻是低低叮囑道,“那好,你不要太忙著工作,空了記得休息,也要記得按時吃飯。”

    洛謙笑著說知道了,隨後不帶一絲留戀的開車離開,祁靜姝站在原地,目送著他離開。

    美眸內暗色翻湧著呼嘯著不平息,她表情逐漸冷了下來,嘲諷的彎起了嘴角。

    助理給他打電話?

    公司有急事出了紕漏要他趕回去處理?

    騙子。

    她明明聽的一清二楚,是他找了傅雲墨,要傅雲墨去幫他照顧著點沅夏安,洛謙騙了她,這是第一次他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而撒謊欺騙她。

    祁靜姝表情很冷,心底怒氣攪動著,剛剛他撒謊的那一瞬間,她差點就忍不住想要拆穿他的慌話了。

    可是她忍住了,因為她很清楚,現在洛謙的心一分為二。

    或許會有誰的分量更重一點這一說,可現在她毫無把握,所以她隻能夠忍耐著。

    這是她和沅夏安之間的戰爭,她不會放開洛謙,更不可能拱手相讓。

    所以她沒有拆穿洛謙拙劣的演技,而是任由他離開。

    倏地,她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真是跟她的心情一樣,糟糕透頂。

    另一邊,顧詩若從婚紗店裏出來以後,尋了一圈才找到蹲在街道邊的沅夏安。

    她蹲在路邊,低垂著頭,像是被主人拋棄了的寵物,看著可憐兮兮的,惹人心疼。

    顧詩若放緩了腳步靠近,在她身邊蹲下後,遲疑著抬手輕撫上她後背,柔聲道,“夏安”

    像是被驚醒,沅夏安身子猛地一顫,她緩緩抬起頭,迷蒙的看著顧詩若,右半邊臉頰早已經高高腫起,觸目驚心的紅痕手指印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猙獰。

    在看清過來的人是顧詩若以後,沅夏安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過,她斂了斂長睫,牽強的扯著嘴角,“詩若姐,你怎麽找過來了?”

    “我擔心你出事,所以過來看看你。”清澈潤眸裏寫滿了對她的擔憂,顧詩若抿了抿唇瓣,複又出聲補充道,“夏安,你不要太難過了。”

    她到現在還記得在沒有見到洛謙之前,這個小姑娘還能夠神采奕奕信心百倍的告訴自己說,一定會將洛謙奪過來,至少要讓他多看她兩眼。

    可是在真正見到以後,沅夏安強裝著的盔甲便被刺穿,四分五裂,她甚至失控到當著洛謙的麵去跟祁靜姝對著幹。

    這個傻姑娘,真是令人又氣又心疼。

    其實...

    顧詩若也有私心,她隻是好像在沅夏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反正都是不被愛的人,抱在一起取暖多正常。

    倏忽,沅夏安深吸了一口氣,強自裝著微笑,“誰說我難過了?你看我現在不還好好的嗎?我隻是...”隻是心髒有點疼,疼得好像快要死掉了。

    她跑不動也走不遠,隻想找個地方蹲著休息。

    顧詩若深深凝了她一眼,明知道她不過是在強裝堅強,那微笑看著有多虛假牽強,令她也不忍心去戳破。

    隻是試圖將她拉起來,說道,“夏安,既然你沒有事那就站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沅夏安疑惑的看著她,好半晌才借著她的力,從街邊站了起來。

    顧詩若先是去買了幾個茶煮蛋,隨後又去了便利店買了些零食和啤酒。

    帶著沅夏安到了海邊,深冬寒風蕭瑟,在海邊,海風凜冽呼嘯著,刮的人臉生疼,跟刀子剌了臉上的肉一樣疼痛。

    幹脆的坐在了沙灘邊,敲了蛋殼,細心剝好。

    隨後將尚且還有餘溫的茶煮蛋貼在了她高高腫起的右臉上,沅夏安嘶了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呼小叫的叫嚷道,“嘶~疼,詩若姐你輕點。”

    顧詩若看她這齜牙咧嘴的醜模樣,沒能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沅夏安拿過了雞蛋,氣呼呼的自己揉著,悶聲道,“有什麽好笑的...”

    她失聲淺笑,笑聲輕靈,轉過頭去看著平靜的海麵,眉目溫和。

    有時候,顧詩若都覺得沅夏安這小丫頭很惹人疼,要是真有個這麽古靈精怪的妹妹,似乎也不錯。

    沅夏安凍的直打哆嗦,餘光瞥見毫無反應的顧詩若,跟打量怪物一樣的看著她,“詩若姐,你都不會覺得冷嗎?”

    她沒有回頭,亦沒有去正眼看沅夏安,隻是兀自說著話,“冷嗎?有你心冷嗎?”

    聞言,沅夏安拿著雞蛋揉臉的手猛地一頓。

    是啊,天氣再怎麽寒冷又哪裏比得過心寒...

    這一刻,沅夏安其實挺感謝顧詩若的,她甚至比相處了多年的朋友更能夠理解自己的想法。

    為自己保留了自尊,也沒有過多的詢問。

    她沉默著,兩個人坐在沙灘邊吹冷風,來往的人都覺得她們兩個人是腦子燒糊塗了,才會在這麽冷的天過來吹風。

    可隻有她們自己清楚,隻有身寒心才會感覺到暖意。

    沅夏安打開了啤酒罐,準備遞給顧詩若的時候,猛然想起她懷孕了,又默默將手收了回來,舉起酒杯,衝著大海,說道,“滾吧!什麽狗屁男人!沒眼光真差勁!”

    隨後仰頭一飲而盡,出乎意料的是,顧詩若並沒有阻止她。

    顧詩若買了多少啤酒她自己心底有數,而且現在沅夏安需要發泄,憋屈著隻會讓她更加鬱鬱寡歡。

    倒不如痛痛快快的醉一場,病一場,病愈以後,才能夠重整旗鼓去麵對接下來的人生。

    沅夏安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一張小嘴啵個不停,張張合合,說的話無非就是洛謙,半句都離不開他。

    幾罐啤酒下肚,加上海風這麽瑟瑟一吹,沅夏安腦袋就不太清醒了,她蜷縮著,抱著雙腿,嗬嗬的傻笑著,“我叔叔就是個大蠢蛋,那..那個女人有什麽好?明明在一開始那個女人就背叛了他,跟別的男人結婚了,為什麽他還要守著她?為什麽...為什麽不看看我...”

    “他和那個姓祁的交往了兩年然後掰了,他就一直沒找過女朋友,他守了祁靜姝十年,我呢?”沅夏安醉醺醺的看著身旁的人,拍著胸脯,自嘲的笑出了聲,“我守了他十五年,你瞧”

    她朝著顧詩若伸出了手,揚了揚,笑嗬嗬的說著話,“我還比他多了五年,可惜,他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我,從來都沒有拿我當女人看過...”

    仰頭,猛地將啤酒一口喝掉,狀似凶狠的怒道,“真他媽令人窩火!我居然會比不過一個拋棄過他的女人...”

    顧詩若一直都沒插過嘴,而是任由她發泄,眼見著她喝的差不多了,才開始默默收拾殘局。

    沅夏安則是坐著左搖右晃,醉的暈乎乎,連說話都含糊不清了。

    眼見著差不多了,顧詩若才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那個一直在打她電話人的號碼。

    手機界麵上三十幾個未接來電,她也隻是淡漠的一眼帶過,其實她早就聽到了手機的震動聲,隻是她不想接。

    顧詩若也想借著這次,她也想好好平靜下自己的思緒。 (=半-/浮*-生+)

    沒兩秒,電話馬上便被接通,男人強壓著火氣的低啞聲音透過手機傳進她耳裏,“你在哪!為什麽不接電話!”

    無視了他的質問,顧詩若反應平淡,瞄了一眼醉的人事不省的人,低低出聲,“你到環海路來吧,我和夏安都在這邊的沙灘邊上。”

    “什麽?你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不能夠吹冷風嗎?怎麽還跑到那邊去了,你...”

    直接掛斷了電話,將男人的斥責隔絕於耳。

    她站在沙灘上,任由海風吹拂過,撩起了墨黑青絲,在空中亂揚。

    海麵翻滾著洶湧波濤,不時有劇烈海浪拍打著岸邊的聲音,原本就人煙稀少的海邊,現在隻餘下稀稀拉拉的兩三個人。

    顧詩若的心髒愈發平靜,不斷往下沉,沉落到深不見底的深淵中。(WWW.101novel.com)